我的心里仿佛长出了一棵刚刚萌芽的小苗,尽管在寒冬季节,暖风只是偶然吹过,立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探头看看这个世界。我睁开了眼睛,伸出了双手,主动地拥住了他。
他似乎愣了一下,也更紧更有力地拥抱了我。
四周一片安静,我们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这个雪夜里,再无其他,只有我和眼前这个人。不知为何,之前的那些担忧不安,竟然都在这一个拥抱中化为了乌有。
“陛下,你要看看我们的孩子吗?”我抬头望向了他,“要不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下,我去将摇篮提过来?”
“不用了。孩子睡得好好的,就别打扰他了。明早看也来得及。”他摇了摇头笑道,“天亮看起来还更清楚一点。”
我愣了一下,“那,陛下,等会儿你到玫瑰夫人那里的时候路上小心些。”
他似笑非笑地瞧着我,自顾自在我的床边坐下,“谁说我要到玫瑰夫人那里去?”
我回答的时候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可……可是……”
“可是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今晚,我最想见的是你。刚才在等候的妃子里没看到你的身影,我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现在看到你,我这颗心才算是踏实了。”
我脸上微微一热,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喜悦。
“那我去倒杯热水给你喝吧,暖暖身子,对胃也好。”
苏莱曼点了点头,月色下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疲惫之色。我的心中一暖,他可是连胡子都没刮就直接来这里了呢。
等我倒了水过来时,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已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一头长发胡乱地披散着,有几缕正好遮住了他的脸。从窗外吹进的风拂开了那几缕头发,他的面庞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可唇边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的衣襟半敞,从那里露出了一叠东西。我仔细一看,却发现这都是我之前给他的那些漫画。微微叹了口气,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轻轻抚在他的胸前,默默感受着那里的温暖,还有手掌下他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在这个凉风吹过的夜晚,月光犹如绵软轻薄的轻纱一般静静漫过了我和他的身体。风,带来了树叶摇曳时的沙沙声,夜莺婉转又遥远的啼声,甚至还有星光落在花瓣上的细微声音。
他的呼吸平缓有序,面容渐渐放松。
我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静静躺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呼吸和温度,注视着他慢慢进入梦中。我的心,仿佛也渐渐变得安宁了。
他不再是一场永远都不可企及的梦,而是我的丈夫。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穿过窗子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下意识地望向身侧,苏莱曼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已经离开了吗?是昨晚就离开了吗?
“伊巴克尔,您醒了。陛下他正在旁边的房间里和小王子殿下玩呢。”蒂玛笑容灿烂地走上前来,“陛下昨晚竟然还是来了您这里,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淡淡笑了笑,侧耳听去,果然从那个房间传来了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我赶紧披了件长袍就走了过去。
在窗子边,苏莱曼正笑吟吟地逗弄着小日汗吉尔,阳光仿佛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令人有点睁不开眼睛。我忽然有一刹那的错觉,似乎一瞬间又穿越回了现代的时空,没有玫瑰夫人,没有后宫的莺莺燕燕,只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和我自己。
“许蕾姆,你来看看,这双眼睛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他见我进来,心情甚好地开口道。
我也走了过去,看着孩子,心里泛起了甜滋滋的味道,“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
“陛下,昨晚……你一整晚都在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当我想要离开,你抱住我的脚不让我走。”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鲁米诗集里的两句,脸腾一下就红了,忍不住反驳道:“我哪有抱住你的脚不让你走啊!明明是你自己累得倒头就睡。陛下你也是因为睡着了才在我这里过了一夜吧。”
“本来是想叫你侍寝,不过真是遗憾,你的身子看起来还得养养,等再过两三个月再侍寝吧。”他揶揄地笑了起来。
“侍寝?”我愣了一下,嗫嚅道,“可是,宫里不是有规矩,生完孩子后就不能够侍寝了吗?”
他爱溺地握住了孩子的小手,眼中却有几分促狭之色,“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多生几个不是太可惜了吗?为了后代,我偶尔也能破例一次。等你生够了我的孩子再说吧。”
我的脸涨得通红,郁闷地看着他,“陛下,我不是猪……”
我的这种反应显然是取悦了他,他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小日汗吉尔仿佛也感应到了父亲的愉快,也咧开小嘴像朵花似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父子笑得这么开心,我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逸和满足。
这时,门外传来了新任黑人宦官总管的声音,“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可以前往觐见大殿了。”在奥斯曼帝国每周一般举行四次帝国会议,会议都是在清晨召开。苏丹或是太后可以透过大殿的金框窗户主持会议,当苏丹敲击窗框时,会议就暂停。如果有官员犯错或是不合圣心,苏丹就可以让宦官将官员当场勒毙。
苏莱曼似乎对瓦西的死没什么惊讶,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吩咐道,“顺便传令下去,许蕾姆伊巴克尔诞下了小王子,从今天开始册封她为夫人。”
我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般瞪着他,仿佛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句后变得黯然无光。我的脑海中一片空荡荡,唯有这句话在不停回响着……
“那首诗你知道后两句是什么吧。”他轻眨双眼,浓密的睫毛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苏莱曼离开之后,我还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倒是侍女们满心欢喜地上前恭贺了我,其中蒂玛最是激动,兴高采烈地说道:“既升为了夫人,又能继续侍寝,这在宫里也是头一个呢,这下我看那玫瑰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等我整理好纷乱的情绪后,我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反应过来那两句当我想要离开,你抱住我的脚不让我走是诗人鲁米所写,于是赶紧翻了翻诗集,在当中一页里找到了这首诗。
当我想要离开,你抱住我的脚不让我走。
你偷走了我的心,并且在心尖之中。
苏莱曼回来当晚就在我这里留宿,并且将我册封为夫人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王宫传开了。自玫瑰夫人之后,我成了第二个在生孩子后还能继续侍寝的妃子。这个消息就像是一粒石子击入水中,引起了宫中众人的议论纷纷。当晚蒂玛就喜笑颜开地向我禀告,说是玫瑰夫人的房中摔碎了不少青花瓷。
听到这个消息,我反而更加担忧,目前玫瑰夫人一定是将我当做他的头号敌人了。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想必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吧。
只不过,为了我的孩子,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苏莱曼回来之后除了在自己寝宫休息外,基本上夜晚都和我一起度过。他给我讲了很多这次战争中的见闻,讲奥斯曼军队如何神勇,讲那路易二世如何狼狈,将那奥地利人是如何的狡猾……这些原本枯燥的东西经他讲来却是有趣生动,这下子我们俩正好倒了过来,他成为了讲故事的人,而我则成了那个将头枕在他腿上吃着零嘴听故事的人。除此之外,逗弄小日汗吉尔也是我们的乐趣之一,我总是痴痴地盯着孩子看,还很厚颜的赞叹这孩子太可爱了,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苏莱曼每次都是哈哈大笑。
这天傍晚,苏莱曼因为要处理公务而留在了自己的寝宫,我想起多日没去图书馆了,就带上蒂玛前往图书馆借几本新的诗集。
夕阳将落的傍晚,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橘红色,就连低垂的树枝也带上了这种迷离的色彩,让人感觉仿佛是走在幻梦之中。
图书馆所在的这一带一向都没什么人,尤其是傍晚的晚饭时间,更是几乎不见人影了。
我边走边和蒂玛说着话,忽然看到迎面匆匆走来了一个小宦官。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正在想着是哪里见过他,他已经上前毕恭毕敬对我行了礼。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我蓦地想起了他就是那个将果汁撒在我面前的小宦官……他是瓦西的人!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迅速抽出了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向我刺来!
幸好我已有防备之心,侧过身子躲过了这一刀。蒂玛吓得赶紧挡在了我的面前,只见他大吼着:“是你!一定是你设计害死瓦西总管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罢了,我和瓦西总管无冤无仇,我害他做什么?”
“怎么无冤无仇!你一定是知道了他……”他似是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知道了他想害你,所以你就设计害死他。我当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冷笑了一下道,“我完全不明白你说什么,你要想清楚,谋害妃子是什么罪。”
他见我一脸坦然的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趁这个机会,我赶紧一步上前,用力撞飞了他手里的匕首!
小宦官的脸瞬间扭曲,额上青筋直暴,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就朝我扑了过来。只不过还没等他挪动半步,一柄土耳其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光,如流星般穿透了他的后背!
我惊愕地抬起头,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不慌不忙地了过来,弯腰拔出了那把土耳其剑,皱着眉用对方的衣服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
“啊!加尼沙!”我惊喜地叫了起来,“你是进宫来见太后的吗?”
加尼沙也不搭理我,先将剑插回了剑鞘之中,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头发剪短了,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凌锐和强势。身上所穿的那套制服相当衬合他冷酷的气质,玫瑰色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这样?”
我讪讪一笑,“因为加尼沙你是我的福星吗。”
“是吗?我觉得灾星好像更准确一点。”他微微弯了弯唇,“遇到我必定有意外发生,不是吗?”
“加尼沙你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我眨了眨眼,“听说这次围攻匈牙利你立下功劳不小,那些匈牙利人看到你的先锋队可是害怕的很呢。”
他并没有顺着我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先示意蒂玛离远一点,接着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瓦西的事和你有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捡重要的和他说了。虽说在宫里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涉及这方面的更是要保持沉默。但面对加尼沙,我却并不想隐瞒他,我愿意信任他。
他听完之后面色和缓了几分,“我本想回来后再收拾他,没想到你也真够大胆的。不过他居然敢来动你和你的孩子,死一千次都不嫌多。”
“他确实该死,因为他伤害到了我在意的人。贝希尔,你,我的孩子……他触及了我的底线。”我瞥了一眼那个已经断气的小宦官,很不解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这种混蛋也有人真心给他卖命。”
“在意的人?”他极轻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唇边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我救了你这么多次,这次就当是你回报一次吧。时间不早了,等会就会有人过来。你先离开,这里我会善后的。”
我嗯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到图书馆这里来?”
他的神情微微一滞,轻咳了一声,“从太后那里出来,正好经过这里。”
“可是这里和太后那里明明离得很远啊……难不成你以为我可能会在图书馆,所以来碰碰运气?”
“生了孩子以后你的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哈哈……开个玩笑吗……”
回去的路上,蒂玛还是惊魂未定,一个劲地和我说着刚才的情景。我并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虽然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意外,但能见到加尼沙却是想不到的惊喜。
他果然就是我的命中福星。
第十七章好久不见的人
那天的善后工作加尼沙做得相当干净,之后宫里没有半点风声漏出来。我也及时和贝希尔报备了这件事,让他暗地里清查那些有可能还在为瓦西卖命的人。
过了几天,苏莱曼告诉我晚上要宴请一位客人,让我到时也要出席,地点就在位于第三庭院的帝国大殿。帝国大殿还有个名字叫做黄金屋,拥有后宫最大的圆穹。光听这个别名就知道这里就多奢华了。一般比较大型的活动,例如宗教庆典,王室婚礼都会在此处举行。有几次苏莱曼也在这里举办宴会和后宫妃子共贺节日,所以我也去过两三次。据说大殿的某块镜子后面有一道秘密的门,在非常时期就作为苏丹的安全通道,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
到了晚上,我和小日汗吉尔玩耍了一会,就稍微打扮了一下前往帝国大殿。走在路上,心里很是纳闷,到底是什么客人需要我来作陪?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苏丹的夫人了,究竟对方是如何的尊贵和特别呢?带着满腹疑问,我很快到了帝国大殿。
大殿的墙壁上全是蓝色金色相间的马赛克图案,恍然看去,就像是金色的星辰点缀在深蓝的夜幕之上,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高高挑起的穹顶上描绘着华丽繁缛的阿拉伯式花纹,地面上则以蓝白色和珊瑚红的伊兹尼克砖块铺设,并且配有价值连城的地毯和靠垫,显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高贵典雅。居中气派的王座是德国皇帝送给苏莱曼的礼物,镶了许多红宝石,绿宝石和珍珠,王座上方有雕刻了金色葡萄藤的华盖,而在王座旁边有一个镶金的盥洗池,当苏丹和亲信密谈时,池子的龙头就会被打开,流出的水声自然就是最好的掩饰了。
不过当我看到苏莱曼宴请的那个客人时,我顿时失去了欣赏这里的心情,也恍然大悟了为什么会叫我来作陪。坐在苏莱曼对首的年轻男子对我微微一笑,宛如盛开在尼罗河畔的埃及白莲。
“许蕾姆夫人,好久不见了。”
我按捺住心头的郁闷,也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易卜拉欣大人。”在这次与匈牙利的战争中,听说他的表现也是相当不错,如今的他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还执有帝国印章,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苏莱曼笑道,“本来我的妃子和我的大臣同席而饮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现在这里一个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好伙伴,一个是我最喜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又这么凑巧是我的好伙伴所送,实在是有趣得很。”
易卜拉欣举起了杯子,“只要是陛下您所喜欢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许蕾姆夫人能得到您的喜爱,那和她自己的聪颖和幸运也是分不开的。”
“许蕾姆确实是和其他女人不同的。”苏莱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易卜拉欣,这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不,不能说这是一件礼物,她是活生生的人,是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的人。她最令我喜爱,最为珍贵的也正是这一点。”
苏莱曼的话让我感到有些惊讶,作为四百多年前的君王,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难得!看得出,易卜拉欣也对苏莱曼所说的话颇为讶异,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那神色有些许古怪,也有些许说不出的危险和深沉。
我垂下了眼眸,心里暗暗思忖,拥有自己思想和意志的人,不再是容易掌控的对象。或许易卜拉欣他想到的也是这一点吧。甚至在某些方面,我非但有可能不帮他,还更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许蕾姆,你也尝尝这种酒,有点微甜,并不呛人。”苏莱曼将一个盛了酒的水晶杯子递给了我。
我抿了一小口,笑道,“果然是很好喝,有果子的味道。”
“别多喝了,不然醉了可没人管你。”苏莱曼的笑容在烛光下看起来格外温柔。
三人小喝了一阵子,我开始感到有点头晕,但仍时时留心着易卜拉欣的举动。苏莱曼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但易卜拉欣看起来就似乎怀着什么心事。
“陛下,关于那件事,还请您收回成命。”易卜拉欣忽然开口道。
苏莱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易卜拉欣,你追随我这么多年了。在公,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在私,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凭借你的能力,我授予你鲁米利亚贝伊莱尔贝伊的荣衔,又有谁敢表示不服?”
鲁米利亚贝伊莱尔贝伊?这个念起来繁琐拗口的头衔可不能小看,拥有这个头衔,旧等于拥有了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所有领土管辖权以及驻扎在这些领土上所有军队的战时指挥权。不但如此,易卜拉欣还身兼全军总司令一职,作为一个臣子,他已经是站在了权力的巅峰。
“陛下,我本来已身居高位,令很多人不满嫉妒,如果陛下再擢升我,我只怕树大招风自身难保。还请收回成命,免去我鲁米利亚贝伊莱尔贝伊的头衔。”易卜拉欣再次恳求道,他的头脑倒是还保持着清醒。
苏莱曼皱了皱眉,“自身难保?没有人能够对你不利。我向你保证,我忠实的臣子和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绝对不会有事。”
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易卜拉欣也识趣地不再提这个话题了。接下来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易卜拉欣又聊了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大殿里只剩下了我和苏莱曼。
我仗着一股酒劲大胆地问道,“陛下,若是易卜拉欣大人再送美人给你,你还会接受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斜斜挑起了眉,“许蕾姆,你这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矢口否认,伸手揉了揉额角作吃不消状,“陛下,我头晕得很,看来得回去睡觉了。”话音刚落,我的身子就被一下子抱了起来,他那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和脖子上,呵得我直痒痒,“今天就歇在水果房里,我已经让人都准备好了。”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诺诺道:“陛下……”
“许蕾姆,你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我可是有点等不及了。”他低低地笑着,抱着我径直走进了隔壁的水果房。这个房间的墙上都画满了色彩明快又鲜艳的水果图案,所以一直都被叫做水果房,也是整座王宫里我最喜欢的房间。没想到今晚他会选择在这里让我侍寝。
轻轻地将我放在床榻上后,他的唇迫不及待地覆了上来,吻得专注又带有几分野性,感觉就像是一只饿了好久才被放出笼的小兽。
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停下了动作,伸手捏了捏我的鼻梁,“怎么啦?什么事这么好笑?是被我的热情感动到了吗?”
我笑得更加厉害,“我是忽然想起那晚和太后一起用晚餐时,太后失口叫了你一声我的小狮子,陛下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符合这个昵称呢。”
他似是有些无奈,“小时候,母后经常这样叫我……”说着他又捏住了我的下巴,笑道,“不过现在美人当前,化身为狮也不错。”
我抿了抿嘴,眸光一闪,“那么是不是只要是美人,陛下都能化身为狮?”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刚才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爽的感觉是为何而来。
他用双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诱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性感……嘴角的笑容似坠未坠,令人着迷。
我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毫不温柔地将他的脸拉向自己,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此刻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占有。我想用整个身体,整颗灵魂去感知这样一个事实,他的眼,他的笑,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的每一缕发丝,现在……全部……都属于我。
苏莱曼乐得差点笑出了声,非常合作地被我强吻之后忍不住道,“真没见过美人这么凶狠的,我的许蕾姆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
我哼了一声,“别小看女人,公狮子是狮子,那母狮就不是狮子了吗?”
他笑得更是乐不可支,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行行行,那就让你看看公狮子的厉害!”
我的发,他的发,纠缠在了一起,灼热的吻,温柔的抚摸,急促的呼吸,细碎的呻吟……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畔,“许蕾姆,有了你,我好像已经不需要其他美人了。”
我闭上了眼睛,不知怎么眼角却有点微微的湿润。此刻的我,仿佛正随波漂浮于海水之上,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卷过来,我却一浪又一浪沉下去,不停地沉下去,直到沉落于灵魂的最深处。那是连我自己也不曾见过的秘密之地。
第二天,宫里传来了令人惊讶的掉下巴的消息,苏莱曼竟然下令将部分女奴遣散出了宫,这可是自奥斯曼帝国后宫建立以来破天荒头一回。宫中众人对此猜测纷纷,不知陛下用意何在。而我想到了他昨夜所说的话,还是有些恍惚,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无法不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平稳有序,无风无浪。苏莱曼着力于和众臣一起制定新的埃及法典,在寝宫忙碌到半夜那是经常的事。知道了达拉玛为了保护我和孩子而毁容的事后,苏莱曼给予了她丰厚的赏赐,并且在我的枕头风吹拂下,特别也册封了她为夫人。尽管达玛拉现在无法侍寝,我仍然希望她有一个能够安然生活在这里的地位。玫瑰夫人刚开始为这事也闹了几回,即便是以苏莱曼所爱的穆斯塔法亲王为借口,苏莱曼去玫瑰夫人那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