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之上,皇上对这次晋阳大捷的的相关人员论功行赏。赵郡王等人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斛律恒伽也因为击败达奚武有功,而被赏赐封千户,官至尚书令。但当听到兰陵王被封为高阳郡公,官至大司马时,众人却是吃了一惊。以兰陵王这样的年纪,被授予这么高的武官职务,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开了口,“皇上,兰陵王此时的确是立了功,但他也的确是违抗了军令折回晋阳的,功不可抵过,请皇上明鉴,赏罚分明。”
皇上的脸色一沉,一股杀气从瞳孔中渐渐蔓延开去。
孝琬认出那人是李尉,心里更是惊讶,据他所知,此人品格向来正直,并不是和士开一党,不由怒道,“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有兰陵王,你们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吗?现在这算什么?”
“河间王,在下知道你护弟心切,但国有国法,兰陵王立功是事实,违抗军令也是事实。如果不加以惩处,又怎能服众?”李尉倒也丝毫不畏惧。
在他的带动下,立刻有不少官员跪了下来,请求皇上秉公办理此事。
皇上的眼神一片森然,最后却是慢慢冷笑起来,低沉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照你们的意思,朕是不是应该斩了兰陵王?”
几人大惊,又连忙磕头,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这里正跪着,那边又有一些人跪了下来,却是替长恭说话的。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和士开却反常的一言未发,他心知自己一向与兰陵王不和,所以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容易招致皇上怀疑,索性闭嘴避嫌。不过,在兰陵王那天赶到晋阳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每个朝代,总有些个迂腐又不知道变通的臣子。
责罚----兰陵王吗?他在心里暗笑,恐怕皇上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那人。
身为当事人的长恭此时似乎置若罔闻,也懒得为自己辩解,只是望着高高在上的九叔叔,纵然相隔甚远,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着的怒气。他面前的白玉珠帘轻轻晃动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隐隐透出些许阴鹫与骇人的丝丝杀气。
不好!九叔叔动了杀意……这李尉也是个正直之人,不该因为她丢了性命……
来不及多想,她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朗声道,“皇上,臣的确是违抗了军令,是臣有错在先,李大人所说的并没有错,请皇上责罚!”
皇上微微一惊,杀气略有收敛,怒气却是更盛。
同样一直沉默着的赵郡王高睿却缓缓开了口,“皇上,依臣之见,兰陵王确是有错在先,但晋阳大捷他更是功不可没,功大于过,不如就小惩大诫,责罚他二十军棍,也算堵住了其他人的悠悠之口。”说着,他又望了李尉等人一眼,冷声道,“这样也算是有交代了,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了。”
李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本来他也并不是故意针对兰陵王,虽然只是二十军棍,但至少也是有了一个说法。
“二十军棍!”孝琬失态的叫了出来,“皇上,都是臣没有教好弟弟,这二十军棍就由臣……”
长恭重重拉了一下孝琬的袖子,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在高睿说出二十军棍这几个字时,她清晰的看到皇上的身子微微一颤,那修长的手指已经握得发白。九叔叔他不忍心……她知道。这二十军棍打在她身,更是痛在他心……她明白。但现在她确实理亏,二十军棍已经是格外开恩,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局面恐怕会越来越糟……更何况,还有三哥,指不定会说出什么犯上的话……
“皇上,臣愿意……”
“皇上,”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本来要说的话,“这二十军棍,理应由臣受领。”
她惊讶地回过头去,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人居然是---斛律恒伽!
恒伽避过了她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帅印,“皇上,是臣擅自逾权,因见晋阳有难,所以就和兰陵王商量让她先回晋阳,由臣带兵继续向平阳而行,兰陵王只是听从了臣的建议,所以,这该罚的人,应该是臣斛律恒伽。”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长恭一时愣在了那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哲保身,不是一直是他的处世原则吗?更和况,这个解释实在不怎么高明,这不是明摆着替她脱罪吗?
皇上显然也有些吃惊,倒还是和士开立刻见风使舵,忙说道,“原来如此,皇上,既然这样的话,就由尚书令大人领了这二十军棍的责罚吧。”
“不是的,皇上,根本就不关-------”长恭焦急地想要辩解,却有被恒伽给打断了,“王爷,我知道你为人心善,不过也不必要为我揽了这份责罚。”说着,他又朝着高湛道,“皇上,请责罚臣吧。”
“恒伽------”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他为她揽了这份责罚,居然还全都给倒了过来。
“来人,将尚书令带到殿外杖责二十。”这次打断长恭的人是----皇上。他似乎是稍稍松了口气,望向恒伽的眼神复杂难辨,隐隐夹杂着一丝少见的温和。
殿外很快传来了杖责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重重落在了她的心口上,长恭思绪一滞,目眶忍不住酸涩泛红,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那快要溢出的泪珠,心中渐渐酸侧徘徊,胸口传来阵阵痛楚,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恒伽---这个笨蛋。
探伤
是夜,疏星淡月。月光洒在邺城的一处宅院内,粉墙黑瓦皆披上一层银霜。屋舍精雅,正堂外绕着一圈朱漆回廊,半支着的雕花木窗棂下,隐隐透出昏黄的烛光,给微凉的夜增加了一缕暖意。
今日刚刚升了官,却又同时挨了一顿板子的斛律大人,此时正无奈地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趴在榻上。不过现在更令他无奈的,是身边人的喋喋不休。
“恒伽,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这么讲义气!为了我四弟宁可自己挨一顿板子!”孝琬一边说,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呃---孝琬,你轻点行不行?不知道我现在很脆弱吗?”恒伽皱了皱眉,这个家伙,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不止这样,孝琬那好像看恋人的眼神更是把他看得浑身发毛,也许在孝琬看来,任何能帮助长恭的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吧。
“三哥,你都说了半天废话,倒是把药拿出来啊。”从一进门就保持沉默的长恭也看不下去了。
“对了,对了,这是长恭从皇上那里要来的药膏,对治愈伤口最是有效,你赶紧用着。”孝琬从长恭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精致的瓷盒,想了想道,“不如我现在帮你敷上吧。”
恒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忙道,“不用,不用,你搁在那里就好。”
虽然对于恒迦的失态有些惊讶,但孝琬还是十分热情地又说了一句,“长恭,干脆你来帮他敷上吧。”
“不要!”这回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长恭还抬眼瞄了一眼恒伽受伤的部位,脸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三哥啊三哥,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来了。
“你们两人怎么都怪怪的。”孝琬看了看表情古怪的两人,“行了,随你们便,长恭,我们先回去吧。”
“三哥,你先回去。”长恭的目光落在了恒伽身上,“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哦?对对,你也该谢谢他,不然挨板子的人就是你。”孝琬根本没想那么多,嘱咐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默然无语,只是若有若无的梅香飘散在空气中。
“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恒伽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她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榻边。
“高长恭,你怎么能随便坐在男人的榻边?”恒伽故意岔开了话题。
“斛律恒伽,你要不说我就真的帮你敷药了?”她语带威胁地举起了那个瓷盒。
“是吗?那就有劳了。”他弯了弯唇,“其实我只是不习惯让男人看,所以……”
“斛律恒伽,你这个笨蛋。”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眶又开始泛红,“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点都不像你。”
“长恭,你可别把我看得太伟大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自己。”他眯了眯眼睛,“谁都看得出皇上根本不想向你动手,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李尉那些人,毕竟他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明显的偏袒,就算杀了李尉,也必定会落下口舌,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出来承认这一切,既能体现出皇上的大公无私,又能让李尉等人无话不可说,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我只是挨了区区二十军棍,却令皇上对我更加信任,何乐不为?”
说着,他指了指房间堆满的赏赐,“这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吗?”
长恭没有作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如果这个人是和士开甚至是太子殿下,就算能得到皇上的更多信任,狐狸你都是不会为了他们挨这二十军棍的,对不对?”
周边花影扶疏,月亮潜入云层。夜雾飘浮移动,空气中添加了一抹清冷。
他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了一种微醺的感觉,侧过头看着她,仿佛被雾气所浸润般的,少女柔美的眼睛湿湿亮亮的,简单坦荡却迷惑人心的笑容,牵引着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她柔软的手主动伸出握住了他那双冰冷的手,用暖暖的温度冻结住他尚未说出口的言辞。她笑得明亮且妩媚。凝视着他的眼神奇妙地刺穿他所有的伪装,仿佛可以就那样直接射入他的心……
“我要起身,你帮我叫人进来。”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尽量让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好了。”她眨了眨眼。
“哦?”他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猾的神色,“可是--我是要去解手哦。”
“啊!那,那我马上去帮你叫!”
看着她忙不迭地逃了出去,他的嘴角挽起了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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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昭阳殿。
和士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高湛那缓缓蹙起的眉,皇上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鹜邪谲,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在他身上徘徊许久,却什么也不说。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诡谲眸芒清晰的告诉他:皇上——在生气。
“和士开,朕知道你素来和长恭不和,今天的事-----”沉默了半天,皇上终于开口了。
“皇上,臣虽然和兰陵王不和,但也知道皇上对他青睐有加,臣怎么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更何况,皇上也了解李尉此人,他为人向来迂腐,不知道变通。”和士开立刻猜到皇上在怀疑他,赶紧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沉吟了片刻,渐渐收回了那锋利的眼神,低声道,“这李尉确实招人讨厌……”
“皇上,不如过阵子随便找个借口将他调到个穷地方,眼不见为净。”和士开笑了笑道。
“也是个好办法。”有逼人的杀气在皇上的眼底稍纵即逝,如此地迅疾,几乎让人以为只是一个错觉。“到时在路上被匪人伤了性命,那也是他运气不好。”
和士开立刻会意,忙点头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办的干净利落。”他顿了顿又道,“这次兰陵王不惜违抗军令赶来救驾,可见他对皇上的感情深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高湛的嘴角微微一动。
“就算是亲人之间,也很少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呢。“和士开又加了一句。
“行了,朕也乏了,你先下去吧。”高湛挥了挥手,转过了身去。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那飒爽的英姿,火红的铠甲,似乎一闭眼,她就在身边,恍惚一吸气,就能闻到她的气息,以及那清甜淡雅的梅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寂静的空间中鲜明地回响着……若有若无的梅香顺着微风飘拂过来,似乎连身躯内部都充盈着一种甜美的感觉。
“就算是亲人之间,也很少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呢。”和士开的这句话忽然在他的耳边回响起来,让他不由涌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
如果,长恭对他-----也不仅仅只是亲人的感觉……
如果,可以用别的身份来呵护她……
如果,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如果,让她永远一直在他的身边……
如果……
无数个如果交织在一起,将他一点一点地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昭阳殿前,最后一季白梅在夜色中竭尽所能地绽放,白得如此可怕刺眼,花瓣末部带着梨花般似有若无的薄绿,风吹来时,一天一地都好似笼罩着一层凄艳的雪光,仿佛因为极端的痛苦而美到不可思议……-------------------
和士开离开了昭阳殿之后,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胡皇后的寝宫。对于他的到来,宫女和侍从们并不吃惊,想必和大人又是来教皇后握槊来了。虽然在众人面前,两人只是握槊而已,但其中的暧昧旁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既然连皇上都不在意,他们就更不需要多管闲事了。
和士开进了房间之后,反常地让胡皇后摒退了宫女,关上了房门小声道,“娘娘,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胡皇后似乎还在犹豫,“可是,你真的确定吗?”
“娘娘,我阅人无数,我敢确定皇上对高长恭的感情,完全是超出了叔侄间应有的感情,再加上你之前所说的,娘娘,如今我们也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皇后脸色苍白地垂下了眼睑,“士开,其实我也清楚,只是……只是我一直都不想去确认。高长恭,他才是皇上掬在手心的明月。只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我居然连一个男人也比不上……”
“娘娘,你冷静一些,你要为太子殿下考虑,为了太子殿下的将来,高家这几个有威胁的王爷,我们都要一一除去。”
“皇上素来为人冷酷,其他的人我倒不担心,但是高长恭,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如果可能,我看他宁愿将皇位拱手相让。”皇后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嫉恨。
“所以我说了,我们现在只能利用皇上对高长恭的感情,娘娘,你想想,如果让高长恭成为了皇上专属的东西,被禁锢在这深宫之中,那他还能威胁到我们吗?”
皇后没有说话,那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可是,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还有一个方法。”他深深望着她,“除非高长恭对皇上怀恨在心,不过这似乎不可能,明知孝瑜的死和皇上有关,他却还是连命都不要的来救皇上,这份感情的深厚,也不是常人可以估量的。”
“但皇上也知道彼此的身份是不被容于世俗的,更何况长恭又是男子,皇上也一直克制着自己,又如何能那么轻易的……”
“娘娘,这个你不用担心,”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皇上的忍耐,恐怕也快到极限了。”
皇后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露出了一片荒凉,“士开,我也只能依靠你了。如今,除了让太子殿下顺利登上皇位,我已别无他求。”
和士开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娘娘,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一定会为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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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千里之外的长安城,这些天却依旧飘着细雪。
被飞雪所笼罩的长安王宫的一角,几树梅花已经开始凋零,痛楚的扭曲的姿态,零零星星地凭依在枝头,若不是有一阵一阵的幽香,很难看见那样泫然欲泣的神情。
年轻的帝王正垂目凝视着一枝伸进窗内的梅花,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皇上,您是否打算等整顿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对齐国发动进攻?”阿耶小心翼翼地问道。
宇文邕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冷声问道,“这次对方的主将可是那个兰陵王?”
“正是此人,而且听说为了掩饰自己女子般的容貌,他还特地戴上了一张狰狞的面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简直就是修罗再世。”阿耶叹了一口气道,“我军将士,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
“行了,”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阿耶,明天朕会在朝堂上和杨将军他们再议攻齐一事。”
“皇上,您真的准备再次攻打齐国吗?是否要等到明年冬天?”
“明年冬天?那是不是太晚了。”他沉冷的眼眸蓦地迸出炽人火光,勾着笑痕的唇角无声扬起。
“皇上,难道您打算-------”
“阿耶,这次----朕要御驾亲征。”只听啪的一声,那枝探进窗的梅花已被他生生折断,仅剩的几片花瓣在他手里被揉成了齑粉。
“可是,皇上……”
“阿耶,你不必多说,你只需帮我办一件事。在开春之前,你带人去将阿史那公主接到周国。”
“皇上,您准备迎娶公主了?”阿耶顿时喜上眉梢。
“不错,我需要这个联盟更加牢固。”皇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窗外的雪,下得越发细密了。
人面桃花
在看似一片平静的氛围下,邺城的早春不知不觉已经到来了。
一开春,就有官员上奏了关于兰陵王应该尽早成亲的奏折,令皇上颇为不快,并以兰陵王事务繁忙的借口暂时压了下来。
初春的王宫里,浅草上露珠如玉,散发著奇异的光彩。四处纷飞着各色的花瓣,迷乱的红、惑人的粉、耀眼的白,交织飞舞铺成看不清终点的迷途。
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进宫来晋见的,正是如今风光无限的兰陵王高长恭,一袭浅绿色的窄袖衣,与那张绝色的容颜相衬,从远处走来的风姿真是无可比拟。
长恭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看到她好像看到了救星般连声道,“王爷,王爷,您来了就好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在那边打起来了!小的们没人敢劝……”
“什么?”长恭挑了挑眉,当下加快了脚步朝着内侍所指的方向走去。只见花园的一角,一绿一蓝两个小小的身影,像两只小斗鸡一般扭作了一团。
“太子殿下,二皇子,还不赶快住手!”长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轻轻巧巧将两人分开,只见两个孩子头发凌乱,面色赤红,微微喘着气,被分开了还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
就战况来看,明显是个子小,年纪小的二皇子高俨吃亏,小小的脸蛋上几道鲜红的印子,不过太子殿下的手腕上似乎也有细细的牙印。
“长恭哥哥……哥哥,他,他欺负我!”小高俨一见是平日素来亲密的长恭,不由小脸一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长恭向来最喜欢这个弟弟,如今见他脸上的伤痕,心里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将他抱在怀里,连声道,“疼不疼?”
高俨听她这么问,哭得更是厉害了,抽抽泣泣道,“哥哥有李子吃,为什么我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长恭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内侍,对方赶紧答道,“回王爷,最近南边刚进贡了一些新冰早李,因数量不多,所以先给了太子殿下,正打算等第二批送来的时候给二皇子拿去呢,可不想今天正好让二皇子看到了……”王内侍看了看二皇子,没有再说下去。
说到这个份上,长恭也明白了个大概。一直以来,九叔叔对二皇子高俨格外的宠爱,所以他的器服玩饰和当太子的高纬一模一样,今天这件事多半是因为高俨想要太子殿下的李子,太子殿下又不肯,所以两个孩子才打了起来。
“你们是亲兄弟,居然为这么点小事打了起来,实在是不应该哦。”长恭微微笑了笑,顺手摸了摸高俨的脑袋。
“这不是小事。”高纬冷冷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我是太子,他凭什么和我用一样的东西!”
长恭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高纬的脸色铁青,那双和他父亲一样美丽的茶色眼眸里涌动着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戾气……她的心里一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纯真无邪的孩子在悄然改变呢?
“殿下,你是太子不错。但别忘了你也是小俨的哥哥。“她转过身,深深地看着他,“抛开这些品级等第不说,作为哥哥,你应该更加懂得宽容大度才对,怎么能和他打起来呢?”
高纬的脸色更加难看,憋了半天忽然迸出来一句:“将来我才是大齐的皇帝,他不过是我的臣子!”
“我才是大齐的皇帝!”小高俨也搞不清皇帝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哥哥要的他也要,所以也跟着瞎咋呼了一句。此话一出,周围的内侍宫女们脸色大变,而高纬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弯腰捡了一粒石子就冲着高俨扔去……
长恭一见不好,连忙挡在了高俨前面,“扑!”这一下正好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