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枪声响起的时候,流夏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现在,她才感到了从右肩处传来一阵剧痛。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她能清楚的听到对方胸口的心跳声,那么响亮那么激烈那么急促,就像是随时都会跳出胸口……
血,顺着她肩膀的伤口不停往下流淌,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条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血路。
罗密欧没有追出去。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是失去了灵魂般无所依。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罗马朱里安私立医院。
手术室前的灯还没有熄灭,表示着里面的手术还在紧张的进行中。
阿方索犹如石柱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盏昏黄色的灯,整个人仿佛也要被那迷蒙的光线吸了进去。
“别担心,伯爵先生。这次由院长亲自动手术,流夏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体形微胖的副院长小声的安慰着他。再怎么说,伯爵也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他们万万怠慢不起。
阿方索没有说话。
“那些匪徒实在越来越猖獗了,光天化日下竟然敢持枪抢劫,流夏小姐也是倒楣……不过只是伤在肩膀,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副院长叹息着摇了摇头,显然已经相信了对方所编造的理由。
阿方索根本没有心情和这个人废话,此刻的他甚至狂躁的想要拔出手枪一枪崩了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他知道流夏或许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也知道,对她来说,有比生命还要珍视的东西……
只希望……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手术室前的灯终于熄灭了。
阿方索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急切询问着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院长。
“怎么样?她没有事吧?”
院长摘下了口罩,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暂时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什么?”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详的预感犹如藤蔓般顿时绕上心头。
“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从她的伤势来看,最好进行截肢手术。不然的话,恐怕……”
“你说什么?”他的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哑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没听清。”
院长遗憾的摇了摇头,“阿方索先生,我说这位小姐最好,不,必须进行截肢手术。”
阿方索只觉得一阵五雷轰顶,耳边刹时响起了一片轰鸣之声。他失态的抓住了院长的肩膀,一扫往日的高贵优雅,低声吼道,“不会的!这不可能!你到底有没有尽全力!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抱歉,阿方索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院长的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做截肢手术!她是个画家,你明白吗?她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那也是她的梦想!她绝对不能失去她的右手!院长!请你尽你的全力!就算让我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院长叹了一口气,“阿方索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还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如果再拖下去,她的手部肌肉就会坏死,到时就会有生命危险。请你务必要将这点知会她本人,是选择生命还是梦想,她才有最终的决定权。不过我始终觉得,比起梦想,还是活下去更加重要。”
阿方索沉默了几秒,似乎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一些,“她的生命和梦想,我全都要。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希望,即使它渺小到看不见。”
是的,他一向都很贪心。
所以她的一切,他全都想要拥有。
无论是生命,还是-----梦想。
为了让自己更加冷静理智的思考,阿方索在医院的自动售货处买了一罐冰咖啡。在买咖啡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以至于差点拉不开那个拉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摁下通话键,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罗密欧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老大,她……怎么样?”
“医生说要动截肢手术。”他回答的很干脆。
对方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才发出了声音,“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谁要是给流夏截肢,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打算去找内斯塔。”阿方索的语气很平静。
罗密欧似乎一愣,“你是说你的前私人医生内斯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能救流夏的话,那就只有他。”
“你疯了吗老大?你曾经以伯爵的身份给过他那样的羞辱。更何况,他一直认为他的弟弟是你间接杀死的!“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说完最后一个字,阿方索利落的关掉了手机。
位于罗马城东的圣乔治公寓区,因其价廉景优,成为了最受公司白领欢迎的租房首选地。但唯一的缺憾是,这里的公寓普遍比较陈旧,各种设施也并不算完备。
阿方索走到三楼的时候,又拿出手机看了看罗密欧刚刚发给他的地址。
应该是这里了。
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出现在门后的是个四十几岁的褐发男人,生活的艰辛沧桑已经在他的眼角留下了磨灭不去的印记。
“好久不见,内斯塔。”阿方索微微一笑。
他的出现显然令这个叫内斯塔的男人大为震惊,“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还不等阿方索回答,内斯塔又古怪的冷笑了起来,“哦,你一定是来看我的笑话吧?难道你还害得我不够惨吗?”
“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阿方索优雅的笑了笑,抬脚走进了房门。内斯塔也只好跟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又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阿方索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里简朴的居住环境和内斯塔以前的豪华住所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失去了那个光环四射的头衔之后,这个男人也就失去了一切。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我想请你为我的朋友动个手术。”
听完这句话,内斯塔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瞅着他,甚是好笑的咧开了嘴,“阿方索,难道你忘了是谁将我赶出了朱里安医院,还不允许其他任何大医院雇用我?是谁间接害死了我的弟弟?又是谁将我害的沦落到这个地步?”
阿方索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出资让你竞选成为了朱里安医院的院长,但是你却贪污了医院里的大量资金。这样的你,还怎样在大医院继续立足?就算我不封杀你,也没有其他医院敢请你。至于你的弟弟,那天是他来我家想偷出你贪污的证据,结果被我的手下发现,逃跑时慌不择路,才会被汽车撞到。”
内斯塔冷哼了两声,“我不管这么多,总之都是你欠我的。如果要我救你的朋友也可以,那就把你欠我的都还给我。”
“你想要什么?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阿方索心情复杂的抽出了支票本。曾几何时,眼前这个憎恨着自己的男人,也成为过他的朋友。
“我是很喜欢钱,可是这次我不想要钱!”内斯塔大吼了一声,“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跪下来求你,求你保全我的工作,但是你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如果要我答应你的话,那么你现在就给我跪下来!”
阿方索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条件还是令他有些动怒。
“呵呵,我就知道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回……”话说到一半时,后面的那些话忽然就卡在了他的嗓子里。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确认面前的一幕是否真实。
洛伦佐家族的继承人,身份高贵的伯爵大人,竟然就这样在他的面前直直跪了下来!
就像是一座古典精美的大理石石像,即使是以这个姿势出现还是充满着威严和尊贵。
“那么,现在你可以去救我的朋友了吗?”阿方索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几乎可以用朴素这两个字来形容。
内斯塔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还是带着一丝恨意,“好,既然你还了给我的,那么给我的弟弟的呢?你又要怎么还?”
“那你要我怎么还?”阿方索缓缓站起了身,膝盖因为去势太急而隐隐生痛,除了膝盖还有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也在疼痛着。但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生命和梦想。
“看到那把切面包刀了吗?”内斯塔哼了一声,朝着桌子上瞥了一眼,“如果你能扎上自己一刀,到明天早上还死不了的话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阿方索神色平静地审视着他,这倒让他有点无措起来,就好像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是随时会死人的。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你的朋友,我是不会救的。”他并不认为伯爵先生会冒这个险。
阿方索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了那把刀子毫不犹豫的就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一开始并没有出血,直到过了几秒钟,红色液体才慢慢渗出了胸口的衣服……
“你居然还真的这么做!你疯了!”内斯塔显然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又像是受了刺激般大叫起来,“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是不会救你朋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想要活下去的话就马上去医院!”
说完他就急忙将阿方索推出了门,又重重将门关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大约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内斯塔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下门框。这一带的治安向来不好,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想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静静靠在他们家的门边。斑驳的灯光映照着他那头比暗夜更深沉的黑发上,散发着一种接近死亡的气息。那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切面包刀,还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慢慢渗出来。
当内斯塔看清那男人是阿方索伯爵时,震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他一个箭步上前,发现对方尚有呼吸,才没好气的责备道,“阿方索,你怎么还在这里?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放心,我死不了。”阿方索笑着睁开了眼睛,他的笑容苍白的犹如即将离人间而去的天使,“是你说的,只要我到早晨还死不了就去救我的朋友。”
“到早晨你已经死了!”内斯塔不禁怒上心头。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阿方索还是笑得那么迷人,脸上即使没有血色还是别有一番风情。
“阿方索……你变了。”内斯塔的眼底仿佛有什么在渐渐变化,“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能让你这么珍惜的人。”
“我也同样会珍惜自己的生命。”阿方索在扯起嘴角的时候也扯疼了自己的伤口。
“不用等到早上了,阿方索。”内斯塔看了看他,“我先替你简单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就去救你的朋友。”
阿方索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你是说……你同意去救她了?”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被你感动才答应救人,阿方索。”他的眼底闪烁着奇诡的光泽,“知道吗?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有任何弱点,你那冷静的性格让你所有的敌人害怕。但是现在不同了,你终于有弱点了。而我,只是不想让这个弱点轻易消失。”
第三十一章:没有了翅膀的天才
罗马朱里安私人医院。
当手术室前的红灯再次熄灭的时候,阿方索那凝重的神情就像是在等待着神的宣判。在不远处也有几个护士和医生窃窃私语,似乎是对伯爵忽然请回了前院长大为不解。
内斯塔一出了手术室就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像是感叹般说了一句,“果然还是拿手术刀的感觉最为美妙。”
“她……怎么样?“阿方索镇定的口吻中隐隐透着几分紧张。
“她不需要再做什么截肢手术了,当然,生命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内斯塔回答的非常干脆。
”真的……?那么她可以保全她的右手了?“阿方索难掩心中的喜悦,但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又让他整颗心再次掉到了冰窖里。
“不过她的手部神经遭到了损伤,以后就尽量不要做重的体力活。如果加强物理治疗和锻炼的话,一般的日常生活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你的意思是……那么画画呢?她还可以画画吗?”阿方索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画画?”内斯塔摇了摇头,“那绝对不可以。”
“内斯塔,你到底有没有尽力!”阿方索失控的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鼻梁上,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他的伤口也同时被撕裂,瞬间渗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内斯塔也不顾自己鼻血正滴滴答答流下来,一个脚步冲到了阿方索的面前,抓起了他的领口怒道,“阿方索,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医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完整保留她的那只手!只是不能画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阿方索一把推开了他,沉声道,“你懂什么!对她来说,画画和生命一样重要!”
正在争执中的他们,谁也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位医生偷偷用手机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又悄悄地溜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夏才从手术的麻醉中清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阿方索正坐在自己的床前。他看起来脸色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那弧线完美的下巴上居然还隐隐约约长出了一些青色的胡碴。
“流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温柔的令她有点不习惯。
“我……还好。就是头有些晕。”她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他抱着她冲进医院的情景,她从未见到他那么惊慌失措过,那时的他,简直就像是修罗界的夜叉王。
在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之前,她记得最清晰的就是那张沾满了汗水的焦急面容。
“对了,我的手受伤了……”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会不会降低手指的灵活性……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画画……”
听着她说那些话,他的心陡然一阵酸痛,只能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会呢?等过阵子你的手就能完全复原了。”
“真的吗?”她像是有些开心,但很快又垂下了眼睑,脸上浮起了一种复杂难辨的神情,“阿方索先生,谢谢你们来救我。”
“你没事就好。”他站起了身,“刚动完手术就别多说话了,我去替你倒杯水。”
阿方索离开没多久,护士小姐就进来送药了。这位护士看起来年纪很轻,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蓝眼睛。她一边细心的将流夏扶了起来,一边笑咪咪的随口说道,“对了,阿方索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对你可真好啊。昨晚他抱着你冲进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流夏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苍白的脸,心里的某个部位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到时主任医生会指导你进行物理治疗,那样你会恢复的很快。”小护士好心安慰着她,“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可以做简单的日常活动,像是拿杯子,倒水,用叉子之类的……”
流夏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什么?什么可以做点简单的日常活动?我的手不是很快就能复原了吗?”
小护士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摇了摇头,“这个,我……我也不清楚。”
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流夏心里更是怀疑。尽管是刚做完了手术,但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努力半支起了身子问道,“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的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快点告诉我!”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从门口忽然传来了阿方索的声音。
流夏一惊,抬头望向了那个男人。只见他正用一种心痛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件不小心被摔坏了的珍宝。那抹黯淡的水绿色瞬间穿透了她的心脏,让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猛的痛了起来。
“本来我想瞒着你的。不过事到如今……”阿方索看了看小护士,示意她可以离开之后又继续说道,“或许也没有隐瞒你的必要了。但是,真相往往都是残酷无情的。流夏,你做好准备了吗?”
流夏紧紧抿住了嘴角,又点了点头。在那个护士的话里,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即使,那希望是那么渺茫。
“你的右手手部神经已经被破坏,以后或许可以进行一些日常生活,但……”他顿了顿,从来没觉得接下来的话是那么难以说出口,“恐怕是-----无法再继续画画了。”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涌起了一阵苦涩,像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流夏的表情,看起来既不像是震惊,又不像是悲伤,而是充满了一种空空如也的漠然。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株没有生命的植物,毫无表情毫无知觉的看着自己的前方。而眼底泄露的一丝痛苦又像碎裂的镜子般折射着绝望。
她没有流泪。
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流夏……”
“阿方索,谢谢你告诉了我真相。现在我只想要一个人休息一会。”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遥远。
“也好。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阿方索没再多说什么,轻轻替她关上了房门。或许这个时候,她的确需要时间冷静和思考。
想想下一步她自己到底该怎么走。
没有了梦想的人生,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可是,无论再残酷,她也要学会继续走下去。
罗马,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临了。
时钟刚敲过了九点,流夏的病房里就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探望者。
“静香!卡米拉!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在这里见到她们两人,实在令流夏太过惊讶。按道理说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怎么消息会这么灵通?
“这两天一直都联系不到你,我和静香都担心的要命。可是去阿方索的住处问,他的管家也说什么都不知道。”卡米拉边说边将一份报纸递到了她的面前,“你看看,我们还是看了这个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流夏,你真的不能画画了吗?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这些报纸在乱写对不对?”
听到她的话,流夏顿时心神大乱,急忙抢过了那份报纸,在八卦的首版居然看到了阿方索和某位医生起争执的照片,旁边的标题更是耸人听闻------托托前女友遇袭,画坛新星无法再执画笔!在主标题还有一个副标题,伯爵先生一怒为红颜,大失风度动手伤人。
“怎么会这样……阿方索他……”她怎么也没想到,阿方索竟然为了她当众打人。
“流夏,你倒是回答我们,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卡米拉有些着急起来。
流夏慢慢放下了报纸,神色黯然地看着那则新闻,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卡米拉和静香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凝重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流夏,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不幸的事要发生在你的身上!”卡米拉的眼圈一红,已经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静香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蓄满泪水的眼睛也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你们别这样,也没这么夸张的。”流夏反倒笑着安慰起了她们,“医生说只要坚持做物理治疗,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说不定很快我又能拿起画笔了。”
卡米拉和静香也知道流夏是在安慰她们,其实,最难过的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为了不影响她养病,更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还要费神安慰别人,两人没说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阿方索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流夏正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脸转向了光线黑暗的一边,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流夏,你也看到那张报纸了?”他一进来就猜到了卡米拉她们赶过来的原因。清晨罗密欧将报纸送到这里的时候,他立即就派人去查了到底是谁传了图片上去,并且在短短半小时内锁定嫌疑者……至于那个嫌疑者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
流夏并没有理他,而是将脸转向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阿方索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发现她的肩膀正在微微颤动着。
“流夏……”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办……”她的声音突然幽幽响了起来,“我不能再画画了,不能再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怎么办……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感到了一股几乎无法承受的心痛,那痛苦就就像是毒蛇紧紧纠结在他的胸口,令他难以呼吸。仿佛是被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着,他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她的脸上已经一片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