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沿上,肖铎抹了把汗,抖着手指向她的胸口,声音细如蚊蚋:“这件‘衣服’怎么脱?”
杨梅哑然,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骤然刹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照顾到男性尊严,她勉强将笑声咽回去,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钻进床角里不敢冒头。肖铎无可奈何,心有不甘地作势威胁,引发又一阵嘻嘻哈哈地打闹,彻底冲淡了原本暧昧的空气。
直到最后,两人都没了力气,方才双双并排仰躺。
窗外的夜空已经黑透,只剩几颗黯淡的星星挂在天边,折射出晦暗不明的光芒,点缀出一份帝都独有的深邃辽阔。
她并非出生在这座城市,却有幸在这里长大,原本淡漠的归属感被突然放大,原因不言而喻。
船返港、鸟归巢,就像每一阵风都有自己的方向,每一滴雨都会落到需要的地方——曾经踏遍大半个地球苦苦寻找的东西,如今被稳稳握在手心里,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意义。
待到呼吸平稳后,杨梅按捺不住好奇心,翻身趴在肖铎的胸口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气:“说吧。”
她尽量压抑幸灾乐祸的情绪:“忙于训练,跟外界接触有限,没谈过恋爱…这些我都能理解,可你连小黄片都没看过吗?”
“那种片子很好看吗?”
杨梅愣了愣:“好不好看难说,但男的总会有需求吧?”
他撇撇嘴:“每天五千米的运动量,又是常年住在集体宿舍里,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需求。”
“找借口。”
心中隐秘被一语道破,男人难得不好意思:“好吧,我只是有洁癖。”
她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肖铎低头咬咬她的鼻尖,好气又好笑地说:“这种事,难道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才有意义吗?”
阵阵暖流涌上心头,女孩按耐不住满腔甜蜜,明知故问:“你现在觉得做‘这种事’有意义了?”
他清清喉咙,以无比坚定的语气确认:“嗯,是的。”
房间里情&欲气息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馨氛围,催眠感官陷入松弛状态,卸掉所剩无几的防备,迎接彼此真诚的怀抱。
杨梅靠在肖铎的臂弯里,任由他用手指为自己梳理发丝,整个人酥软至极,随时有可能碎成尘芥。
正当她想要鼓励男人“再接再厉”的时候,通往后院的大门上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阿梅,”沉静如水的夜里,赵星河的声音清晰可辨,“快开门。”
伴随着门扉上有节奏的敲击,躺在床上的男女像触了电一样,立刻翻身爬起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各自收拾、穿戴整齐,彼此交换着做贼心虚的眼神,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待的过程中,门外人已经很不耐烦:“我知道你在店里,少装聋作哑,找你有正经事。”
心知躲不过这场劫数,杨梅咬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肖铎锁在套间里。随后,她再次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转身拉开大门,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来啦来啦,换衣服呢。”
走廊里,刚下班的赵星河西装革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嫌弃道:“磨磨蹭蹭。”
杨梅懒得计较,只是侧身挡在小套间门外,确保对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悄然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前厅卖场。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本人笔下第一对双处的男女主角,我可不忍心这么容易让他们吃到肉…
哈哈哈哈哈,为肖铎小哥哥点蜡~~~~


第38章 野男人
梅林小筑开业后, 杨爸爸和赵家人都没有插手经营, 赵星河也很少到店里来。
正因如此,当他围着卖场走了一圈, 又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写写画画的时候,杨梅感觉背上袭来阵阵凉意,莫名产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将店里的设备盘点完毕, 赵星河将笔插进胸前口袋, 垂眸盯着纸上的数字,迅速计算出结果。
“现金流基本稳定了,按照你的存货量, 维持20%的毛利率不成问题。半年之后就能回本,要确定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我的建议是尽早点开分店。这是市中心即将开业的几家商场,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说着, 他递给杨梅一叠材料,逐次摊开在柜台上。
帝都地价奇贵,除了几家龙头企业, 近年来已经没有房地产商能在市中心布点。这几家商场都不需要公开招租,只是待价而沽就会有人踏破门槛, 总能挑选到最符合他们定位的商户。
赵星河没打算炫耀,语气中却有隐藏不住的得意:“随便挑, 开发商都是关系户,我来搞定。”
AB公司业务范围很广,从商业咨询到融资借贷, 渗透了国内经济的各个领域。爬到公司高层之后,多得是机会搭建人脉,杨梅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
“麻烦费心。”
条件反射式的道谢完毕,她舔了舔嘴唇,尽量委婉地表示:“现在开分店…会不会太早了点?”
赵星河冷哼一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既然看准烘焙市场,又已经投入竞争,当然要尽快扩大规模。”
“人手不够,这里只有我忙里忙外。”
“那是你太挑剔,像和面、收银、做清洁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交给谁做都是可以的。”
他倚靠在柜台上,长腿交叉而立:“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多出点钱,把蓝带学校的毕业生请来帮忙!你总该能看得上自己的同学吧?”
杨梅被哽住了:“我不是挑剔,是想要确保品质。蛋糕房同质化竞争严重,必须精益求精…”
赵星河耸肩:“我写了一份中小企业融资方案,银行那边的关系都是现成的。只要场地、人员没有问题,你负责剪彩就行。”
“…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开分店。”
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没问你怎么想。烘焙业成本低、复制率高,连锁经营是大势所趋。一旦让大品牌完成布局,再杀进去就等于自寻死路,做什么都晚了!”
杨梅深吸一口气:“法式烘培本来就小众,没必要跟大品牌竞争。”
赵星河翻了个白眼:“市场占有率决定利润上限,没有垄断地位怎么赚钱?帝都商铺每年溢价24%,你的面包能多卖出24%吗?营收比跑不赢租金收益率,还不如当个二房东呢。”
“有压力才要更谨慎,不能盲目扩大投资。”
她试图对方讲道理:“等到梅林小筑收回成本,再筹备下一家店开业也不迟。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自有资金,安排中央厨房统一配送,品质可控又能节省贷款利息,岂不是更有把握?”
赵星河不耐烦地说:“面包和面包之间没有本质区别,你去得晚,顾客就是别人的了。”
杨梅也被激得来了脾气:“当然有区别!我的面包跟别人不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绷直腰杆,昂首挺胸地往前迈了一步,直挺挺地站到赵星河面前。两人彼此对峙着,就像互不服输的小兽,凭借某种倔强的姿态证明己方观点。
男人缓慢眯起眼睛,仿佛被冒犯了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清清喉咙,杨梅趁胜追击:“同质化竞争没有出路,梅林小筑的定位就是纯正、精致的法式烘焙。大品牌在资金、渠道上尽是优势,我们不能跟他们拼成本,必须坚持对品质的要求。”
突然被打断思路,原本高速运转的大脑一片空白,赵星河嘴唇颤抖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眼看胜利在望,杨梅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有特色就有市场占有率,我一直在开发新产品,尽量让口味符合国人的饮食习惯…”
“我刚才去你家,杨叔叔说你最近都住在店里。”
赵星河摘下眼镜,低头用手帕轻轻擦拭,语气中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杨梅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提醒自己保持镇定,故作轻松道:“白天要出货,用不了烤箱,搞开发、做实验都只能在晚上。”
“哦,”他重新戴好眼镜,透过镜片上方看过来,目光中似有刀锋闪动,“一个人住,怕不怕?”
杨梅咽了咽口水:“就在家属院里,有什么好怕的?”
“你还知道这里是家属院?!”
赵星河突然拔高调门,厉声质问:“咱爸妈求了多少人、费了多大劲才拿到门面,不好好做生意就算了,你还在这里乱搞?传出去让他们怎么做人?能不能要点脸?”
被对方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杨梅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自己去照照镜子!”
说完这话,男人猛然转过身去,又一拳头砸在柜台上,力道之大,震得收银机都跳动起来。
杨梅连忙低头检视,这才发现那一串异样的嫣红,竟是刚才被肖铎吸出的吻痕,大咧咧地从颈项蔓延到胸口,引发无尽暧昧的遐想。
脸上像是有火在烧,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捂住衣领,一边张口结舌地辩解:“不,我不是…”
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被人抓住最难堪的把柄,杨梅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耳边尽是嘈杂的嗡鸣声,眼前视线也不复清明。
“没有什么?不是如何?爸妈、杨叔叔、我和星歌是在支持你创业,不是支持你乱搞!”
赵星河嘶吼出声,眼底沁着一道道血丝,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不思进取、不知检点、自甘堕落…如果这就是你的经营理念,我宁愿把店盘出去,至少还能落得清静!”
听闻对方要剥夺自己的经营权,杨梅立刻紧张起来:“不许这么说我!你也无权收回店面!”
“杨叔叔快退休了,租房合同是我爸妈签的,当初低于市价租给你,如今自然有权利收回去。”
杨梅气得浑身发抖:“叔叔阿姨不可能让你胡来!”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在店里养野男人!”
强忍住恶心,赵星河戳了戳她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信不信?就算是为了你妈妈,我也要把这儿给砸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隔壁套间里传出阵阵拍门声,只听见肖铎连连唤道:“放我出去!”
激烈的争执引发情绪剧烈波动,杨梅掏钥匙的时候,手一直抖,几次找不准锁孔的位置。见此情形,赵星河也愤然转过身去,用力扯了扯领带,发泄式地在地上跺脚,恨不能踢出一个洞来。
套间的门终于打开,肖铎满头大汗地从里面出来,二话不说便将杨梅一把搂进怀里。
单薄的T恤依旧汗涔涔的,散发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立刻让她感觉到身心平静,鼻腔泛起阵阵酸胀,几乎当场就要落下泪来。
体察到对方的情绪,肖铎伸手轻抚着女孩的脊背,扭头看向大厅里的另外一个人:“赵总。”
常年在商场里迎来送往,练就了赵星河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便只是隔着门板听到声音,也能迅速回忆起曾经有过的交集。
无需回头确认,他就十分清楚:那人不仅不为捉奸在床而狼狈,相反还有反客为主的勇气。
事已至此,心中最后的希望也被碾碎成泥,赵星河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着看向对方:“肖先生,好久不见。”
“我最近放假,在这边借住几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麻烦的也不是我。”
赵星河冷笑:“国家对食品安全有严格要求,非取得资格的从业人员,不得参与食品经营。你住在这里明显违反了上述规定,我作为房东的代理人,有权终止梅林小筑的租赁合同。”
听闻此言,杨梅惊得打了个哆嗦:“不可以!”
肖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其保持镇定,转而面对赵星河:“如果我刚才没听错,你只是这间铺面的承租人,杨梅是次承租人——同等条件下,她是有优先购买权的。”
从法律关系上看,房屋承租有先后,买卖却是价高者胜。
赵星河搞的是商业投资,习惯了用钱生钱,不会把大额流动资金留在手里。这间铺面位于帝都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高价租赁还有可能,掏钱买下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他理所当然地质疑:“有购买权才能谈优先,这房子市价上千万,阿梅买不起。”
肖铎微微一笑:“她买,我出钱。”


第39章 高富帅
直到赵星河摔门而出, 杨梅依然感觉像在做梦。
肖铎牵着她的手, 拖开餐厅里的椅子,又安置着稳稳坐下, 这才半蹲在对面,仰首看过来。他伸出修长的五指,装模作样地在女孩眼前晃晃, 依稀笑道:“喂, 回神啦。”
杨梅揉了揉眼睛,眉头微微蹙起,愁眉苦脸地说:“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她郁卒道:“赵星河肯定会找我爸爸告状的, 他们一生气,真的把梅林小筑关了怎么办?”
肖铎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说过啊,出钱买下来。”
“我跟你说认真的。”
杨梅以为对方只是赌气,虽然狠煞了赵星河的威风, 却也不具有可操作性:“这是单位房产,就算买也必须一次性转让,不能使用银行贷款…谁会留上千万现金在手里?”
肖铎眨眨眼睛:“我啊。”
杨梅气得快要哭出来:“我都急死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比起三根手指, 信誓旦旦地表示,“而且我也确实需要买房子。”
见对方如此表态, 杨梅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将信将疑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肖铎撇撇嘴:“不偷不抢,当然是打比赛赢的啊。”
她瞪大眼睛, 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上千万?”
“具体数额不清楚,反正我在队里没什么花销,这些年跟着陆指导,奖金都是交给他打理的。如果竞聘成功,我们师徒二人就是算分家了,我要自立门户,正好用钱投资房产保值。”
说到后一句话,他的情绪明显低落,却很快调整过来,调侃杨梅:“还不趁早巴结你的房东?”
挑眉却见女孩没有反应,肖铎只好主动凑近,装出一副屈尊纡贵的模样,忙不迭地从她脸颊上偷香一枚。
沉浸在混乱的思路中,又被突然而至的骚扰惊醒,杨梅连忙推开对方:“慢着。”
肖铎将人圈进怀里,搂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这才用下巴抵住女孩柔软的发顶,无可奈何地回应:“怎么了?”
“我是不是没问过你的家庭情况?”
她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只知道你出生在G市,从小练击剑…除此之外呢?”
记忆里,肖铎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人——原以为他生性淡漠,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流浪巴黎街头一整年,国家队、媒体记者漠不关心就算了,与亲朋好友断绝联系又是何必?
职业运动员的收入高,即便本人对金钱没概念、不会打理,家里人怎么也不闻不问?
按照赵星歌的说法,击剑是贵族运动,一套基础装备就要上万块。更何况肖铎从小练起,需要投入巨大的财力、精力,没有殷实的家底,根本不可能负担。
见她一张小脸皱成苦瓜,肖铎哭笑不得:“你现在才问这些,会不会太晚了点?”
“现在问怎么了?”杨梅不明所以。
肖铎松开怀抱,指了指她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又将人再度搂紧,恢复暧昧亲密的状态:“既然已经私定终身,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后悔也来不及了。”
男人天生一双长臂,如同温暖舒适的襁褓,营造出极强的安全感。
听到这番宠溺的话语,杨梅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伸手环住他的颈项,任由身体软化成泥,声音里晕染着几分娇气:“不许欺负人。”
女孩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从下往上看过来的时候,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晶莹剔透。
肖铎顿觉呼吸发紧,迅速低头噙住那抹红唇,近乎放纵地舔舐吸允,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方才勉强放开。
昏黄的灯光里,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拉出长长的阴影,再也分不出谁是谁。
然后,他用沙哑的嗓音说起G市,介绍父母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父亲在当地的大型国企做领导,是典型的技术型官员;母亲则拥有一家4A广告公司,社会活动能力比丈夫更强。这样的家境,即便放到帝都,也绝对属于令人羡慕的中上层。
杨梅咋舌:“…你果然是个高富帅。”
肖铎刮刮她的鼻子:“千万别这么‘夸’我。个子得高、家境好、长得帅,全靠父母造化,只有击剑才是自己的真本事。”
女孩低下头来:“我父母没造化,自己也没本事,你会不会嫌弃我?”
“胡说。”
他扳正她的肩膀,迫使两人双眼对视,异常严肃道:“父母辛辛苦苦养育你长大,这就是最大的造化;坚持梦想,做出地道的法式甜点,你也足够有本事。嫌弃?别忘了当初是谁把我从巴黎街头捡回来的。”
“可是…”
杨梅哽了哽,再开口时,眼眶中有泪光闪动:“我妈妈走得早,是单亲家庭,我自己也有病。”
胸中强烈的怜惜之情浓得化不开,肖铎连忙将人抱紧,一边吻着她的眼睛,一边柔声安慰:“别哭,乖,别哭。”
泪水却像决了堤一样,再无任何保留,汹涌肆意地流淌着。
十多年前,亲眼看着妈妈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最终消失在记忆的尽头,再也没有回来。她以为自己年纪小,并未因此受到伤害,却还是会在无数个夜晚惊醒,身后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特别是在抑郁症确诊之后,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骤然坠落,反而让人有种解脱的错觉。
前往巴黎求学的决定,几乎耗尽杨梅与父亲的全部积蓄,却促使她与命运达成和解,用妥协退让的姿态,实现了生活的完满。
断断续续的讲述过程中,肖铎关上了灯,一路牵引着她回到小套间。
黑暗里,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用体温相互温暖,寻找完美契合的角度,继续耳鬓厮磨。他的温柔蕴含着无穷耐心,仿佛纯净的温泉水,只是安慰,不带任何情&欲色彩。
杨梅于是彻底卸下心房,将自己最软弱、最无能的一面展现出来,并且坚信能够得到治愈。
古老的帝都早已陷入沉睡,头顶的星空依然深邃而辽远,时间凝固在瞬间,温暖的情感融汇成河流。两颗跳动的心,交换着同样真挚的情感,任由温暖的爱与亲密将彼此包围。
那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将头脑挤占得满满当当,让人无法思考,纯凭感官持续炙热。
杨梅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说,索性随心所欲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到最后,她耳边只有一句诗在反复回荡:“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 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我爱你,并非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时,我是谁).”
第二天,两人照例很早起床,赶在老爷爷老奶奶去晨练之前开门,将新鲜出炉的面包摆上柜台。
肖铎帮忙做完卫生,又给窗台外的植物浇过水,趁着上班上学的客流高峰还没到,将自己的行李打包收拾好,这才转身敲响烘焙室的玻璃。
“我走啦。”
杨梅擦了擦脸上的面粉,尽量自然地回应:“哦,路上小心。”
他默默颔首,视线里有闪烁不定的光,嘴唇紧抿着,没有再说任何话。最后,他冲她挥挥手,弯腰拾起地上的行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时间渐晚,进出店铺的人越来越多,糕点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却冲不淡突如其来的孤寒彻骨。
柜台前,等待买单的客人已然排成一条长龙,好在都是些老顾客,倒也没有催促;烤箱里,新鲜的蒜蓉面包即将出炉,伴随着急促的蜂鸣声,计时器上红灯闪烁。
眼眶微酸、指尖颤抖,从未有过的触动袭遍全身,令杨梅猛然打了个哆嗦。
她手忙脚乱地摘下围裙,又匆匆跑出梅林小筑,一路拔足狂奔,终于追到了十字路口。红绿灯骤然变色,高峰期的车流毫无间隙,穿行在拥挤的街道上,根本无法通过。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杨梅明白自己追不上了,只好大声喊他的名字:“肖铎!”
路口还有其他等着过马路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吓,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她却顾不得这些,踮起脚遥望马路对面,试图分辨某个熟悉的身影。
接连几辆公交车交错而过,再度定睛时,却见那人背对路口,驻足站定在人行道的正中间。
他没有回头,杨梅也不希望对方回头,仿佛这样才有勇气说完自己心中的话:“加油啊!明年世锦赛,我去布达佩斯,看你夺冠!”
男人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臂上下挥舞,又用力握成拳头,高举着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红绿灯再次转换,等待的人群匆匆忙忙地继续赶路。杨梅没有过马路,而是看着那高高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铁站的入口处。
转过身,她迈开大步往回跑,任由泪水沿脸颊滑落,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最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