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她,不是吗?”我不容他敷衍过去,牢牢的盯着他。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得喜欢不可。”乔转开视线,抬步,准备追上前面隐在罂粟丛里的两个人。
“我们坦诚点可以吗!”我拉住他的胳膊,大声说:“一个韩玄飞还不够吗?如果你们对一个人好,能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要默默的做,不要默默的牺牲,不要让我再承受失去!”
乔目光复杂的望了我一眼,保持着沉默。
“乔,你的人生才刚刚展开,我知道上次你在越南拍的戏获得了很多好评,那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乔,你会是一个举世瞩目的明星,你还会拍很多戏,有星光灿烂的前途,为什么要向丽丽妥协,为什么要来金新月?!”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种怒不可遏的感觉,声调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贝:“乔,不要为我做那么多,不要为了我把你的人生也搭上去!不值得!很不值得!”
我的大吼大叫并没有引起乔的反感,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站在满园的罂粟花里,深刻清晰的容颜,安静得像一盏远古的雕塑。
我莫名的怒气,也在他云淡风清的注视下,烟消云散。
耳边,是风过罂粟,细碎的沙沙声。
“可可”,沉默了许久,乔终于开口:“无论之后怎么变,我一直当自己是那个在法国街头被别人欺负、那个一名不文的乔,而你,永远是那个笑得无比灿烂无比张扬的可可——一个小混混,没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如果他为之牺牲的那个人,是你这样的公主。”
我哑然,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半天才讷讷的反驳道:“我不是公主,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女子,喜欢着几个人,想简简单单的爱着,却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你的行为,韩玄飞也同样不认可,可是,你退缩了吗?”乔洞悉的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不能说服你自己,就不要再试图说服我,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我任性的抓着他,毫不讲理的否定道:“我要你回去,马上回去,我要你成为天皇巨星,我不要你在这里,不要你的付出——乔,我已经失去哥,失去欧阳,甚至失去自己了,不要再让我失去你了!”
乔有点动容的望着我,手臂抬起,将我扣得发白的指节扣在自己的掌心里,握紧,再缓缓拉近,然后紧紧的抱住。
“可可,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我的泪倏然涌出。
那种彻骨的孤独,刹那间,被什么沉沉暖暖的东西填满。
前面说话的两个人回过头的时候,乔已松开我,两人的表情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如最开始那般相隔几步,在温如和丽丽身后亦步亦趋。
如果不能说服他离开,那就一起吧,不再推拒。
可为什么,有种比孤独更深刻的东西,让我喘不过气来。

(八)游戏
走到温如停车的地方,丽丽与乔一起登上越野车的后排座,四个人一起回去。
我坐在副驾驶舱里,看着倒后镜里的影像:后面的两人坐得并不自然,丽丽的身子微微倾斜,很亲密的依偎着乔,而乔,却坐得端正笔直,腰杆堪比标枪。
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刚好转过来——我们在倒后镜里看着彼此,然后极快的错开视线。
丽丽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仍然亲昵的靠着乔,像一个沾沾自喜的猎手抓着自己心爱的猎物。
乔是她的猎物——她很清楚,乔和她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
可是丽丽不在乎,她只在乎得到与未得到。
现在,乔对她是新鲜的,所以她才表现出那么大的耐心和小女孩一般恋爱的神情,若是不了解她过往的人,几乎以为她是真的深陷爱河,可是我知道她的历史,也知道,那些和她在一起过的男人们,都有一些什么下场。
她曾亲手杀死他们中的一个,将他的尸体埋在罂粟园里。
罂粟因此繁茂美丽。
那个人是一个国际刑警,外公说,是一个极其英俊的人,有着浅金色的头发和碧海一般的眼睛。
…就像乔。
我悚然一惊,心里有点发毛的感觉。
是的,那个被丽丽亲手杀死的爱人,用一只最普通的左轮手枪击中太阳穴的爱人,长得与乔过于相似。
重新将注意力移到镜子里,看着丽丽注视乔的目光,蓦然发现:那种少女般迷离的眸光里,分明透过了乔,穿过一层层我看不清的迷雾,望向了远方。
眸底的光彩,不是爱恋,更多的,是怀念。
那个死在她手中的国际刑警——一个欺骗她的感情,到底也不知道他的爱是真是假的人。
这一点,也和乔一样。
乔和他,一样因为别的目的而接近她,而她心如明镜。
我突然明白她带乔来罂粟园的原因里,仿佛有种冰冷的东西蜿蜒而来,蛇一样,一点一点,潜入心底。
我几乎想推开车门,拉着乔一起离开了。
汽车在疾驰,窗外的景色拉得飞快。
手心渗出了汗。
我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而这场游戏,一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是游戏。
他们参与,他们冷眼旁观。
我们都心如明镜,决定事态发展的,只有感情。
欧阳对我的感情,丽丽对乔的感情——我们靠着他们的感情幸存至今。
这个发现让我沮丧万分。
我也想强悍一点,想能干一点,可以对于他们来说,我和乔,显然太嫩。
汽车仍在疾驰,所有的思绪翻来涌去。
我开始想欧阳,也想起此时应该与欧阳在同一个房间的极品尤物,莲。
莲和欧阳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也许,他们之间的秘密能扭转我现在绝对的劣势…
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的整理好表情,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着丽丽问:“丽丽姐,听温小姐说,莲和你是手帕交,难道你们小时候就住在一起吗?”
丽丽没想到我会突然和她说话,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换上一副公关型的礼貌笑容,和得体的回答道:“是,我们一起长大。”
我正待继续追问,温如在一边扑哧得笑出来:“莲姨以前是孤儿的,和丽丽姐在同一所孤儿院。”
我吃了一惊:未曾想,丽丽竟是孤儿出身!
“我和莲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然后我出去读书,莲留在了孤儿院工作,帮忙照顾新来的小孩,再后来我就遇见了我后来的老公。”丽丽的态度突然变得和蔼,很有兴致的和我们聊到那些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结婚后,我就回孤儿院找她,院长说,她爱上一个男人,已经跟那男人走了。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哪知过了两年后,我老公去世,我接掌了老公的生意来到金新月,这才重逢——没想到那个让莲决然出走的男人,竟然是温赤榕温将军,世界真的很小。”丽丽说到这里,唇角往上勾了勾,露出一抹暧昧不清的笑容,别有意味。
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这个时候的丽丽,很陌生。
在她说到自己丈夫去世,然后以一个在孤儿院出身,文科生毕业的资历,独立挑起那台黑白混淆的社团时,她的语气太轻描淡写。
其中的艰辛,想必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我也做过孤儿,可是从小到大,我从不觉得自己缺失爱——韩玄飞将他的那一份幸福,一并给了我,他填补了我失去父母后所有的不安。
可是丽丽没有,她缺乏爱,大概也因此,她才痛恨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给她希望,却又一次次让她绝望的人。
那些为了她的家产,为了她的地位,甚至为了抓捕她的犯罪证据而与她在一起的男人,才会如此另她深恶痛绝。
在她亲手惩罚他们时,自己,也同样难过吧。
因为确实爱过。
因为爱过那个埋在罂粟园里的男人,才会在看到乔的第一眼,就不可自拔,千方百计的得到他,哪怕只是寻找着那一点点影子。
我越发为乔的处境担忧起来:丽丽的爱情太危险,它会毁掉乔,她可以在开枪后吹着火药的熏烟然后淡淡的说一声我爱你。真心实意。她太骄傲,太没安全感。所以会选择让她爱的人,停留。哪怕以死亡的方式。
可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我怜悯她。
以女人对女人的名义。
我们总是,一直一直,受伤害。

(九)保镖
回到温家的别墅时,天边已布满夕阳。
大厅里空无一人,温如走到外面,随口叫了一个路过的女佣,问起了莲和欧阳的去向,女佣摇头不知,只说一下午都没有看到莲夫人。
温如簇了簇眉头,见晚餐时间快到了,也不忙着招待我们,前去佛堂请她母亲出来吃饭。
丽丽也携着乔告辞,说要回房间换上晚宴的礼服。
为了欢迎我和欧阳的到来,温家晚上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宴会。
看着乔和丽丽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转角处,我也试着去找欧阳的下落。
出了大厅,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有一座美人鱼的雕塑,有喷泉从雕塑的四周涌了出来,映着小人鱼哀伤的眼神——那是变成泡沫前的绝望。
天才之作,让我看得入迷。
“很漂亮吧?”身后响起一个柔和清越的女声,伴随着那股优雅名贵的香水味。
我猝然回头,然后极快的换上笑脸:“莲夫人。”
“叫莲就好了”莲淡淡一笑:“我可不想成为你的长辈。”
我哑然,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欧阳呢?”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我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身后,随口问道。
“他去找你了,你们一直没回来,欧阳还以为温如将你谋害了”莲笑嘻嘻的说:“其实啊,如果温如真的想谋害你,你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不过温如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是等着欧阳亲自离开你。”
这样近乎冷酷的话,从莲魅力润泽的嘴里吐出来,竟不觉得刺耳。
却也无言以对。
转开视线,我叉开话题,将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座雕塑上:小人鱼的五官栩栩如生,大大的眼睛盛着海的幽兰,白皙的大理石雕饰出她极美的纹理——蓦然发现,她的五官有点熟悉,就像我翻看相册时,小时候的照片。
心中刚浮现一丝愕然,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人鱼的雕塑有点像你,特别是眼睛。”
我压住诧异,轻描淡写的应道:“巧合吧…不知道这位雕刻师是谁?应该是一名驰名的艺术家吧?”
莲的眼光闪了闪,含糊的回答道:“不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一个在这里住了很久的客人雕的——听说,这是以他女儿为蓝本。”
我的心跳猛得加速:女儿?
难道,爸爸真的没死,他真的是被温赤榕绑架到了金新月研究“挖掘机”吗?
重新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那座小美人鱼的雕像——小人鱼是赤裸的,脖子上挂着一件贝壳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两个大贝壳。
依稀记得,爸爸送那条项链的时候,含着笑说:壳壳,可可…
手心的汗已经濡湿,鼻梁酸涩难当。
那个已经模糊的影像,在脑海里晃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清晰。
父亲这个角色,早就在哥的温柔里,渐行渐远。
“你没事吧?”发现我的沉默,莲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努力的压抑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漫不经心的摇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幸见上一面,我很欣赏他的作品。”
“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莲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你知道,在金新月,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手心的汗水凝结成冰,已经无法继续冷静。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这句话,已经不复刚才的云淡风清。
莲有点惊异的看向我,还未说话,一个淡灰色的身影从花园最右侧的角门处匆匆赶来。
莲瞟了他一眼,止住话头,快步迎了过去。
转眼间,淡灰色的身影已经停到了旁边:是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坚毅俊朗的五官,全身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质,像一把开膛的、装上消音器的A86手枪——让我想到暗夜里危险的眼睛,有毒蛇从脊梁处丝丝爬过。
“我的保镖。”莲淡淡的介绍了一句:“景非。”
景非随意的向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目光却一直锁在莲的身上。
我也匆匆的点了点头,在抬起头的一瞬,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他明明是,那么危险冰冷的男子,我不可能认识他。
“夫人,温将军问你,什么时候去宴会?”景非与我寒暄后,很快进入正题。
莲恍然大悟,转过头,“可可,宴席就要开始了,你也要回房换衣服了吧?”
我点头,“我这就回去。”
“欧阳也应该回房了,早点见他,也免得他牵肠挂肚”莲暧昧的眨眨眼,手顺势从我的肩膀上滑过:“他对你可算一心一意呢,什么时候教教我,怎么才能把男人哄得那么服服帖帖?”
我只能回以一笑,却在同时,看到景非的目光极其快速的从我脸上扫过。
清亮的眸光,仿佛锐伤。
莲和景非一起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望着那个可能出自我亲生父亲之手的小人鱼雕像,想着莲方才的话。
对于欧阳的感觉,已经混淆。
无爱无恨,只是纠结着,纠结着,理不清思路。
只是,仍然被他的所言所行,左右着心情。
一心一意?
那末,莲还是引诱他了吗?能拒绝这样绝世美人的诱惑,欧阳,我该对此感激吗?
喷泉仍然流淌着,小人鱼忧伤的眼睛透过水雾看向远方,思念着遥远地方心中的人。

(十)撞见
回到房间后,欧阳果然已经在家。
他坐在床沿边,手指拈着一只未尽的烟蒂,屋里有淡淡的烟味——他显然已经吸烟有一段时间了。
听到推门声,他蓦得站起来,高高的身形因为背后的窗户而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交叠在我的身上。
“怎么去那么久?”急促的语气里,不是指责,而是心急的担忧。
“去罂粟园遇到丽丽他们了”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绕开话题道:“怎么抽那么多烟?”
欧阳不答,只是走过来,伸手攫住我的胳膊,异常坚定的说:“可可,你以后不要和温如单独出去了,我会担心。”
我愣了愣,随即冷笑道:“好像是因为你和莲单独上楼,我才会与温如单独出去的,这难道不是你默许的吗?”
欧阳也是一怔,然后很奇怪的,他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客气而生气,反而略带欣喜的问:“你在吃醋吗?可可。”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莫名其妙!”
“就是在吃醋。”欧阳突然欢欣起来,手从我的胳膊上松开,又顺势揽到我腰上,猝不及防的,将我抱了起来,我刚觉得身子一轻,世界便开始旋转起来。
“你还是在乎我的,可可。”惊魂未定的被放在地上时,欧阳俯在我耳边说。
我微微一喟,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刚才的语气,真的是吃醋吗?
我责怪他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丢下新婚妻子,只是正常的反应吧,怎么会是吃醋呢?
而且,欧阳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将脑中所有不好的预想全部丢开,我伸手推开他的桎梏,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衣服,淡淡的提醒道:“宴会要开始了,快点换衣服吧”。
欧阳就势松开我,眼角带笑。
各自着装,我穿着一件曳地的晚礼服,欧阳则褪下了他自进入金新月就一只穿着的军裤背心,换了一身西装革履。
眨眼间,又是一副年轻有为,社会精英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在从前,我一见他这样,就会在一旁憋着笑说:“衣冠禽兽。”
然后,他就禽兽了…
脸突然有点红,仓促着想避开,抬起头却撞到欧阳似笑非笑的眸光。
“帮我打领带。”他的声音暗哑磁醇。
我只能走过去,掂起脚,伸手去拉他的领带。
从前做惯的动作,不知为何,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怎么也绕不好。
“算了,不要忙了。”欧阳抬手压住我的手忙脚乱,出言阻止道:“可可,不如你帮我解下来?”
我愣了愣,“为什么要解下来,你自己打不就好了吗?”
“不解下来,怎么脱衣服呢?”欧阳的声音愈压愈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我的耳朵边钻进去。
我脸色更红,急忙抽出手,不安地说:“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大家都在等呢…”
随后一个字,消失在他急切而热烈的吻里,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滑下去,低胸的晚礼服,只用轻轻的用力,就软软的垂到了脚下。
“让他们等吧。”欧阳轻声道:“可可,我和莲早已没什么了,你不要多想,现在,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人。”
我的手无力的放在他的胸膛上,无法挣扎。
他的唇已经已经游移到我的脖子上,又一寸寸向下,然后用牙齿咬住我的透明肩带,啃噬着,拉扯着,手则覆盖在已经半露的丰润上。
我不能思,不能想,甚至不能拒绝,只是任其发展,就这样把自己抛掷在海上,随波逐流。
欧阳游刃有余,用一只手托住我,另一只手已经扯掉了那根惹是生非的领带。
我的唇印在纠缠中,印上了他雪白的衬衣。
他瞟了一眼,唇角勾起,轻笑不已。
“还记不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在我身上留下唇印,你说,这样别的女人就会被你的气味吓跑,可可,你可真凶”
我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避开这个话题。
总是从前,总是从前。
从前的爱,又有多少是能重新来的?从前觉得可爱的事情,如今回首,却只觉得苍白得可笑。可欧阳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兴致勃勃,满怀感情的说起从前的事情,说起那个从前讲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女孩如何如何的可爱,如何如何的让他哭笑不得以至于一生一世不能忘怀。
他诉说的时候,我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故事里的女主角,是曾经的我吗?
肩带在欧阳娓娓动人的讲述里被取了下来,我赤裸着背向着门口的方向,欧阳搂着我,他的手扣在我的腰上,未褪尽的晚礼服虚虚的挂在他的手臂上。
然后——
门被推开了。
景非走了进来,正准备说什么,见到房里的情形,几不可见的僵了僵。
那个在花园里见到的,身心俱冷的男子,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事态,然后如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漠然道:“将军问,两位贵客什么时候到席?”
“马上就去”欧阳冷静的拉起我的衣服,淡淡的回答道。
景非点点头,然后礼貌得倒退了出去:那双不带任何情绪,冷静自持到让人心惊的眼睛,在转头的一瞬,黯了黯。
也或许,那只是光影的游戏。
可是,心。也在那一刻,动了动。

(十一)宴席
景非出去后,欧阳也没有继续动作的打算。
他重新将我的衣服拉好,很细心的整理好礼服周边的贴合处,然后用手指弹了弹我的脸颊,笑着说:“晚上再补回来。”
空气里顿时又充满了那股子暧昧的味道。
欧阳见我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这才松开我,自己将衣服整好,然后牵着我的手,一同走出房间。
我和欧阳住的地方,是这个小别墅的三楼,而宴席,则是在负一楼的地下室举行。
那曾经是一个堆砌军火的场所,后来被改装成舞池,硕大宽阔的空间,即使是在家里,韩氏企业的社交场所本是数一数二,却也及不上这里的三分之一大。
而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已经站满了人。
站在最外圈的人,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有些亚裔血统,却也被金新月炙热的阳光晒得黝黑,倒有点像阿拉伯血统。
他们的枪并没有上膛,只是松松的靠在腿边——可是枪械带来的压迫感,仍然弥漫了全场。
欧阳却仿佛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坦然自若的走了过去,礼貌地停到了站在大厅中间的温赤榕的面前。
温赤榕也穿着一身军服,只是没有配枪,只是高大健壮的身形,同样给人一种压迫感。
“上次你和温如的订婚典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吧,怎么样,这次的场面比上次还大”莲不失时机的出现在温赤榕的身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
温赤榕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本就过分严肃的面容,在那一刻,近乎摄人。
欧阳也颇觉尴尬,顿了顿,然后转开话题问:“温如呢?进来还没有看见她。”
“在那边,又被一堆人围住了,我们家的温如,可是万人迷呢”莲笑嘻嘻的指了指远处簇拥的人群,别有用意的望了欧阳一眼,“只可惜欧阳,是一个没什么眼光的人。”
欧阳只作没听见。扯着我的手,快速离开这个弥漫着火药味的地方。
到了宴席的角落处,果然见到了温如,被一大群人围绕其间,众多的殷勤者,各色肤色的年轻人都急于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而温如,则像一个骄傲的公主,穿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裙,钻石项链在莹白的胸口处熠熠生辉——她也在金新月长大,可是肤色却始终细腻白皙,在这里黯淡的群体里,卓然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