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李艾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缕强挤的笑容,“不过是离婚…”她到底没有伪装好,‘离婚’两个字一说出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我没有想过去追究,从他的第一次出轨到现在,我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他了,我可以习惯,我可以不介意,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离婚,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他还是可以轻易放弃我?当初他追我的时候
,明明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他用满满一车的玫瑰向我求婚,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再相信一个男人。”
李艾终于泣不成声。
苏瑞亦觉惨然。
说什么离不开现在的物质生活,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吧。即便商天南再怎么胡来,她都隐忍着,并非贪恋这宛如古董花瓶一样易碎的奢侈浮华,而是…她一直心存希望,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他终有一天,会遵循曾经许过的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
自从大学那个可恶的男友无缘无故离开后,号称要当“灭绝师太”的李艾,又是用怎样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去接受另一个人?
他们结婚至今,还不到三年。现在,商天南出轨的事情被曝光,他知晓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道歉,而是直接甩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到李艾面前。
然后丢下哭泣的李艾,一个人扬长而去。
为什么加害的一方,却可以在被害者面前,摆出如此高高在上,而又理所当然的姿态?
在自己推翻自己的诺言时,心中就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惭愧与忏悔么?
苏瑞终于义愤填膺,可是她什么都不能流露出来,不能安慰,不能气愤,只能静静地抱着李艾,直到她哭累了,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轻轻地啜泣。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也许商天南只是觉得心中有愧,又怕面对你,所以就做了一个幼稚的决定。你知道,男人的思维一向很奇怪。”虽然心中恨不得将商天南千刀万剐,可是话到口边,却不得不为那个男人求情。
这个时候,否定商天南,不是帮李艾,而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李艾没有做声,但哭泣声变小了一些。
“好了,你先美美地睡一觉,说不定那个人明天就回心转意,然后捧着一大束鲜花,求你原谅呢。到时候,你若是哭肿了眼睛,多不好看。”苏瑞说着,扶起李艾,让她先去楼上躺一躺。
李艾很乖地听从了她的意见。她已经自欺了那么久,再自欺一次,又有何妨?
苏瑞为她盖好被子,掩好房门,然后沉着脸回到客厅。
“商先生有没有说,他去哪了?”走到留下的时候,她问福姨道。

(二十二)金钱与交易(3)

福姨摇头,显然也不清楚商天南的去向,后来想了想,方迟疑道:“商先生出门之前,好像接到过一个电话,我听见说了一句‘永大会所’…”
苏瑞道了谢,已经知道了商天南现在的地方。
那个会所,她去过一次,属于半地下性质的私人会所,除了会员之外,其他人很难进去。不过,上次苏瑞跟着公司一位很重要的客户进去过一次,临走前,服务生送给她一张临时会员卡。
苏瑞就这样杀到了永大会所。
会所并不大,几簇翠竹掩映着几间青瓦白墙的平房,曲径通幽,溪水流觞,好像古时的一个小农家小院,古朴无奇。可恰恰是这样的所在,在寸土寸金的都市里,才越发显得它的尊贵与独特。
这里的人并不多,苏瑞由服务生领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小屋前,她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人坐在长藤椅,正在喝功夫茶,听到门响,正对着房门的商天南抬起了头。
他见过苏瑞几次,自然也记得她。
“苏小姐?”商天南微微蹙眉,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苏瑞也不含糊,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站在商天南面前,“抱歉打搅了,不过,我有话想和商先生单独说。”
闻言,坐在商天南旁边的几个男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他们正欲起身回避,商天南却抬手道:“不用,我与这位苏小姐并没有多少交情,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苏瑞沉默了片刻,然后拉开商天南对面的椅子,兀自坐了下去,她的坐姿无可挑剔,目光笔直地平视着商天南,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置喙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更加不会问你,到底有没有珍惜过你的婚姻,一个那么轻易说离婚,那么轻易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的男人,或者根本就没有这种最起码的责任心!如果你认为你的条件不错,年轻有钱,长得也不赖,就真的不缺乏女人,而李艾也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名,我无话可说,你们尽可以马上离婚,我会让李艾搬去和我住,但是——”
苏瑞顿了顿,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理智而冷静,可还是忍不住气得发颤。
“但是,任何一个践踏别人真心的人,都没有资格再获得别人的真心。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永远不会再有人如她一样这么纯粹地对待你。你可以说不相信爱情,对于你们这种花花公子,这种东西又虚无又矫情,而你也不配拥有它。也永远不会明白它的珍贵和无可取代。希望商先生自己考虑清楚,如果离婚,到底是谁的损失!再见。”
非常利落地留下“再见”两字,苏瑞站了起来,转身出去。
就像她来时一样,风风火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等她离开后,屋里的人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商天南的脸色更加谈不上好看。
“她是谁?”也在这时,一位坐在角落的椅子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很醇厚的低音,带着隐隐的威严。

(二十三)金钱与交易(4)

“李艾的大学同学。”商天南是算得上青年才俊,皮肤白净,下颌有点宽,五官端正,也称得上俊朗。他对待那人的态度似乎很谨慎,回答的语气也过于正式,“叫做苏瑞。”
“苏瑞…”那人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没有再说什么。
“斯总这次打算呆多久?上次我们说过的项目,不知道斯总对合作的意向如何?”商天南很快言归正传,将话题从那个小小的插曲里收了回来。
其他人的神色也随之紧张起来,好像都在期待那位斯总的回答。
他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略微倾过身,拿起放在小桌上的紫砂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诸位尝尝我这次带来的铁观音,合不合口味?”
其他人赔笑了几下,没有再追问。

苏瑞离开永大会所时,已经临近五点钟了。莫梵亚并没有联系她,也就是说,今天他都会陪着萧萧,暂时不会想到使唤自己。
看商天南刚才的表现:在早晨提出与李艾离婚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去谈生意。他对李艾果然已经没有多少留恋之情了。
李艾未免太可怜了。可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正踌躇着,苏瑞突然记起:今天是老妈和乐乐回家的日子,因为暑假快结束的缘故,苏瑞让他们参加了一周的历史文化游。在全国各地的古城遗迹去看一看,增长见识。今天刚好是第七天。
老妈应该已经回来了吧,真好,她可以不用吃快餐了。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乐乐,苏瑞的心情稍微雀跃了一些,她赶紧打车直奔家中,还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便闻见屋里传出来的饭菜香。
有人做好饭等待自己回家,果然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苏瑞几乎有一天多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只填了几杯咖啡进去,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她已经饥肠辘辘,垂涎欲滴了。
果然,推门一看,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整整齐齐的四菜一汤。老妈的身影还在厨房里忙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乐乐一跃而起,径直向苏瑞扑了过来。
“妈妈回来了!”
苏瑞连忙蹲下去,将儿子抱起来转了一圈,“怎么晒黑了?恩,黑点好,有男子汉气概。”说完,对着他的小脸一阵猛亲。
乐乐赶紧躲开,踢着腿要从她的怀中跳下来。
老妈也从厨房那边探出个头,笑着道:“别腻歪了,赶紧洗手吃饭,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苏瑞这才不情愿地放下乐乐。乐乐也很乖地跑进了洗手间,老老实实地用洗手液洗着手。

(二十四)金钱与交易(5)

在乐乐洗手的时候,老妈将苏瑞叫进了厨房。煤气灶上正在炖汤。咕咚咕咚的水汽掀得盖子上下翻动着。
“煮的什么?真香。”苏瑞馋嘴地凑过去,使劲地闻了闻。
老妈的脸色却一点都不轻松,她拿着锅铲站在苏瑞的身后,低声道:“苏瑞,乐乐…已经快满四岁了吧。”
苏瑞随口“嗯”了声,还在觊觎那一锅汤。
“四岁,应该就能做手术了吧。还是早点做手术好。这几天我和乐乐出去,总是担心那孩子会突然晕倒。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担心第二天会见不到他。妈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实在经不起这样担惊受怕。”苏妈妈摇头道:“当初我让你别生下来,你死活不听。现在牵肠挂肚…万一乐乐真的有什么好歹,你爸不是白死了?”
苏瑞本来要揭盖子的手顿在了原处。
苏妈妈也觉得自己的话说严重了,叹了一声,从苏瑞手中接过盖子,“先吃饭吧。”
苏瑞连忙低下头,拿起橱柜里的碗筷,从厨房快步走了出去。
餐厅里,乐乐已经洗好手,乖乖的坐在桌侧,等待开饭了。
看着那张小小的、秀气的、酷似莫梵亚的脸,苏瑞心中一阵绞痛。
是应该做手术了,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可是,心脏移植,这么高昂的手术费,这么高昂的风险,她简直不敢去想。
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他,好像这个世界都要分崩离析,万念俱灰。
还是先筹够钱,再去医院咨询一下…苏瑞这样打定主意,然后,为乐乐夹了满满一筷子菜,笑吟吟地听着乐乐说起一路上的奇闻异事。

晚上睡觉之前,苏瑞正要上床,苏妈妈拿着一张存折进了苏瑞的房间。乐乐已经睡着了。他和外婆一直睡在同一间房。
苏瑞现在供的房只是一个小小的两室一厅,不足一百平米。就这样的小房子,每个月的房贷也有五千块。一家三口的所有开支,只能靠着苏瑞的工资。在这个人才不缺的都市里,她已经算很杰出了。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是十万。也是你爸你妈这辈子最后的积蓄。妈知道不够,其余的钱,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这房子卖掉。我们可以租房,外面那么多人租房,没问题的。”到了苏瑞的床边,苏妈妈将存折递过来,轻声说道。
苏瑞没有接,她拥着毯子,坐在床头,盯着那张存折,许久才道:“您不用管,我肯定会想办法的。我现在的工资涨了,…新老板也很器重我。”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只能默然不语。
就算不考虑后期的治疗,心脏移植手术也需要近五十万的费用。
之前不担心这笔开支,是因为向李艾提起过,李艾也说,到时候可以帮她先垫付这笔医药费,以后分期还上就可以。
可现在时过境迁,李艾那边显然是不能做指望了。
而乐乐的身体…
她还能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呢?

(二十五)金钱与交易(6)

“让你拿着就拿着!”苏妈妈见苏瑞还在唧唧哇哇,似乎恼了,她将存折往苏瑞的手中一塞,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当初说退学就退学,还大着个肚子回来,连孩子爸是谁都不肯说。你爸——,医生说孩子有心脏病,不能生。你偏要生。既然生下来了,就要负责到底。我是你妈妈,就算气你恼你,这个时候,肯定也应该支持你,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别推三阻四的!”
苏瑞的头垂得更低,她不敢看母亲,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知道了,我收了还不行吗?好晚了,妈坐车也累了,早点睡吧,我昨晚一夜没睡,困死了。”她转过身,假意收拾枕头,一面挥手道。
苏妈妈站了起来,将存折放在了床单上,临走时又交代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瑞的眼圈终于开始发红。
“嗯。”
苏妈妈离开后,苏瑞以为自己肯定会睡不着,可是,大概是真的太累的缘故,她还是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境最开始,是莫梵亚漫不经心的眼神,后来又是他饥渴的狂吻,他的吻霸道而缠绵,迫人而迷惑的气息萦绕鼻间,苏瑞几乎感到自己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梦里他的手掌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胸口,腹-部…
惊醒的苏瑞面红耳赤,她蜷缩着身体,在薄毯下轻轻颤-动。
为什么会喜欢莫梵亚?
事到如今,为什么他的出现,还能轻易地将她最深层的欲-望挑-动得一塌糊涂?
再一次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仍然毫不可解。
遇到他,是她此生的幸,此世的劫。
她只知道,她不可能再去接近莫梵亚了。
爸爸是被她气死的。在她怀着莫梵亚的孩子,放弃即将完成的学业,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被她气到心肌梗塞突发,拖了没几天便去世了。
那个时候,医生告诉她,乐乐是先天性心脏病。存活的几率很低很低。
十八岁,最美好的年华,苏瑞却经历着人生最可怖的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坚持,面对亲戚朋友的恶意的白眼,在母亲房前跪了一夜,执意让乐乐来到人世。只是,在爸爸的葬礼上,她望着爸爸的遗像,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与莫梵亚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将因为一桩原罪而永隔。
对此,她不会原谅自己。
为什么莫梵亚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次,一次,又一次?
苏瑞翻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手摸到枕头的边缘,早已经湿漉漉一片。

苏瑞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鲤鱼翻身般的坐了起来,一看时间,赶紧穿衣服,冲到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二十六)金钱与交易(7)

苏妈妈早已经起床了,桌上好好地摆着简单的早餐。苏瑞心中一软,即便时间很紧,她还是坐到桌前,老老实实地喝完一碗粥,这才出门。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地铁也拥堵得一塌糊涂,等苏瑞踏进公司大门的时候,上班的铃声刚好打响。
苏瑞暗自庆幸,刚在座位上坐好,气都没喘匀,办公桌上的座机立刻响了起来。
苏瑞赶紧拿起来,有点生疏地自报家门说:“你好,莫总办公室。”
“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那边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语速极快。
苏瑞先是一怔,随后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手机号清晰地报了过去。
即便她不问,也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
除了莫梵亚,谁还会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同她说话?
那边安静了片刻,似乎正在记录她的号码,等记录完毕,莫梵亚终于言归正传,“我在凯悦酒店,你马上过来。一个小时足够了吧。”说完,他不等苏瑞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瑞也在忙音响起时,放下了话筒。
凯悦酒店离公司不算近,就算道路畅通,开车也需要近半小时,更何况在这个交通惨不忍睹的时段。
苏瑞整个头都大了。
还是尽快另找工作吧。——可是,在找到同样待遇的工作,似乎很难。现在家里实在缺钱…手术后,乐乐的治疗费用一个月便需要六千…
她不再深想,拿起还没放稳的包,又急匆匆地赶往楼下。冲到公司大门的时候,苏瑞看见胡娟端着一杯咖啡,娉婷摇曳地走了过来。
“哟,苏秘书这就出门了?”胡娟也看见了苏瑞,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踩了过来。
苏瑞不想与她多费口舌,本想随便应一声,闪身避开,胡娟的手却在此时一滑,那杯浓浓的炭烧咖啡,不偏不倚地洒在了苏瑞的白衬衣上。
苏瑞被滚热的咖啡烫得惊叫起来,她连退了几步,好在灼烧感只是一阵,并不算太严重。
可是,整件白衬衣都被咖啡汁染得斑驳污-秽。完全报废。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可不是故意的。”胡娟捂着嘴,慌忙扑过来,为苏瑞擦拭。
她是故意的。苏瑞想,她一定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忍着气,冷淡地推开胡娟,然后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咖啡杯。
因为杯口有点窄的缘故,那咖啡洒了一半,杯底尚留了一半。
“不用捡了,不要了。”胡娟见状,大概也觉得别扭,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连连摆手道。
“多浪费…”苏瑞微微一笑,将杯子重新送到胡娟的面前,可是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余下的咖啡也溅了胡娟一身。
“啊,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苏瑞一本正经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甚至懒得去看胡娟的表情。
一个人撑到现在,以后,仍然会一个人撑下去。她,苏瑞,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主。

(二十七)金钱与交易(8)

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往凯悦酒店,最快的方法,果然还是乘地铁。在拥挤的地铁里,苏瑞尝试着用纸巾擦掉身上的印记,但咖啡印实在太过显眼,渐渐变成那种脏兮兮的褐色,一路人已经引人侧目。
她不用穿着这件衣服去见莫梵亚。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她更不想让莫梵亚误会,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等地铁终于到站,苏瑞挤过人群,奔向地铁口。这个地铁口离凯悦酒店很近,这也是整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苏瑞依稀记得,在酒店附近,便有几家大型的购物中心。虽然觉得浪费,但只能再临时买一件衬衣了。
而离一个小时的期限,只剩下不足十五分钟了。
苏瑞直接冲进了离酒店最近的一家时代商城。女装在三楼。到了三楼后,苏瑞才发现这里只有一线的品牌专卖店,即便是打折品,也需要近千元。
她只打算用一百多块买一件差不离的临时衬衣而已。
苏瑞快速地转了一圈,眼见着时间已经快到了,她终于在一家店前停住了脚步。这家店橱窗里展示的衣服,正是她喜欢的式样。那是一件有OL味道的白色休闲洋装。简单,剪裁得体,除了腰部的装饰外,没有其他配饰。
苏瑞向橱窗走近一步,朝衣服上的价格吊牌多望了一眼,结果,这一望直接把她打击得够呛。
八千五百八十元!
就算再少一个零,她也不会考虑!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正在苏瑞腹诽之际,里面的导购小姐已经带着招牌的笑容,迎了出来。导购小姐大概也看出了苏瑞购衣的急迫性,她的目光了然地滑过苏瑞脏兮兮的衬衣,又很得体地移开。
果然,高档的服装店,连导购员都是专业级别的。
“你们店最便宜的衣服是哪件?”苏瑞也不含糊,她不安地看了看手表,直接问道。
导购小姐先是一愣,然后保持着微笑,伸臂道:“请跟我来。”
店里果然有一排特价专柜,因为是库存很久的陈衣,全部打五折。苏瑞索性直接看价格,好容易找到一件三百多元的,她转身,正想要导购小姐将衣服取下来,让她直接换上。
导购小姐却在此时抱着她刚刚看中的小洋装,款步走了过来。
“小姐,请拿好。——或者,您需要现在就换上吗?”她很殷勤地将衣服递给苏瑞。
苏瑞愣住,然后不好意思道:“我没打算买这件…”
虽然多看了几眼,可是也用不着为那几眼埋单吧?
“这件衣服已经是小姐您的了,刚才有位先生为您买了单。”导购小姐仍然是职业性的笑容,不过,那笑容看着似乎有那么点点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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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金钱与交易(9)

苏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谁在和她开玩笑?
可是,导购小姐的样子不像捉弄她的样子,而且,这样的店面,也不会出现拿客人开玩笑的情况。
“你确定,我不会再付钱了?”苏瑞谨慎地问。
导购小姐摇头,微笑,“已经付过账了。”
“请问,付账的人呢?”苏瑞朝柜台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分明空无一人。至于刚才有谁经过那里,她也没有留意。
“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实在太离奇,苏瑞反而有点手足无措了。
“那位先生请我们代为保密。”导购小姐很职业操守地回答道。
苏瑞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时间已经不多,她索性不客气地换上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也许只是认识的朋友一次心血来潮吧。

苏瑞赶到凯悦酒店时,已经十点半了。莫梵亚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在翻阅报纸。几乎在苏瑞进门的时候,他便看见了她。
“怎么那么晚?”他淡淡地责难,然后将报纸放在桌面上,长身立起。
苏瑞只能道歉。
莫梵亚的目光却在她的身上流连了片刻,随后言归正传,“萧萧明晚想办一个party,就在这间酒店的地下一层。你去安排好地点,宾客名单和人数,菜单、酒水。对了,还要有一台小型演出。”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苏瑞的职能范围,却并不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