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如哑然失笑,只是那笑意,却并没有多少传到了他的眼眸,摸鱼的深处,是淡淡的失落。
“他有了你,就足够了。”过了许久,林相如才轻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雨林深处。
即使丢了皇位,即使经受了丧亲之痛,但是李耀奇得到了这个女孩的心,一颗远比钻石璀璨,远比江山持久的心,他并不算一无所有。
而自己呢?
林相如苦笑,自始至终,都是一无所有的。
他本想安慰上官兰兰几句,可是匍一开口,身子却突然晃了几晃,手撑向身旁的墙壁。
“你怎么了?”上官兰兰一边抽噎,一边关心的望着他,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探向他的脉搏。
林相如勉强一笑,不露痕迹的避开她的动作,“没事,有点累,我先回房了,你等下就进去看看他。”
上官兰兰点点头,虽然有点狐疑,但是她还是很容易相信别人。
林相如转身,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平稳有力。
直到拐过弯,确认上官兰兰看不看自己了,他才紧贴墙壁,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气血。
闭目调息,让身心进入空灵,去查探那扰人的蛊毒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方。
“支撑不住了人吗?”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调息,林相如睁眼看去,正是一身素服的玲珑:“太后仙逝,那蛊母,不知还能不能寻到?”
林相如复又闭眼,淡淡的应了一声:“无妨”。
玲珑咬了咬嘴唇,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有人在乎!
难道你不知道,看着你每日忍受着蛊毒之苦,我会比你更痛。
“很痛吧?”声音已经不能伪装冷漠,不知不觉中,透露着自己的心思。
林相如还是一脸的淡然,“还行”。
他甚至无力睁眼看她,却仍然表现的若无其事。
玲珑一气,嘴有点不知使唤的冒出一句话,“是因为心更痛,所以蛊毒比起来,也不算痛了,是不是?”
林相如倏然睁眼,那双墨玉般的漂亮幽深眸子。定定的看向她。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争一争?”玲珑心中虽然有悔意,但是嘴上却不肯有丝毫示弱:“比起李耀奇,你样样都胜他一筹,他无非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之身,论才智,论样貌,论学识,论武功,没一样及得上你,兰兰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她,若她知道了,一定会选择你的。”
林相如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似的,让玲珑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不是其他女子。”良久,林相如才轻声回答:“我也不会让她烦心。”
若是他向她要求什么,上官兰兰也许会答应吧,因为她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哪怕是吻她,也会默默承受。
可是心。却只有一颗,那样纯粹的心,只有一颗而已。
他若是贪心,想索求更多,兰兰固然不会伤害他,自己却一定会烦心,会在草地上翻来滚去睡不着。
他几乎能想象她一副苦恼的样子,抓着头说:“怎么办呢?还是用不了心呢?”
想起那个最善良,最迷糊,有最最冷血无情的人,林相如禁不住莞尔一笑,虽然笑容中,泛着掩饰不住的苦意。
玲珑呆呆的看着他出身,又呆呆的看着他微笑,心中顿时一凉。
他是真的,动心了啊。
“蛊毒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既然我们现在是盟友,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别开脸,玲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公事公办。
“我不担心。”林相如淡然的说:“生死有命。”
“你!”玲珑气极而笑,“好,是我多管闲事,你就自我感动去吧。”
说完,也不再看林相如,转身跑向雨幕之中。
林相如微微愕然的看着突然生气的玲珑,百思不得其解。
“明天就出发去青城!”雨幕那头,已经模糊的影子突然回头大喊了一声。
林相如遂又合上眼,静静的靠着墙壁,等着潇潇雨歇。
那一夜,所有的人都没有合眼。
宫里静坐在满室灯火中的暗影,太师府两个相拥的人,屋子里低声饮泣的李耀奇,门外默默流泪、眼巴巴的看着大门的上官兰兰,站了通宵的林相如,发脾气摔东西的玲珑,还有冷眼看了玲珑一整夜的轩辕浩。
所有人,都被各式各样的感情连系着。
所有人,都在伤害着,或者被伤害着。


懒散皇后 六十二章 往事
大丧之音传来之时,楚韵如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图。
从此以后,太虚国再也没有太后了。
有的,只是此时缩在他怀中的楚韵如而已。
“后悔吗?”他拥她入屋,拿起毛巾为她拭去身上的冷雨,却忘记了自己早已是一身的湿意。
楚韵如摇摇头,靠近林肖南的怀里,不顾滴滴的雨水,再次搂紧他。
林肖南却突然出奇的冷静起来,他与楚韵如都不是青春年少,许多事情,并不是只凭着一腔热血就能任意为之的。
皇上肯放太后走,是他的仁慈,而林肖南也不能让皇上为难。
“今晚我们就走”他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我们下南方,林家在那里有套装置,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再也不会有太师,也不会有太后。”
楚韵如拼命点头,手指深深的嵌入他的衣衫。
“…相如,是不是你在那里?”等了片刻,林肖南突然问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楚韵如抬起头,莫名的望着他。
她一度以为,失踪的林相如是被林肖南等人带走的。
“不在吗?”见楚韵如的表情,林肖南心一沉,他以为是楚韵如将林相如囚禁了,没想到她竟也不知道。
难道,他真的失踪了?
“怎么了?”林肖南神色微变,楚韵如也蓦的一丝惊慌,反问道。
“我们必须带他一起走”林肖南深吸一口气,“若是皇上知道了他的身份,未必能容他。”
“身份?”
林肖南垂下头,深深的看着楚韵如,良久,才悠悠的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察觉…什么?”楚韵如沾满雨水的脸有点泛白,声音不自觉的打着颤。
林肖南没有回答但只是那一瞥,就已足够。
足够她瞠目结舌。
“可是…他…他不是…”楚韵如如风中落叶般抖动起来,眼睛里,不知是喜,是惊,还是骇。
“那是他们骗你的”林肖南闭起眼睛,轻声说:“如果不那样做,你怎么肯安心入宫。”
楚韵如呆呆的站在原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林肖南。
那时,他们正年少,你侬我侬。
家人让她入宫,强行分开他们,只能引得少年最叛逆的反抗。
私定终身的时候,他们不过还是孩子,以为拥抱了,就会是一生一世,那时候,他们既没有预料到以后的争锋相对,也猜不透世情的变幻莫测。
后来,他们还是被分开了,各自锁在自家的后院里,任他们哭泣哀喊,却终究只是无力。
楚韵如是注定要做皇后的,且不说被皇上一眼看中,她的家族,她的父母,都需要这个后位。
她以死相胁,孩子终究还是生了下来。
不过是个死婴,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来不及细看一眼,便当场昏厥。
那一天,他答应了家里给他许的亲事,等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终于寻了机会从家里逃了出来,在院子里听见了嬷嬷的谈话。
嬷嬷说:“真可怜,一出生就要活埋。”
他心如鼓槌,悄无声息的接近嬷嬷。从她的背后望去,一个被绸缎包裹着的婴孩,正挥着拳头无声的哭泣。
那便是林相如,他固然不是死婴,但是身子极弱,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嬷嬷只觉得眼前一闪,手中的襁褓便消失无踪。
她们自然不敢张扬,随便立了个冢,便回去交差了。
反正,那么弱的孩子,应该活不了了吧。她们想。
才不过十九岁的林肖南,自己都不过是个孩子,却在抱着那个婴儿的时候,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他带着婴儿去找药圣,吃了很多苦,走了许多路,跪了许多天,才终于得到药圣一顾。
药圣说:“此子天赋异禀,可得我衣钵。”
林相如自小随药圣学医,在山里长到了五岁,方才被林肖南领了回去。
林肖南还记得自己再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因为身体原因,他比其他的孩子略小了一点,很可爱的小不点,歪着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自己,然后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父亲”。
他的身上,已经依稀有了楚韵如的美貌,或者,尤胜之而无不及。
也看得出来,这孩子还是喜欢自己的,总是揪着自己的衣角,满眼崇敬。
那时候,林肖南已经成为了林家的家主,那时候,林肖南已经是一个懂事知道分寸的男人了。
他将林相如带回去,指着另一个男孩说:“他是你哥哥林相芹,他四岁,你今年三岁”
林相如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会平白无故的小了两岁,可是他很听话,他对父亲,是完全的服从与敬仰。
那一年,皇宫里的李耀奇,也是三岁。
林相如成为了林家的二公子,小小年纪,无论样貌,才情,学识,睿智,都开始崭露头角。
林肖南对林相如,是严厉而苛刻的,他希望让他完美无缺,出众傲人。
他希望,有一天,他的亲生母亲,能知道这样他的存在,知道世上有一个很优秀的林相如。
好在林相如不弗所望,无论是临晨起来念书,还是寒冬里在风里习武,
或者随药圣踏千山,食百草,他都没有丝毫抱怨过。
林相如渐渐长大,惊人的美貌,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文武全才。
在他十三岁那年,林肖南成为了摄政王,进宫辅佐小皇帝李耀奇。
楚韵如的另一个儿子。
人人皆知的太虚林郎的卓人风姿,却无人知晓深宫里的小皇帝到底是何等的性情。
这一切,不能不说是林肖南刻意为之。
他是摄政王,他本有着培养小皇帝的责任,可是他没有,他一边更严厉的要求着林相如,一边冷眼看着李耀奇浑浑噩噩的长大。
也许,他与楚韵如真正的裂隙,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没有过深的动机,没有狼子野心,在林肖南的心中,李耀奇便是那个抢了楚韵如的男人,他犯不着将他培养成千古一帝。
他要林相如远远超越李耀奇,因为林相如才是他与楚韵如的儿子。
执着着这个念头,他从不教导小皇帝辅政,从不帮助小皇帝答疑解惑。
李耀奇在他摄人的压力下长大,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真的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他用自己的方法勉励改变的。
可是,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林肖南冷眼看着李耀奇的隐忍与不甘,冷眼看着小皇帝无能为力的窘境。
也终于,将自己与楚韵如,推倒了各自为政,你死我亡的境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当权力越来越大,当地位越来越高,当初的赌气,便成为了不再单纯的打压。
不知从什么时候,楚韵如的一颦一笑,已经不再左右他的思想与决策了。
再纯美的爱情,以抵制不了岁月的洗礼,权利的腐蚀。
然后,他送林相如入宫。
也许,那时候只是想让他与自己的母亲相处一段时间吧,因为当时的他已经知晓 楚韵如与他,终究会生死一决。
至于楚韵如竟然会以林相如为要挟,保护李耀奇,林肖南万想不到。
用一个孩子的命,去保护另一个孩子。
如果,没有猎场的那一幕,如果不是那个赌,他们会是怎么收场?
无非是家破人亡,死去的人,不得救赎,活着的人,也会终生不娶。
林肖南闭起眼睛,前尘往事,纷乱嘈杂,他已经不堪负重。
“我们必须找到他”楚韵如却突然回神,略带惊慌的说。
“随他吧,我们为下一辈操的心,还少吗?”林肖南疲倦的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可是…”楚韵如抬起头,满眼愧疚与伤痛,“他身上的蛊毒,快发做了”
林肖南闻言,眸色一凛。“发作会怎样?”
“经脉倒流而死”楚韵如似站立不稳,身子晃了晃,声音顿时沙哑起来,“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要逼我杀你,逼我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明明是问罪,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指责之意,只是疲倦的,怅然的,无奈地,一如窗外淋淋的雨声。
林肖南默然,这一切,能怪楚韵如吗?是他的隐瞒,他的逼迫,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我们去青城”良久,林肖南才低声说:“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去青城找他大哥”
楚韵如沉默,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黝黝的瓷器,喃喃地说,“希望这估母,用的不会太迟”
雨声渐大,两人皆心乱如麻,一宿无言。


正文 (六十三)黄雀在后
驿道上,两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在出动微寒的风中,摇晃前行。
马背上的林相如一身最普通的青衫,却丝毫掩藏不住他的气度与风华,引得过往行人纷纷注目。
为求方便,玲珑也回复了男装打扮,策马与林相如并行。
李耀奇还是一幅恹恹的样子,端坐在马车里不言不语,上官兰兰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以手支颐,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着轩辕浩,他全身武功被制,不能骑马,只是靠着木板,撩开帘栊,似睡未睡的望着前方,偶尔会扫一眼玲珑,眼神却极淡,出奇的平静。
这样一行奇奇怪怪的旅人,不可谓不引人注目,不过看看林相如与玲珑内蕴有力的眼神和身法,那些绿林好汉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竟然一路无事。
离开楚京已有两日,天气渐寒,单薄的衣衫,早已抵挡不住猎猎的风。
林相如回眸,上官兰兰正瑟缩了一下,往马车里缩了缩。
“既然决定退守,何必还放不下?”玲珑觉察到他脸上一瞬的落寞,忍不住出声嘲弄。
林相如没有说话,只是策马紧走了几步,方才说道:“天气渐寒,到了前面镇子,各自添点冬衣吧”
玲珑斜了他一眼,良久才说:“她一个动作你都能放在心上,不如我帮你,也许。。。。”
“不用”林相如断然拒绝,“我不管你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不要伤害李耀奇和上官兰兰,不然,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
玲珑一怔,随即冷冷笑道:“是,我多管闲事,不过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我”
林相如默然,玲珑眉毛一挑,在马腹上加了一鞭,将他甩在身后。
轩辕浩还是冷眼的看着他们,不语不动,只是是不是摆弄着腰间的长剑。
马车渐远,驿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两旁树木萧萧。
微黄的树叶打着圈从空中飘落下来,随着树叶一同落下的,是两个点尘不惊的人影。
站定后,才发现来人为一男一女,男的身姿潇洒随意,女的娇媚冷然,眉间却极其相似,清秀洒然。
“玲珑公主这样闹,轩辕公子怎么还不将他带回梁国,反而任她挟持”女子遥望着已成黑点的马车,叹声问。
“轩辕公子自有深意,我们做下属的,何必揣测”男子依树而立,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梁王的命令。。。。”
“梁王只要我们全力辅佐轩辕公子,至于他的判断是对是错,我们管不着”男子还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何况,也不需要管,无非是争权夺利的事情”
“何必装清高!”女子斜睨着他,讥声问:“诺你真的无心权势,有怎么会为梁王效力”
“还不是因为你”男子皱眉,似真似假的埋怨道:“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妹妹,做哥哥的能独善其身么?”
女子咬牙。“萧遥!明明是你先输给了轩辕公子,这才不得不为梁国卖力的!你技不如人,现在反而推到我身上!”
“我为玛莎会输给他,你心知肚明!”萧遥抿着薄唇,有恢复方才的漫不经心,“欣儿,你和林相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萧欣冷声说:“我是梁国人,怎么会和太虚的将军有什么纠葛,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只怕,将来要吃苦啊”萧遥边说,边站直身子,担忧的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妹妹。
“要你管!”萧欣很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何曾做过一个称职的哥哥,现在我们是同僚,少拿哥哥的名头压我“
萧遥温和的望着她,没有争论。
你把情当成工具,你以为自己游刃有余,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被情所伤啊。
傻妹妹。
“轩辕公子如今武功尽失,会不会有危险?”想了想,萧欣问:“可是如果我们跟的太紧,会容易被玲珑公主发现”
“你太小看轩辕浩了”萧遥嗤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能得到梁王这般器重,你以为能这么容易被制服吗?”
“可是。。。。”
“欣儿,你还是太天真了”萧遥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萧欣瞪了他一眼,不再接话。
“照他们的速度,不几日就会到青城,我去拖住他们,你还有半个月和林相芹卿卿我我,自己把握吧”萧遥说完,也不去看萧欣的反应,纵身跃开。
萧欣望着那个翩然若鸿的身影,欲言又止,终于只是默然转身。
对于林相芹,心中真的没有一点依恋吗?那个对自己百般温柔,万般体贴的男子。
我至始至终,都是骗你的,知不知道。
萧欣笑了,那笑容,数不出的得意,也说不出的复杂。
“相如”车里的李耀奇突然叫了一声,林相如回马回转,俯下身,等着李耀奇的下文。
“我们现在去找林相芹,却不知林相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看来朕。。。。我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失败啊”李耀奇嗟叹道。
林相如微笑,“你想知道什么?”
“方方面面,譬如,他娶亲没有?”李耀奇好奇的问道。
“大哥几个月前刚成亲”林相如柔声说:“听大哥说,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哦”李耀奇点点头,“那就好”。
“说起来,我也没见过嫂子呢,也应该给嫂子准备点见面礼”林相如若有所思的说。
林相芹是在青城成亲的,当时派人给京里说了声,林肖南不觉得他有违礼法,却也不能抽空去参加他的婚礼。
不知大哥会不会埋怨父亲?
天色渐暗下来,下一个镇子,已经遥遥在望。

第六十四章 永安损友
永安城,普通的名字,却是太虚国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依曲江而建,傍昆山而成,历来以盐茶生意富甲天下。来往的商旅游客、达官贵人极多,城池宏伟,百姓富有。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如云,酒楼林立,就连守城的小兵,脚下穿的都是丝绸做的鞋子。
永安城里的居民,也常见大官大富者的仪仗车马,眼界早开,只是今天两辆马车驶进小镇时,却真的让不少人侧目良久,究其原因,还是林相如与男装的玲珑实在太显眼了。
在黄昏太阳将要下山时,两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永安城宽阔的街道上慢慢行进。
四周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目不转睛地看。
车里的人也微微挑起车窗的丝帘,半露玉容,极有兴致地打量这一片繁华景致。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赶车的是两个容貌森冷的中年男子,而车前两匹高头大马上,却是两个俊秀异常的年轻公子,前面穿着一身普通青衫的男手眉目如画,儒雅中透着英气,眼波袭来,似看未看,分明是股子卓然的傲气,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众人肃然以对。
后面的白衣公子刚稍显俊美有余,英气不足,但明眸皓齿,雌雄莫辨,尊贵中隐着一丝清冷,更是夺人眼球。
正在别人猜测是哪家公子时,两辆马车一先一后,停在永安城最大的酒楼烟雨楼下。
烟雨楼约五层高楼,飞檐碧瓦,别具意境,名楼依湖成,楼景映水色的美景,即使是秋末冬初,也映出了一番别样的景色。
马车在烟雨楼前一停,已引得楼里不少人的视线往外看来,几个小二好奇的来到门外,掌柜的也在里头探头探脑。
烟雨楼二楼雅间闲云居里,正有两青年,凭栏饮酒,且饮且笑,共赏这月影湖上,烟雨楼畔的美丽景致。
其中一个青年眉目英朗,顾盼间自信满满,一看便是富家子弟,另一个沉默寡言,神色恭敬,应该是作陪的侍从了。
二人正说着话,见楼下那两辆马车停住,便顺势往下望去。
却见前面的车门一开,一个清丽如月的女子盈盈下车,穿着翡翠衫、绿背心、荔枝裙,身上并不见奢华首饰,只有耳际有点儿米粒大小的白梅花,越发显得清丽脱俗,叫人见之心喜。
可是,这个印象马上就被女子的行为破坏了,下车的时候还仪态万方,哪知刚刚走下车辕,就很不客气,很不雅观的打了个呵欠,低声抱怨到:“坐车好累。”
青年哑然失笑,还没有评说,又见一个男子也从车里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