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就这么几分姿色,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
“哼,这叫小人得志,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咱们看看他能嘣达几天。”
相似的话,在很多人之间流传,但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上官兰兰的面说出来。
因为,上官兰兰真的很受宠,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累,皇上总是会去见她一面,倦极了,便会留在无忧宫安歇。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所有对上官兰兰的不满,还只能被压抑在暗处,所有人在面对上官兰兰时还是笑脸盈人。她的居处,永远客似云来,各式礼物,如流水般被送进来,各种礼单都列得老长老长。
上官兰兰素来是懒得理会这些事的,礼物的贵重与否她也完全没有概念。她从不查问这些礼物,对礼单也从来不查看。人家送,她就收,她不收的话,人家会缠着不走,影响她休息,她收了,人家立刻眉开眼笑。让别人高兴,这是一种美德,她一向是很与人方便的。
这时,上官兰兰身边服侍的人,也早看穿自家主子完全是个糊涂虫。服侍她不用恭敬,不必周到,只要让她好睡好吃就行了,真是轻松啊。
当然还有其它烦心的事情。
譬如,有一个如妃的带了一只猫来。
然后不知怎么小猫七窍流血死了。
美艳的如妃哭天抢地,摇摇欲倒,满眼泪痕,满腔凄楚,那哭声,实是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而她的眼睛,只知道痴痴地望着地上的小猫。
于是一个宫女说:“那猫儿刚才还在娘娘怀里乖乖的,谁知那糕饼一端上来,它就跳起来抢着吃。”
如妃泣道:“都是我宠坏了它,一闻到香气,它就犯馋,我又是什么好吃的都舍得给它的,谁知道…”
她眼神忽然一凛,转头怒视刚刚端糕点上来的宫女:“这糕点谁做的?”
宫女脸色苍白:“御膳房给娘娘做的,娘娘喜欢吃…”
如妃厉声问:“御膳房里还有什么人?”
“御膳房从不让无关之人进入,里头有什么人奴婢不知道,奴婢一直都是在外头接东西的。”
如妃思考了一下,这才问:“你们来的路上,撞着谁了没有?”
宫女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回来的路上,奴婢碰上在德妃宫里做事的小红了,说了一会子话,就再没遇上别的人别的事了。”
如妃脸色一变,恨恨地咬牙:“果然是人无伤虎意,虎牙害人心。”她扭头对着床帐道:“妹妹,你如此宽容大度,可惜却有人生性恶毒,根本容你不得。”
上官兰兰对于那些莫名其妙扯关系,论排行,赶着叫他姐姐妹妹若干人等,根本就没有分清过谁是谁。刚才那只可爱的小猫在把她的糕饼抢走吃光后,忽然七窍流血死掉时,她倒多少也觉得有些难过了。毕竟这么一只圆滚滚小雪球般的猫儿,实在让人喜爱,叫人很想抱在怀里疼爱一番。
不过,这如妃的伤心涕泣却实在让她有些吃惊,看如妃哭的那个样子,她怀疑就算皇上死了,如妃也未必会伤心成这样。
不过,众生平等,她就是对一只猫感情比人还深,上官兰兰除了佩服她境界高,倒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只是如妃哭了半天,上官兰兰却没精神奉陪半天,渐渐得就又迷糊起来了,所以如妃刚才那句话,她是根本没听清。
如妃说完,只道上官兰兰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得咬牙切齿,谁知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声音,却似乎是微微的鼾声。
如妃美丽如花的脸刹时间扭曲若鬼怪,什么讨好啊,怀柔啊,原定策略早忘个精光,尖着嗓子大叫一声:“上官娘娘!”
半靠半坐在床上的上官兰兰正在半梦半醒中,被吓了一跳,忙忙坐在:“什么事?”
如妃咬牙切齿:“德妃想害死你…”
上官兰兰愕然一下:“为什么?证据呢?”
如妃气得脸色铁青:“她存心害人,哪这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你要不反击,只怕她不会收手的。”
上官兰兰抓抓头:“那…以后,我吃的东西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让别的人或小猫小狗碰。”
如妃等待着,房里所有人都等待着,然而,再也没有正文了。
过了很久,如妃才诧异地问:“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上官兰兰道“我知道你为你的猫,误吃我的东西而死感到难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了,你可以放心了。”
如妃一个踉跄,她已经理智全失到想要扑过去,掐住上官兰兰的脖子大声叫喊:“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什么…”
然而,在她将要做出可能的粗暴行径时,上官兰兰身边的侍从已经及时冲过来挡在了床前。
上官兰兰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赔她一只猫,外面响起一个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倒!”
如妃喜滋滋的跪倒行礼,可是走进来的皇上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床上拉起上官兰兰说,“跟我来!”
上官兰兰翅趄了一下,抿紧嘴,一脸郁闷的被他拖了出来。
如妃望了望地上、被自己舍弃的心爱的小猫,这次是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上官兰兰被暗影扯得七荤八素,但还是信守自己说话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走了一段时间,直到了御书房门口,暗影方才松开她的手,照样是一副冷冷的模样。
今日堂上的朝臣们越来越理解什么叫天心难测了,如今的小皇帝变得愈加喜怒不言于色,山崩海裂都崩不出一个表情来,那张总是淡漠冰冷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人心深处,让人没来由的战栗起来。
可惜上官兰兰不吃这一套,任他的目光再深邃,再冰冷,她都可以坦坦荡荡的瞪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玩了一针后,暗影突然说道,“还是不肯理我吗?”
上官兰兰点点头,坚定而倔强。
做人不能没原则,不理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恨,忍不住因为这恨而去做伤害别人的表情。
暗影的神色终于有点落寞。
“明日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能回不来了”他莫名的说:“即使这样,你也不肯和我说一句话吗?”
上官兰兰惊疑的看着他,显然有点不明所以。
“你会为他伤心难过,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他又问,声音低低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喑哑而礠性。
上官兰兰还是很执着的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闪烁了一下,困惑而迷茫。
“算了,是我要的太多了”暗影自嘲一笑:“你能这样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该知足了”
“好了,回去吧”他拍拍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躲开她直望过来的目光。
还是牵着她的手,照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回走。
这么久了,他的手依然冰冷如昔,这么多日夜,他与她在一起,却从来没有逾矩半分,只是十指交握,静静的躺在一张床上。
上官兰兰总是先睡着,而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是他入眠的唯一灵药。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觉,培训时,要防着同伴的偷袭,当了暗影后,又必须时刻守着李耀奇的安慰。
他已经渐渐的忘记了熟睡是什么滋味,直到她出现,直到她抱着他,娇浓的说:“别怕”。
他在她面前,可以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敢要求太多,只要她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了。
可是心中,还是会有点失落吧,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她能说出他奢望的话吧。
午夜梦回,望着她没有丝毫设防的睡颜,也曾想一吻芳泽,可是终究不敢。
怕连最后的相守,也变得岌岌可危。
上官兰兰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手被紧紧的攥着,可即使攥的那么紧,她却不能温暖他分毫,只能任由他在寂冷中继续。
她一直不想让自己思考,因为爱恨都是超过她思维范围的东西。
太复杂,太不可琢磨。
可是现在,暗影莫名的沉默还是让她心中一悸。
所以她突然停下脚步,在秋末东初的萧瑟中,说了了自己半个月对他的第一个字,“影”。
暗影一愣,缓缓的回头,冰魄般寒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不要死”她快速的说完,然后低下头。
暗影静静的站了许久,微寒的风吹过二人的衣衫,裙摆衣袂翩跹不定。
“恩”良久,他才轻轻的应了一声,转身继续走,脚步却比方才稳了许多。
上官兰兰叹息一声:学会恨,原来比学会爱,更难。


五十六 影伤
草草的结束早朝,皇上屏退了左右人等,一个人去了御花园。
西门轩望着他迅疾走开的背影,心中也颇多感慨:是上次大猎的事情给了皇上太多刺激吗?为什么现在觉得越来越陌生?
湖水之畔,早已有一人侍立,还是那一身灼眼的雪白,还是那样张扬的气势,仿佛天下地下,找不到能制约他的人一般。
也是这一个人,让他第一次面临失败与死亡。
不过,真的不能制约吗?暗影眸光一寒,冷冷的喊了一声,“轩辕浩!”
轩辕浩抬眼看他,定定的望了良久,才讥笑一声,“才当了几天皇帝,就开始摆皇上的架子了”
暗影并不生气,还是那种冷冷的语气“说出你的要求吧,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是我一手扶植上去的,自然要听命于我与梁王,又岂止一个人情?”轩辕浩笑笑,向暗影走前一部。
暗影纳气机,沉着而坚定的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听令于任何人,你帮过我一次,所以我也会为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们互不相干”
“怎么?难道你真的想当皇上”轩辕浩像听见最大的笑话,“你别忘记了,你不过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没有梁国的扶持,你这个皇帝能坐多长时间?”
“那是我的事情”暗影不为所动,语气却容不得别人商量。
“你别忘记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杀你,不地是弹指间的事情,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轩辕浩也恼了,声音变得狠厉起来。
“那就再试一试吧”暗影微扬起头,冷冷的看向轩辕浩。
轩辕浩微敛双眸,手中利剑鸣声作响,然后以闪电之势,刺向暗影。
他的法则,就是先将人置于剑下,然后再谈判。
可是奇怪的是,暗影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的用左胸接过他的一剑,用血肉之躯制约了他惊人的剑法,然后右掌#然推出,猝不及防的,拍在轩辕浩的心口上。
轩辕浩初时不觉得什么,待抽剑弹开后,才发现暗影的掌心隐隐发黑,竟是侵染了剧毒。
“你不要命了!”快手封住自己的穴道,轩辕浩赤目瞪向暗影,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也说过,我是地狱里出来的,地狱里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命呢”暗影也反手封住伤口旁的穴道,减缓血流,然后冷笑的回答。
“何必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挣扎”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惊疑,轩辕浩强作没事的站在原处。
“我不会从一个傀儡,变成另一个傀儡的”暗影捂着自己受伤的胸膛,咳嗽了一声,然后抬眸自信的看着轩辕浩。
轩辕浩的唇角滑下一条血痕,暗黑色的血痕,他的拳头攥紧,却终于不敢继续轻举妄动。
“还留在这里,等着毒发吗?”暗影奋力直起身,淡淡的问,
轩辕浩神色变了几变,终于猛然收剑,纵身跃去。
直到那个鬼魅般的雪色银子终于消失不见,暗影才忍不住弯腰下,大口的喘气。
方才的一剑,还是手掌的剧毒,早已经让他奄奄一息,仅留着一丝真气苦苦支撑着,若是轩辕浩再击一次,他一定会落败。
帝一招着实冒险,可是他也有必赢的赌注。
因为他不在乎自己,而轩辕浩却太在意自己。
所以,轩辕浩输了。
尽管,暗影赢得也很惨淡。
他弯腰等了许久,直到力气又一丝丝恢复到自己体内,这才慢慢的站起身,从外袍遮住胸口的剑伤,缓步往园子外走去。
守在外面的西门轩一见到皇上,立刻小跑着迎上去,走近一看,又被皇上惨白的脸色吓得一怔,等了等,连忙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暗影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低声说:“朕累了,把御辇抬过头,去无忧宫”
他既不能让太医延治伤口,也不能声张,不然以太后的聪慧,一定能猜得出他的身份。
而整个皇宫,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恨他的上官兰兰。
而他,也只想见她,要马上见到她。
生死一刻,如果真的有了留恋,也不过她而已。
西门轩连忙差人去抬御辇,再小心的将皇上扶了上去。
在他撤下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指尖一热,西门轩多了个心眼,将手藏在衣袖间,等御辇开动时,才低头一看。
却是新鲜的血迹。
皇上受伤了吗?西门轩差点叫出声来,可是转念一想,既然皇上都隐而未说,事情一定另有蹊跷。
这样想着,他连忙正了心神,快步的跟在御辇之后。
顺着宫道走了没多久,便道上上官娘娘的无忧宫了。
无忧宫与寝宫毗邻,其华丽,其壮阔,并不必皇上的寝宫差。
皇上从御辇上走下来的时候,脸色比方才更白上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而急促。
西门轩一边担心,一边惊疑,神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门口,皇上挥手让他守在殿外,这才走进殿里。
他努力让自己走的自然,可是西门轩依然发现他脚底浮虚,像是受了重伤。
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皇上还是以前的皇上,西门轩几乎忍不住问出声来。
可是,毕竟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那么冷漠,那么疏远的李耀奇,即使是一同长大的西门轩,一时半刻,也没法看透。
西门轩还在那里纠结呢,暗影已经走了进去。
大门合上,上官兰兰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暗影。
“我活着回来了”他淡淡一笑,突然又弯腰咳嗽了一声,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强撑的负荷,豁然倒地,
“影!”,上官兰兰心中一惊,连忙往那个人跑去。


五十七 相守
暗影还没有完全倒下,便落到了一个温润的怀中。
上官兰兰张开双臂,将他紧紧的搂住,惊惶的看着他昏厥过去。
耳边只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不要向别人说”。
她呆了半响,然后费力的将他拖向床上。
小心的解开他的衣服,胸口处封住的穴道早就在真气消散的时刻解除了,鲜血泊泊涌动,顷刻间,便将锦被染得通红。
她不是没想过向外人求助,可是暗影在昏迷之前嘱咐过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她凭借着自己当初猛看医术的知识,为他止血包扎,扯下床榻前的帷幔,用剪刀绞成长长的布条,一圈一圈,累得她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可是等伤口处理好后,她又发现他的手掌已经发黑,散着隐隐的恶臭之气。
她知道那是毒,可是…她没有草药。
不能求助,不能让别人发现,那么所有的措施都必须在这间内室里完成。
上官兰兰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可是感慨归感慨,她不曾有丝毫出卖他的念头,因为答应了,就要做到。
端了一盆清水,她拈起一把水果刀,闭着眼,咬着牙,在他的掌心处划开了一道深口。
黑色泛腥的血立刻涌出,将盆中的水也染得如墨汁般黑。
待水换了几盆,颜色渐淡之际,她才将他的手抬起来,想了想,含住伤口,轻轻的吮吸。
恶心的气味直窜入喉咙,上官兰兰皱了皱眉,却仍然坚持将掌心的毒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直到他的手掌泛出青白色,她才住口。
然后自己在床边干呕起来。
真是命苦。
上官兰兰又感叹了一句,这才慢腾腾给他包扎好伤口,将被子拉上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暗影自始自终都没有知觉,虽然痛的时会蹙眉,但是神色很安然。
因为他知道她在身边,所以才会如此安心。
上官兰兰略微整理了一番,这才坐在床沿上,查看他的情形。
那张本就白得不正常的脸,现在几乎没了一丝人色,紧闭的双眼遮住了往日的寒冷,睫毛轻颤,似乎脆弱。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暗影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看起来永远那么强大,即使不强大,也是如此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此时的暗影,却如一个孩子,一个受伤的孩子。
上官兰兰心中一软,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冰冰的,没有温度的皮肤。
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与肤色混为一体,让整张脸,如一幅写意的画。
明明是与李耀奇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俊美,同样的轮廓,可是为什么看上去又那么不同?
上官兰兰又握住他的手,靠在床架上,仔细的研究。
李耀奇是一个别扭却好心的孩子,虽然遇到了挫折,虽然过得也不算如意,但终究是一个在阳光下自由成长的人,所以他是温暖的,完整的。
而暗影,却过快的成长,在阴影里,泯灭了所有其它可能性,只为了一个目的迅速长大,所以他是缺失的,冰寒的。
即使…一模一样。
上官兰兰微叹一声: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呢?他们是那么不同。
傍晚的时候,他开始发高烧,上官兰兰衣不解带,一趟又一趟为他换毛巾。
所有人发烧时都会说胡话,可是暗影很安静,只是脸颊赤红,牙齿咬得紧紧的。
是不是有一项训练,让他在昏迷中也能守住秘密?
明明没有血色的唇瓣,因为自己的噬咬,而渗出了血珠。映在惨白的脸上,红得魅惑而惊心。
上官兰兰蹙眉,用手指拭去唇角的血迹,又轻声劝到:“别咬,别担心”
他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但是绷紧的情绪,终于微微放松了一点。
她一直守着他,整整一夜,在他难过,在他紧张的时候,她都会轻言抚慰。
握紧的手,也没有须臾分开。
等阳光破晓之时,暗影终于退烧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上官兰兰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伸懒腰。
命苦啊,她再次,狠狠的,感叹了一句。
蜡烛燃尽,晨曦顺着窗棂一泻而下。
淡淡的晨光扫在暗影的脸上,安详而平静,俊逸憔悴的容颜,如一朵凌晨绽放梨花。
这样的比喻把上官兰兰自己都吓了一跳,她重新蹲下,趴在床边细细的看着他的脸。
其实睡着了,他与李耀奇真的很像。
特别,是在这样没有设防的时候。
她想着,若有所思的,鬼使神差的,悄悄的低下头去。
干燥开裂的嘴唇,冰冰凉凉的,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只接触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弹开去。
可就在这时,暗影醒了,长长的睫毛翕动着,然后露出一双深邃而寂远的眸子。
“我饿了”她莫名觉得心慌,抓抓头,讪讪的说。
暗影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既没有戏谑,也没有狂喜,只是一种淡淡的喜悦,从眸底渗出漾开。
“去找吃的”她说着,转身便走。
“兰兰”他的声音嘶哑,轻柔。
上官兰兰扭头,看向他。
“早点回来”他微微一笑,不芶言笑的脸,银瓶乍破般,美得晃眼。
上官兰兰心中莫名一动,也回以一笑,眉眼弯弯,可爱轻灵。
然后她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直看着那个矫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帘子外,心中满满的。
她方才,是偷吻他吗?
暗影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得很轻,却极其满足,连全身上下的痛,都无足轻重了。
原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重新躺好,筹划着以后的种种的可能,想着怎么去做好这个位置,怎么给她最好最尊贵的生活。
却不知,下次见面,已是很久很久以后。
也不知,下次见面,世事早已变幻得面目全非。


第五十八章 重见
上官兰兰打量着周遭景致,是一间很平实的宅院,前厅和后院之间也有园圃,但是太粗糙,倒像荒芜了许久一般。
那个公公把他带到这里后,也没有交代什么,只让她在这里等。
等李耀奇。
今早她从无忧宫走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吩咐别人去准备饭菜,就被一个神秘兮兮的公共拉到一旁,低声说:“上官姑娘,带你去见皇上。”
她微微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无忧宫,想着暗影会不会出事,还没有应声,人就被敲晕了。
一路颠颠簸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装在一个大大的木箱里。泛着一股子潮湿的青草味,应该是往宫里送菜的车子。
迷迷糊糊行了许久,被别人扶下来的时候,她便置身这间宅院了。
只是,真的能见到皇上吗?
他不是,死了吗?
上官兰兰虽然坐的笔直,可是心中却纷乱不堪,一边期待着,一边担忧着无忧宫的暗影。
最近,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累了,即使不运动,不说话,还是累得疲惫至极。
心累。
累得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思考,就这样随波逐流,吃了睡,睡了吃。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撑着头,茫然的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