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和它的动作完全一致,“嗷”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蹿到了李伯庸身后,死死地攥住李伯庸的胳膊。
大黑以为这个“姐姐”在跟它闹着玩,于是欢快地追过来,李伯庸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大黑没有危险性,也没拽紧,手一松,愣是让大黑带着狗链从他手里脱出去了。
悲剧,就发生了。
只见大狗像离弦之箭一样,追着一个抱着猫的女青年就飞奔出去了。
人被逼到极致的时候果然会超常发挥,说时迟那时快,杨玄伸手敏捷地一步蹿上了湖边小亭的栏杆上,活像突然无师自通地会了轻功一样,上蹿下跳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居然没一步踩空。
女侠啊!李伯庸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女侠的尖叫声颤抖着从风中飘来:“救命啊!快把它弄走!弄走!”
终于在闻声而来的赵轩的帮助下,李伯庸追回并制住了兴奋过度的大黑,把抱着一根大柱子不敢下来的杨玄给解救了。
杨玄下来以后却一步也迈不开,李伯庸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扭着了?”
杨玄面有菜色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远方的大黑一眼:“我……我脚软。”
最后赵轩和李伯庸两个人只能一左一右先架着她走到了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再回头来把大黑领回守林人小屋,期间过程……实在是鸡飞狗跳。
赵轩简直不想和这货说话了,李伯庸横眉立目地小声说:“不是你说让我给她找点毛茸茸的小东西么?!”
赵轩也炸毛了:“我说的是毛茸茸的小东西,小东西!你懂么?像小兔小鸟小猫咪的那种小、东、西!”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大黑一眼,大黑摇着尾巴,非常友好地跟赵帅哥打招呼说:“汪!”
赵轩拎住李伯庸的领子,指着大黑说:“你把这傻大憨粗的玩意叫毛茸茸的小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惊吓,杨玄当天晚上就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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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蒋鹤生
杨玄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幢很高很高的大楼里,旁边有时髦的大落地窗,百叶窗“刷”地一下,被人拉了上去,窗前的人面孔模糊……或许梦里每一个人都面孔模糊,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杨玄往前走了一步,那个人也随之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之间隔着某种魔法立起来的屏障一样,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却永远也无法接近。
那个人背对着她说:“你怎么来了?”
杨玄意识一时迷糊,有很多疑惑,却说不出,只听到梦里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立刻撤单,贴息已经成定局了!”
窗边的男人回过头来,杨玄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心里忽然涌起了奇异的焦躁,男人点起一根烟,笑了笑:“你哪来的消息?”
杨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别管我哪来的消息……”
男人抬起一只手,杨玄的话条件反射一样地就卡在了喉咙里。
蒋鹤生这个人,从来不大声说话,也从不和人争辩,哪怕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也依然慢声细语,看不出一点火气,却仅仅一个手势,一个皱眉,都能让别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模仿那些年长的、偶像一样存在的人,杨玄觉得很多年以后,自己身上都有蒋鹤生的影子,可惜她只学会了皮毛,比如蒋鹤生当年就是个轻声细语的大杀器,她却慢慢长成了一个轻声细语,经常让人误解为很温柔的姑娘。
她梦里的蒋鹤生好像笑了一声,又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带着一点近乎教导的语气说:“一只脚踏进这个圈子里,你就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交情是交情,交易是交易,一码是一码,这个市场本身就是零和博弈,所谓零和博弈是什么你懂么?别给我背定义,我告诉你,它就是一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期货这个东西,多空双方私下见面,只有一种情况——大势已去,跪地求饶。”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问她:“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呢?让我跪地求你?”
杨玄愣了一会,轻声说:“老师,我已经撤出来了。”
这回却轮到蒋鹤生有些吃惊,继而他笑了,反问:“内/幕小姐,你既然知道贴息的消息是确凿的事了,为什么还要临场退缩呢?百分之一的保证金,那么大的杠杆,虽然不能像阿基米德一样翘起整个地球,却能翘起几个亿的资金了,你是不眼红,还是胆小了?”
“我胆小。”杨玄一丝犹豫也没有地直说,“人要知道适可而止。”
“年轻人……”蒋鹤生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这个人人都杀红了眼地时候,还能知道这句话,可见你是个人物……但是杨玄,你也就只能走这么远了,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成什么大人物。”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一场豪赌么?”他整张侧脸被窗外透进的光照得看不见,笃定、狷狂,透过儒雅翩翩玩世不恭的外衣,透出缠在骨子里的,呼之欲出的森冷铁血。
“如果你这个年纪的人,就连舍生忘死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将来还有什么出息呢?杨玄,我看你不如挣点钱,出去拿个学位,去找个地方教书,早点嫁个人算了。”
杨玄哑然半晌,好像对她这第一个人生导师给她的评价有点消化不良,过了半晌,她才又重新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不撤单么?”
“账面上还有浮亏,万国都还在那挺着,我有什么理由撤?”蒋鹤生似乎在颇有耐心地和她解释着什么,“这场仗还没打完,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胜谁负呢?别说贴息的消息没有下来,就算真下来了,我也不会让这棋就这么死了。你去吧,别让别人知道你自己跑到这来,既然你中场离席,现在就是局外人了,观棋不语,好好看着吧。”
他转过身去,挺直的背影有种孤注一掷的狠,杨玄终于知道,他们两个人,从来只有蒋鹤生指导她的份,没有反过来的。
因为蒋鹤生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别人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忽然,她又一下子好像回到了交易大厅,四处都是疯狂的人,疯狂的红马甲,数分钟之内327国债期货疯狂地涨,随后真如蒋鹤生所说,即使消息公布,这也不会是一部死棋,八分钟之内,不可思议的巨额空单直接砸下来,所有多头全部爆仓。
好像一百个电话铃同时在她耳边炸起来一样,杨玄忽然抱着头蹲了下去,她知道所有的后续,知道最后几分钟的交易被取消,因为违规操作,那时候彼此借仓就像是一条大家都明白,但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潜规则,不出事,谁都好,一旦出事,立刻能追溯出一百八十条罪名。
她知道这一晚上有很多人一夜暴富,有人锒铛入狱,有人销声匿迹,也有人……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有铃声在响,一身的冷汗都黏在身上,杨玄皱皱眉,盯着天花板缓了缓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裹着被子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到已经被她自己踹到了床底下的电话,这才接起:“喂,你好?”
对方半晌没言语,杨玄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外面天已经微微露白了,一看时钟四点多,心想不会又是李伯庸那个大抽抽吧?昨天被狗追的画面重新回到了眼前,杨玄感觉胃里冷冰冰沉甸甸的,十分悲苦。
“请问是哪位?”
“是……杨玄么?”过了好一会,那边才说话,是个男的,“对不起,我忘了时差,打扰你休息了吧?”
“呃……没关系。”杨玄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不是已经存了的号。
“没听出我是谁吧?”对方好像笑了笑,“我是康金凯。”
杨玄倒水的动作顿住,拿着玻璃杯的手停在了饮水机下,一点微光打在杯子里的半杯水上,她的指尖像是晕染了一层冷冷的光一样。
她忽然没了声音,对方并不介意,只是接着说:“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没别的意思,跟你道声谢。”
杨玄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问:“谢我什么?”
“不用明知故问了,你心里明白。”康金凯说,“就这样吧……”
“等等。”杨玄叫住他,“你想干什么?”
康金凯犹豫了一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记得你当年说过这话,到如今我一直相信这个,你既然已经走了,就别再搀和里面的事了,记得我感激你就行了。”
杨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城市一点一点地挣脱黎明前的黑暗,秀气的眉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做了噩梦的关系,她忽然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她对着自己的电话迟疑了很久,终于低下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康金凯给我打了电话,你好自为之。”
然后发给了徐暨,不等回复就扔下手机睡觉。
要么吃不好饭,要么睡不好觉——蒋鹤生是个婊/子里的哲学家,死了也留下一大堆装逼语录供大家顶礼膜拜。
康金凯没在睡,徐暨想必也即将睡不好,只有她一个人,被噩梦闹了一通,又被午夜凶铃吵醒,还能毫无压力地滚回床上躺个回笼觉,人生际遇,总是那么无常。
当然,她这一觉也没能睡到日上三竿,因为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杨玄痛苦地想,李伯庸他老人家绝对是个劳模,所有美好的周末仍然会在九点钟之前爬起来的人都是见鬼的劳模!
李伯庸先拐弯抹角地问候了一下受到了惊吓的杨玄小姐,然后又拐弯抹角地说了好几句让人听不出他重点的话,终于,电话被人抢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嗓门在里面以震碎听众耳膜的霸气横空出世。
她大声嚷嚷着:“喂?喂!听得见不?我是他老姨!”
杨玄眨了眨眼,心想……咦?
“老姨让他给你打电话的!老姨想问问你,啥时候有空上家里吃顿饭啊?给老姨说说那个0235的事行呗?”
李伯庸在旁边痛苦地捂住了脸,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跟不知道的小盆友科普一下什么叫期货,其实很接近远期合约,就是大家说好了某个未来的时间,以某种签订的价格,把某个东西买/卖,当然,和远期合约不同的是,期货市场每天都要结算,如果赔钱,要筹集保证金,当然我们知道,货币具有时间价值,于是这也就是为什么,远期和约和期货的价值会有差别……嗯,扯远了。
于是国债期货就是一种约定几年到期以什么价格买卖的期货,是一种风险和波动性都不大的期货,但是呢,当时我国情况特殊,正在遏制通胀,遏制通胀,就要实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压低利率,然后国家为了补偿国债持有人,会给一些国债贴息,但是贴什么,贴多少,这个很多是不确定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95年上下的时候,国债期货市场突然空前活跃起来的原因。
之后就是著名的327事件了,多空双方在期货市场上短兵相接,贴息的消息一出来,国债期货价格立刻坐了火箭一样地上涨,百分之一的保证金,意味着交易的时候可以用一百万撬动一个亿,而后空方两个主力之一临阵倒戈,剩下当时的万国垂死挣扎,在最后八分钟的时候以大额空单把价格砸了下来,但是任何一个组织配给的仓数都是有限的,砸单的空单明显超出万国持有的仓,这也就是文中说的“借仓”问题。。。
最后国务院介入,取消了最后几分钟的交易,同时国债期货也算是死在襁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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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海碗砸盘
老姨,她真是个热情似火、行动如风的女子……
杨玄后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先买了些老年人常用的保健品,拎着去了李伯庸家,一个中老年妇女刚一开门,杨玄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对方就快嘴快舌地说开了:“哎哟,这肯定就是我们家伯庸说的那姑娘,长得那么俊啊!快进来快进来!”
杨玄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笼统地说:“阿姨好……”
好字还没完全吐出来,老姨就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一边往里拉,一边用另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拿的东西,嘴里熟练且万分不真心地抱怨着:“哎你看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听话啊,带回去。”
杨玄:“……”
李伯庸靠在门上,跟老姨夫一起惨不忍睹状,幸好杨玄上道,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说:“哪啊,专门给您买的,第一回见您,家常东西,礼不重,您别嫌弃。”
老姨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收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瞧这闺女多会说话,快坐,坐!”
老姨礼收得实在,招待也非常实在,杨玄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厨房飘出来的香气,刚一坐下,大盆的红烧肉,酱肘子,炖鸡,清蒸鱼就开始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足够喂饱四头猪。
杨玄当然不好意思坐着等吃,立刻要站起来帮忙,老姨一把把她推开,一只干瘦的手爆发出活像相扑运动员一样的神力来,像栽萝卜一样地就把杨玄给按在沙发上了:“别动别动!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伯庸端菜去,还有那老头子,你那俩眼长着是留着出气的是吧?”
杨玄说:“阿姨没事,您别这么客气……”
可惜她那点微弱的挣扎,在老姨眼里,就跟一只小鸡仔差不多,末了老姨还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杨玄感觉对方这一下把她胸腔里的气都给拍出来了,差点呛出来,老姨啧啧地说:“父母都不在身边吧?瞧这孩子瘦的,多可怜,这小手跟芦柴棒似的,我老家那孙子才六岁,都比你有劲。”
杨玄:“……”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姨夫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忧郁……
等菜上了桌,杨玄才发现,他们家用的碗不是平常人家的小碗,是海碗,老姨把一个大海碗的米饭扣在了她面前,豪气冲天地说:“这是老家自己种的米,香!”
杨玄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下一刻,老姨又把一大块足有人拳头那么大的排骨直接夹进了杨玄的碗里:“尝尝老姨的手艺!”
杨玄说:“谢……”
鸡鸭鱼肉开始雨点一样地打进她碗里,转眼间变成了一座小山,杨玄尾音微颤:“……谢阿姨。”
今天为什么没把闹闹那个吃货带在身边呢?
老姨夫看不下去了,小声地说:“别给姑娘夹那么多,人家吃不了。”
老姨拿眼瞪了他一眼,老姨夫默默地缩回自己的饭碗,食不言寝不语了,杨玄叹为观止地想,原来老李家的男人上桌以后是不让说话的……
老姨清了清嗓子,开始个人演讲,从李伯庸小时候如何孝顺,如何品学兼优,到家庭条件如何苦大仇深,这些年如何艰苦奋斗数了个遍,杨玄食不甘味地听着,同情地看了李伯庸一眼,感觉他简直就是那个高考作文里面常用的那些“寒门子弟,身残志坚”例子的典范。
李伯庸终于听不下去了,感觉他老姨越说越不像话了,活像个拉皮条的,虽然说……他是有点那个意思,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于是皱皱眉打断了她:“姨,您瞎说什么呢?”
老姨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他一脚,笑得像朵工笔的菊花似的,拍着杨玄的肩膀说:“我们家这孩子啊,别的都不说,都是身外之物,唯独一点好——仁义,知道好歹,会疼人。”
杨玄猛地扭过头去,一只手捂住嘴:“咳咳咳咳咳咳——”
老姨手劲太大,呛住了。
老姨惊诧:“哎哟别着急啊!慢慢吃,慢慢吃,我给你端水去啊,慢慢的。”
她一离开,老姨夫立刻松了口气,李伯庸往厨房的方向偷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把杨玄的碗端过来,拨了一大半到自己碗里,冲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嘘”了一声。杨玄泪流满面,顿时感觉李伯庸同志在自己心里的形象高大了起来——简直就是那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老姨回来,杨玄把碗往大盆的红烧肉底下移动了一下,用影子遮住了,一时没人发现,老姨继续口若悬河,推销完李伯庸,又开始盘问人家姑娘的家庭情况,多大了啊?家里哪里人啊?以前谈过恋爱没有啊?干什么工作呢?家里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啊?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想找个什么样的?
李伯庸终于再次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姨,吃着饭呢,你瞎问什么呢!”
杨玄眼角一阵乱跳,因为老姨被打断的问题是:“想什么时候结婚要孩子啊?”
老姨瞪了他一眼,噗嗤一笑:“你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人家姑娘都没你那么矫情!”
杨玄立刻说:“没有阿姨,我从小就有一毛病,脸皮特厚,真的,锥子都扎不透。”
老姨“咯咯哒哒”地笑起来,一高兴又拍了她一下:“我就喜欢这姑娘,文静,还爽利!”
杨玄肩膀往前一错,直接磕在了桌子上。
终于,老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满意了,说出了正题,问杨玄:“我听伯庸说,你以前是搞这些股票的?”
杨玄松了口气:“嗯。”
“那给姨说说,这0235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这两天还跌着呢,怎么就说让买呢?”
杨玄想了想,说:“不瞒您说,这是一支垃圾股,我看了,业绩不怎么样,您要是想搭车,最好现在就建仓,一般是短线,一个月上下,庄家就要出货。”
老姨纯属跟风瞎炒,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垃圾股什么是绩优股,也没心情听里面是什么原理,眼睛一亮,问:“那我什么时候卖?”
“您看电视么?”
“看啊!”
杨玄说:“有股评家蹦出来点评这只股票了,就是差不多要涨到底了,别管它是什么价,也别管它涨得有多凶,立刻抛。”
老姨眨巴眨巴眼:“为什么呢?听着怪玄乎的。”
杨玄知道说复杂了她也听不懂,于是简单地说:“股价是被庄家拉上去的,等人都跟风买了,庄家也就趁机撤了,0235这个破垃圾股没有能在高位长待的能力,没到顶的时候庄家就会开始抛,要是发现抛不完,就该砸盘了,跑得慢了就被砸在里面了。”
老姨乐了:“明天我就买去——哎,别光说,吃啊!吃完啦,这么快?饿着了不是?等着老姨再给你盛碗汤去啊……”
杨玄顿时僵住,还没来得及捂住碗,已经被眼疾手快地抢走了,她赶紧干咳一声:“谢谢阿姨,我够了,真够了!”
老姨豪迈地“哈哈”一笑:“行啦,老姨知道你们年轻小姑娘脸皮薄,我年轻那会,到婆家看家,也不敢吃饱,我娘还偷偷给我塞了两张大饼呢!”
杨玄只得用沉痛的目光看了李伯庸一眼,李伯庸先是假装没看见。
杨玄做作揖状,李伯庸终于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趁着老姨还没出来,仰天长叹一番:“得,庄家跑太快,砸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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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洗/钱
“是我。”徐暨拿着电话,靠着窗户站着,一只手抱在胸前,西装的袖子略微有些褶皱,正如他的眉心,那里好像永远有一条打不开的沟壑似的,“……没有,不是0235的问题……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康金凯这么个人?”
“嗯,康老庄的儿子。”他低下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单手点着,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对方说了什么,徐暨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给我留意一下这个人的动向……嗯,你说什么?”
他的嘴角偏薄,不笑的时候显得薄情,笑起来的时候又总像是别有深意一样,显得过于城府深沉,大概也算是相由心生。他的眼角一丝笑纹也没有,目光甚至有些冷,只有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不过是一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后生,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窗台上摆着一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绿叶植物,徐暨随手在花盆里弹了弹烟灰,手指拨了一下翠绿欲滴的叶子,对电话说:“还能有什么,不就当年我,王洪生张志宏做的那点破事,康老庄自己心脏病发,也能怪到我们头上么?成王败寇,这小子看不开这一点,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资本就像水,随时可以一点痕迹也没有地流走,从来是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这个圈子,雪中送炭得少。”
白烟把绿叶熏得有些朦胧,徐暨叹了口气:“没有肉味,谁上赶的围上来,都不是开慈善堂的,各凭本事,没有道义这一出……行了,我没别的事了,你给我盯着点康金凯就行了,我知道他现在不在国内,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只是到时候咱们老哥几个别阴沟里翻船就行。”
挂了电话,徐暨仰面往转椅上一躺,突然感觉这种日子有点没头。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下,调出0235的k线,炒垃圾股,实际上不大需要提前建仓,一般不会涉及到太多的资金,进得快出得也快,不像绩优股稳定有利润,操作失误还有可能被坑在里面,不过……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