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呢,”熊将军补充了一下水分以后,接着说,“我代表领导和党中央,针对我们工作中的一些问题,讲以下三点。”
许如崇垂下头,再次在熊将军拖着长音的话里打了个哈欠,发现熊将军扫了他一眼,连忙把张得大大的嘴闭上了,好像唯恐苍蝇飞进去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熊将军冗长的“一二三点”结束,就见老人家又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下面呢,我仅代表我个人,再补充几点。”
这回薛小璐也忍不住了,碍于乖巧形象,愣是把一个哈欠给憋了回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憋得眼泪花哨的。
他们都暗暗猜测,老熊突如其来地打的这场酱油是个什么意思?方修和陆青柏在底下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胡不归脸上倒是看不出端倪,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老熊没完没了地老生常谈。
是上面出了什么事?还是关于归零队的内奸调查有结果了,或者是有其他的人员变动?
可是这位领导实在太沉得住气了,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讲到正题上。
终于,思想教育结束了,胡不归板着一张浮雕一样僵硬的脸,带着大家鼓掌捧场。然后就听熊将军说:“好了,今天就先简单说到这,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工作吧。”
在座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君心实在难测,幸好老熊还多说了一句:“哦,小胡你留一下,我还有些事跟你讲一下。”
胡不归好像早料到他有这手似的,见怪不怪地向其他几个人摆摆手:“你们都先去,有什么情况找我说一声就行。”
几个人这才作鸟兽散。
会议室的门从外面带上,里面既剩下了熊将军和胡不归两个人。熊将军沉默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伸长手臂,拍着方才空出来一直没人坐的椅子说:“去年来的时候,小廖还在这呢。”
胡不归闷闷地应了一声:“做我们这种工作的,总有随时牺牲的准备。”
熊将军一条胳膊肘撑在会议桌上,微微低下头,表情看起来有些深邃,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掌向上,这只手掌和他那看起来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手背不一样,从掌心到手指,有各种各样的老茧和伤疤,他轻轻地平摊着手掌,弹了一下一边的茶杯:“我今天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配合你的计划,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人不出来怎么办?”
胡不归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挺没诚意的笑容:“不会的。”他说,过了片刻,又补充说,“我心里有数,归零队毕竟是我的地盘,想在总部下手,也没那么容易。我大概知道内奸是谁,调查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
熊将军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皱皱眉:“你说出来的话我信,不过你好像有点焦躁,还有别的情况么?”
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胡不归从来不会立刻回答,他总会停顿好一会,思前想后,再次确定没问题了,这才会摇头,给人一种极其缜密笃定的感觉。
熊将军想了想,就笑了:“哦,那我明白了,是因为那位到现在为止都不肯露面的小朋友吧?我听说啦。”
胡不归一愣,那天知道有人闯总部,他心里就猜这个人八成是苏轻,所以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往上报,谁知还是被这老狐狸知道了。
熊将军高深莫测地笑起来:“哎呀,我上岁数了,有时候也是爱听一点年轻人的故事的。”
胡不归沉默着不说话。熊将军却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个小朋友,有本事,有胆量,我是觉得,归零队就缺这样的人。”
胡不归猛地抬头看向熊将军,只听他用那非常富有个人特色的“特别版的特别版中文”慢悠悠地点评说:“小廖去年牺牲,咱们这边管外勤的人员就剩下你们三个人,方修算凑合,秦落就不用说了,那姑娘到现在跟人说话一点也不见好,还是不敢抬头,你呢,不是我说,也有毛病。”
胡不归说:“是。”
熊将军点着桌面说:“你不大会和人沟通,虽然说咱们这里基本接近军事化管理,但是同志之间的思想工作不能小看嘛……”
眼见老熊又要开始“补充几点”,胡不归忙把话题拉回来:“将军,您的意思是,他可以留下?”
熊将军笑眯眯地说:“啊,要不拘一格用人才嘛,人才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之一,怎么能不重视呢?”
胡不归勉强笑了一下:“我怕他……”
熊将军摆手:“你不用担心嘛,把他找来,我跟他说,年轻同志的思想工作嘛,这个事我有经验。”
说得好像他手到擒来一样。
胡不归嘴角轻微地抽了抽,没跟老领导抬这个杠。
这一天注定不平静,就在临近傍晚、太阳已经要落山的时候,尖锐的警报器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会议室里的熊将军和胡不归,所有在岗人员,程未止……以及苏轻,全都听见了这个警报声。
三个方面的人同时行动起来,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立刻冲进程未止的房间,把程未止父子所在的房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归零队总部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44
44、第四十四章AB计划(上)...
胡不归坐着没动,低声对熊将军说:“第一步是触发火警。”
熊将军就无声地笑起来:“别看你们设备换了一茬又一茬,算起来手段却还都是老一套,用的还是老祖宗的那点东西,没有半点创新嘛,这样下去,你们的工作也没有活力,还怎么谈进步呢?”
胡不归闭嘴了,觉得熊将军在这个时候还在考虑如何创新工作,实在是太多虑了。
楼道里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归零队严格的应急系统启动,胡不归不受控制地往外瞟了一眼,坐姿小幅度地歪了。
熊将军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淡定模样,十分不着急,还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来,眯起眼睛点着了,优哉游哉地吐出一口烟圈来,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你焦躁,就说明你准备得不够充分,不够相信自己,不够强大。”
胡不归没能理解老领导这句突兀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
熊将军在一片烟熏火燎后慢吞吞地说:“以己度人不是不可以,不过只能度和你差不多的人,不是什么人都用你那个思维方式的。”
胡不归皱皱眉:“可他……苏轻他毕竟不是归零队内部的人,紧急情况下的行动规则他并不清楚,我怕他……”
他想起那一年在灰房子的废墟中,苏轻满身是血的模样,话音就消失在了嘴边。
其实他不是这一刻想起来的,三年里,这个场景总是在他的脑子里、梦里挥之不去,就像是个顽固的幽灵,让他每次念及那个名字,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熊将军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针见血地说:“同等的能力下,我倾向于用你这样比较重感情的人,而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但是我不希望私人感情过度地干涉你的判断。”
胡不归无甚诚意地说:“是。”
熊将军就叹了口气:“归零队总部是那么好混进来的?你那个小朋友不定蛰伏了多长时间,花了多长时间准备计划,虽然这事干的是胆大包天,但是你们到现在为止没逮着人家吧?这就说明他成功了,不谨慎,光傻大胆,能成功么?”
外面隐隐地有枪声响起,胡不归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方修有条不紊地指挥的声音,知道第一个目标,大概相当于诱饵一样的人物出现了,于是更加心不在焉了,顺口又说了一声:“是。”
熊将军就闭口不言了,感觉胡不归那么大的一坨戳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块巨硕的朽木,于是闷头抽烟,不再试图点化他了。
就在这时,薛小璐急匆匆地闯进来:“胡队,程歌不见了。”
胡不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在她脸上划过:“什么时候发现的?”
“警报声响起来以前。我正在叫人帮我找他的时候,警报就响了,”薛小璐语速极快,但是条理并不乱,“我已经和程教授说过了,无论对方是谁,伤害程歌都没什么好处,他暂时不会有事,叫程教授不要乱动。”
“程未止那边的护卫队呢?”
薛小璐说:“日常护卫队已经被撤下来,调入了机动一组和机动二组,除去门口守卫,二十个随机队员贴身保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否则以间谍罪论处。等待进一步指示。”
即使这个姑娘她看起来十分不靠谱,平时做的事情大多也是一些后勤工作,紧急情况下还是表现出她绝佳的素质。
胡不归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个见到程歌的人是谁?”
薛小璐一愣:“是……是我。”
程未止父子在总部的日常生活,基本上都是薛小璐一人料理的,她看了胡不归一眼:“胡队,我知道那个……需不需要暂时先隔离我……”
胡不归摆摆手:“不用,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谁?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是谁第一个发现程歌失踪了这件事的?”
薛小璐细长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医疗所的小何,何永康。”
“人呢?”
“我们分头去找……”薛小璐想说何永康纵然不是核心成员,进入总部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胡不归却不等她说完,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简短地吩咐一声:“带路。”
薛小璐并不是个花瓶,那一刹那,她心里迅速转了好几个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抽烟的熊将军一眼,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
为什么熊将军突然到归零队来?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出事?
胡不归的猜疑她明白——程歌并不是让人省心的类型,有时候一个没看住会在楼里四处乱跑,但是各个门口都有严密守卫,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出去,警报器没有响,何永康一个医疗所的普通工作人员又怎么会注意到程歌失踪的问题?
可如果他真的是……
薛小璐觉得脑子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如果他真的是乌托邦的人,潜伏这么多年,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暴露出自己?因为一个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的程歌?或者……就算程未止本人,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么?
这里难道还隐藏着其他的事?
胡不归一离开会议室,立刻有归零队一支最精锐的护卫队跑步上楼,守在会议室门口——熊将军和他的本家熊猫一样,都属于稀有而珍贵的国家财产,不能有闪失。
而被大家四处寻找的程歌,其实就在二楼转角处的卫生间里——这是个女厕所,但是整个总部的女人都很少,又基本集中在医疗科研部门,二楼的女厕所可以说是全天没人用的。
程歌在一扇隔间的木门后面,正安安心心地摆弄着一墙的拼图,这个拼图很特别,是一大串打碎地镶在墙上的彩色小方块组成的,小方块中间有一个能滚动的轴,在墙上唯一的移动方式就是围绕着轴滚动。
不但要考虑把每一块方块放在那里,还要考虑它滚动的路径,如何避开其他的方块等等。
这个别出心裁的墙上拼图终于成功地留住了拼图小超人程歌,最高的地方他够不着,于是站在了马桶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外面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卫生间小隔间的三扇打开的木门被人特意打开成一个特别的角度,当有人从外面闯进来的时候,会大力推开第一扇门,这样正好碰到后面的几扇门,拐角处的隔间半掩半闭,刚好造成了一个奇异的死角,遮住了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程歌。
一拨搜查人员走后,过了一会,一个穿着和薛小璐一样乳白色制服的人才再次进来,摸了摸程歌的头,在他兜里放了一把糖,把制服脱下来扔在一边,里面是一件普通归零队外勤护卫队员的制服,裤脚上还插着枪,转身往外走去。
就在他出门的刹那,卫生间洗手池下面的排水口忽然动了,一块地砖被顶了起来,一个一身臭味的人爬了出来,他身上不知包了一层什么东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ET,然后他剥下了身上这层“皮”,皱着鼻子,把剥下来的皮和地砖塞了回去。
正是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缩水”了一半的“路大成”——变成下水道人鱼的苏轻同志。
他脚下悄然无声地走过去,轻轻地把半掩的门扒开一条缝,看了程歌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捡起地上的乳白色制服,裹在身上。又非常不要脸地从程歌兜里把那把糖掏出来,闻了闻没发现异常,拨开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嘎巴嘎巴地嚼了,其他地揣在兜里装走了。
然而苏轻并没有直接去程未止的房间,他在归零队总部整整潜伏了两个礼拜,基本上弄清楚了程未止所在房间的情况。
此时,苏轻和薛小璐一样,在警报声响起来的刹那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乌托邦们现在仍在做实验,并且看来并没有成功造出“完美的蓝印”,那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程未止?如果自己的情况通过某种途径别泄露,那乌托邦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双核能量系统是程未止一手完成的,杀了他,乌托邦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或者……杀掉赵一菲这些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轻脚步一顿——还真有,杀了赵一菲,就是让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下一个目标就是程未止。
熊将军抽完一支烟,端着茶杯,背着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在站在会议室墙上挂着的一副书法下面,仰着头看,就在这时,紧急调配机动组的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快步走上来,急促地在会议室门口敲了两下:“熊将军,这里不安全,胡队请您转移。”
熊将军挑起眉看了他一眼,秤砣一样地没动地方:“小胡怎么不亲自来和我说?”
这名队长看起来有些急,往前踏了一步:“将军……”
熊将军脸色一寒,门口的两个守卫立刻上前一步,堵住了这个人的路,熊将军厉声说:“拿出你的证件来!”
他这句话话音才刚落,就听空气里传来“咻”地一声,这个队长额头上悄无声息地就多了一个弹孔,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守卫队立刻冲进会议室,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熊将军围起来,组成了一个人盾,离熊将军最近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卫兵组长,“啪”地向熊将军行了个军礼:“将军,请您转移到安全地带!”
熊将军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低声吩咐:“走。”
小胡子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扶他,就在这时,熊将军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电光石火间,小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几把朝外的枪忽然抵在了他头上。
小胡子僵住,熊将军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水,绕梁三日地叹出那么一口气来:“我很长时间没有抛头露面啦,结果现在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糟老头子了,可怎么办?”
一个卫兵在熊将军的示意下上前,从小胡子的袖子里搜出了一个微小的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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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AB计划(下)...
熊将军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来,隔着两个卫兵看着被捕的小胡子:“你们郑博士身体还硬朗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好像只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可不知为什么,那小胡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十分激愤的表情,仿佛熊将军刚刚不是在寒暄,而是问候了他家女性长辈似的。
熊将军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点点头:“哦,那我明白了,看来郑博士身体是不怎么硬朗了。”
他有些忧郁地抬起头来,吐了一个形状十分蛋疼的烟圈,磨磨蹭蹭地感慨说:“唉,大家都是老头子啦,你看看我,再看看郑清华,我们都是晚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把全中国的时区都跨过去了,还不该退休退休,该消停消停,蹦跶个什么劲呢?”
归零队员们训练有素,一个个表情木然地站在一边,端枪的端枪,抓人的抓人,对这句话充耳不闻。
熊将军感觉还没说舒服,就拍打着旁边一个紧张地端着枪的年轻卫兵的肩膀,说:“你看看,郑清华那个人哪,我总觉着他好为人师,可是又不适合当老师,早跟他说过,他不听呀,非要去给一帮小青年当精神导师,结果怎么样呢?”
年轻的卫兵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分出一半的精力,手还扣在枪上,人转过头来,准备聆听老领导的高论。于是老领导高论说:“结果就培养出一群整天只会想入非非、老子娘都不认识的傻孩子来嘛!唉!”
不知是谁的错觉,总觉他这句话话音落下,不远处好像有人嗤笑了一声似的。弄得外围的几个卫兵吓了一跳,风声鹤唳地紧张了半晌。
不小心笑出来的人的确是苏轻,他本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身旧砖头颜色的外衣,包在身上,整个人就像个大壁虎一样扒在窗外,看上去和背景融为了一体。
他一路跟着那位在卫生间里换了身衣服的人出来,意外地跟到了楼上的会议室。亲眼看见了对方狙击了那位急匆匆上来劝熊将军转移的队员。
苏轻有些意外——任凭是谁,在这么一个紧张的环境里,脱离自己的岗位,跑到会议室来,都会叫人觉得十分可疑。苏轻冷眼旁观,归零队总部在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核心成员、机动成员、守卫人员还是各部门的其他成员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
关系重大国家安全问题,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候,表现出一点点的可疑之处,就可能给自己和其他人招来灾祸,按理说,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奇葩勇闯会议室呢?
苏轻决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认为,对方是不怀好意的。
他皱起眉,把整件事情用简单的语言抽象出来,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被另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打死在众人面前,然后第三个不怀好意的人企图趁着这个乱子,做掉那位老将军”。
就在他试图理解整件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苏轻险些被从墙上甩下去,把他吓了一跳,扒在那里仔细一看——感情是那第三个不怀好意的人暴露之后,“自爆”了。
并不是过去中东的那帮恐怖分子的老黄历——背着个炸药包冲向目标物,把自己变成一个长腿的炸弹,显然比起那些“革命先烈”,这位人体炸弹的造型更时髦,携带方式更便捷。
因为他是从体内爆破的。
地板砖都被爆炸给掀了起来,会议室的墙上多了个大窟窿,可奇迹般地,人没事。
就在爆炸发生的刹那,地板往上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几个卫兵不防,惊慌失措下被透明罩子“缴了枪”,然后这个罩子眨眼间就抵达了会议室的屋顶,坚定地撑住了建筑,阻隔了爆炸伤害范围。
苏轻看得直咂舌——这才是发达国家水平啊……他骤然发现这归零队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往外捞都捞不过来。
很大一部分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表现出对机械的兴趣,苏轻也一样,他围观得十分心痒难耐,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顿时悲从中来。
然后他忽然注意到那位曾经开枪打人“不怀好意者”二号动了,二号本来站在很远的一个角落里,就在众人还没从爆炸的余威和不知怎么升起的防护罩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身离开了。
苏轻心里一动,没有多想,立刻跟着他走了。
就在他离开以后,熊将军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往他藏身的地方瞄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爆炸声惊动了很多人,秦落是第一个带人赶上来的,片刻,胡不归也上来了,可他并没有过来查看,只是远远地向着熊将军看了一眼。
只见熊将军张开左手虎口,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抵在左手食指指尖和第二个关节处,左手拇指搭在右手拇指的根部,看起来就像个大写的英文字母“B”。
胡不归点点头,大步离开。
这些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的小动作,苏轻是没有看见的,他和他的被追踪者一起小心翼翼地躲着归零队总部的监视器和警报器,快速地转移,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效仿自己,躲进了下水道里。
苏轻只想泪流满面,他的嗅觉比一般人要敏感好多,这些日子没办法了,在底下待了不短的时间,现在简直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馊味,就算他不算洁癖,可也没有脏癖,实在不想再重温旧梦。
可那位下去的兄弟一头扎进去,好像一时半会还真没有要上来的意愿,苏轻蹲了一会点,期间躲过了好几批搜查人员,终于决定舍身为革命了,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钻了进去,要把下水道坐穿。
至此,跳出来的几个混进总部内的内奸,四个被机动巡查小队击毙,一个自爆,地上的工作已经临近收尾。程歌也找到了,他拼完了那个巨难的拼图以后,终于觉得肚子饿了,从卫生间里自己溜达了出来。
已经闹腾了大半天。归零队核心成员和熊将军一起去了紧急备用的会议室。
胡不归这才拿出了一个大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排出来:“我们这一段时间,从各个途径,都接到了不少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