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自嘲地一笑:“幼儿的自制能力差,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想要什么就要,从来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很多孩子即使被告知如果手上的糖留着不吃,就能得到两块糖,也仍然会忍不住提前预支掉那一点的幸福。很多人长大了以后仍然会这样,无法克制理智和欲/望之间的冲突,极端缺乏自制力,就像……”
“不缺乏自制力的人也会遇到无法控制的局面。”黄瑾琛突然低声打断他,“一个人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战无不胜,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用理智衡量,他一定很痛苦。”
寇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猝不及防地往下一压,一个长长的警报声响起,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淡得近乎没有颜色,在操控匣的屏幕上飞快地闪过检验数据的时候,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其实没有那么痛不欲生。
其实……只是胸口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了起来,然后脑子里短暂地一片空白,寇桐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打开书房的门口,抬头望向其乐融融正在看电视的人们。
寇桐妈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漫不经心地问:“桐桐,刚才是不是什么响了一声?”
“是啊。”寇桐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盖住眼帘,不让人看见里面闪烁的一点泪花,“有人叫我回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寇桐慢慢地走过去,弯下腰,抱住她,小声说:“妈妈,我要回去了。”
寇桐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紧紧地搂住他的后背,指甲揪皱了他的衬衫。
“哦……”过了一会,她应了一声,眉眼里深刻的、别人无法理解的悲伤一闪而过,她轻轻地说,“走就走吧,在外面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就行。”
寇桐闭上眼睛,低声说:“不会忘的……”
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直到我也能穿越生死,等着你来接我。
姚硕恍然间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脸色当时就僵住了,何晓智却在这时突然尖叫了起来,像是面临着极大的恐惧。
然后熟悉的震动感传来,操控匣要把他们送回原来那个……冰冷、压抑、充满了各种不完美的世界里了。
何晓智疯狂地企图逃出去,可是操控匣把一切都锁定了,他就像是一只困兽,死命地往墙上、镜子上撞。
曼曼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她才像小猫一样地说:“我又不能说话了么?”
何晓智双目血红,突然一把抓住了一块碎了的镜子上落下来的碎片,顶端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尖叫起来:“停下!停下来!不许过来!让那东西停下来!”
宁可死在安乐窝里,也不肯重新回到外面。
姚硕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在少年的尖叫和女孩的哭声里缩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可以写完了^_^
59
59、第五十九章深渊五...
警报器声响,整个房间像是地震一样剧烈地晃动,寇桐靠在墙上,感觉身后抵着的墙壁裂了一条口子,他知道,这是连锁崩溃开始,第一层锁被冲开,把崩溃的空间冲回了原来的维度造成的。
他看着在晃动的空间和不稳定的频率里东倒西歪的人们,心里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任何一种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比如刻骨铭心的爱,看似很有力量,其实仍然会输给时间,时间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变质,潜移默化的,而且没有人知道这种反应的机理,然而更深刻的仇恨却又总是能洞穿时间,让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心里装着同一件事,哪怕身如魔障,也永世不悔,可是再刻骨的仇恨,碰上缠绵到死的温情,却又总会被慢慢融化……
所有的东西,勇气,决心,梦想,仇恨,悲痛,苦难,看起来都那么的强大,能战胜其他许多,又容易被其他许多战胜,就像一场永远也玩不完的石头剪子布游戏。
就像他们所有人身上突然爆发的恐惧和绝望,是为数不多的能超越生存本能的东西之一,却总会被空间规则里更强大的一把锁压制。
寇桐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智,把玻璃片放下,你忘了么,在这里,就算你把脑袋割成两瓣,你也不会死的,程序已经启动,谁也阻止不了。”
何晓智被忽悠了,呆呆地看着他,满眼泪痕,突然一头撞开黄瑾琛,直接冲进了书房,一把拽起还没有恢复神智的秦琴,拼命地摇晃着她:“你醒醒!你有本事停止的,是不是?你有那么多牌,你一定有本事停止这个东西的!”
他曾经因为能救自己的同伴感到莫大的安慰,即使害怕,即使没有自信,也很努力很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同伴们,然而却在最后的时候转而投向自己的敌人。
可是没有人责怪他,因为每个人都很木然,寇桐妈抬手把曼曼搂进怀里——其实对于她来说,关于儿子真实的记忆,寇桐也应该是曼曼这样乖巧又偶尔淘气的小东西才是,可是一转眼,他已经那么大了。
黄瑾琛叹了口气,蹲在老姚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想想你的女人和孩子,没有你,他们怎么活?”
寇桐用脚尖给了他一下,黄瑾琛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外行说错话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管他们的死活?他就是因为知道没有自己,他们没法活,时间长了,身上才背了这么重的一副枷锁。
寇桐看着他蜷成一团的背影说:“人总会老的,就像孩子也总会长大的,等你老得实在无能为力,保护不了他们的时候,你的血就会在你儿子的身体里继续流下去。”
姚硕一动不动。
寇桐却笑了:“其实我很羡慕你儿子,有时候我想,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老爸就好了,也会在小时候偷偷给我买水枪,不苟言笑,但是有任何困难,都知道还能打电话找你求助……哪怕有一天,我知道你也没那么无所不能。”
又一阵急促的警报,房间开始第二轮的晃动,他上的第二层锁链崩了。
寇桐不着急,手动拆解的路径比不上记忆芯片,当中五分钟的缓冲时间,每一层锁从被出发到冷却冻结空间一共需要三十秒钟的时间,十层锁足够撑到他们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能用简单的四则运算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秦琴终于被混乱的空间频率和混乱的环境提前惊醒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不熟悉的人和房间,以及形似疯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何晓智,何晓智攥紧她的衣襟:“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让它停下来,我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
秦琴下意识地在操控匣上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手指从盒子上穿了过去。
“操控匣倒数计时空间跳跃,为防意外情况,它本身会变成C物质。”寇桐轻轻地说。
秦琴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突然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大堆牌:“寇桐!你这个叛徒,别想跑!”
黄瑾琛皱起眉来,往旁边迈了一步,挡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秦琴情不自禁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所有的牌在她身前飘了起来,黄瑾琛的手已经扣在了上了膛的枪上,一想起马上这个屋子里就要多出一大堆不知道哪里来的牛鬼蛇神,就觉得异常头大,真想把这个惹事讨人嫌的臭女人一枪打死了事。
可是还没等他们正面交锋,飘起的塔罗牌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呲啦呲啦一阵乱响,然后黑炭一样地落到了地上,秦琴脸色立刻惨白,她有种源于想象的错觉,就像是身体里的某种力量被突然抽出去了一样。
黄瑾琛怔了怔,听见身后一个人低低地说:“当你本人的偏执和牌面上固有的含义的矛盾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诧异地回过头去,发现姚硕已经扶着墙站起来了,碎裂的空间和造成的镜子碎片在他的手背上割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却毫无所觉。
纵然一脸疲惫,也仍然拼命地挺直他的肩膀。他用这种姿态过了一辈子,如果不出意外,也会继续这样过下去——他就是这样的人。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老姚看也不看就甩开了寇桐,冷冷地说:“我不是排在诊疗室外,哭哭啼啼等着被心理医生安慰的小娘们儿,用不着你用那些扯淡的理论假好心。”
……刻薄起来,也依然那么不近人情,把自己的自尊捂得紧紧的。
何晓智面目呆滞,秦琴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幻想就想她的一个保护壳,她现在变成了一个没壳的王八,原形毕露了。
第三次警报响起——这一次的震动比任何一回都要剧烈,因为操控匣追溯路径的过程马上就要结束,这个频率立刻就会被抹杀。
秦琴就像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一样,发出细细的让人怜悯的哭声,抽抽噎噎地说:“寇医生……寇医生……”
寇桐心里忽然就软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这个充满了追溯、回忆和梦的空间里,得到过所想,也遭受过凌迟一样的痛苦,不是嘴里说说的“感同身受”。
任何一个治疗师,都不是机器,甚至出于天生或者经历,他比其他人还要更敏感。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反移情……可是寇桐没有意识到。
他沉默了一会,走过去,蹲下来搂住秦琴的肩膀——她的肩膀很窄,每次抱着女孩的时候,寇桐都会极小心,他想不出她们的骨头为什么那么纤细,好像两掌就能丈量过来一样,那么脆弱,像是……某个记忆里笑靥如花的人那样。
女性在他心里……总是有某种近乎被神化的意义。
秦琴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黄瑾琛眉头狠狠地一皱,可是到底觉得这点小事不好随便计较,于是把枪塞回去,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寇桐拍着她的后背,抬头看了一眼操控匣上面走的路径——已经到快到底了。
他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
寇桐知道,马上会有一次空间频率的剧烈剥离——镜子会全部碎裂,那一瞬间,第二条时间轴完全瓦解,老田停滞的时间再次开始往前,曼曼将再次不能再开口说话。
而她也……
秦琴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了寇桐的领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没有水光,却闪烁着……她动了动嘴唇,以一种奇异的语调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寇桐妈突然冲过来,一把把她推开,尖锐的镜子碎片刺入了她的身体,血珠和碎片一起飞了出去,然后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她的眼珠转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转到自己儿子的方向,确认他是不是安全。
只有……妈妈的目光,才会永远停留在儿子的身上。
所有的镜子在一刹那同时崩溃,路径条走到了底,操控匣上面跳出一行小字:检索完毕,命令执行。
坠落感传来,所有人眼前一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寇桐感觉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像小猫一样的叫声,她说:“妈妈……”
那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发音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寇桐闭了闭眼睛,随后被一双手接住了,眼前突然大亮,刺得他瞳孔剧烈收缩,几乎快要流下眼泪来,不受控制地腿一软,往后退了半步,没来得及跌倒,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出来啦出来啦!我的天呢……太不容易了!”
60
60、大结局...
不知道伤心是不是个体力活。
反正从投影仪里出来的寇桐踉跄了半步,一头扎进黄瑾琛怀里,摔下去就没再起来,经闻声急匆匆赶来的钟将军鉴定——他是睡着了。
姚硕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从头到尾都只是靠在墙上,一声不吭地沉默,钟将军话还没说完,他眼已经合上了。
只有黄瑾琛和钟将军,以及一众不明所以的技术人员大眼瞪小眼。
钟将军迟疑半晌,终于问出一句:“怎么就你没事?”
黄瑾琛默默地把寇桐抱起来,放在旁边一条简易的行军床上,心情很不好地说:“我血厚,行了吧?”
他不是血厚,是比普通人的体能和耐受能力都强太多,即使连续上百个小时不睡觉,只靠着几块巧克力也能撑下来,潜伏一个礼拜没有问题。
严酷的训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来自于他那被改造的基因留给他的天分了。
但是他也会觉得累,据说在大锅炉里,人的意识活动能力是在外面的十倍,这一出来,黄瑾琛总算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些诸如寇桐的瘦巴巴的技术人员,每天的生活除了干活就是吃和睡了。
非常非常的疲惫——他虽然没有像另外两位那么丢脸地直接过去,可是也觉得差不多了,脑子里近乎空白,连四则运算都快不会了。
他把寇桐往旁边推了推,直接就着他身边一点小地方躺了下去,对钟将军挥挥手:“等老子睡醒了再说,都出去。”
然后在一群人狗眼爆裂的围观下,一把把寇桐抱了过来,蹭了蹭,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只有常逗永远慢半拍的小朋友,还得意洋洋地对山羊胡吴香香说:“我的方案赢了吧?作为赌注,你该把你那讨厌的胡子剃光光!”
同一时间,C市的一家临终关怀医院里,神秘失踪了很多天的老田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到了病床上,他在医生和护士们的惊诧的目光下自己爬到了病床上,摆摆手,拒绝了他们往他身上重新插那些管子。
“我孩子们来过么?”老田问。
“来过来过,您突然不见了,把他们急坏了,现在人都在外面的休息室里,我给您叫去……”小护士愣了两秒钟,立刻反应过来,跑了出去。
老田没言语,仰面躺在枕头上,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而后又往窗外望了一眼,那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
他笑了笑,目光开始浑浊起来,脸上漫上灰败的死气,他忽然对着虚空伸出一只手,喃喃自语说:“走吧,不等了,早干什么去了,想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来,歇菜吧,我也耍回大牌,就咱俩走……”
一阵风吹过来,窗帘微动,老田的大儿子第一个冲到了病房,看见老父背对着他们,望着窗户的方向,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然后陡然一沉,掉了下去。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蔓延过他所有的内脏,很快被身后的弟妹们挤开,然后哭声在小小的病房里爆发了出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谁说老头子就不能傲娇一回呢?
寇桐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托钟将军调查何晓智、秦琴和曼曼三个人的下落,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秦琴非常容易找,前一段时间B市丢了一个精神病人,所有医护人员跟着紧张了半天,却发现她又自己回来了,依然是穿着病号服,据说回来以后精神差了不少,一开始怎么也不愿意吃东西,后来才慢慢妥协,她变得不爱说话,攻击性却没有那么足了。
他们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治愈她,可是谁知道呢?这只是个开始。
曼曼就在本市,全名叫陆小曼,和那个著名的美女同名,可惜没有万千宠爱于一身,钟将军借了一些私人关系,最后当地妇联的人介入,把孩子给弄了出来,曼曼的单亲母亲因为虐待儿童被捕,据说曼曼的智商测试超常,很快就被一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的高知夫妇收养了。
寇桐看过她两次,虽然进展缓慢,依然有轻微的沟通障碍,但是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说话了。
这个小姑娘就像是一株年幼而坚强的植物,尽管曾经营养不良、奄奄一息,但是只要一点点的阳光和水分,都能让她重新好起来。
养父母对她很好,她那超常的智商让她小小的内心世界比同龄的孩子都复杂得多,只要有一些真心对她好、值得的人,她就愿意拼命地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叫一声“爸爸妈妈”。
然而事情也有不那么圆满的时候,找到何晓智的时候,他已经从一家精神病院的顶楼跳下去了。
他进入大锅炉的时候就是偷偷爬到了顶楼,打算跳下去,回去的时候,正好把他传送到了原地。
据说他连犹豫都没有,现场的痕迹表明,他的双脚刚刚立到原地,就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空中,对死亡的渴望,激发了他生命最大的潜力,连意识剧烈运动之后的疲惫都没能影响他光辉一跳的正常发挥。
有时候,突如其来转的弯,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兜兜转转,意外连连,却依然殊途同归。
尽管他经历过了一个那么美好的梦,有了爱,关心和所有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尽管他自己也曾经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但这些并不够。
没有什么是一定能战胜另一种东西的,同样是掉进泥潭,有的人,只要给他一根浮木,他就能自己爬上来,有的人,即使所有人都用尽了全力去拉他,他也依然会脱手陷进去。
尽管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一个HappyEnding,可是事实就是那样的。
寇桐回到基地,看到姚硕的妻子和儿子都来接他了,据钟将军说,他虽然洗脱了嫌疑,但是林林总总的小问题加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暂时停职反省,不过毕竟多年的老干部,问题又都不是很大,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虽然以后升迁无望,但是好歹能踏踏实实地在原地混到退休。
直升机把一家三口接出了基地,姚硕上飞机的时候回头看了寇桐一眼,可能是想说什么,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他的小儿子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少年身上有着青春期特有的清瘦,脸上还有几颗新冒出来的青春痘,但是身高已经飞快地拔了起来,姚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子好像吃了化肥,比上次见又高了一大块……都快赶上自己了。
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钻进了直升机。
剩下的半个月,黄瑾琛把基地附近所有的鸟都打了一遍,寇桐开始带人着手调休大锅炉里的程序,然而那个造成这次意外的小程序,他却没有完全删除,而是拿了块移动硬盘,偷偷备份了一份,准备放在家里那个真正藏着他所有秘密的密码墙里。
移动硬盘的标注黄瑾琛有幸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天国预备役。
对啊,寇妈妈还快乐又彪悍地生活在里面呢,寇桐希望她胳膊上的划痕能尽快痊愈,不会影响她做菜的味道。
而那个曾经被预言留不长的人……
钟将军暴跳如雷地戳着他的后脊梁骨说:“这是生态园!生态园你懂不懂!有没有文化!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环保!吃什么不好非要吃烤小鸟!基地饿着你了么?饿着你了么?饿着你了么?寇桐!赶紧带着这货给——我——滚!”
寇桐不用吩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灰溜溜地拖着两个行李箱一路小跑地出来了,依然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笑得招财猫一样春风满面,顺手把一个箱子塞进黄瑾琛手里,对钟将军说:“对不住对不住,家门不幸,管教不严,让您见笑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了……”
“别回来了!”钟将军火冒三丈。
黄瑾琛:“切——当谁乐意看你的老菜皮脸……”
寇桐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打住了他的话音,在钟将军再次暴跳如雷之前,把黄二胖拎走了……
这个动作,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锻炼了四体不勤的寇医生的臂力。当然,也是后话。
后来呢,后来骑士和公主过上了没头脑和不高兴一样不靠谱的生活……好吧,幸福生活。
他们在有时正常有时文艺的命运的调戏下,一本正经且无限二逼地活着。
事实证明,神马都是浮云,二逼才是王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61
61、番外合集...
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一般和他的性格有关,两个人在一起,那就要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臭味相投了。
很久以前,钟将军感觉自己对寇桐这个同志,只是轻度的头疼,鉴于他虽然不总在自己面前出现,但是真正需要的时候还是找得到人的,而很久以后,当一个姓黄的混账东西搬到寇桐家以后,钟将军就开始齁不住了。
黄瑾琛和寇桐的组合,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钟将军有时候会想,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一定把姓黄的和寇医生分得远远的,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具体值的话,他希望是一万光年。
钟将军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和寇桐一直在一起,可以照顾一下寇桐,或者让寇桐照顾一下别人,心里有个牵挂,不会每天不着调地四处乱跑,省得有时候一段时间寇桐没有音讯,钟将军就会有他已经死在外面的错觉。
可是天地良心,钟将军想,他真没想到寇桐竟然会和黄瑾琛混到一起去——是应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还是苍蝇追着屁飞呢……呸!
反正他们分开的时候,钟将军还能勉强摸到黄瑾琛卖艺的地方,以及寇桐摔断腿的地方,等他们在一起了,就谁也找不着了。
在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人之后,钟将军做了一件很贱的事——他把这两个挂名在他部门里的货的工资给停了。
于是寇桐终于携家属就像召唤兽一样出现了……
在一个光天化日的中午,钟将军正坐在办公室里兢兢业业地扫雷,握着鼠标的手突然顿住了,脑袋后面顶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个熟悉的声音阴森森地说:“还钱不杀——”
“……”钟将军,“黄、瑾、琛,你妹啊!”
黄瑾琛:“嘿嘿嘿嘿。”
他收起枪,翻到前面,一屁股坐在了钟将军的桌子上,凑过去问:“怎么,基地终于要申请破产了么?”
钟将军深吸一口气:“擅离职守!突然失踪!光吃饭不干活!你说你们俩想干什么?啊?无组织无纪律,还想不想干了!有没有点集体意识?!”
“……”黄瑾琛想了想,虚心求教,“基地什么时候有紧急任务了?”
钟将军:“……”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钟将军没好气地说:“滚进来!”
寇桐笑容可掬地走出来:“教官好。”
钟将军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俩这个蜜月假也太长了吧?”
黄瑾琛:“连婚嫁和产假一起修了。”
钟将军眼睛一亮:“谁生?”
黄瑾琛说:“正是因为谁也不生,才觉得不够本,于是自动挪到密约假里了。”
听听,这位同志是多么的有自觉性啊。
钟将军正了正脸色,努力做一本正经状:“叫你们回来确实有点事。”
寇桐和黄瑾琛异口同声:“先给钱。”
钟将军的额角上跳出一个欢乐的小青筋:“下午给你们转账去行了吧!”
寇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彬彬有礼地说:“您说。”
“归零队请求特别专家组援助。”钟将军揉了揉鼻梁,“他们一会就到,关于一个乌托邦极端分子在边境成立的一个秘社,很多普通民众被卷进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等他们来……”
他话音未落,门口一个人就接话说:“这事挺麻烦,他们好像自成信仰,好多歪理邪说,弄了一大堆二傻村民进去当‘教众’。”
寇桐回过头去,看见归零队那个著名的“外交官”苏轻正靠在门口,身上裹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风衣,极合身,一只手插在兜里,耳垂上露出半个黑色的玫瑰型耳钉,把这个人往橱窗里一放,简直可以直接当展台模特用。
依然那么骚包——钟将军闭上嘴,心里想。
黄瑾琛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前这位毕竟是他提着狙击枪追了八条街的,真是……神交就好,干什么非见面不可呢?弄不好还是个见光死,大家都挺尴尬的。
寇桐眼睛立刻一亮:“苏轻!”
苏轻微微带着杀意的目光从黄瑾琛身上挪下来,立刻柔和了不少:“寇医生,上次来基地也没机会见你一面,实在太可惜了。”
寇桐问:“胡队呢?”
“还在D城,我一个人飞过来的。”
“哦……”寇桐嘴角压抑不住地往上提了提,心说真是太好了,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伸出手,“既然他不在,不过来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苏轻按了按额角,本来觉得不大好,就在这时瞥见了黄瑾琛臭得要死的脸,于是立刻改变主意了,上前几步一把抱住略微有些受宠若惊的寇医生,拍了拍他的后背,越过寇医生的肩膀,挑衅地看向黄瑾琛,叹了口气说:“必须的,咱买卖不成交情在,有缘无分的才永远是心里的朱砂痣。”
黄瑾琛脑袋顶上轻飘飘地冒出一股杀气。
苏轻看着他,心情良好地说:“那个谁不是说,人都有白玫瑰和红玫瑰么,唉,其实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天天看月月看,老对着一个人,时间长了什么玫瑰不玫瑰的,白的是卫生纸红的是卫生巾,实在是太烦人了。”
黄卫生巾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侧漏了。
寇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算是“有家室”的人了,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放开了苏轻,被黄瑾琛一把拎住后颈衣领,狠狠地拽到身后。
“哎哟,”苏轻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家有河东狮啊。”
“小白脸。”黄瑾琛咬牙切齿。
“羡慕嫉妒恨啊你?”苏轻瞄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寇医生你的审美观突然这么扭曲了,从笑靥如花的美少年一下子跳跃到五大三粗的黑脸汉,简直了!”
寇桐表情扭曲了一下,因为黄瑾琛使劲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的目光落到了作壁上观的钟将军身上,后者淡定地移开了视线,表示无能为力。
寇桐只能讪笑一声:“啊哈哈……返璞归真,返璞归真。”
事实告诉我们,左拥右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能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这个案子办得非常不太平——鉴于特别专家组的谁谁谁和归零队里的谁谁谁,每天都在那上演猫狗大战。
反正真正做专家工作的只有寇桐一个人,黄瑾琛这个混在专家组里吃软饭的,就把有限的经历投入到了无限的斗争里去。
终于,在一群荷枪实弹的人破门而入,抓住了藏匿在一群老农大娘中间男扮女装的恐怖份子头头,技术组解除了炸弹警报之后,不胜其烦的胡队出离愤怒了。
他一把拎起越来越不像话的苏轻……的腰带,把人扛在肩上,像拖麻袋一样地拖走了。
……还对沿路而来的寇桐淡定地点了点头。
寇桐:“……”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肩膀,好像肩膀上扛了个人的是他自己一样,一抬头,就看见黄瑾琛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哼哼,过来咱俩得聊聊这事。”
寇桐深吸一口气,在受了十来天夹板气以后,他认为自己实在什么都不应该说,像胡队那样,直接拽着人腰带,扛在肩上拖走就可以了。
于是他心动不如行动地就冲动了,一把拽住了黄瑾琛的腰带,恶狠狠地说:“够了吧,闭嘴,还有完没完了!”
黄瑾琛闭嘴,带了点期待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寇桐往前一拎……没拎动,又一拽……依然没拽动。
他气沉丹田,缩回手,手心相对搓了搓,做出仿佛要准备举杠铃一样的动作。
黄瑾琛:“噗……”
他实在不忍心看寇桐那么费劲,于是顺从地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拢住寇桐的肩膀,下巴垫在他的肩窝上,一趴……本来就连续数天睡眠不足而体力不支寇桐往后连退了三步,差点坐在地上。
黄瑾琛终于放过了他,抬起自己的头,搂着寇桐的肩膀拍了拍:“还笑靥如花的美少年,这位真够不要脸的,你现在知道黑脸二胖有什么好处了么?”
寇桐木然。
“压得住场面啊!”黄瑾琛意味深长,半蹲下来,“我背你,用不用?”
寇桐二话不说地扑上来,心想压不死你。
黄瑾琛丝毫没有被压死,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背着他往外走去……大概人和人总是没法比较的,寇桐突然挫败地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威武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在黄瑾琛背上做了一个决定,决定以后不给这东西吃肉了,一定要饿瘦他!
于是寇医生就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幻想里,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慢慢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常逗下
后来,常逗和归零队的同事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历险,归零队差点散了,他们甚至变成了一群没有设备四处打游击的通缉犯。
可是……无论名目是什么,坏人就是坏人。
好人虽然也会乱穿马路,乱扔垃圾,可是不以砸死人和引发车祸为目的,大家都很普通,不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常逗经历了第一次失业,在家里惴惴不安地看着报纸,想知道大家的消息,尤其想知道……某个人的消息,所以在接到苏轻的电话的时候,当场没绷住,差点涕泪齐下。
他想问,你们找到方修了么?大家还安全么?你们好不好?他好不好?可惜后来被胡队训斥了,没来得及问。
胡队实在是个可怕的家伙。
然后是无止无休的背叛,试探,逃亡,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接踵而至,从人类最本院的能量里提炼的二十一克物质,屏蔽一切攻击的C空间,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现存规则的乌托邦,作为空间钥匙的尸体,以及无数因为这场战争团结在一起,然后死去的人。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胜利了。
常逗突然觉得自己沧桑了,作为一个生活在二点五次元的人类,突然变成了拯救世界的故事里一个酱油专业户,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可是也重在搀和了。
而大家也终于接纳了他。
除了……那个人。
方修好像总也没对他露出过什么赞许、友善等等,表达正面情绪的表情,老是板着一张脸,用看低能儿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常逗依稀记得,枪炮乱飞的时候,那只混乱中一手抓起他衣领,把他拎到一边的手,手指上布满裂痕,血和尘土黏在了自己的领子上,只有常逗自己知道,在自己被按着缩成一团低下头,和对方贴在一起,甚至听见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烟味、衣服上干燥剂的味道,那时候所有的这些,都汇聚成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猛烈心跳,在人体马达加速跳跃的时候,化成一缕烟,从散热欠佳的头顶幽幽地飘了出去。
当然,很快他又被推开了,因为实在太碍手碍脚了。
方修那些因为战争年代里疏于打理,而在下巴上略微钻出一点的胡茬,以及黑暗中盯紧某一个地方的、仿佛会发光的眼睛,后来全都化成了常逗午夜梦魇中最带着违和感的旖旎——方修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他心里苍老师的位置!
作为一个苍老师的脑残粉,常逗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撞了半个小时的墙,以表达对自己立场不坚定、果断背叛的痛心疾首。
按照他一贯的一根筋性格,这件事……于是就这么发生了。
他开始屁颠屁颠地追在方修身后,期待着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当年想进归零队的时候,常逗尝试着报了三次名,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刷下来了,可是他不放弃,他总觉得,即使是废柴,也总有飞起来的一天,于是终于在第四次报名,考官们已经觉得这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的时候,他侥幸通过了,成为了技术部的一员。
于是漫漫长征开始了。
在战争结束后的某一天,借着方修无缘无故发了脾气,颇有些内疚地向他道歉的机会,面对着对方难得缓和下来的脸色,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肯定——咳,工作上的,常逗冲动了,大喊了一声“求包养会暖床”,虽然事后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不过当时方修那个错愕、震惊的脸色,终于成功地把死宅男常逗同学的一颗芳心,吊在了绳子上。
他像个不敢听宣判的胆小鬼一样,躲了方修整整一个礼拜,终于鼓足了勇气,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也表白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反正他是听见了,可是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呢?
常逗心想,一定会比他当年收到归零队技术部的拒信的时候,还要难过一万倍。
可是没关系!
他报了四次名,就可以表白四次!
斗志昂扬的常逗同学终于以一只斗鸡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大众视线里,方修的目光停在他脸上的时候,纠结了片刻,终于连茬都没找,就借着外勤的任务,跑了。
常逗担任外勤技术支持,他发誓,当自己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来的时候,方修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常逗对着自己办公室墙上贴的某战争题材电影海报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表示总有一天会拿下这快碉堡!
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方修出任务回来,大概终于决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一下,于是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我能进来么?”
常逗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过量。
方修回手关上门,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来和你谈一谈,关于……”
常逗大叫一声:“等等!”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常逗正经而严肃地站在了他面前,正经而严肃地问,“我现在可以吻你么?”
方修:“……”
“你……你只有两个选项,点头或者摇头,不许说别的。”
方修木然了一会,然后木然地摇了摇头。
常逗垂下头,有点泄气,讷讷地说:“哦……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
虽然方修确实是打算来表达一下婉拒的,不过……也没打算用这么猎奇的方法。
“可是我不会放弃的!”下一刻,常逗又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好像燃烧着两个小宇宙一样,要穿过镜片燃烧出来……可他看起来并不可笑,那一刻,他突然不再像漫画里的未成年,就像是走下了粗制滥造的黑白页,以一个成熟的男人的姿态,直挺挺地站在了方修面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然后想了想又放下,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放弃的。”
常逗拉开门,对方修说:“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先出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不想听你自己说出来。”
“常逗。”方修叹了口气,靠在门框上,“你成熟一点。”
常逗突然微笑了起来,他说:“我在投影仪里,和你一起困在了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十二年,哪怕我当时只有六岁,现在也已经成年了。”
方修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任常逗在他面前关上门,烦躁地靠在楼道里,点着了一根烟,就在这时候,常逗关上的门又开了一条小缝,常逗看了他一眼,回屋里,吭哧吭哧地拖出了一个医药箱,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卷起方修的裤腿。
方修一惊,腿猛地往后一缩,却被常逗坚决地攥住了。
他腿脚还没好利索,出任务的时候,脚脖子上不小心被子弹擦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常逗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清理了他的伤口,上药。
方修手里点着的烟,都烧到了烟屁股,就这么忘了塞进嘴里。
再后来,常逗的生活就只有两个重心了——工作,以及让方修看他一眼。什么游戏啦,动漫啦,苍老师啦,以及所有在二次元鬼混的道具,都被他毫不犹豫地丢弃了,他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每次觉得自己变好一点,就千方百计地去引起对方注意,得到一个眼神的机会。
然后一次一次地表白。
每次方修沉默地听完,常逗都不让他说话,只让他点头或者摇头,针对那一句“我可以吻你么?”
归零队技术部拒了常逗三次,方修拒了常逗七次还是八次来着?
可是……不要紧。
常逗对自己说,不要紧的嘛。
那是一次非常凶险的外勤,连技术都跟着一起了,他在车里操纵设备,就在抓捕行动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信号断了。
常逗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联系信号断了,还是所有人地联系信号都被屏蔽了,如果是后者,问题就大了,于是立刻开始检查连接,启动紧急装置,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响起了爆炸声,有人冲着他的车来了,一边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一把拎起他滚下了车,“轰隆”一声,他所在的车就爆炸了。
常逗清楚地看见,爆炸的时候,方修的肩膀上飞起了一串血珠。
方修迅速带着他隐藏隐藏到了一棵大树下,点着了一颗信号弹,之后混战开始了,他们好像回到了二战的时候,两边人的技术支持都歇菜了,一群人荷枪实弹地互掐,联系自己人靠用无线电喊的,整整打了一天一宿,方修半个身体都被自己的血浸透了,这场战斗才结束。
常逗一直跟着方修所在的救护车回到了总部,一直跟着他到病房,并且坚决抗命,死活要留下来照顾他。
方修在装睡,常逗看得出来,每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方修都会为了避免尴尬装睡不理他。
常逗小心地拉起了方修的手,看了看,没反应,然后试探性地往前凑了一点……嗯?依然没反应。
他的心突然越跳越快,慢慢地越来越近,直到他的呼吸清清楚楚地一下一下地落到方修的皮肤上。方修的睫毛颤了颤,依然……绷住了没反应。
真是忍者神龟啊!
常逗于是大着胆子,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俯下身,轻轻地在方修干裂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放,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一样。
对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死。
常逗慢慢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轻轻地说:“我已经说过规则了,这是代表默认吧?”
一定是这样的。
想要达到的目标,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尽管遥远,尽管艰难,只要一直努力,一直努力,一直不放弃,就会实现愿望的。
常逗就是这么想的,然后他美着美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个可疑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方修才睁开眼,垂下目光看了他那四处乱敲的头发一眼,然后轻轻地抬起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摘下了他已经掉到了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放在一边。
常逗小朋友,他就是一个头撞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反正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在告诉他,南墙总有一天会被撞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