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们应该没能定位到我们,可能是用了某种方法无差别扫描。”寇桐站起来,对黄瑾琛说,“走,我们出去一趟,这种信号周期性出现,很可能是因为这个空间被我用时间轴缝成了一个闭合回路,我们出去试试能不能接到其他的东西。”
黄瑾琛三从四德地跟着他站了起来,跟屁虫一样地跟在他身后。
寇桐终于感觉他不对劲了,回手用手背在他脑门上试了试温度:“不是真发烧了吧?”
黄瑾琛却抓住他的手,捏紧,突然停下脚步。
寇桐眨眨眼。
黄瑾琛用那种让人背后冒凉气的目光看着他,宣布:“我做了个决定。”
寇桐就点点头,表示洗耳等听黄大师高明的决策。
黄瑾琛说:“人这一辈子,心动永远不如行动,无论什么事,光脑补是不行的,总要等真正下手了,才知道水有多深。”
寇桐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觉得这话从道理上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黄瑾琛“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从现在开始,打算追你了。”
第三十八章表白后续
寇桐一脸短路,看着黄瑾琛半晌没回过神来,黄瑾琛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好像个随时准备开口罗密欧两句的男清新。
“……啊?”寇桐问。
黄瑾琛缓慢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用追。”寇桐想了想,拎着周期性发出叫声的操控匣,换下拖鞋往外走,“有事好商量,上/床待考虑。”
黄瑾琛:“……”
他感觉自己一往情深被深深地浪费了,于是蔫蔫地跟在寇桐身后,低着头,一副受了情伤的熊样。
寇桐已经习惯了黄大师不定时抽风,完全没有理会他,全副心思都在手里的操控匣上,他们俩一前一后离开了被从空间上闭合隐藏起来的家,往楼顶爬去,就在寇桐觉得黄瑾琛已经老实了的时候,黄大师才幽幽地问了一句:“上回在旅馆里,你不是说你的原则性很强,兔子不吃窝边草么?”
寇桐说:“哦,变通其实也是我的原则之一。”
黄瑾琛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困惑:“你不是应该很震惊,然后要么很羞涩、要么很别扭地摔门走人么?然后我应该再每天甜言蜜语,每天纠缠,每天送礼物,每天发很多短信问候你早中晚安,时刻查岗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腹泻有没有便秘,然后你再慢慢感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机缘巧合咱俩再生离死别一下,HappyEnding么?”
不知为什么,到了楼顶,信号反而变得微弱了,原本周期性的信号变得断断续续,好像是很多种频率的波段混合在一起,经过不知多少回叠加弄出的那么一个效果,寇桐立刻意识到这和自己的猜测相符,于是飞快地开始记录所有接收到的信号。
……当然,百忙之中,他还抽出那么一时片刻,露出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给黄瑾琛,真心诚意地对他刚刚一番话做出了反应:“贵蛋……康健否?”
黄瑾琛想了想,坦诚地说:“还行吧。”
寇桐就啼笑皆非地问:“你从哪看来的?”
“书上。”黄瑾琛说,“你妈给我看的。”
寇桐正在安放连着操控匣自动记录接收信号的笔记本电脑,听见这话,手一哆嗦,差点把电脑摔在地上。
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黄瑾琛,思考了一下措辞,随后说:“别听她的,我妈是神物,人类已经不能阻止她了。”
黄瑾琛就“嘿嘿嘿”傻笑着凑上去,站在蹲着的寇桐旁边,用小腿蹭了蹭他,说:“那能抱一个么?”
寇桐看了他一眼,张开手臂,豪爽地说:“来。”
黄瑾琛就鸵鸟依人地投入了他的怀抱,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过电一样,叫人身上激素显着失调的感觉,然后埋头在寇桐的颈窝上,深深地吸了口气,闷声闷气地说:“嗯,麻了。”
抱了一会,黄瑾琛又不满足了,抬起头来,得寸进尺地问:“那……亲一个也可以么?”
这回寇桐犹豫了片刻推开了他,说:“这个还是等会吧,我先把正事办完,不然走火就不好了。”
黄瑾琛非常讲理,立刻表示理解,懂事地不再纠缠他,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吹着凉飕飕的小夜风,安安静静地看着寇桐,心里突然产生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传说中的“岁月静好”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大概“静好”的时间长了也有点无聊,过了一会,黄瑾琛又出了幺蛾子,他说:“可是我觉得吧,谈恋爱不应该从上/床开始,我们应该先相互了解一下。”
寇桐说:“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黄瑾琛顿了顿,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说:“那我让你了解一下我吧……”
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因为黄瑾琛发现,自己的履历实在不是一份很复杂的东西,种子那一段跳过,他们都知道,后来……后来十几年的人生里,好像可以用“服从命令”和“杀人”两个词就一言以蔽之,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想来想去,终于在词穷之前憋出一句:“我爱吃辣的,不爱吃苦的。”
“哦。”寇桐点点头表示理解,“我妈做饭口味淡,明天我跟她说多放点辣椒酱。”
随后两个人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各自带点自嘲地笑了起来。
黄瑾琛终于从弱智儿童的状态里回归,指着地上正在接受信号的操控匣说:“这东西你打算怎么解决?”
“找核心记忆芯片这东西不大现实。”寇桐说,“这些信号通过复杂的叠加和穿透不同频率的空间,到我们这里,变成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东西,我可以通过接收分析它们,反推出记忆芯片了记录的轨迹方程,重新组装操控匣。”
黄瑾琛皱皱眉:“听起来挺复杂的,你有多大的把握?”
寇桐耸耸肩:“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打算先试着做一个模型,或者可以,或者不可以。”
“如果不可以怎么办?”
“再试别的办法。”寇桐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吧,有我在,我们不会被这么个玩意困住。”
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自信,这种东西支撑着他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飞快地把心态调回原位,是一种近乎于聚光灯下,众目睽睽中仍然敢席地而坐挖鼻孔一样的不可思议的勇气。
黄瑾琛顿了顿:“其实除了那个丫头,我不觉得存在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如果我们真的永远也不打算出去,我还可以解决掉她……”
“这是一个七个意识体平衡空间,如果一个意识体死亡,连我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寇桐立刻打断他。
黄瑾琛笑了笑:“这大概是这里唯一的缺点了——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急着出去呢?”
寇桐沉默下来,城市里看不见星星,只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源的光,偶尔掠过他削瘦的脸,扫过那组合在一起就颇为讨人喜欢的五官,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说:“大概……因为我也是人吧?”
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总是能心想事成,死去的人可以复生,能有现实生活中不可思议的能力,只要你愿意相信,上天入地,连同时空,都是能实现的……
除了它并不是真实的。
每个人都会软弱,都会沉溺于舒适和安全,总有一天,会被这种直戳心口的美好侵蚀,想着,我只沉溺一下,享受一下,妥协一下,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直到被蒙蔽,被吞没。
寇桐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黄瑾琛奇迹一样地懂了——趁着我还清醒,每天用这种近乎戳自己一刀的形式挣扎于其中,在沉下去之前,一定要找出离开的路。
黄瑾琛就突然想起那个小但是温暖的家,随着寇桐通过何晓智的特殊办法,把空间“缝合”了以后,那个“家”越发在心理上给人一种安全感,像是一个封闭的襁褓一样。
有讨人厌但是非常有喜感的小丫头,不好说话但是稳重的死老头,神奇的少年,会做饭的妈妈,还可以和寇桐挤一张床,每天打打闹闹……
出去了,或许……“家”就没了。
“火柴”就熄灭了。
他就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裤兜,那里有一把迷你小手枪,只要一枪,就能打穿那个脆弱的匣子。黄瑾琛有些不明白寇桐在挣扎什么,在这个资深伪文青看来,浮生若梦,在哪里做梦不是梦呢?为什么要歇斯底里地寻找真实呢?管自己高兴不就得了?
活着……其实不过是吃喝拉撒罢了。
可是他看见了寇桐的表情,到底还是把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了,为此,黄瑾琛非常遗憾地想——算了,还是不给他添堵了。
随后几乎是同时,他又有了种十分微妙的感觉——黄瑾琛活过这么多年,想干掉哪个没有干不掉的,一直近乎放浪形骸地活着,没有人敢置喙……尽管他们可能暗中认为他有点脑残。
他非常任性,反正只要完成任务,没有谁会管他如何活着,向来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别人变得……宁愿不那么随心所欲。
哪怕松开手指的刹那,他知道自己心里充满了遗憾和不爽,也会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黄瑾琛发现,原来“忍让”从来都不是天生的,需要有一个值得的人出现,才叫人学会,有爹疼有娘爱的,会的比较早,像他这种,大概要靠运气。
如今,运气叫他碰上了。
就在这时,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啸,黄瑾琛眯起眼睛,往声音源的方向望去,大片的黑影从那个方向升起,随后从高处看去,城市的灯火正一片一片的熄灭。
“好像是乌鸦。”寇桐站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又是那个魔术师么?”
“还有别的。”黄瑾琛比他眼神好一些,指着阴影说,“还有那个被我打瞎了一只眼睛的怪物……那边的乌鸦正在撕扯电线。”
寇桐皱起眉:“秦琴到底要干什么?”
“冲冠一怒为蓝颜了?美人祸水啊……”黄瑾琛顺口嘴贱,然后他又偏头看了寇桐一眼,终于想起来了,“哎?不对,她是要抢我的人……我靠了,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我都被新鲜得不知道先干掉他们哪一个了!”
第三十九章袭击
“他们在干什么?破坏这个城市的供电系统?”寇桐手里拿着黄瑾琛兜里顺来的小望远镜,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了一眼,“好像是那个小女孩……还骑着个怪兽哥斯拉?她打算搞一场大怪兽入侵城市的故事么?”
黄瑾琛没言声,慢慢地调转枪口。
寇桐看了他一眼,突然本能地有点脊背发凉,他感觉当这个人拿起枪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人形的凶器似的。
一个……“人”有这样可怕的能力,又缺少能约束他的东西。种子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形武器,真的好么?如果放任下去,他会不会变成某种反社会分子?
可是黄瑾琛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冲若有所思的寇桐咧开嘴一乐,标准的见牙不见眼,带着背景音乐:“嘿嘿。”
寇桐:“……”
然后他就发现,原来“二”是一种美德,似乎和遏制一个人身上的暴力犯罪倾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真是个全新的专业领域。
街上的警笛已经开始嗷嗷叫唤了,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跑出去开始疏散仍然滞留在街上、正四散奔逃的夜猫子们,还好是晚上。
很多人被惊动了,纷纷打开窗户,还有电的都开了灯,不少人挤在窗户阳台上,养着脖子看西洋景。
“真够兴师动众的。”黄瑾琛这话音一落,就扣动了扳机,快得寇桐几乎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生出担心来,唯恐黄大师一个枪子把秦琴姑娘送上西天,然后他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寇桐赶紧端起望远镜往那边一看,只见大怪兽已经被打瞎的同一只眼睛又被打了一枪,这回不知怎么的,好像给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它剧烈地挣扎起来,扫到了周围一片电线杆子和大树,狠狠地撞在了一幢大楼上。
秦琴直挺挺地从它身上摔了下去,然后又被一群乌鸦托了起来,悬在半空。
魔术师的目光却投了过来。
黄瑾琛不紧不慢地一手扛起枪,一手拎起寇桐放在地上的操控匣和电脑,低声说:“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寇桐奇怪地问:“这回怎么这么强悍?”
“看。”黄瑾琛从兜里掏出一个子弹,在各种光下闪闪发光,居然是个传说中的银子弹,“看来多看电视剧和动画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咱家小怪物给介绍的地方。”
寇桐匪夷所思地问:“银子弹?曼曼?她给你拉了军火皮条?”
黄瑾琛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我不想打击你宝贝,不过按你的理论,这需要一定的想象力——当然不是地下黑市,这是我从超市买的。”
寇桐木然了片刻:“什么地方的超市?”
黄瑾琛耸耸肩:“她就画了张地图给我,其实就是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条黏糊糊都是糖的街道,据说那条街上的超市不卖地球人使用的物品,不过如果有特殊需求的话,可以去逛逛,银子弹就是那弄来的。旁边还有金的,掺了辣椒的,灌了糖水的……最后那种我觉得曼曼是留着给自己饮弹自尽用的。”
寇桐端在逃窜中抽空又扫了怪兽一眼,发现它居然已经不见了,忍不住拍了拍黄瑾琛厚实的肩膀:“靠谱哎,按照正常逻辑,这玩意既然是从纸牌里冒出来的,如果被打死的话,也应该变回一张纸牌,要是刚才那个趴下了,那么大一坨不能突然不见了,很可能就是变回牌了。”
黄瑾琛摇尾巴:“我厉害吧?”
寇桐毫不吝啬地说:“厉害得我都他妈有点崇拜你了!”
黄瑾琛顿时觉得周身轻飘飘地:“那亲一口表扬一个不?”
大群的乌鸦飞了过来,直冲着两个人扑过去,寇桐一把拽住黄瑾琛胳膊往旁边一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楼顶的小通道钻了进去,回手把门一带,铁门上顿时一片撞击的声音,狭窄的通道正好把两个人挤在一起,寇桐就一把勾住黄瑾琛的脖子,抱着他亲了一口,还配了一句台词:“宝贝,你真棒!”
然后寇桐接过自己的笔记本,从窄小的通道里钻了进去,整栋大楼已经被波及的停电了,他打算先把这两个重要物品放回安全的地带。
黄瑾琛靠着墙自己陶醉了三秒钟,反复品味之后,发现有一点……不对劲——怎么寇桐说的这句话这么耳熟呢?
寇桐蹿回家,所有家庭成员居然都是醒的,曼曼站在入口处一本正经地问:“是有敌袭么?”
寇桐百忙之中应了一声,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然后把谨慎地把接受到的信号重新复制保存了几份,又把它和操控匣子关机锁紧了保险箱——省电起见。
就听见曼曼在客厅里奶声奶气地对其他人说:“大家准备好,这不是演习,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
黄瑾琛从入口进来,直接打断了曼曼像机器人一样没有语气的话:“行了小怪兽,我知道你是未来的奥斯卡获得者,不用再表演了。”
曼曼问:“我可以演么?演什么?”
黄瑾琛低头看了她一眼:“比如各种科幻片里那些脑残的超级拟人计算机什么的?”
曼曼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寇桐书房,抱着她的大娃娃,可怜兮兮地对寇桐说:“叔叔你不要娶他,他不贤惠,还生不出小宝宝!”
黄瑾琛当场炸毛,寇桐妈赶紧救场,一把抱起曼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讨债鬼。然而她踮起脚尖也够不着黄瑾琛的脑袋顶,只能退而求其次,拍拍他的后脑勺表示安抚:“乖。”
丈母娘出面了……黄瑾琛纠结了三秒钟,决定卖这个面子,就乖了。
“看那里!”何晓智突然说话了,几个人的目光移到了窗户边上,发现漫天的乌鸦已经把整个大楼都包围了,连街道和天空都看不见。
“她的目的是什么?”姚硕轻声问寇桐。
寇桐双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破坏对于她来说,很有可能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她或许有理智,或许没有理智,但是你无法确定她什么时候是有理智的。”
姚硕皱起眉。
寇桐说:“曾经有一个妄想症患者在他臆想中的‘情侣’背叛了他以后,当天就潜进了对方家里,把人杀了,头抱回去做了纪念品。”
姚硕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说:“那你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些牌身上下手,我觉得这些牌带有它们本身的属性,并不一定全都是被那个女的幻想出来的。”
寇桐转过头看着他,停电了不能开灯,在乌鸦包围的缝隙里,窗口透进的微弱的灯光照在老姚的脸上,中年人的五官坚毅而锋利,像是一把微锈但依然锋芒毕露的刀。
“塔罗本身有一套内在的逻辑,而她那里是一套妄想者的逻辑,如果这两者最后自相矛盾,会怎么样呢?”姚硕缓慢地说。
寇桐靠在一边的窗户上,在这个老男人身上隐约发现了他应该有、或者曾经有的那种意气风发和镇定从容,于是顺着他的话音问:“比如?”
“比如我研究了几天,发现很多时候这些塔罗牌里面都有一种平衡,比如魔术师张牌里面,玫瑰和百合就是一种平衡,分别代表了两个极端,我个人觉得,有一点像太极那种思想。”姚硕说,“而这个小女孩本人却是个小疯子,用你的话说,她偏执,偏执的人本身和‘平衡’这个词就很难调和,我觉得,这些牌和她本人,总有一天会脱开……如果这个逻辑在这个空间还成立的话。”
寇桐点了点头,想起那天叹了口气,仿佛欲言又止什么的女祭司。
“其他的事我帮不上忙,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帮着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姚硕转过头对他说。
寇桐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其实那份文件和你没关系是吧?”
姚硕一震,几乎是同时,脸上就带上了某种充满防备的冷意:“怎么,现在还不忘了调查我?”
寇桐脸色平静地倚在窗边站着,表情很平静,尽管旁边就是乌鸦不停地撞上窗户的“砰砰”声——他们都知道空间是被隐藏的,即使乌鸦真的撞碎了窗户,也不会飞到屋里来,可视觉效果就在那,即使是一些纸折成的鸟,也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我并没有恶意。”寇桐的语气丝毫不变地说。
姚硕沉默地看着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寇桐失笑摇头,感觉这个男人自尊心强得简直像一只刺猬,有一天如果让他在生存和尊严两者选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正义感、责任感、道德感、尊严和控制欲,这些都是他身上的枷锁,他们一道一道地存在,把他整个人锁在中间,让这个曾经可敬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会伤人伤己、不通情理的怪物。

第四十章开始
“你招惹他了?”黄瑾琛听见门响,走到窗户旁边问寇桐。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寇桐耸耸肩膀,目光看着窗外,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不愿意惊动家里其他的几个人似的,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自己叼了一根,又递给黄瑾琛一根,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寇桐妈和何晓智的窃窃私语声,过了一会,才说,“有的时候人活得累,都是因为自己给自己上的套太紧。”
“嗯?”
“比如姚硕,你说他不爱自己的老婆孩子么?那是不可能的,看他刚到这里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的模样就知道,那些号码都不是从通讯录里调出来的,全然已经是印在脑子里的……但是他又避免不了地从心里希望他们不存在。”
黄瑾琛光棍一条,完全不能理解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甜蜜的负担,想了想,发表不出什么评论,于是只能听着。
“老姚的妻子是全职太太,有些女性年轻的时候没有受过很高的教育,也没有自己的专业,年纪大了以后,社会上就不再有她们的工作位置——如果她们本人刚好是那种依赖性比较强,相对柔弱的性格的话,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家庭妇女。”寇桐在一片烟雾中以一种非常轻、并且像闲聊一样放松的语气说,简直像是在挠别人的耳朵。
——黄瑾琛忍不住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感觉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痒痒得很。
“这个时候,整个家庭的压力,就全部落到了丈夫一个人身上,而时间长了,她在他眼里,将是一个需要保护需要照顾的对象,如果丈夫刚好像姚硕这样,是一个自尊心非常高,一直处在一个指导者或者命令者地位的男人,当他遇到困难或者不顺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和妻子有任何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