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传颂得烂了的一句话,自己居然有机会体会到了这样的切肤之痛,何其幸哉?!
何其,不幸也!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清明一片:“蓠丫头不适合统领禁军,你把这块玉放错了地方。”
“怎么说?”郑越压下心思。
“这丫头将门之后,武艺不用说,更要紧的是她天生有一份对战局的敏锐,你把她放在锦阳的尺寸之地,实在是屈了她了。”
“禁军是锦阳最后一道屏障,关系重大,谁来统领,可都不能说是屈才吧?”
“你听我说完,”冉清桓替自己斟了杯水,浅浅地啜了一口,“蓠丫头确实才华横溢,可只是战场上的才华,就为人处世,她还嫩了些。”
“哦?”郑越挑挑眉,“若蓠人是年轻了些,可是那孟岩二人初入官场,便不嫩了么?”
“蓠丫头世家之后,懂得多了些,自然顾虑也就颇多,她治军颇有不严可不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名将之风,恰恰是因为她自小耳濡目染,知道了太多锦阳各大世家里盘根错节的事情,才不得不平衡之,反而不若那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敢放开手脚。”
“可惜这两个人才被你利用,此番不知要得罪多少人。”郑越故意叹了口气,燕祁平稳下隐藏的种种弊端他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这回两个人又一次的不谋而合,郑越天生王者的气魄显露无遗,此刻天下皆动荡不已,除了他,又有谁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刮骨疗毒?
郑越看得分明,这是一次冒险,但是无疑也是个大好的契机,自古鱼米之地奢靡过度,若为国都,少有长久,当然不是风水不好,而是上位者自以为太平盛世时间长了,大多贪图安逸,反而不若那些蛮荒之地发奋图强。
燕祁早有燕祁自己的弊病,可是多少有些积重难返。
而这一次,若是不能趁乱将这些大小势力彻底肃清整顿一番,只怕将来就算是燕祁真的得了天下,也不得安宁,难以长久。
冉清桓没正人型地笑笑:“怎么可能,我可是爱才如命,就算你不要他们了,不是还有我接着呢么?”
见他放松下来,郑越也没有那么忧心了,轻轻地笑笑,便低头继续翻着折子,剔除了多本义愤填膺地控诉折之后,郑越意外地在其中发现了一封黑色的信札,上面有鬼灵宫记号,他心里一动,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拆开来才看了两行,脸色便黑了下来。
冉清桓有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虽然已经知道鬼灵宫的存在,但毕竟是郑越亲自控制的秘密组织,即使心里好奇,也一直不便打听,眼见郑越明显发怒的征兆,他开始回想近来已经发生或者预料中要发生的事,突然心里一动,莫非……
郑越额上青筋爆出,一掌打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可怜明显价格不菲的水晶小几被他硬生生地拍出了一道数寸深的裂痕,锦阳王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好、好、好,冉清桓,你连我都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半死不活地混图书馆的经历,我觉得我已经对数分、物理、工业工程、VB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真是冤孽啊囧
四十四 暗渡陈仓
这下冉清桓是真的愣了,他迟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一点:“我做了什么?”
郑越的目光中几乎冒出火来,缓缓地把信札展开在冉清桓面前,修长的手有些颤抖,漆黑的信札上一行血红的字迹:事败,为西戎镇国将军倪鞠所救。
冉清桓心里暗暗叫苦,迅速回想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安排,完全想不出有什么证据是指向自己的,怎么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仅凭一行字,他怎么可能就能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自己?
冉清桓决定装傻到底,死不认账:“什么事败?倪鞠跟我有什么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腊月二十三。
“相爷找环儿?”
环儿被叫到书房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这个数日不归的主子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是连最富有经验的郑管家都看不透这个一脸漫不经心的人,他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却偏偏什么都知道——
冉清桓正心不在焉地翻着市井上流传的一本关于锦阳的风物志,眉头微微地皱着,不知道被什么困扰着,手边的一杯茶水已经冷却下来,不再冒热气,像是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听到声音,他抬头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坐啊。”
环儿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依言坐下,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冉清桓有些委屈:“环儿,你怎么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都紧张兮兮的,是不是我真得很吓人啊?”
“啊,奴婢……奴婢……”环儿的脸又红了,小手把衣边绞得皱成了一团。
冉清桓忍不住摇摇头,轻轻地晃着杯子里的冷茶:“所以我真想不出,为什么偏偏你会是李莫白放在宫里的钉子——”他淡淡地盯着女孩,没有咄咄逼人的神色,却让被盯着的人有种想要逃开的冲动,“而且至今没有被那个自称明察秋毫的锦阳王发现。”
不亚于晴天霹雳。
环儿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血色全褪。
冉清桓摸摸鼻子,看着惊骇得面无人色的环儿,有点尴尬,把一个纯洁的小女孩逼到这种程度,真不是绅士应有的作为,但是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轻咳了一声:“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李莫白在事发前,由于某些原因,突然割断了和你的全部联系。前些时候,我在大概查了一下因为李莫白一案受到牵连的人,发现了一个漏洞。”
环儿的嘴唇有些哆嗦,她用力抿了一下:“什、什么漏洞?”
“关于一份伪旨,是以九太妃的名义下达的,但是那些人中,似乎并没有谁有能拿得到九太妃印的机会。”伪旨的事情是李莫白亲口告诉他的,估计也是一时口快,肉体已经不在,放松了心事的缘故,环儿的存在如果连郑越也不知道的话,那么应该就是一个原因——只有李莫白本人和这个小姑娘接触过,并且尽可能地销毁了和她有关的东西。看了看梨花带雨的环儿,冉清桓其实很理解李莫白想要保全她的想法。
“而那个时候,我发现了当时九太妃寝宫里的侍女,有一个竟然是我认识的,而且这个人试图几次三番地唤起我对蓁美人,也就是菁菁公主的注意。”
“我没有……”
“那天你拿了点心里面的字给我看,告诉我说蓁美人或许是有事想要传达给我什么信息,”冉清桓皱着眉喝了口凉茶,“里面有字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为了不惹麻烦,一直没理会,而且为了怕别的有心人看出来,她每次送来的东西我都特意拿来大家分,每个人只能拿到一两块,各地民间都有往精致的点心上做上些吉利话的风俗,正常情况下即使被人看到里面的字迹,也不会太在意——环儿,你是怎么从一个字里分析出她有什么消息要传达的?相府正是那个灯影里最安全的地方,也难怪你能联系上她。”
“我……”环儿要哭出来了,单薄的身体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抖起来,“我……”
冉清桓叹了口气,走过去掏出一块手帕给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既然对你说出这番话来,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告诉别人——皊卿他始终是我的朋友,然而各为其主,纵然兵戎相见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环儿泣不成声:“我不知道……”
冉清桓柔声说:“他在最后关头毁去跟你有关的全部东西,自是不想连累你的,这一番苦心,要好好珍惜,环儿,这些事情不适合你。”
“莫白殿下他对我有恩……我不能……我不能……”
“真是个傻丫头,哎哎,别咬嘴唇了,都咬出血了——你这样不是在帮她,是害她,懂吗?”
环儿抽噎着,睁大了眼睛望着冉清桓。
“菁菁公主这些事情做得太孩子气了,今天……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我恐怕王爷已经对她动了杀意。”
环儿一把拉住冉清桓的袖子,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相爷,相爷,你救救她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莫白殿下跟我说过,他自小就和这个妹妹最是亲近,公主要是出了事,环儿将来下了地下也没脸见殿下……相爷,环儿求求你了,让环儿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冉清桓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环儿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哭得喘不上气来,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两句话,他有点后悔用和大人说话的方式揭穿她的小把戏,世界上有一种人总能激起别人最大的保护欲,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那么无辜又单纯,冉清桓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救她救她,不救她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不哭了,你看脸都花了……”
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可以给冉清桓哄孩子,郑越动手向来雷厉风行,冉清桓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之后就直奔主题:“听我说环儿,菁菁公主是西戎的人质,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锦阳,但是郑越会有很多虽然吊着她的命,却让她再也无法讲话的法子——这么说你明白么?”
环儿点点头,红红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好,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她,并且她愿意相信你,是吗?”
“公主她……对我也很好……”
冉清桓“嗯”了一声,虽然明白菁菁那丫头可能多半是出于想利用环儿的心理:“那么我托你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我说可以了为止,菁菁的饮食由你亲自准备送过去,偷偷地把膳房呈上来的换掉,同时留心一下,如果她寝宫里有任何新置的东西,都要告诉我,能做到么?”
“能。”
“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一旦被王爷知道,虽说他不至于当面跟我翻脸,但是你的安全……”
“环儿不怕,相爷,环儿一定能做好!”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忘了这一切,不要再掺和进来,这也是莫白的愿望,好么?”
环儿看着他,又有些哽咽:“相爷大恩……”
“事成再说,快去吧。”
而十天之内,又有另外几个人悄悄潜入了锦阳。
倪鞠一到锦阳境内就被神秘人引致一处青楼,穿过了无数寻欢客们和莺莺燕燕的纠缠,他到了一间屋子,没有点灯的屋子,有一个人坐在窗边,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剪影。
“尊者,人带到了。”
“辛苦了。”那个人的声音倪鞠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干净之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调,带他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对那影子鞠了一躬,瞬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在倪鞠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不见了。
久经沙场的将军也呆住了。
忽然,屋子里亮起一抹微光,倪鞠回过神来,那原本静坐在窗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俊美,却长了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倪鞠忍不住失声道:“冉相爷!”
冉清桓笑了笑,指指油灯:“这东西太呛了,我一般不喜欢点。”
最后一刻的时候,西戎丢盔卸甲、兵败如山倒,昔日的镇国将军背负了一个国家的耻辱,双手向敌将奉上帅印,上交兵权,那个时候,高高在上接过帅印的那双手,似乎还不像眼前的年轻人那么苍白而稳定,神色也多了些锐利跋扈,不像现在,深沉得几乎毫无破绽。
冉清桓亲手斟上茶水:“倪将军不要多礼,请坐。”——这个男子,如果不是因为燕祁的入侵,恐怕已经是菁菁公主的丈夫。
倪鞠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他是接到有人密报,说有人意图害菁菁公主性命,还拿了她的贴身荷包和私印做信物向他求救,虽然菁菁对他无意,但倪鞠确实是一直放不下这个任情任性的女子,当即只带了几个亲信,快马加鞭地偷偷潜入燕祁,却没想到像他密报的人竟然是堂堂燕祁丞相冉清桓!
贴身荷包和私印自然是冉清桓让环儿要出来的,这一回,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救菁菁的那么简单——燕祁在西戎根基未稳,一旦洪州动了歪点子,使得那边后院起火,实力如郑越亦不免捉襟见肘,他需要一个人,真真正正在西戎有影响有实力的人,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而此次的意外,刚好就是个契机。
况且救菁菁,他自然是不方便亲自出手,这样一来,既能救人,又能在西戎加一道大大的保险,而且……说不定还有别的意外收获。
“相爷为什么会……”
冉清桓摆摆手:“这件事情王爷也是暗自恩准的。”
“郑王爷?!”倪鞠想不通郑越锦阳王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末将只听说有人欲加害公主……”
冉清桓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王爷和我,其实并不像外人看的那么随心所欲,锦阳……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倪将军想想便明白,后宫向来是什么样的地方,有多少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拼命想把自家女儿往里面塞,加之王爷年纪已经不算小,却只娶了王妃和公主两个人,眼下我们恐怕要离开燕祁一段时间,有些人……唉,不提也罢。”
倪鞠心中凛然,冉清桓手段诡谲之处他在战场上是亲自领教过的,竟然发出这样的叹息,可见麻烦不算小。
“但是王妃……”
“王妃现在身怀六甲,想动她的人要先掂量掂量,再者公主的脾气将军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实在是有些不通世故,这样下去,恐怕长久不了啊。”冉清桓抬眼看了倪鞠一眼,见他还是面带疑惑,将信将疑,决定再加些料,“其实我与莫白算是至交了,我又怎能忍心看她……”
“相爷与殿下?”
冉清桓闭上眼睛,有些沉痛地点点头——皊卿,原谅我现在还在利用你的名字——“可惜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只恨这般造化!”
倪鞠的眼睛有些红,思量了一下,他又问道:“但是王爷又怎么可能……”
“王爷与公主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冉清桓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眼下的局势,还有需要多加仰仗将军的地方……”
倪鞠苦笑:“败兵之人,兵权都已交给了相爷,承王爷高看了。”
“将军不必自谦,就凭将军在西戎的威望,只怕就算是我拿了帅印也不一定真的能有什么用。”冉清桓淡淡地提醒他,“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倪鞠无从反驳,这样一来,郑越的目的就很有道理了,一个女人,一个国家,谁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冉清桓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知道这个谨慎的男人应该已经差不多被说动了。
这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效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咬牙切齿中,离胜利会师陕北还有一个星期
四十五 私下交易
冉清桓曾经从凤瑾那里学过一些药学,可惜终究不是这行的人,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因而只得了一些毒物的皮毛,环儿把偷偷换出来的饭食给他看了,检验过后,他虽然说不出具体郑越用了什么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样的成分和剂量不会致命,只是一段时间后让人慢慢地衰弱,直至神志不清。
虽然如此,冉清桓却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药在发作初期都是会有一些其他症状的,大多就是类似伤风感冒一类的,于是他在环儿送去的饭食里加了一些会让人有些不适却又不真正伤及身体的东西,只要菁菁出现了应该出现的症状,那些暗地里的影子说不定就会放松警惕,那么就是机会!
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让菁菁公主和倪鞠感恩戴德地离开锦阳了。
郑越麾下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叫做礼司,和礼部可是不一样,这个神秘的部门的存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职能就是确保每一个在郑越眼前晃的人的身份都没有疑点,时期敏感,容不得半分失误——而这一日,礼司秘密截获了一个消息和一封信。
消息是,西戎原镇国大将军倪鞠潜入境内。
信,是蓁美人的亲笔信,言辞暧昧,甚至包括了锦阳王的一些起居习惯,还透露出那么一点企图分化郑越和冉清桓的阴谋计划。
这事件非同小可,仅凭这一封信和真假难辨的消息,好像什么都很明显了,却又什么都说明不了,偏偏调查了许久,再没有什么别的进展,正自尴尬的时候,冉清桓的密信到了。
在燕祁官场,有个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正是这个丞相大人,且不说此人与锦阳王的感情很不一般,让称孤道寡的锦阳王平辈论交,大有平分天下之意,便是单以他城府手腕就叫人念之生寒。
他于战场上瞬息万变,思虑缜密之极,偏偏又能手段百出,胆大包天,在朝中他上下打点、左右逢源,做事圆滑为人低调,然而诸多事端却又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礼司长姚景源不能不说是久经沉浮的老狐狸了,却不敢说一声识得此人。
所以他接到冉清桓的信的时候头大了一圈。
冉清桓极少说话这么义正言辞,从为臣之道扯到自古而来的活水红颜,言将尽,姚景源总算是看出了点意思:感情冉相爷这旁敲侧击的说了半天,就是在指责这个蓁美人啊。进宫第三天便有幸侍寝,又有传言说王爷夜夜流连于其寝宫,甚至因为她竟然和相爷有失和之嫌,加之其背景身份,果然非同一般……不要问姚景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做为礼司的统领,郑越的官方耳目,自然是情报专家——除了有些具体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比如郑越一怒不是君臣失和,而完全是因为妒夫犯病。
再看,冉清桓细细列举了蓁美人的几宗罪过,什么狐媚惑主之类的当然是屁话,然而直接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的一句话却是:勾结西戎余孽,妄图谋反不轨!
姚景源汗下来了,这事情可太巧了些,冉清桓所述竟与疑是蓁美人密信里的内容八九不离十。姚景源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圈套,但是谁下的套?这……看起来显然应该是冉清桓,只是冉清桓堂堂丞相之尊,干嘛跟个小丫头过不去?而且还是这么急躁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陷害,怎们看都有失丞相大人的水准啊。
“狐媚惑主……”姚景源忽然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狐媚惑主……呀!”他一拍脑门,暗责自己怎早没有想到,普通的君臣,就算是感情好,可也没有到这种毫无嫌隙的地步的,以冉清桓之才,纵然是深明大义的千古名君,又有谁敢这么毫无顾虑地相信?而像冉清桓这样的人,若是想要大逆不道逐鹿问鼎,对手即使是锦阳王郑越,只怕将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吧?由于礼司和暗使樱飔多少是有联系的,樱飔前一段时间说过一些意韵含糊的话,仔细想来,大有深意,还有大将军余彻,留宿相府才两夜便被锦阳王赐婚的事情……姚景源苦笑,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怎么自己本本分分地做官,就被扯到这些上位者争风吃醋里了呢?
怎么办?
怎么办——关于这个问题,冉清桓在信里明确地给了他答案,暗杀。
礼司确实做过这种勾当,但是不代表他姚景源喜欢当杀手组织的老大,何况他并不知道王爷的真正意图。可是这件事情偏偏还没办法跟郑越请示,你怎么说?
老大,丞相大人在吃你小老婆的醋,居然放下身段要去搞后宫那一套?
这太扯淡了。你知道人家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何况那个人还是站在政局核心的丞相?
可是姚景源心里也清楚,眼下这当口上,冉清桓是绝对得罪不得的,谋反的事情虽然没烟儿,但是大人物已经张了嘴,你怎么回复?
证据不足?大人你判断失误?
你敢当面指责传说中的九国第一人头脑发昏?他这次头脑发昏,一个不留神,人家下次要整倒你一个小小礼司统领可就不昏了。
那么照冉清桓的吩咐做?
那绝对是脑袋让驴给踢了,以蓁美人的娘家身份之敏感,郑越态度之暧昧不明,你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一封不知真假的书信就把人一刀喀嚓了……脑袋切下来容易,可就长不上去了。
可怜姚景源岁数也不小了,愣是让冉清桓一封信折腾得一宿没睡好觉。
说也奇怪,宫里消息,自郑越一行出发赴上华之约后,蓁美人居然就一病不起,数太医会诊都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在姚景源看来,这也是比较扯淡的,如果太医都那么无能,也就早就不用再锦阳王宫里混了,那眼看着年轻轻的人一天一天地就病病歪歪下去,太医又怎么都束手无策呢?只有一个解释,这病是人为的,能无缘无故地让宫里人生病,还封住众太医的嘴,这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