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无辜的叶子璐火速把颜珂捡了起来,并用身体挡住,在王劳拉看不见的地方掐了颜珂一把,然而谁料到,颜珂这只大贱熊,他竟然趁此机会,一下把自己的背心跟叶子璐的包穿在了一起,得意洋洋地把自己挂成了一个吊死鬼一样的勋章,还自觉十分英雄地冲叶子璐一笑。
叶子璐:“……”
可是王劳拉已经在外面按好电梯等她了,叶子璐只能蹬上鞋,一边往外跑,一边试图把颜珂从她的包上接下来,她手指摸索上去,颜珂就咬她一口,攻防战简直打得不亦乐乎。
终于,叶子璐动作大得被王劳拉发现了,王劳拉不能理解地指着她包上的外耳朵小熊,问:“哎哟,你这是要干什么?”
叶子璐傻笑着把包跟颜珂往身后藏了藏,急中生智地说:“哦……我这是秀智商下限,给大家伙都看看,我这样一个欢乐多的弱智儿童竟然也能一次通过考试,多励志啊!可见世上无难事,只怕那个有心人嘛……”
颜珂在她身后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耶!
然而比完之后,颜珂又陷入到无尽的自我唾弃里,这样的所作所为真是太无耻了,他这样不要脸皮,是为了什么呢?
唉!那理由真是不说也罢,说了更让他觉得丢脸。
叶子璐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聚了个小会,席间叶子璐各种二百五与人来疯的行为就不细讲了,反正颜珂冷眼旁观,发现王劳拉跟胡芊这一对美人,虽然私下里彼此看对方都十分不顺眼,但都比较懂事,表面功夫做得不错,看起来其乐融融,赏心悦目,一个高挑明艳,一个优雅知性,实在……都看起来比某人靠谱一些。
可当这样三个姑娘坐在一起的时候,颜珂左看右看,竟然还是觉得最不靠谱的那个看起来最顺眼。她身上会不明原因地有种让他觉得亲切的东西,就好像……提到那两个大美女,颜珂第一反应是客气的称赞,而提到叶子璐的时候,他会毫无缘由地微笑起来。
说不出为什么想笑,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行为。
颜珂跟叶子路的包在一起,默默地坐在那里,反省着自己的审美观——这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呢?
散场的时候,胡芊突然说想用一下卫生间,非要拉着叶子璐一起,叶子璐稍微有点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胡芊过去了,直到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咬了一下手,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呀,差点把熊珂带进女厕所!
叶子璐猛地在卫生间门口站住,低头一看,发现颜珂正在对她怒目而视。
胡芊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叶子璐干笑一声:“我……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胡芊皱皱眉:“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叶子璐:“那……那要么我把包放外面。”
“你喝多了怎么的,把包放外面等着别人偷啊?”胡大小姐不由分说地把叶子璐给拽进了女厕所,叶子璐当时就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捂住了颜珂小熊的眼睛。
胡芊方才在席上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似乎很累,连遮瑕膏都不能遮住她眼下浓重的阴影,还没等叶子璐吐出一个反对的音,她就径直把叶子璐拽进了一个小隔间里面。
叶子璐捂着颜珂眼睛的手快都把他给闷死了。
胡芊却并不说话,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叶子璐发了一条短信:“我有东西给你,叶子,我信得过你,我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你一定得帮我。”
叶子璐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她。
胡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塞给了叶子璐。
叶子璐刚想说话,想起了什么,又闭了嘴,做贼似的也给胡芊发了一条短信:“是什么东西,方便告诉我么?”
“我找人调查我后妈,里面有她出轨、私生子以及非法转移了我爸一处房产的证据。”胡芊发短信的时候十指如飞,噼里啪啦地就打了这样一条给叶子璐。
我的妈……现代版金枝欲孽嘛!
叶子璐诚惶诚恐地把牛皮纸袋接过来收好,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五岁。”胡芊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有点苦,“有后妈就有后爸,我总要为自己打算。这几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我的东西被人翻过,也许是我疑神疑鬼了,你替我保存一阵子,我这点身家性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叶子璐呆呆地看着她,这时,胡芊终于开口说了话,她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语气说:“哎,叶子,你给我看看,那个掉了的带子绑好了么?”
叶子璐下意识地接话说:“哦……哦,好了!”
“破衣服,吊带突然断了,弄出我一身汗,行,咱走吧。”她的朋友这样若无其事地说着。
胡芊从小心计就很深——哪怕当她还是个学校里的优等生乖乖女的时候,叶子璐就是知道。
当时班里有另一个姑娘嫉妒胡芊,总喜欢没事挑个衅,说两句坏话什么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生就被所有人孤立了,每个人都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每个人都能说出她身上那么几个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来。
那时候叶子璐虽然懵懵懂懂,心里却也有些清楚,恐怕是和胡芊有关系的。
怪不得颜珂总是说她缺心眼。
然而对于一个十几岁就知道找人调查自己后妈、察言观色已经接近本能的女孩子,谁能说她是幸运的呢?
叶子璐跟在胡芊身后,不自觉地隔着自己的包捏紧了那个牛皮纸袋,她第一次发现,胡芊活得累。
她一直隐约地羡慕这个优秀得不得了的闺蜜——她家世好,聪明漂亮,前途一片光明,可她……竟然是活得这样累的。
也许是叶子璐已经开始从拖延症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一点,她突然发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愁,其实认真找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借口。
叶子璐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命苦,有那么多的痛苦,有那么多要发愁的事,别人都那么幸运,都有让她羡慕的东西,她感觉自己被命运压得,低微到了尘埃里。
于是现在她站了起来,可以平时俯视周围,突然就懂得了。
大家都不是那么顺心的。
苦难与困境,并不是理由,所有的事都不是理由……只有自己坚定的、不逃避的意愿,才是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的唯一航标。
送走了胡芊,叶子璐才松了口气,珍而重之地抱紧了自己的包,想跟颜珂发表几句感慨,却有一道车灯从后面过来,陆程年放下车窗,钻了出来:“我送你回去吧,叶子,我想跟你聊聊。”
哎哟……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还没从“自己竟然进了女厕所”这件事的打击里回过神来的颜珂终于抬起头来,对着夜风扬起他一脸熊样的脸,熄火了半天的小宇宙燃烧了起来——战斗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出师未捷

每个人都在改变,当叶子璐坐上车,看着陆程年把车子平稳地开出去以后,她心里就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小胖原来是个敏感又有些自卑的孩子,每次公开场合需要他发言的时候,他都会很害羞,连英语课上的接龙到他那里都会断掉。
他不爱说话,叫女生的名字的时候会像蚊子一样,有时候叫很多声对方都听不见,他就会用一根指头,好像怕被烫着似的,小心翼翼地在人家衣服角上碰一下,然后飞快地闪开。
那些经年日久的事,叶子璐以为自己都忘了,然而记忆却在这一瞬间,鲜活了起来。
那些曾经在青春期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彪悍着的人,慢慢地被时间打磨成一个外强中干……甚至连起码的“外强”也维持不住的可怜人,反而是那些一直默不作声的孩子,身体里蕴藏的能量突然爆发出来,变成了一副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样子。
“三岁看老”……有时候真不大准确。
正这时候,陆程年开了口。
他说话不徐不疾,先是非常正常的寒暄,而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一些他们共同知道的,过去的事情上,既不显得尴尬,也不显得过分热络吓到别人。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陆程年说:“你刚辞职那头的老板还非常遗憾呢,不过他们那里确实是小地方,也是给不起发展前途跟好薪水。”
叶子璐赶紧客气着说:“其实也不是,就是换一个离家近一点的地方——上回可真谢谢你呢,帮我一大忙。”
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fm/
十字路口处将近一分钟的红灯倒计时正在缓慢地跳字,陆程年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表情非常柔和地说:“没什么,举手之劳,我不了解别人,还能不了解你么?那么优秀的姑娘,放在哪里都一样的。”
叶子璐对他这句评价十分受之有愧,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假客气一番,包上挂的颜珂就发出了一声模仿那种一捏就响的塑胶玩具的声音,他捏着嗓子说:“叽——”
叶子璐一哆嗦,条件反射一样地捂住了颜珂的嘴。
陆程年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发出怪声的“玩具”,挑挑眉:“哟,还带个小熊,挺有童趣啊?”
被“童趣”的叶子璐干笑在低头的瞬间就变成了狞笑,在颜珂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红灯过去,陆程年缓缓地踩动油门:“其实我这么多年想过好多遍,再见到你,你会变成什么样呢?结果那天一见才发现,完全没变。”
叶子璐满心凄凉地想:“陆小胖这就是你二五眼了,我分明已经从当年那把干柴变成了废柴嘛。”
“还是很单纯。”陆程年评价说,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是字面意思的那种‘单纯’,就是……跟你在一起,依然能很快乐、很纯粹,你虽然也会不高兴,但却很神奇地很少会把负面情绪传给别人,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那么真实。”
叶子璐完全不禁夸,听到这话,顿时得意忘形了:“对啊,我就是仗义啊,从来肝胆相照光风霁月……”
“叽——”即使只能发出一种单音,也不妨碍颜珂用他那千回百折的“叽”表达他充沛的鄙视之情。
陆程年笑起来:“哎,说真的,叶子,你有男朋友没有?”
叶子璐咕嘟了一句。
“什么?”
“有啊——可惜已经是前任了。”叶子璐说。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陆程年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
进可攻退可守,话也不说清楚了,真是太贱了——颜珂这样想。
叶子璐虽然有点二,有点人来疯,可也不算傻,想了想,她顺着陆程年的话音玩笑下去:“陆小胖,你是不是有初恋情结啊?”
陆程年见她不接招,于是迂回了一点,轻描淡写地说:“初恋情结嘛,每个人都有,一来为了缅怀自己的青春,二来其实年轻气盛的时候,遇到的爱情反而考虑得更少,更遵循自己的直觉,找到的那个很可能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些年,见过很多姑娘,有漂亮的,有聪明的,有好强又优秀的,还有温柔体贴性格好的,只是都觉得……不对味。”陆程年正色下来,依然轻轻缓缓地说着话。
当他是那个自卑内向的小胖子的时候,这种口气总是被同学们嘲笑,而当他已经一只脚踏进社会精英行列里的时候,这却成了他独有的腔调,反而叫人有种这个男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处变不惊、非常靠谱的感觉。
“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说的,刻意打交道,特别累,在一起像是完成任务,我总是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就像她们有时候也会说出叫我不快的蠢话来。”陆程年叹了口气,“每到这时候,就觉得没意思,不合拍,怎么能产生感情呢?我一直在找那种感觉,可是……”
叶子璐觉得自己一辈子说得最多的就是蠢话,她实在有点无法接这个话茬。
然而陆程年却突然之间跳转了话题,他对叶子璐说:“哎,你回学校看过老班么?还硬朗么?”
叶子璐顺口说:“依然战斗在祸害祖国青少年的第一线。”
“他那地中海呢?”
“擦,太平洋都干了,哪来的地中海?地球早让撒哈拉给占领了,一毛不生,闪瞎个把狗眼没问题。”
“你看,”陆程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又轻松又快乐,我不骗你,不跟你客气,不图你什么,你也是一样……这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而不是要我要面对另一个人、费尽心思应付她,照顾她各种感受的感觉。”
叶子璐哑口无言——她觉得这完全是陆小胖自己的问题,比如她跟谁其实都是这样,只要场合合适,贫嘴和找乐子,这是她从新手村带来的先天技能。
叶子璐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得出了一个可能的结论:“你这些年遇见的肯定都是文艺青年,没换过口味,我们二逼星人,其实一直是有这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光荣传统的。”
陆程年大笑起来。
“跟你在一起就是有益身心,笑一笑十年少……”
叶子璐苦笑一声:“别啊,您这青春年少的,再笑两声就笑回上辈子去了,可怎么好啊?哎哎,我到了到了,前边那路口不让停车不让拐弯,有摄像头。”
陆程年停了车,却在叶子璐要推开车门的时候,突然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他猝不及防地用一种极深沉、极正经的口气说:“叶子,当年有一个长辈,曾经跟我说过,不论一个人是贫是富、是美是丑,她能让你快乐,那么对你来说,她就是无价的。”
叶子璐心里一跳。
陆程年:“我……”
颜珂适时地扯着嗓子叫唤起来:“叽——”
这一声,“叽”得那可真是要绕梁三日。
光天化……那个路灯之下,在老子眼皮底下耍流氓啊!
这声音实在太诡异,直接把陆程年一肚子话给憋了回去,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叶子璐的包,奇怪地说:“没人碰它啊,是不是坏了?”
叶子璐:“……”
如果不是陆小胖还死死地攥着她的手,她一定会解释说这是电动的,现在快没电了。
然后下一刻,陆程年就抬起眼,非常诚恳地对叶子璐说:“真的,叶子,跟我在一起吧?可以试试看么?”
颜珂十分想要跳出来搅局,可是他被别针牢牢地卡在包上,动作空间实在非常有限。
而此时,正在他积极地寻求办法棒打鸳鸯的时候,一种熟悉的疲惫和晕眩感突然传来,颜珂心里痛骂那医院给他用的灵丹妙药——您显灵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啊!演到关键时刻插播广告会让观众诅咒台长不举的好么?!
可是他悲愤的心情没能传达给谁,颜珂挣扎了不到一秒钟,就眼前一黑,从小熊的身体里出去了。
这回小熊彻底不会叫了——它是真没“电”了。
这一回的离体似乎和以前的都不一样,颜珂昏昏沉沉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几次三番,他都觉得自己要醒来了,周围人——他父母和医生护士们发出的声音都那么清晰,然而就是睁不开眼,飞快地又陷入到昏睡里,却并没有昏迷回小熊的身体里。
他好像被卡住了,越是焦急,就越是出不去。
等到颜珂再次从小熊的身体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急忙抬头去看叶子璐房间里那个带有日历功能的小钟,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整整两天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可是现在明显是白天,叶子璐的包不在,她已经去新公司工作了,当然不可能在家。
颜珂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情况——他发现自己被叶子璐放在了床头柜上最显眼的地方,手里被塞了一块硬纸板裁成的“排位”,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行小字:“熊珂你醒醒!熊珂你肿么了?!熊珂你不要死!”
颜珂一口气就结结实实地给卡在胸口里,一脚把那块破纸板排位给踹了出去,怒道:“死丫头又拿老子开涮!”
作者有话要说:颜珂要走啦~


第三十七章 雷区

晚上叶子璐回家,一进屋,就发现她的手工排位被人踢飞了,立刻明白,颜珂那只败家熊孩子又回来了。
她突然之间就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那天颜珂突然之间没了声音,而且第一次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叶子璐几乎以为他要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了。
她觉得十分不适应,特别是晚上回来,当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和旁边的“人”说话,却发现小熊已经不会回答她了的时候。
然而她并没有很多的时间琢磨颜珂的问题,叶子璐实在是太忙了。
她需要迅速融入新的工作环境,需要给新的同事和上级留下努力工作的印象——她还要忙着学习,忙着充实自己,要尽快变成那个能代替父亲撑起一个家的角色……这些都让她忙得团团转,心头有种隐约的压力。
叶子璐认识那些压力,它们曾经给她带来一份险些影响了她一生的礼物,她那根深蒂固的拖延症,这使得她更加如临大敌。
颜珂的回归,得到了叶子璐热烈的欢迎——她把颜珂扔上了天,让他免费玩了个蹦极跳,还是没有绳子的那种。
颜珂被她的突然抽疯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两米多高,一米六七的人掉下来顶多摔个断腿,可他眼下是一个不到三十公分的小熊!
叶子璐这个二百五,一高兴,就让他跳了个楼啊!
好在叶子璐又把他接住了,并且兴高采烈地说:“可算是回来了,我说熊珂,下回你要走,也跟我打个招呼吧,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咱俩革命感情那么坚固,你突然走失,我多伤心啊!”
颜珂斩钉截铁地说:“滚!”
叶子璐就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在颜珂肩膀上推了一把,颜珂就只得在“强权”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前滚翻了。
叶子璐嘻嘻笑着说:“滚了。”
两天不见,她更会玩了——颜珂四仰八叉地瘫在叶子璐的枕头上,感觉自己更加悲剧了。
但他心里仍然惦记着那天晚上,她到底是跟陆程年怎么说的,因此难得非常迅速地忽略了叶子璐的过错,准备好好盘问一番。
然而颜珂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却发现叶子璐已经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喝了口水,就打开电脑,开始认认真真地处理起一个电子表格里的数据来。
她竟然连下班回家的时间,都在自动加班——然而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刚到新地方,怎么样也要给人留下些好印象,颜珂只好摸摸鼻子,轻手轻脚地自己爬到床头,翻开一本书打发时间,等她忙完。
可颜珂没想到,叶子璐这一忙,就是一整个晚上。
她先是研究了半晌工作上的事,然后又打开了英文书,认认真真地读了一会,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了一本新的书,颜珂在一边研究了好半晌,也没看出她这回又是要考什么。
颜珂几乎是整个晚上,都愣是没找到机会跟她说一句题外话。
颜珂皱起眉,看着她那认认真真的背影,心里纳着闷——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日理万机了?
叶子璐觉得,她和拖延症战斗到这个地步,竟然颇有了些不死不休的意味。
她觉得拖延症就像是某种精神毒品,总是时时刻刻地缠绕在人身边,即使吃尽了苦头,费劲了周章终于打败了它,却依然在别人提起这个词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当那东西在一段时间之内,变成了她生活的主题之后,叶子璐发现,她对“拖延症”三个字的感觉变了味道——曾经她没有那样深刻地理解它的含义的时候,是非常不在乎的,甚至随随便便就能跟别人说出来,甚至带着微妙的玩笑与炫耀的味道。
然而她“战拖”到了这时候,中间各种心酸简直说也说不完,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颜珂,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经历了那样一场如同“殊死搏斗”一般的战争,整个人都掉了一层皮肉。
这使得她再不对人提起自己有“拖延症”,她惧怕这个词,并以其为羞耻。
甚至连“放松”两个字,都让叶子璐神经过敏、如临大敌。
以前社区发的禁毒宣传册里面,她读到过这样的事——毒品对于曾经吸过毒的人而言,有如同某种旁人所不能理解的、魔障一样的吸引力,一个戒了毒的人,一旦遇见他以前的朋友、或者一点点极微小的诱惑,都能让他丢盔卸甲、功亏一篑。
叶子璐回忆起这段小科普,感觉到了切身之痛。
她现在完全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习惯”不知道有没有养成,反正条件反射是足够的了。
当她意识到有什么事的时候,不管那件事是不是非要立刻做不可、是不是非要马上完成,她都会产生某种强迫一般的紧迫感和焦虑,仿佛如果不立刻做完,就代表了她的“拖延症”复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