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准备对接,向您申请确认权限。”
半个小时以前,赵将军带着三支各自只剩下一半人的特种部队抗命偷袭了敌军指挥部,这一次的偷袭充满了传奇色彩。
他们亡命徒一样,抛下了全部补给,打开了侦缉舰上从未用过的最新版本的曲率驱动器。
曲率驱动技术于太空,就相当于核武器于地球,是可以颠覆传统战争模式的东西,各国都在争分夺秒地研究,近年来连连有技术突破,但是还不成熟。
试验用驱动器在小型侦缉舰上转配了一批,作为实验用——因为侦缉舰的质量最轻。
可惜实验没有正式开始,战争就爆发了。
事实证明,叶文林的判断一点问题也没有,至少曲率驱动这方面,地球已经走在了他星系前面。
在卸载了大部分能源和补给之后,侦缉舰的质量缩小到了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地步。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相对运动的时间轴出现较大的偏离,狭义相对论在这一刻神迹般地降临,给这支前线尖刀加了来自远古的祝福,不知是谁在出发之前给量子力学课本烧了香,在爱因斯坦这位地球同胞的在天之灵保佑下,他们居然幸运地完成了一次“跃迁”——测算结果显示,以当前的技术来看,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
这是科学史上人类前进的一大步,也是战场上始料不及的一个大转折。
赵老将军完美地演绎了那句古代俗语——“老而不死是为贼”,当他在一眨眼的工夫内发现自己凭空出现在了敌军大本营的时候,不但没有慌,反而还兴奋起来了。
这老东西带着宝刀未老的杀性和刁钻狠辣的眼光,一眼识别出了敌军的指挥舰,在就这么光棍地横冲直撞了过去。
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丧尽天良地连发了百十来颗核导弹,以一种“日子不过了”的狂野姿态,当场把武器库存全清,在极近的距离里,以百分之百命中率,给敌军的攻击舰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并成功地把敌军指挥舰轰成了一块松软多孔的蜂窝煤。
他星系人类舰队的反应,则诠释了另一句俗语——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地球堡垒外骤然遇袭的军舰残骸还没来得及清理,他们就重现了这一幕,在如同天降一般的敌军前锋的凶残攻击下,被冲撞得鸡零狗碎。
然而可惜的是,这支特种偷袭舰队无论是能源还是武器,都面临着补给不足的问题,一次跃迁几乎让全舰队的能量亮起红灯,赵将军他们也是强弩之末,想要乘胜追击是不可能的。
更加可惜的是,敌军的指挥人员是个妖孽。
指挥舰措手不及地被轰成渣,这个不知名的指挥官居然在极短的时间里,组织所有人乘坐小逃生艇,有条不紊地分批离开了指挥舱,并且成功地借助混乱中其他战舰遮蔽,和风骚的走位避开侦缉舰灵敏的耳目,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简直创造了一个奇迹。
整场战役结束后,三支特种队员们已经聚在一起讨论了好几遍,愣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哪怕是倒霉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这位神秘的统帅也丝毫没有失去冷静,他的心理素质强大得可怕,极其知己知彼,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敌人的偷袭只是运气好,大队人马不可能也“跃迁”过来。
他星系人类的指挥官一离开救生艇,搭乘上他们的舰艇,立刻就把局势控制下来了。
赵佑轩当即拍板撤退——他们袭击的战略意义已经达成,再耽误下去倒霉的就是自己了,敌军大本营那么多强大的战舰列队,一旦压住了阵脚,消灭他们这支弹尽粮绝的偷袭者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而他们甚至没有第二次跃迁的能源了!
赵佑轩让后队变前队,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以一种估摸着他星系星人战斗舰能追上的速度,不慌不忙地往回撤去,撤一段,如果发现对方没有追上来,还会在空中晃悠晃悠,变个队走个岔路什么的,好像引诱对方来追。
在他星系舰队看来,虽然这支可恶的偷袭者看上去似乎只是虚张声势,可是地球人真会这样明目张胆吗?
万一补给不足又是一重陷阱呢?万一地球人的大部队就在等他们自投罗网呢?谁知道地球的通讯系统坏干净没有……地球这个人类大本营的家底比他星系小行星不知要深厚多少倍……
赵佑轩深知一军统帅的思维模式——位高权重的人,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思考什么事能做,而是什么事不能做。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对方那位神乎其神的指挥官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赵佑轩唱的只是一出空城计,也不可能会冒险追上来。
果然,在侦缉舰队的能源耗尽前最后一刻,他星系人类战舰有组织、攻防得当地撤走了。
而这时,地球大部队还没来得及抵达,赵将军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熄火的太空漂浮物。
个中惊心动魄,让久经沙场的赵老将军也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太空战中科技决定一切的教条,已经进入了历史的垃圾堆。
叶文林通过耳朵上的通讯器传达了赵将军的允许对接指令,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原地踟蹰了片刻。
赵佑轩:“怎么,还有事?”
“他们托我来向您请示一下,大家都想下几艘打捞舰……”
以期能找到蒋靳他们……在这一刻不停运动着的宇宙荒漠中,留下的蛛丝马迹的残骸。
赵佑轩顿了顿,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满头的花白。
“去吧,”他低叹一声,“能找到点什么总是好的,实在……也不要强求。”
叶文林应了一声,飞快地离开了指挥室。
他起伏的心绪还没有平息。
叶文林以前只拿赵老将军当个不大管事的普通上司,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他对谁都没有敬畏之心,尽管叶文林看上去一天到晚以装神蹭饭为主业,情商颇高,挺会讨人喜欢,但以他的才华和经历,不恃才傲物是不大可能的。
直到这一刻。
叶文林才知道,他星系的鹰派掌门人阿道夫并不是他对小师妹随口说的“傻逼”,而他们面前这个看起来已经准备退休的老东西,竟是位真正深藏不露的杀将。
人,肉体凡胎,高不过两米,重不过几十公斤,轻易就会死于微量的宇宙射线,能有多大的能量呢?
可在方才的交锋中,这些人却能左右整个数以千万亿吨、百分之乃至于十分之光速量级的战争。
叶文林长长地舒了口气,穿上航空服,准备上打捞舰,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我就是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啊……”
通讯恢复以后,战局的扭转让太空与地球上的主控权争夺发生了一边倒的倾斜,在惨烈的损失下,全球的主战派终于可以代表各自的国家,到联合国开战略指挥会议了。
而剑拔弩张战成一团的地面也基本肃清了异端,整顿了秩序。
二十分钟之后,杨将军说的支援果然到了,安全部火速处理了门口拦截的投降派残余势力,派人把二十三号信号站严密地保护了起来,专业的通讯兵也接管了信号站的日常。
杨宁把剩下的九架机甲重新伪装成了军车,傅落从没有觉得熟视无睹的军车这样憨态可掬过。
“你的机甲操作非常有个人风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傅落回过头去,见杨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新制服,“很不错,我印象深刻。”
傅落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面对杨宁,她有面对强者的敬意,也有发自内心的戒备,不管怎样,却再也没有办法把他当成印象里那个可亲又柔弱的上司了。
杨宁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姿势趴在信号站二楼的栏杆上,望着下面忙碌的通讯兵们。
他没有戴帽子,换了新的制服,扣子还敞着两颗,刚洗过脸,脸上还带着水渍,似乎是有一点仪容不整,一点沾湿的头发垂下来,显得那张侧脸苍白而清秀,眼角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垂下的目光温润极了。
这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诠释什么叫做“表里不一”。
“是汪政委把你调到地勤处的吧?”杨宁知心哥哥似的说,“虽说父母都是为你好,但也怪委屈的。”
……那点小委屈如今已经让人觉得恍如隔世了。
“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回二部?”杨宁突然侧过头来问她,还没等傅落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明天下午才回去复命,那之前让我知道就行了。”
他说完,摘下手套,抽出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想好了可以联系我,我知道你们都会偷转民用信号。”
傅落脱口说:“这时候占用信号不好吧?”
杨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要紧,除了地对空之外,我们原来构建过空对空为载体的‘以太通讯系统’,民用信号今天晚上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傅落心情复杂地接过软绵绵的餐巾纸,她确实很想去前线,还咨询过叶师兄要怎么去。
太空,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所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宁会对她发出邀请,但现在双方已经宣战,以杨大校的背景和能力,回到二部必然是前线指挥官之一……
这……简直像一步登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走,”杨宁说,“现在地勤处瘫痪了,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我顺路带你一程,先回家吧。”
傅落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杨宁……杨宁这个人,身上有种不计后果的疯狂与极具张力的离经叛道,无论是镇定自若的指挥还是霸气侧漏的果决,对于年轻人来说,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C档狙击手”,再怎么剑走偏锋,也是天之骄子型的风云人物。
哪怕他胆大包天得离了谱,可是再怎么中规中矩的年轻人,有几个心里真没有一点叛逆的呢?十个年轻人,大概会有九个向往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剩下一个胸无大志的,一般会退而求其次地希望成为这样的人的老婆。
他们回程的路不是很顺利,由于空中交通全靠电磁系统支撑,所以被电磁炮袭击后,整个空中线路就全线瘫痪了。
地面交通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承载量,还要给来来往往的救护车让出一条紧急通道,结果就是全城大堵车,把他们堵在路上将近两个小时。
偏偏电磁炮引起的尘嚣被夜空中的水蒸气凝结,不一会就下起了泥点子一样的雨来。
“没办法,要不这样吧,”杨宁说,“诸位稍微忍一忍,把车缩到一米二以内,我们从地下城绕过去。”
地下城人多路窄,限速四十迈,并要求所有机动车不得宽于一米二。
傅落心说,这货方才至少践踏了上百条法律,这会居然还知道尊重交通规则。
……还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近地机甲伪装的军车很快缩到了一米二宽,绕路转入地下城。
后来傅落回想起来,无论是之前的遇袭也好、机甲战也好,她都只是在一片懵懂与混乱中遵从杨宁的指挥,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直到走上这一段看似尘埃落定的回程。
有生以来,“战争”这个概念,第一次剥下战舰与英雄传说的热血铁甲,以一种血肉横飞的真实和惨烈,扑面而来。
最前面的军车猛地刹车,后面也只好跟着停下来,杨宁拉下车窗,问前面下车的警卫员:“什么情况?”
警卫员呆呆地驻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头低声说:“大校,前边没有路了。”
整个地下城都凹陷了下去,窄小的通道拦腰断成两截,上下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断崖”,垂直落差高达十几米,人站在断崖上,就像从一个小高层的楼顶往下望。
把整个地下城的惨状尽收眼底。
那里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
密度极高的建筑物成了一场灾难,不知道多少人被埋在了崩塌的蚁穴下。
“是电磁炮的冲击波引起的共振,”一个警卫员低声说,“改变了下层的地质结构,这一块凹陷了。”
傅落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如果地下都这样了,那地上呢?”
那位警卫员听到这个问题愣了片刻,继而似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问了一个十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问题,不过基于方才共同战斗过的友情,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
“地上不一样,地上的建筑密度非常低,每一处地基都打了防凹陷的高分子铸模,特别是中心商区,那边为了营造商业购物氛围,高楼大厦很多,地面处理的造价每平方米高达百万地球币,据说哪怕地下全空、变成一个大坑,中心商区也能靠地表高分子张力单独浮在地面上。这也是地上房价越来越高的原因,技术把地上和地下分成了两个世界。”
原来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全部是来往地下城的。
大多数路都无法通行了,大型装吊车和救护车只能从特殊的窄小通道进出地下城,行进十分缓慢,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用手挖着被埋在里面的家。
一个受伤的老人茫然地坐在路边,发丝间还有细碎的沙烁。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尖锐的嚎哭声,由于他们站得太高,听起来有点失真。
入眼处是满目的疮痍。
杨宁沉默了片刻:“我们绕回吧,别在这挡路碍事。”
没人吭声,他们缓缓地从原路退了回去,默默地跟着地上堵出来的长龙,缓慢地行进着。
由于民用通讯暂时没有修复,信息传播受到了阻碍,一路上,叫救护车也好,叫救援队也好,都要靠人喊的,有些地下城塌陷点已经被发现,入口处堵满了源源不断、但就是开不进去的救护车。
而更多的坍塌点没有被排查出来,经常会有形似疯狂的人冲到地面上,随便拦住路过的车子,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地求救。
“你要是联系我,还是用军用信号吧。”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杨宁突然开口,“我估计的有些错误,民用通讯不会很快联通,不过……”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说:“反正等急救和报警电话可以用的时候,就说明大规模的民用信号已经通过地球以太通讯系统修复了。”
傅落觉得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发抖,她听见自己勉力镇定的声音轻轻地问:“为什么修好了通讯,却不开通民用信号?”
“如果民用信号今天晚上开通,明天地球上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游行,你信不信?”杨宁的声音带着一点倦意,“动荡和战争会导致社会长期积压的矛盾剧烈爆发出来,没有一点缓冲的话,会造成灾难。”
傅落呆呆的,似乎是茫然无措。
“以后大家再也不会一起涌到广场上看电影买东西、关注时装秀了。”杨宁轻轻地说,“内乱,抗议,镇压,大量无事生产的人,无止无休的动荡……稳定了几百年的治安会荡然无存,各种你无法想象的畸形的社会现象会此起彼伏的出现,而战争消耗的大量军费会在经济行将崩溃的时候,通过税负挤压中产阶级的生存空间。”
杨宁冷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些尖锐:“万众一心的对敌场面,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傅落愣了好一会,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那我……我应该怎么办?”
她既不能引领舆论,也不能加入救助医疗队,不能协调利益团体间的博弈,不能调和贫富差距带来的矛盾,不能重振遭到重创的世界经济……
大厦即将倾覆,而她哪怕是想用蚍蜉的小小力量推一把,都找不到从何处下手。
这一次,杨宁沉默良久,就在傅落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士兵,”杨宁说,“我们从来不问这种问题。”
傅落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家住地上,除了门口小院的矮树歪了一棵以外,似乎没有发生更多的损失。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傅落会以为整个地下城就是她凭空臆造的一场噩梦。
这是属于地上……和地下的两个世界。
大门有识别系统,在傅落走进二十公分之内,门禁就自动打开了。
付小馨从实验室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在寂静无声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发呆,直到听见门响。
付小馨猛地蹿了起来,实验袍的下摆被茶几腿绊住,把她拽了个趔趄。
茶几“咣当”一声,茶杯里已经凉透了的水顷刻间洒了一半。
“妈,”傅落低头换下鞋,“你干什么呢?”
“我……我干什么呢……”付小馨语无伦次地愣了好一会,才不在状态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啊?外面都这么乱了你瞎跑什么?怎么弄成这幅脏猴样?啊?”
“地勤处被炸翻了,在那耗着没用,临时长官特批的。”
“什么?!”付小馨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
现在太空中主战派控制了局面,官方信息反而实现了准确快速,而地面却依然乱成了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傅落的耳朵遭受了一整天的折磨,被这么尖锐的声音一刺激,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让付小馨受刺激了,连忙补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傻笑了一下:“……当然是逗你玩的。”
付小馨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后背上,把傅落拍得被自己口水呛住了,顿时咳嗽不止。
“你想拍死我再生个小的么?”傅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说人话!”
“通讯系统崩溃了,地勤处现在是空壳子一个,临时长官把我们解散了。”傅落说,“我爸他们呢?罗叔叔他们都没事吧?”
付小馨横眉立目地瞪着她的狼狈相:“你先管好自己吧!衣服怎么那么脏?袖子扯了一块是怎么回事?还有手上蹭的什么东西?”
傅落面不改色地说:“回来的时候堵车,本来想从地下城走,结果里面都塌了,我们就出来了,可能在地下蹭的吧。”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傅落是个不会扯谎的人,她脸上从来藏不住心事,每次迫不得已说假话,都会手心出汗脸色发白,比让她炸个碉堡还紧张,她没有想到,才一天过去,自己居然像脱胎换骨一样,多了这样一份技能。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胡思乱想间,她看见付小馨已经站起来打电话给亲戚朋友们报平安了。
咦,怎么?有信号了?
傅落掏出手机,发现信号格依然是空的,但是急救和报警电话那一栏已经亮了。
“等急救和报警电话可以用的时候,就说明大规模的民用信号已经通过地球以太通讯系统修复了。”
杨宁的话在她耳边闪过。
付小馨在系统内,又是级别较高的技术人员,原来她也知道了。
傅落打开手机里隐藏的一个信号转换软件,输入后利用一个虚拟代理,熟练地把军用信号转成了民用,信号的强弱检测立刻显示了满格。
杨宁说的一个字也不差,傅落心里一沉,不自觉地又想起路上遭遇的场景。
“落落。”付小馨匆匆报完平安,坐到了她对面,正色下来,“你别忙着上去,我有事要问你。”
傅落抬起头。
“你爸爸说,他们正在修复第二层防护网,之后地勤处会由地面技术工兵接手,原来的地勤机构就撤了,其中服役人员会被重新安排。”她说到这,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落的脸色。
傅落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一来她本来就没想在地勤处久留,二来地勤处的组织机构要变动这些事,她早就从杨宁那知道了。
付小馨问:“你以后想去哪里呢?”
“去太空前线。”五个字已经到了傅落嘴边,然而转了一圈,她又强行给咽回去了。
“只要是在地面上,你不管想干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果然,付小馨下一句这么说。
傅落不出声,两人就相对沉默了下来。
“算了,”付小馨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她站起来拍了拍傅落的头,“先去休息吧,反正你还小,不着急考虑那么长远的事,这段时间时局乱,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多看点书也不错,等平稳一点再决定自己的去向吧。”
付小馨说完,一边解身上的实验服,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傅落方才把话忍回去,对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付小馨,试探说:“妈,要是我说,我想……”
付小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沉了下去:“你知道今天太空堡垒外死了多少人吗?”
“不完全统计,地球联军损失了大型战舰一百三十架,其余补给舰、侦缉舰等等不计其数,一小时前,已经确认的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这个人数现在还在上升,就连赵佑轩将军的尖刀都损伤过半。”付小馨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你想找死吗?”她一字一顿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