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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山皱起眉。
木偶女忍不住问:“所谓巫人族,连我家婆婆都是第一次听说,你们到底是从哪知道的?”
瞎子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几个人又详细商量了出发日程,这才散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说话的时候把两层窗帘都拉上了,还在窗口贴了隔音的符咒,谁也没注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符咒上有几道黑气缭绕上来,穿插在字里行间,像是给它添了几笔似的,微弱的声音就从那多余的几划里泄了出去。
窗口一个人影被清朗的月光长长地拉下来,长发,正是那位白天在咖啡店里做木雕的男人。
听到“那魔头百分之百也渴望赤渊火重燃”的时候,他的脸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痛苦地眯起了眼,眼角眼泪似的疤痕倏地冒了出来。
原来这位“新晋网红”就是在东川不告而别的盛灵渊。
陛下脸上的痛苦一纵即逝,很快投入了专业听墙角的工作里,听见“高山王子微云”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脸上掠过疑惑。
传说高山族王子微云,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蛋,很小就被养父送到武帝身边。要不是那会不流行用宦官,搞不好就被“喀嚓”了。
这位小王子一生可以说是过得窝窝囊囊——忍辱负重,可惜并没忍出什么建树,反正到最后高山族还是被人皇灭了,至于他本人,相传也被追杀致死。
传闻和真相有些出入,但大体上八九不离十。
盛灵渊靠在墙角,双臂抱在胸前,回忆片刻——他记得微云沉默寡言,为人木讷,一天到晚就会打铁……而且不是死于追杀。
他是让人追过,但是没说让杀,微云其实是自尽的。
盛灵渊也不觉得这么个窝窝囊囊的人有成魔的资质,他之所以在俞阳守株待兔,是因为高山族的魔头另有其人。
那么屋里这几位……到底是弄错了什么,还是有人说谎?


第53章
异控局地下六十层W区里, 放着一个一个棺材似的小盒, 统一刷了白漆, 上面阴刻着封印,中间突兀地少了一盒,像缺了颗门牙——知春刀的残片, 连盒再刀,全都不见了。
“肖主任,刀是供电系统故障的时候没的, 没监控。”
肖征叉着腰, 喷了口气,当代科技有时候真不靠谱。
“除了W区, 其他区域的禁制我们都是定期加固更新的,尤其是那只变异的镜花水月蝶附近。”管理员很微弱的解释了一句, 又嘀咕道,“但这个贼很小心地绕过了其他区, 我觉得他对局里内部管理挺熟的。”
肖征皱着眉看了看那缺口——也是,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偷一把断刀, 吃饱了撑的吗?
所谓刀灵, 是一定要依附于刀身的,刀身就相当于他的身体。要是刀身被销毁,残片就跟一盒骨灰差不多。一个人被大卸八块后死了,不代表把这八块重新缝一缝,人就还能凑合活过来——再厉害的外科医生也不行, 缝纫机都不行,这是常识。
宣玑冷眼旁观片刻,忽然说:“燕秋山的消息,你们追查过吗?”
“查是查了,但没有一追到底。”肖征叹了口气,“燕秋山又没犯法。”
来不来上班是个人自由,单位顶多是扣发工资、开除公职,局里不可能像搜犯人一样掘地三尺地派人去抓。
肖征迟疑片刻,掏出私人手机,拨了个号,不出意外,里面传来机械男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于是他又翻出微信,打开通讯录,燕秋山的微信头像就是他自己的工作证照片,微信名是本名,一点花哨都没有,他在朋友圈发的最后一张照片,照得是个削瘦、高挑的男人侧影,那人站在窗前,正往外望着,修长的四肢扣着锁链,衬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有点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目,只露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下颌,抿起的嘴角走向朝下,透出些许阴郁来。
照片配的文字是:“少爷要吃毛血旺,不会做,住附近的兄弟们给推荐个送外卖的店呗[笑哭]。PS,我觉得他今天好多了。”
肖征和燕秋山的私信往来还停留在几年前,最后十几条都是肖征单方面在追问燕秋山在哪,但对方一直没回。
肖征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知春的残片被盗,最近你不管听说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保重!收到速回!”
可那信息穿过人海,再一次仿佛攘进了无尽虚空里,没有回音。
“偷刀的人碰过禁制,会留下痕迹,联系各地、各单位、各部门,密切关注异常能量监控网,重点是交通枢纽和人流量比较大的公共场所。”肖征把手机塞回兜里,尽可能地不让自己露出失望神色,顿了顿,他又说,“在内网上发布燕秋山的信息……”
有人小声问:“主任,通缉吗?”
“凭什么通缉?”肖征冷着脸说,“就以……紧急‘证人保护’的名义。”
异控局搜查丢失的断刀,就没有宣玑这个“善后人员”什么事了,披上大衣,他从异控局大楼里出来,刷员工卡,打开了已经关闭的山顶索道,索道在山下停靠点不远处,就有个长途公交车站,他运气不错,刚到站点就赶上一班,可以直达市区。
这时,窗外细细密密地下起雨来,山间气温骤降,湿漉漉的雨水里很快夹杂了雪渣。
宣玑把大衣兜帽罩在头上,电话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他隐约有些紧绷的神色倏地放松了:“喂,妈。”
电话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嚷嚷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把我屏蔽了?我怎么觉得好长时间没见你发朋友圈了?”
宣玑:“我比秦香莲还冤……”
“那肯定就是失恋了,”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一礼拜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八回!”
宣玑:“……”
“快说说,谁瞎了狗眼把我们家大宝贝甩了,妈乐呵乐……不是,帮你一块骂。”
“没失恋……不是,也没在谈……真的,这不是刚上班不适应么,基层公务员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声音怎么听着丧丧的?没有啊?嗯……可能是缺觉吧……说什么呢?不是穷的,您不用给我打钱……哎,那行吧。”
宣玑接完电话,微信里就跳出了他“妈”发的红包,上面写着“买煎饼钱”。
老太太坚定地要把“扶贫”工作进行到底,非给他打钱不可。
“谁让百善孝为先呢,”宣玑无奈地心想,“她高兴就好了。”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拆开了红包,里面跳出了五块二的“巨款”。
宣玑:“……”
真是买煎饼钱!
公交车穿过小雨,不久就能看见永安城区成群的高楼了,通勤的乘客陆陆续续地上车,各种气味混杂起来,宣玑身在其中,沾染了一身人间烟火,他有种自己也是个人的错觉。给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让了座,他眼神沉了下来,用手机订了张到离赤渊最近的高铁票。
赤渊大峡谷最外围是旅游景区,往里一点,是标识着“游人止步”的原始森林,被阴沉祭惊动的盛灵渊就是在这里碰见那几个“驴友”的。
宣玑坐了半宿的火车,又转旅游大巴到了大峡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上衣,直接飞过了峡谷腹地,抵达了赤渊最深处——这里安静得诡异,鸟雀虫鸣一概没有,只有虬结的古树与寄生的藤条,彼此缠在一起,密集得不见天日,生得异常拥挤。
这是一座横在赤渊深处的山。
宣玑收了翅膀,随意把衬衫一披,一手拎着大衣,另一只手放在胸口,默念了句什么,一道火光从他掌中升起,倏地没入地面。
大地震动起来,紧接着,大峡谷深处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好像一个看不见的结界被他打开,落针可闻的周遭立刻喧闹起来,突然响起了无数窃窃私语声,植物们也仿佛活了过来,纠结在一起的古木缓缓地移动着位置,让出一条通道,蛇一样的藤条们垂下来,讨好地在他脚边蹭着。
宣玑轻车熟路地从古木让出的道路里穿山而过,古木在他身后重新合拢。
穿过那条通道,里面居然有一片空地,像利刃直接削下整片的山崖,露出的石头切面异常平整。
地面、山崖、石缝以及密林中冒出了层层叠叠的黑雾,飘在空中,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象。
有的呈人形,有的干脆只是一具白骨,有的像人,有的半人半兽……还有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因为只是一团残肢。
这些都是赤渊烈火留下的余烬。
他们或是在九州混战中战死沙场,或是在兵荒马乱中冻饿而死,有人也有妖,三千年过去,生前的宿敌已经长在了一起,浑浑噩噩,记不住谁是谁,唯有生前的恐惧和痛苦留了下来,在赤渊深处盘旋不去,每逢动荡年月,就会像烈火下的干柴一样蠢蠢欲动。
他们才是他真正的“族人”。
电话里那个会笑、会骂、会拿红包逗他玩的女人不是……她和别人,都只是他沉迷于红尘万丈中,偶然邂逅的幻影。
他的上一任以身为祭,压下暴动的赤渊,化为一缕烟尘,把这鬼地方留给他。
宣玑一“出生”,就被周围无止境的负面情绪裹挟,那些阴灵们无处纾解的痛苦全部压在他身上,他跟它们你死我活地斗了几十年,终于平息了他们的愤怒,祭坛里再次凝出了“圣火”戒指。
守火人只有拿到那枚“圣火戒指”,才能短暂地离开赤渊,自由活动,因为在那之前,赤渊并未臣服,他也是被困于此的囚徒之一。
一声马嘶响起,只见黑雾中涌起一队骑兵,浮在半空中,纵马飞驰而来,卷到了宣玑面前,战马的铁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骑兵们下马行礼。
“起来吧,我说,咱以后也与时俱进一点好吧?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了。”宣玑没系衬衫扣,不修边幅地把外套往肩头一搭,目光扫过黑雾里的怪影,“最近都还太平吧……唔,前一阵外面有人搞风搞雨,在外面弄了个阴沉祭,没波及到祭坛就好。”
黑雾凝成的骑兵们齐刷刷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护卫在两侧,给他引路,忽然,领头的骑兵看了一眼他空空的手,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圣火……”
“戒指啊,别提了,一言难尽。”宣玑摆摆手,“我就为它回来的,去趟祭坛。”
那骑兵的样子像是有些着急,一抬手拦住他。
祭坛里有一些古老的物件,是宣玑的前任们偶尔有机会离开赤渊,从人间带回来的,都很有灵性,这一支骑兵是其中一套古盔甲的灵。宣玑能听懂一些南腔北调的古话,都是因为这些东西。
只不过这些灵物在赤渊里时间长了,神智难免被干扰,话都说不太清楚,不算好“外教”,所以宣玑跟盛灵渊说雅言的时候老结巴。
他们都和他一样,经年日久,风吹日晒,也不记得自己来历了。
“圣火……是封印,保护你……”那骑兵很吃力地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比划了一下,“不可……损毁。”
宣玑皱了皱眉:“你说圣火是封印?封了什么?”
骑兵伸手划了一个大圈:“记忆……所有。”
宣玑追问:“谁的记忆?我的吗?”
“所有,”骑兵摆摆手,“守火人。”
宣玑一愣,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接到的记忆传承不全,是因为有一部分记忆被封进了圣火戒指?”
黑雾化成的骑兵点头。
宣玑:“戒指里封了哪些?”
“坏的。”骑兵说,“保护你。每一代守火人……都有。随新的守火人一起出生。”
宣玑心里一沉——回想起来,没有拿到圣火戒指之前,他在赤渊里确实是浑浑噩噩,但他以为那是漫长的记忆传承没有完成的缘故。
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恰恰相反——他的记忆在出生的一瞬间就完成了传承,但那里面有几十次惨烈的死亡,三千年业火加身,太痛苦,所以戒指上长出新的圣火石,封存了那一部分他无法承受的。
每一任圣火石都是哪来的?
现在圣火石碎了,他会怎么样?
赤渊守火人祭坛里,有三十五块石碑,每个守火人死亡后,都会留下这么一块,石碑上刻着生卒年限,没有其他信息。
宣玑来到最斑驳的一块——第一个守火人的石碑前站定。
只见那石碑最顶端刻着:大齐启正六年,子夜之交。
在万年仪那里,宣玑输入了两个时间地点坐标,并不是瞎弄着玩。
第二组时空是武帝杀妖王的时空坐标点,因为当时他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灵光一闪,想用这个时空坐标试探一下对方的身份。
而他真正想通过万年仪查看的,其实是第一组时空坐标——他不是试机器,也不是为了看雪景。
他输入的是“大齐启正六年子夜之交”,也就是第一个守火人“出生”的日子。
在宣玑那个诡异的梦里,他“自己”潜入了盛灵渊的寝宫,抱着诀别的心。子夜之交的瞬间,梦里的他被身后的一个黑洞吸了进去,同时,他听见了一个遥远的“成”字,像是有人在进行某种仪式。
梦里正是隆冬,武帝的“度陵宫”里彻夜灯火,外面下着大雪。
而他输入“启正六年子夜之交,度陵宫”时,万用仪模拟出来的天气恰好也下着大雪。
这会是巧合吗?
异控局那个白影说,他是根“被人皇从祖坟里挖出来,封进赤渊的骨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赤渊的路上,宣玑在火车上用手机把异控局里调来的资料翻了个遍,很快注意到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帝师丹离是在启正五年年底被问斩的。
而在丹离死后第二年,也就是从启正六年开始,原本只记录年景和大事的史书上开始提到赤渊——他们派遣人族大能,每年到赤渊附近,观测记录最近的杂草丛距离赤渊界碑有多远,以此来判断赤渊的温度。
从启正六年开始,赤渊周围寸草不生的地界逐年缩小,也就是它的温度在下降。
为什么?
赤渊的温度下降,到底是自然反应,还是有人做了什么?
宣玑一直以为他们这支倒了八辈子血霉“守火人”是天生的,可是现在一切迹象表明,所谓“守火人”,是被封印在这里的。
宣玑的手缓缓抚过守火人斑驳的石碑,他突然想起来,在巫人塚的时候,盛灵渊还一言不合,就想把自己跟阿洛津一钉子穿成串,可是后来在森林公园里,那人又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一下……果然不是良心发现。
宣玑垂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盛灵渊态度大变,正好是从他的记忆里看见他的出身之后——
人皇哪来的良心?他怎么老也记不住这么重要的知识点呢?
宣玑手背上倏地冒出青筋,守火人的石碑被他捏出了一条缝。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时,宣玑手机震了几下,是他在东川被阿洛津追杀的时候,平倩如临时拉的群,忘了屏蔽。
王队在群里发了几个短视频——“俞阳街头吹埙小哥,惊现百鸟朝凤奇景,不是魔术”。
王泽那二货在群里嚷嚷:“宣主任!你剑火了!全责协议签了吗?快签啊!以后上平台,接广告,月入三十万,再也不用上班啦!”


第54章
宣玑狠狠地盯着短视频里的人, 吹埙的人气息稳定绵长, 乐声就如同烧陶的泥土一样, 平静又旷达。听上片刻,心都跟着宁静了下来。
宣玑把短视频循环了几分钟,心里沸腾的火却莫名其妙地平息了下来。
他从大衣兜里摸了根烟, 不怎么尊重地在三十五块石碑丛中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着反复循环的埙声沉思了一会,然后转头望向被他拍裂了缝的石碑:“要真是他把我们封进赤渊, 弄成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 你还用身体替他保存骸骨?”
石碑静默无声。
“启正六年,偷偷溜进度陵宫里耍流氓的也是你吧?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宣玑朝着那石碑喷了口烟, “不瞒您说啊这位祖宗,我阅尽‘渣贱’三百篇, 还没见过您这样的极品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旁边的阴灵骑士们好奇地看着他,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糟糕的东西。
宣玑回头问那领头骑士:“咱家是不是有一本《千妖图鉴》来着?”
骑士就伸出手, 组成他双臂的黑雾弥散开,片刻后,卷回来一本破破烂烂的古卷, 摊在他面前。
“这是传说中帝师丹离的手绘, ”宣玑凑近看了一眼,这本手绘年头太久了,几经颠沛修补,原主人残存的气息已经没有了,他手指从斑驳的字里行间划过, 随口问,“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骑士们没有回答,却集体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宣玑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在抖,这些阴灵骑士们都戴着头盔,脸在面罩之后,看不见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他们把牙咬得“咯咯”作响,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恐惧和憎恨。
死后三千年,一个提起来,还会在深渊掀起波澜的名字。
宣玑突然想起来,在东川的酒店门口,阿洛津对他说过一句话——“你身上跟他一样,有朱雀的味道”。
这个“他”,指代的应该不是盛灵渊,很有可能是丹离。
所以在溯洄里,盛灵渊随手往他头上扣了口锅,阿洛津才会那么容易上当。
宣玑骂了句粗口:“我家祖上不会真的跟这种衰人沾亲带故吧?”
那今年春节,网友聚众吐槽极品亲戚活动,他岂不是能一枝独秀了?
关于丹离的正史、野史甚至杜撰演绎都很多,目前,特能界里最被广泛接受的说法是,丹离这个人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是在一个朱雀神庙里。
宣玑在下载到手机的资料中搜索了“朱雀”的关键字,很快跳出了长篇大论,他一目十行地扫完,困惑地抬起头,跟阴灵骑士们大眼瞪小眼。
“好奇怪,”宣玑说,“局里最权威的史料里记载,赤渊本名叫南明谷,是神鸟朱雀的窝。因为当时气候变化,人族和妖族起了领地冲突,神鸟为了拉架,用南明离火点着了赤渊……可那个阿洛津不是这么说的。”
阿洛津一直在强调“赤渊重燃”,所以宣玑也一度认为,赤渊的“默认状态”就是烧着的,是武帝这么个异想天开的疯子把赤渊封印,才让有特殊能力的种族都绝后。
但从史料上看,这事好像不是这样,经过是这样的:首先,朱雀神鸟迫于历史环境,点燃了赤渊,随即灭族,九州混战拉开帷幕,之后才有盛灵渊花了一辈子灭火——灭战火,也灭赤渊火。
“这故事的套路听起来好耳熟,”宣玑嘀咕了一句,“怎么那么像我们善后科平时干的活。前人闯了祸,后人擦屁股?”,
史料上还说,神鸟朱雀为了分开征战不休的人妖两族,“点燃赤渊”,字面意思好像是朱雀构建了一个路障,把两边强行分开。
可这路障有什么用吗?
并没有啊——后来赤渊火不是也一直没灭么,没耽误人族和妖族你死我活地干了好几十年的仗,说明人族大能和妖族都会“跳火圈”。
所以朱雀所谓的“点赤渊火”,一定有其他的含义。
宣玑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往前翻:“人族和妖族为什么会起冲突来着……对,是因为气候变化,妖族‘灵气流失’,他们在老家活不下去了,外出务工。”
古代战争一般都跟资源紧缺有关,这个理由应该靠谱。
“这里还说,南明谷——也就是赤渊前身,也因为这场天灾降了温,这种说法好微妙啊。”
阿洛津认为,赤渊里封印着“异常能量”,只有重新点燃赤渊火,东川才会孕育出新的巫人族。
古妖族领地“灵气流失”,民不聊生的时候,神鸟朱雀也选择点燃赤渊火……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宣玑也不管阴灵骑士们能不能听懂,把他们当成一排树洞,自言自语道,“神鸟朱雀一族栖息在南明谷,不是因为这里风水好,而是为了看守赤渊,赤渊就像一个……唔……不环保的发动机,虽然有用,但破坏性更大,跟核武器一个道理,不能轻易动用。但妖族遭到天灾的时候,朱雀一时心软,还是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骨灰盒。”
“对,”宣玑一跃而起,“所以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妖王会‘屠神’。当年人族和妖族都供奉朱雀,把他们当成神鸟。就因为朱雀挡了道,就抛弃以前的信仰屠神,妖王就算是个‘无神论’,这事办得也太没有心理障碍了。”
除非他被无法抵抗的诱惑驱使!
而史料上还透露出很重要的一点——人妖两族一开始只是小规模地起冲突,没有完全开战,而在这个阶段,双方的实力应该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