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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粗人一个,没有审美,”林静恒毫不犹豫地跟上,头也不抬地说,“湛卢,上来的时候慢点。”
湛卢虽然狗屁不懂且多嘴多舌,但跟随他多年,黑话还是听得出的,收到主人不怀好意的指令,他迈步往栈道上一踩,无声无息地放出了磁场干扰,整个空中栈道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猛地往下沉去。
零零一正在专心致志地装神,没有余力保持平衡,脚下猝不及防地一空,他当场大叫一声,手舞足蹈地乱抓一通,四脚并用地扒住了栈道边,差点给吓哭了。
林静恒完美地保持了平衡,故作严肃地瞪了湛卢一眼:“我都说让你慢点了,看看你干的好事!”
湛卢无辜地回视着他。
林静恒踱步到零零一面前,一弯腰:“栈道有限重,您倒是早说啊,看看,多危险,来,我扶您一把。”
他嘴上说着扶一把,两只手全插在兜里“不可自拔”,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零零一脸色青红交加,咬着牙爬起来,动了杀心,恶狠狠地剜了湛卢一眼,他按下耳垂上一个小仪器:“检修空中栈道!”
说完,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客气,阴沉着脸在前引路。
透明栈道很快走到了头,尽头是一片空场,困兽似的咆哮声传来。
那是一个圆形的开阔场地,像个运动场,四周是看台,看台里圈围坐着一帮研究员模样的人,正忙着记录实验数据。外圈是和林静恒一样的客人,脸色都很难看。
零零一带林静恒走进来的时候,站在最角落的一个男人无意中抬了下头,正好对上林静恒的目光。
这人身材高大,十分英俊,但英俊得不是很主流,因为脸上突兀的鹰钩鼻给他平添了几分阴沉,而且鼻梁往上,还有一双颜色不一的“鸳鸯眼”——据说此人年轻时候,左眼受过外伤,需要换人造眼珠。其实以当时的技术,人造眼珠完全可以和原装的眼睛一模一样,可谁还没年轻过呢?
这位当年还在中二的先生,为了与众不同,故意选了个颜色不同的虹膜,自以为炫酷,结果把自己炫酷成了一只品相不佳的波斯猫,长大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人就是北京星上那位陆校长的亲爸爸,独眼鹰。
联盟叛徒陆信出事的时候,陆夫人带着机甲湛卢出逃,联盟军方一直追杀她到了第八星系,半路杀出了一帮不明势力,劫走了陆夫人。由于军方当时已经夺到了湛卢,陆夫人乘坐的小星舰又被导弹击中,估计人已经烤糊了,所以军方并未与其纠缠。
十五年前,林上将带人清缴星际海盗余孽,途径第八星系时,私下离队,专程去见了独眼鹰一面。
没有人知道堂堂联盟上将为什么要见一个军火贩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反正五年前听说林静恒遇刺身亡的时候,独眼鹰是松了口气的。
此时,他猝不及防地和林静恒打了个照面,先是一愣,因为林静恒这不修边幅的样子与他当年做上将时大相径庭,随即,林静恒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简直是从噩梦里出来的。
独眼鹰当场觉得活见了鬼,周身汗毛倒竖,一双鸳鸯眼瞪得险些脱眶,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腰间。
“陆先生别来无恙啊。”林静恒对他伸出一只手,“上次见您,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看您风采依旧。这几年我定居北京星,都没来得及去拜会,实在不像话,改天一定登门赔罪。”
独眼鹰双肩紧绷,脖颈上青筋毕露,林静恒冰冷的微笑不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零零一的目光狐疑地从两人脸上扫过:“两位这是……”
就在这时,看台下的空场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四下一片哗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林静恒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对独眼鹰一点头:“没什么,见了‘老朋友’,有点激动。”
零零一自觉是干大事的人,对混混们的江湖恩怨不感兴趣,见他俩没有要当场动手的意思,也懒得追究,只把林静恒安排在离独眼鹰远些的地方。
此时,没有人留意这边的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场中的两个男人吸引了。
林静恒本人已经算是身量颀长,场中那两人却都至少比他高出一头多,体格雄壮得过了头,看着有点不像人了。他们俩打着赤膊,浑身贴满了传感器。而场地旁边,半透明的屏幕上,一串一串的数据接连闪现。
其中一个男人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枪,冲着对方的胸口连开了三枪,屏幕上精确地给出了子弹的速度与轨迹,足以把一头牛打个对穿,他那对手的胸口却仿佛是块防弹钢板,大叫一声,迎着子弹冲了上来,直接用胸肌堵住了枪口,挥起一拳砸向拿枪的人。
拿枪的一仰头避开,那拳头打在旁边一根灯柱上,高大的灯柱竟然应声而折,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轰然砸下,正落到看台上,观众们一阵乱窜。
随后,堵枪口的人又挥出了第二拳,这一次他的对手没躲开,场中传来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中拳的人脖子不自然地弯向一边,颈椎显然是折了。可颈椎当场被打折,这人竟然不死、竟然行动如常,他眼底泛起血色,手里的机枪乱响一通,把对方打成了筛子——字面意义上的。
子弹嵌在那人光裸的胸口上,镶了一整排,像是胸口上长出了一排里出外进的牙!
这画面的血腥程度已经超出正常人想象,观众席上有人捂嘴吐了。
而就在这时,半透明屏幕上的计时器响了一声——五分钟整。
这铃声好像有什么魔力,两个怪物似的男人全定住了,像两位听见了午夜钟声的野兽版灰姑娘。
紧接着,折断脖子的男人皮肤泛起了红,很快红得像个醉虾,随后,他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往外渗血,整个人像个装满了血浆的破塑料袋,迅速干瘪下去,方才伟岸得惊人的肉身融化,露出里面一副猩红的骨架。
另一个男人失声惨叫起来,疯了似的往场外跑,没有人拦他,因为没有必要。
他一边跑,身上的皮肉一边像个型号不对的大外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跑了五十米,他停住了,随后,黏在骨头上的一点肌肉和韧带齐齐崩断,骨架难以为继,向前扑倒,眼珠滚出了三米多远。
整个观众台上一片鸦雀无声,林静恒皱起了眉。
片刻后,大混混们炸了锅:“这是什么鬼东西?”
“您手里的那枚缴获的芯片,只是个低级的半成品。”零零一低声对林静恒说了一句。
随后,零零一转过身,径直走到两具尸体中间,戴上手套,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掰下了一块芯片,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牙床的狰狞笑容:“各位——我相信你们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过了,实验品5号和6号在注入芯片之前,都是身高一米八零左右,体重介于七十五到八十五公斤之间的普通男性,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和体能训练,而注入芯片后,他们的身高、体重、体脂及各项生理指标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我们的研究成果之一,”零零一说着,举起手里的芯片,“我们给这项目命名为‘造神计划’。”
独眼鹰冷笑一声:“造神?不好意思,我觉得这应该是‘见鬼计划’。”
“当然,这只是个实验样本,续航时间只有五分钟。”零零一说,“但我们的技术现在已经比较成熟了,预计未来两个月内,续航时间能大幅度提升,想象一下吧各位,一支强悍、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的超人战队。”
独眼鹰:“我以为当代战争中,已经没有互相肉搏挠脸的环节了。”
零零一看了他一眼:“您说得对,除了方才向诸位展示的肉体进化,这些改造人还是完美的机甲驾驶员,一旦对接机甲,他们就会变成机身的一部分。我想大家应该都有这个常识,在实战中,人的精神与机甲精神网的匹配度最高不过90%,中间有罅隙,如果敌人的精神阈值高过你的屏障,你的机甲就会被敌方夺走控制权。”
当年白银要塞的林静恒战无不胜,一人一台机甲就哪都敢去,就是因为他极高的精神阈值。
可如果世界上有不能入侵的机甲……
零零一环视四周,笑起来,抬手拉起台子旁边的半透明屏幕,将方才两个男人肉搏的几个镜头回放:“而且改造人的反应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六倍,机甲战争中,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独眼鹰:“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准备打仗。”
零零一冲他一欠身:“尊敬的先生,您不去找战争,不代表战争不来找您。诸位还不知道吧,宇宙时间6月29日夜里,也就是大约五十六小时以前,一千艘超时空重甲把白银要塞炸得渣都不剩,同一时间,有人入侵首都星,刺杀了联盟秘书长——”
林静恒整个人一晃。
然而他这一点细微的动静并不明显,因为第八星系距离其他星系太远,突发事件消息传不了那么快,众人猝不及防地遭到重磅消息轰炸,一时面面相觑。
“不可能!”
“有证据吗?”
“别在这危言耸听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零零一打了个指响,半透明的屏幕升到半空,一段影像放了出来。
高耸的要塞指挥所轰然崩塌,尘埃四起,轰鸣声震耳欲聋,随后强光乍起,所有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机甲的一块残骸落在焦土中,上面露出半个联盟标志——八条藤蔓缠绕在一起的和平环。
“这是我们的时代,”零零一伸开双臂,“第八星系被踩在联盟脚下两百年,也该轮到我们占领浪头了,加入我们的征程吧,在座每一位都会是缔造历史的人!”
就在星际反社会零零一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拉人入伙的时候,一架不起眼的单人机甲在自动驾驶的状态下,悄然滑入了这个空间站的机甲停靠点,自动通过了核检,停靠在众多机甲中间,毫不扎眼。
每天,都有无数单人机甲出入空间站,安检系统安静如鸡,没有一点被惊动的意思。
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四个已经被首次空间旅行晃晕的未成年。
第15章
怀特是第一个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爬起来,先把自己从头摸到脚,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少零件,脑浆也没洒得到处都是,这才出了口大气,仰面一翻,肚皮向上,躺下了。
感觉自己是捡回一条狗命。
怀特家里有点小钱,小时候还参加过一次第七星系的旅游团,坐了半个月的星舰,他就自以为能上太空随便遨游了,可是一艘客运星舰中,80%以上的自重都来自于服务性装置,人在最高档的星舰里,几乎感觉不到和地面有任何区别,跟战斗凶器机甲完全是两码事。
他躺在那,四大皆空地思考了一会生命与死亡,思考得快要修成正果,旁边才有了点动静,薄荷和黄静姝相继醒过来了。
黄静姝趴在地上干呕了五分钟,指着薄荷说:“你这个手欠的贱人。”
薄荷自觉理亏,难得大度地领了这声骂,她艰难地爬起来,左摇右晃地走不了直线:“这是哪?”
黄静姝恶声恶气:“问谁呢?”
“有行程记录,”怀特现在不敢碰机甲上的任何东西,他双手紧贴裤缝,以立正的姿势踮起脚,抬头看仪表盘,“我……等会,你们谁会看星际坐标?”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怀特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连星际坐标都不会看,咱们就这么把机甲开出来了?”
“舱门上有两个指示灯绿了,”薄荷没理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说,“我看看……压强……不对,是室外气压,那另一个可能是空气质量。陆总好像说过,高级机甲才有自己的核心智能,这种比较初级的只有指示灯这种简单的交流信号……一般除了帽子,绿都是代表好事吧?”
怀特问:“我们会不会还在北京星上?飞了一圈又落回了大气层?”
“不知道,先想办法下去,再飞一次真要死在里面了,”黄静姝站起来,这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狐疑地问,“等会,我们是不是少了个人?”
片刻后,他们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斗鸡同学,斗鸡已经吐白沫了,形象甚是凄惨,黄静姝伸脚踹了踹他的小腿:“这货还活着吗?”
机甲上其实是有医疗设备的,但是三个人简短地开了个会,认为斗鸡好歹也是一条性命,还是不拿他做这种必死的实验了。由怀特负责背着,出去找人求救。
斗鸡人高马大,要是把瓤掏出来,皮囊够把怀特囫囵塞进去,半死不活地压在怀特身上,把这位星海学院第一技术宅压得像头不堪重负的驴。怀特喘着粗气、出着热汗,面红耳赤地听他两个女同学满嘴生殖器地大吵了一架,磕磕绊绊地吵出了一个方案——直接把舱门掰开。
“他既然晕了,精神网就应该和驾驶员断开连接了,我们这一路走的是自动驾驶航道,现在既然到了目的地,应该随时可以下去。”薄荷一边解释,一边试探性地伸手拉住舱门,“就是我不知道这个舱门应该怎么……”
“开”字尚未出口,机甲就又发出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叹息。
三个人脸色煞白,以为这个二踢脚又要上路,就在怀特已经打算自动晕倒时,一股带着特殊气味的风吹了进来,舱门滑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薄荷才艰难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是哪?”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成排的机甲,泛着连绵的冷光,并排停靠在一个巨大的仓库里。每一架机甲上都安了狰狞的武器,一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好对着他们,杀意森然。
细碎的风声从一眼看不到头的仓库另一端涌来,擦出窃窃私语似的声音。
怀特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绝不是北京β星。
突然,黄静姝一把拽过薄荷的胳膊,把她往门后面一塞,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下一刻,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三个少年大气也不敢出,挤成一团,从舱门缝隙里往外窥探,只见一个轨道车缓缓开过,两个脸上纹着毒虫的人提着枪,走在轨道车旁边,车上是一串一动不动的小孩,不知是死是活。
其中一个人说:“那帮海盗们胃口越来越大了,现在把整个第八星系里叫得出名字的人都扣在这,是真要反吗?”
另一个回答:“你没听说首都星都得手了吗?别人已经吃上了肉,再不快点,咱们连汤都没得喝了。要说起来,我们归联盟也一百多年了,可联盟管过我们吗?这鬼地方还不跟过去一个鸟样?反就反了。”
第一个人沉默了片刻:“可是联盟虽然没管过我们,也没有这么不把人当人看……”
“嘘,别乱说话。”
两人沉默下来,压抑的脚步声和轨道车渐渐远去。
好一会,黄静姝才松开捂在薄荷嘴上的手,小声说:“我见过他们。”
怀特和薄荷一起看向她,黄静姝三言两语把她去星海学院报道那天遇到的事说了。
怀特吃了一惊:“你……你是空……空……”
黄静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空脑症,怎么了?占你家内存了?”
怀特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薄荷想了想:“照这么说,我有点明白了,这台机甲可能就是你遇上的那个人的,四哥把人处理了,机甲给了咱们学校。我可能不小心启动了自动回杭,它现在把咱们带到那些人老巢了!”
怀特身负“重担”斗鸡一只,腿肚子有点转筋:“那我们快报警吧!”
黄静姝和薄荷听了他的高论,异口同声道:“滚!”
怀特:“……”
薄荷扫了人事不省的斗鸡一眼,坦白说:“把这玩意开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四个就像是被困沙漠的旅人,往哪个方向转,好像都是死路一条,现在就剩下选择死法了——是困在原地饿死,强行再次启动机甲作死……或者被人发现灭口而死。
黄静姝想了想:“等等,你们听见刚才那俩人说的话了吗?”
怀特:“要颠覆联盟什么的?”
“对,有一个人说‘第八星系叫得出名字的人都被扣在这’……什么意思?四哥算不算‘叫得出名字的人’?”
“没有四哥也有其他人,既然是被‘扣在’这,肯定不是自愿的。”薄荷说,“那跟我们一样,我们去找他们,能不能离开这另说,怎么也比我们困在这靠谱。”
三个清醒的,两个人取得了一致意见,怀特不管赞成还是反对,都得少数服从多数,他干脆明智地闭了嘴,沉痛地扛起斗鸡。这地方被塞满了可怕的机甲,他们不敢乱走,只好顺着方才轨道车的轨道,饥寒交迫地往前摸索。
北京星上,陆必行一被放出来,立刻去找林静恒。不料扑了个空,被佩妮告知,四哥已经离开北京星了!
林这个人有点宅,五年没有离开过大气层半步,结果偏偏是今天出了远门。
这已经不能用“倒霉”二字来解释了,陆必行一边的眼皮开始狂跳。
“佩妮姐,”陆必行说,“能不能借我一台机甲?”
佩妮正经人似的严肃道:“陆先生,您说什么呢,机甲可是非法武装。”
陆必行:“……”
二十分钟以后,黑洞的人震惊地发现,本来已经离开北京星的四哥又回来了!
佩妮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就见这个“四哥”面沉似水,说话跟平时一样简短:“准备,我要出去一趟。”
佩妮莫名其妙,然而觑着他的神色,也不敢问,连忙跟上:“去哪?您需要星舰还是机甲……四哥,您往哪走?”
“机甲。”“四哥”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拐了个直角,推门进了卫生间。
由于林四哥平时也是这幅二五八万似的德行,佩妮虽然满心疑惑,也没敢问,转身去准备了。
卫生间里,利用神秘芯片伪装成林的陆必行双手撑着洗手台,长出了口气,随后他抬起头,跟镜子里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对视片刻,抬起下巴,把脸从左往右转了一圈,冲自己笑了。
林的笑容十分稀有,陆必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变换角度一次性看了个够本,末了还不过瘾,伸出两根手指冲镜子飞了个吻。
飞完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有病吗?”陆必行想,“让他看见非宰了我不可。”
他急忙见好就收,不敢再折腾林的脸,靠科技和演技骗到机甲后立刻启程——熊孩子们开走的那辆机甲上装有学院的教学监控,真要追踪并不难。
只是……
陆必行看着追踪器上的目的地,皱起眉,沉声发出指令:“检测本台机甲的防御系统和武器储备。”
此时,身在毒巢空间站的客人们被带到了星际海盗的“贵宾区”,贵宾区里没有匪夷所思的人体试验和冰冷的研究员,进进出出的都是机器服务员,一个小酒吧做公共活动区,四周是一圈豪华套房,待遇非常不错。
但没人有心情享受美酒和牛排,吧台旁边空空如也,每个人都在房间里密切关注着联盟七大星系的战况。
海盗们有特殊的消息来源,在第八星系,比官方消息快得多。
这次大规模的域外海盗入侵的重灾区在第一星系,通过白银要塞长驱直入,据说联盟政要们都已经撤出沃托。
林静恒在屋里反复踱步,拇指横在手心,另外四根手指有规律地在上面反复敲打,脸上虽然没有露出焦躁,脚下却已经转磨似的走了几十圈。
终于,旁边参禅似的湛卢睁开了眼:“先生,我拿到了首都星的具体消息。”
林静恒猛地抬头。
“大秘书长是在舞会结束后,携夫人在回家路上遇刺身亡的。”
林静恒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好在随后,湛卢就补充说:“格登夫人被保镖救下来,没有受伤,三个小时后第一星系告急,首都星的重要人物开始撤离到‘天使城’要塞,她是第一批被送走的。”
林静恒听到这,沉默了一会,然后他侧身靠在旁边的电视柜上,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虚虚地搭在上面,脚尖随意地点着地面:“稀奇了,格登家对她这么好?怎么,伊甸园管委会打算转型,变成寡妇权益保护协会?”
首都星沃托,是七大星系代表的政治博弈场,而凌驾于七大星系行政体系之上的,则是立法会和伊甸园管委会,双方互相掣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些年,随着伊甸园系统不断壮大,管委会已经隐约凌驾于立法会之上,成了人类文明的终极权力机构。
大秘书长其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之所以能在议会中担任要职,就是因为他祖父是“管委会”七大常任董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