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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知晓慕暖患有臆想症之后,薄暮琛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想静静,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消失的期间,她竟然决绝地选择离开。
薄暮琛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解释、想和好,可惜,慕暖没有给他机会。
就连…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该去哪里找她?
听说她喜欢旅游,他游遍了中国许许多多的城市,企图能与她相遇,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没有找到她。
薄暮琛曾经去找沈晚晚,是被她用扫帚赶出公寓的,沈晚晚对他说——
我呵呵你一脸!你还有什么资格找她?分手就别给我藕断丝连,想要脚踏两只船?痴心妄想!滚!
(ノ`Д)ノ
最终…
薄暮琛干了一件他向来不齿的事。
他找人盗了沈晚晚的QQ,侵入她的邮箱查看了近期收到的邮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发现联系频繁的是那名为“有匪君子”的ID,进而查到那个IP,是德国首都柏林。
心终于又恢复了悸动,它“怦怦怦”地跳动着,像是要跃出胸膛,他单手撑在桌面上,视线紧锁住电脑屏幕,薄唇紧抿,神色凝重。
之后,他决定去德国,去柏林,去找她。
可是,柏林很大,薄暮琛来了三天,毫无头绪。
就在第四天,他才知道,原来他曾与她擦肩而过。心中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现在该怎么办?窗外细雨连绵,薄暮琛决定回国。
他要好好与沈晚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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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故人。
当看见杜蘅时,慕暖浅浅一笑,左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嗨,甘棠。”
“…”杜蘅气得脸都绿了,他傲娇地别过头。
慕暖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猛地在他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别这么小气嘛,我想吃你亲自下厨做的红烧狮子头。这两年,最想吃的菜肴,没有之一。”
一句话,逗得杜蘅又回过头来,“真的?”
“嗯嗯。”
O(>﹏<)o
“那你们去包间等着,我稍后就亲自送菜。”
“谢谢。”慕暖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友好地说:“那我就坐等咯。”对吃货来说,吃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她这个肚子被她虐待了近两年,早已馋死。
“好好好,你们先进去吧。”
走了两三步,杜蘅才发现一个问题,按照薄暮琛来他店里找他倾诉心声的频率,在知道慕暖回来后一定会找来,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受好奇心的驱使,他暗搓搓地打电话通风报信。
“嘟嘟嘟——”电话声音响了很久,就在杜蘅以为薄暮琛不会接时,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几分不悦,杜蘅有点胆颤。
不过,他壮着胆子问:“你人在哪里?”
“嗯?”
“怎么这两天没有来我店里喝酒倾诉呢?”
“你想说什么?”
杜蘅想:看来某人还不知道慕暖已经回来的事实。他一不小心又激动了,“嘿嘿”了两声,而后说:“如果你现在来我店里,我保证,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你。”
“所以,你又帮我安排相亲了吗?”
(⊙o⊙)
“额…也不算,只是,这次的对象是你满意的类型。”
“我满意的类型?对不起,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她,他都没有兴趣…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杜蘅决定不再卖关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而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ω^<)
“德国。”
德国?脑回路终于绕过弯恢复正常,杜蘅“啊”了一声,“所以…这十分钟我都是在与你打国际长途?”
肉疼了一下话费,杜蘅决定长话短说:“你快点坐飞机回来吧,她回来了。”说完不等薄暮琛说话,他就飞快地挂断了,国际长途太贵…穷人耗不起。
这是薄暮琛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
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他听到了好消息。
她,回来了。
他知道,那个“她”是谁。
在包间里等待了很久,菜肴陆续被送上来,压轴菜是杜蘅亲自烹饪的红烧狮子头。随后他贼兮兮地笑着坐在慕暖身边,凑近她耳边低语两句——
我想问,给报销话费吗?
慕暖不明白他说的意思,反问道:“什么?”
“我刚才给阿琛打电话,他说在德国,那是国际长途诶…”闻言,慕暖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面色僵硬了几分,她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是嘛,可是我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
“…”就知道那话费是打水漂了!
“不过,慕暖,我一直好奇,你和阿琛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能将他折磨得…”
“打住。”慕暖伸出左手推开杜蘅的脸,说:“甘棠,你能安静地当个美男子吗?”
或许是“美男子”那三个字取悦到杜蘅,他笑嘻嘻地拿起筷子与他们一同吃饭,看了慕暖的脸色,沈晚晚与何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看着杜蘅吃瘪的模样,他们夫妻又忍不住笑起来。
沈晚晚没有憋得住笑意,惹来杜蘅恶狠狠地一颗白眼球。并不在意,沈晚晚扯开话题,与慕暖闲聊,说:“快七月了,你的新文准备什么时候动笔?”
很显然,慕暖已经神游天外,她的筷子一下下戳着那已经变形的狮子头,“你说什么?”
“你走神了…”
“嗯。”
慕暖是走神了,她在思考杜蘅刚才的话中提到的“德国”,难道薄暮琛是去找她的?
摇了摇头,又拧起眉头轻轻地点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呢?”沈晚晚问,夹起一只油焖大虾放在她的空碗中,“你的新文还打算在网上连载吗?”
“不连载了,打算等写满十万字之后,在微博上放出3W字的试阅,而后一次□稿。”
“这个想法倒也不错,系列文?”
“仍在计划中。”
眉开眼笑的沈晚晚不停地往慕暖碗中夹菜,那碗中瞬间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何理微微扶额,插嘴打断她们的聊天:“先吃饭吧,等会儿你们再慢慢聊天,菜都要冷了。”
“好吧。”
一顿午餐结束,沈晚晚提出要将慕暖送回公寓,但是这个提议被否决了,慕暖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已经预订好酒店。”
“酒店?”沈晚晚惊呼。
“嗯。”慕暖点点头,解释道:“我只打算在N市住一个月,我在酒店预定了长期房间,这样能专心写稿。你放心,这一个月我能写完前十万字。”
“你这是拼了吗?”
被逗乐了,慕暖笑着说:“当然不是。人穷只能多写稿。”
“真的不回公寓了?”沈晚晚仍旧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慕暖的神色,看她没有为难,反而很爽快地说:“租金太贵。住酒店更为便宜点,而且,我只住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你要回家乡?”
“嗯。”
“…”
沈晚晚不再说话,神色染上哀伤,慕暖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晚晚,送我去酒店好吗?”
“好。”
慕暖知道,沈晚晚是真心将她当做朋友,所以自然会不舍,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
“放心,以后你可以来Y市找我呀,请你吃遍Y城大大小小的美食店。”
两人相视一笑。
66 他们相遇
在酒店里昏睡了几乎一整天倒时差,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慕暖才再次清醒过来,她叫了客服,请他们送了晚餐与一壶美式冰咖啡上来。
坐在落地窗旁的圆桌边,窗外璀璨的灯光掩映下,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更显得幽暗,隐隐地照耀在慕暖脸庞上。
她面庞上神情并不真切,透过微弱昏暗的灯光,倏然发现早已染上一层哀戚。
在官网上预定好明天的行程,打开word文档,她整理着大纲,而神思早已游荡在天外,敲出来的字很显然地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低头看了眼屏幕,上面赫然写着——薄暮琛三个字,惊得她下意识地想要删去,转念一想,又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宋体、四号字体的“薄暮琛”。
随手携带的手提包里,她找出自己的日记本。
慕暖就着杯口,小饮了一口咖啡,凉意入口,为她驱散了烦闷暴躁的情绪。
浅粉色的日记本早已纸张斑驳,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印,上面写满涂鸦,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段充满浓浓古韵的诗经词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我的男神,他的外貌或许并不出众,但他最能吸引我之处,乃他如天籁般温润清浅之音。
立志于写遍声音动听的男子,他们或神似你或音似你,却终究不是你。
(づ ̄3 ̄)づ
【淇奥01】
元旦之日,Happy birthday to you (* ̄▽ ̄*)
与你相识之初,愿能陪你共渡。
如果,我与你表达爱慕之意,你愿伴我左右吗?
【淇奥02】
在萤火虫广播电台为你点了一首歌,送给闷骚的你。
Love you forever!
【淇奥03】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
…
【淇奥1500】
1500天,一年写300篇小札,整整五年。
爱你如初。
亦是,爱你恋你第1500天,36000小时,2160000分钟。
每帧页面上都写满深情款款的话语,偶尔画上小涂鸦、或是一对可爱的男孩女孩,画满爱心图案。
当初这本日记本消失了一段时间,当它再次出现在慕暖身边时,无形中已经引起不小的波澜。
微博上的照片,讽刺的话语…皆是因为这本浅粉色的日记本,皆是因为…她的臆想症。
正是因为此,所以她选择出国深造的同时接受心理治疗。
*************
看着窗外的璀璨的万家灯火,忽然陷入惆怅之中,轻轻地合上日记本,摆放在她面前的咖啡亦是令她无法打起精神来,登录了曾经的邮箱。
她发现除了有上百封广告宣传邮件之外,还有她短篇编辑、广播剧策划们发来的邮件,逐一点开查看,在触控板上滑动的手倏地僵硬住,她看见——
有一封署名为“我爱你”的邮件赫然躺在她邮箱里,几乎是颤抖着,慕暖按耐住自己此起彼伏的激动之情,滑动开那封邮件。
映入她眼帘的字里行间蔓延着煽情,她几欲落泪。
你还真是小气,就因为我的一句气话就舍得抛弃我。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慕暖,我爱你。
很爱很爱。
我仍在原地等你,而你,何时归来?
P.S.那人从来不是我们俩之间的牵绊与阻碍,如果你愿意选择相信我。
薄暮琛很体贴地将桑柔用“那人”这词含糊得指代过去,慕暖知道,他是不想勾起自己伤心的回忆。
(;′⌒`)
正如他而言,桑柔从来都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羁绊,最终导致他们走向分手这步的是,是彼此之间缺乏的信任感。
如果当时相信他而愿意等待,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不会出现此种伤心模样?
可惜…
时光向来无情,匆匆流逝,从不会为了一人、或是一双人而有所停留。
泪,瞬间倾落,止不住。
要是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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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时,慕暖发现自己黑眼圈深重,双眼微微肿起,模样有些狼狈,但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离预约的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简单的梳洗一番,慕暖匆匆离开酒店。
赶到医院时,已经超过近五分钟,慕暖大步向里走去,询问过护士后,这才找到医生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声音中稍稍透出点不耐烦。
慕暖推开那扇门,步伐轻缓地走到那位正埋头整理病历资料的医生办公桌前,“阮医生。”
“你迟到了。”
阮晟向来不喜欢迟到的病人,所以,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
“抱歉,昨晚失眠了。”
慕暖的话音落,正巧阮晟抬起头来,四眸相对,生生地撞进一双乌黑清澈的瞳孔中,阮晟轻咳一声别过头去。
“因为你一人,我推掉了今天上午所有的就诊病患,而你迟到了十分钟。”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右手随意慵懒地转着一支黑色的钢笔,慕暖低着头,那模样令阮晟以为她是在反省。
然而…
“我可以先坐下吗?”
“啪嗒——”一个不经意,旋转的钢笔从两指尖滑落,阮晟板着脸,沉声说道——坐吧。
“谢谢。”慕暖不在意他不友好的态度,将自己的病情资料递给他,说:“陈教授让我转告你,你可以先参考下我之前接受治疗的方法,而后效仿给我进行康复诊疗。”
“…”
头一次被病人毫不客气地呛声,阮晟面上有点尴尬,气得面色渐渐发青,但是他忍住了,随意地翻看了几下资料,意思意思,说:“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口齿比以前更加伶俐。”
“多谢夸奖。”
“…”
已经两次了,事不过三,右手慢慢握成拳,这一幕恰巧落入慕暖眼中,她眸中含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淡淡开口:“阮大医生,此刻你的心情很紧张?”
“别废话。”被识破的阮晟僵硬地打断慕暖的问话,他说:“你先去隔壁小房间,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我稍后进去给你进行辅导。”
“嗯。”
这是最常见的催眠诊疗法。
慕暖已经经历过数次,每次被催眠,她都能回想起很多美好甜蜜的回忆,唯独从来没有忆起过那段“被分手”的事情。
陈教授说,那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拒绝触碰那段回忆,而恰巧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又很强烈,所以才能忽略进而选择性地遗忘。
在催眠之前,阮晟将治疗的目的与步骤细细告诉慕暖,而后者则是浅浅一笑,说:“你说的这些,陈教授都给我测试过,不如你省去这些步骤,直接步入主题?”
阮晟斜睨了她一眼,眸光清冷,他说:“作为医者,这些是我的职责。”
撇了撇嘴,慕暖不再啰嗦,看着阮晟将三支试管摆放在她面前,随手指了指,慕暖明白他的意思,屈身上前嗅了嗅,说:“左手第一支淡醋,依次是清水、稀酒精。”
“嗅觉不错。”
得三分。
慕暖翻了个白眼,略微不耐烦,“能抓紧点时间吗?”
“你赶时间?”
“不。”
“我都不着急,那你着什么急。”阮晟不慌不忙地指使着那堵白色的墙,继续说道:“双目轻闭,平静呼吸两分钟。”
慕暖按照他的要求,轻轻吐纳着气息,她听到有低沉、语调缓慢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你是否开始感到有些前后或左右摇晃,你要集中注意力,尽力体验我的感觉,是否有点前后或左右摇晃。”停顿大约30s,阮晟又重复问了三次,他察觉到慕暖的身体有轻微的晃动。
“没有。”
“慕暖!”阮晟轻吓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间狭小的休息间里却响起了回音,“你在撒谎!”他义正言辞地揭穿了她的面具。
“我…”
而阮晟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说:“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嗯。慕暖心底应了声,点了点头。
之后的测试都很顺利,阮晟得到了精确的分数,示意慕暖躺在小床上,抬起头,“看着我的这光点,不要眨眼…你的眼睛已经开始疲倦了,闭上眼吧…你的手、腿也开始放松了…眼皮发沉、头脑也开始模糊…睡吧…”
果然,慕暖看似沉沉睡去,是她的意识并未进入深沉睡眠状态,她的头皮阵阵发麻,她又听见阮晟说——
慕暖,你还记得不愉快的事吗?
不愉快的事?
在德国,没有。
而在国内时,脑海中想起刚才阮晟横眉冷对的脸,慕暖心头一紧,她忆起了那段几欲令她心碎的往事,躺在蓝白条纹床单小床上的慕暖,柔和平缓的面色在一瞬间骤然变得狰狞,她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口中呢喃出声。
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得阮晟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腕,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x…”
一些人、一些事悄然落入她那片黑漆漆的世界里,慕暖看不真切他们得模样,只能模糊地看清他们的身形。
她没有被束缚住的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胡乱地摸索着,却捉了一个空,眉头越皱越紧。
“啊…”
阮晟心知此次的催眠失效了,他立即摇晃了几下慕暖的手臂,“慕暖、慕暖…醒醒。”
“…”
大约过了五六秒,慕暖才缓缓睁开双眼,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泪倏地就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一颗滴在阮晟的手背上,晕染开来。
时间太短,略微思考几秒,慕暖就已明了,她抬手擦拭干眼角的泪珠,反问道:“失败了?”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是阮晟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慕暖便起身离开,拿走挎在椅背上的背包,挥手示意告辞,推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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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一次失眠失败,慕暖不由得思忖原因,之前在柏林时陈教授曾给她催眠过四次,从未失手过,怎么会在回国后再次催眠就无效了呢?
难道与阮晟有关?
两年前他算是导致自己与薄暮琛分手的幕后推手之一,所以由他催眠,她自己心中积聚已久的怨念从而一触即发?
一边凝神细思,一边走路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在医院门前与她擦肩而过之人,当两人已经离开近一两米距离时,男子忽然转身,低喝一声。
“慕暖。”
这一声,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不清楚自己身处的那片湛蓝的天空在何时变得如此昏暗。
从前,她尤其喜欢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而现在,即使喜欢依旧,她却是不敢再吐露出来。
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以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将散落在右颊的发丝拢在耳后,回身,说:“好久不见。薄暮琛。”这样的笑容中,有牵强、有心酸,但是却无懈可击。
若是细细听,会听出慕暖的嗓音中带着些颤抖,会听清她浓浓的眷恋之情,只是,薄暮琛没有空余时间来与她相互问候,而是说——
“你在这里等我,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留给慕暖一道匆匆离去的潇洒背影,薄暮琛消失在医院门前,而她再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
或许是原地站得太久,慕暖的脚腕变得酸疼,抬起眼眸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盛满恋恋不舍之情。心想:应该是忘了吧。
转身离开,经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每次这么听他话的时候,他却总是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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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包里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是泰勒·斯威夫特的《You belong with me》,慕暖停下脚步来接电话,“喂,你好,我是慕暖。”
“我是阮晟。”
“嗯。阮医生你好,有事吗?”
“慕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在我医治好你的臆想症之前,你先一步患上健忘症。”
“…”
闻言,伸手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慕暖吐了吐舌头,原来,她是将病历单遗忘在阮晟办公室里了。
“我这就回去。”
阮晟,Y市安北医院著名的心理医生,是慕暖的主治医师。虽然他是外貌皮囊绝佳的男子,但是他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无论男女,是可谓超级毒舌。
取回病历单时,难免又被阮晟言语“讽刺”一番,慕暖一点都不介意,微笑着与她告别。
不在意,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从未走进过我心里,反之,亦然。
再次出现在医院门前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在深秋的季节,这样的雨水落在身上都是湿冷的感觉。探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看着从廊檐上不停滴落的雨水,慕暖心底犹豫了。
“没有带雨伞?”银白色的车子停在慕暖身边,副驾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微微倾过身来询问。
“嗯。”犹豫片刻后,慕暖问道:“阮医生,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为什么要载你?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可以付你车费。”因为医院大厅前不让的士车停靠,所以不会有的士车从这里接客,如果她想要打车的话,必须去到离这里不远的停靠站。“你只需要将我载到停靠站就好了。”
“呵。”
银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有些许的水珠溅到了慕暖的牛仔裤上,顿时现出点点泥斑,她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有没有必须载自己的理由,生气的念头倒也渐渐消散了。
就在她准备将挎包顶在发心冲进细雨中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顺着视线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人,是他!
心一慌,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大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上,冰凉一片,凉意直接传染到心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自己背着右手撑在身后,坚强地爬起来了。
“没关系。”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他清冷的问话,忽略了他那句话中的温柔关切。
她好吗?
能吃能喝,算好吧;想他念他却无法相见,这应该就是不好吧,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也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薄暮琛,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等她梦醒了,他亦不见了。
最后,慕暖还是上了薄暮琛的车。
缠绵而落下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之中,与车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沉寂的氛围让慕暖很是尴尬,她清了清喉咙,说:“你过得还好吗?”
等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嘶哑,甚至是不堪入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薄暮琛,他的唇角紧抿,蹙着眉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下。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的慕暖来不及握住头顶上的把手,整个人向前一倾,若不是有安全带拉扯着,她一定会与车前的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下车。”
“…”这人是在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无名之火无处撒,所以就找她来撒气?
看了眼车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慕暖再也没有犹豫,将挎包顶在头顶上,推开车门,在车门关上之前,她转身,口吻诚恳之极,她说,“谢谢你,薄暮琛。”
背影被涓涓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人影很快消失在薄暮琛的视线中,他懊悔地拍了下方向盘,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该死!
这个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女人,就这样再次离开,骄傲如薄暮琛,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旦遇上这个女人,他整个人都如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蓝天与自由的感染下,失控了。
只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生病了吗?
再次启动车,雨刷将落下的雨水都敛尽,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昏暗的车灯中寻找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但是,他一直开到十字路口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又再次将她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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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厢,慕暖一直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屋檐下,门前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椅,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环着双臂,下巴枕在上面,戴上帽子之后,唯独留下一双澄净透彻的眸子,在仰望着天际。
阴雨缠绵的傍晚总是昏暗得出奇得快,苍茫大地好似笼罩着漆黑的幕布。
睡意袭来,慕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他们。
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不识。
当梦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白色天花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
床头亮着一盏简易的台灯,正是它的光亮染黄了天花板,慕暖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很单调的黑白灰三种色彩,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男子?那该如何道谢呢?
谢谢他将自己从那噩梦中救赎出来。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暖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慕暖所有的神智,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怎么是你?”声音清冷。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将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牛奶端至她身边,深情款款,嗓音温润,他说:“喝杯牛奶,暖和些。”
好不容易筑高的防线在那一刻,几乎崩溃得所剩无几,慕暖差点就落下泪来,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将床单揪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慕暖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虽然这声道歉迟来了一年,但是,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男子接着说,“当时失约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薄暮琛就这样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慕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此刻,她早已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那样一句话在慕暖脑海中盘旋,好似想要效仿破茧而出的蚕蛹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于是…
“薄暮琛,我们好聚好散,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真不应该招惹你。”
“薄暮琛,你能不能放过我呢?”
男子身形一顿,探出去的手就这样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薄唇轻抿,放过你?可是又有谁来放过我?
夜幕低垂,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到淅沥而落的雨声,清脆的声音,敲击着两颗彼此不亲近的心。
67 是解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完结了…
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很好很好…后续他们的幸福生活还在延续,而我又要开始写新的篇章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终于可以大声与薄暮琛&慕暖 say Bye
感谢一路上陪着我的小伙伴们,我断更了那么久,收藏一直掉、涨如此循环,不过还是很开心有小天使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
我们下本书继续好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陪我一起写甜文、萌文、宠文…写出大家都爱的故事来~
【在我生日当天,写完这本书,有种莫名的成就感…O(∩_∩)O哈哈哈~
“我们和好吧。”
窗外的阴雨不知何时已停止,有水滴顺着透明玻璃滑落,留下浅浅的印迹,但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淅淅沥沥的雨声静止了,屋内除了两人呼吸的声音,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慵懒地靠在床头的慕暖斜着身子,面色苍白,当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呼吸一滞,怔怔地看向男子。
逆着光,她的眼睛有阵阵刺痛感,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搁在额头上,遮住了头顶的光源,“什么?”
薄暮琛不说话,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慕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走到她身侧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说…”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薄暮琛的脸上,衬得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柔和之色,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慕暖,下一秒,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如鹅毛般轻柔地扫过,痒痒的,软软的。
“…我们和好,好不好?”
清润悦耳的嗓音中带着点点祈求,他墨色深邃的眼眸中盛满期冀,薄唇紧抿,一眨不眨地盯着慕暖看。
有片刻的失神,慕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薄暮琛。
两年未见,他的轮廓在她脑海中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闭上眼就能瞬间绘画出来。
但是,慕暖从未见过这样苍白无力的薄暮琛。
在她的印象中,薄暮琛是自信傲然之人,他有种君临天下的傲气,只是,此刻的他像是执拗的孩童,执着地想要得到梦寐以求的。
所以…
她慕暖,是薄暮琛梦寐以求的吗?
“你曾说过,不愿活在我臆想的世界中。”
眸中隐有亮晶晶的泪光,不经意间,从眼角咕噜滚落而下,没进了衣领里,脖间湿冷之感刺激得慕暖整个人一哆嗦。
下一秒,抬起那冰冷的手腕,薄暮琛小心翼翼地用双掌捂着,他说:“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毒药,唯你,可医。
“其实,我的臆想症并不是很严重,那本手帐…”慕暖将将地解释道,当初她没有机会解释,而现在,大好的机会摆放在她面前,她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知道。”沉默两秒,“对不起。是我偏信了旁人所谓的证据。”
“嗯。”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起来,红晕悄然爬上慕暖的双颊,她怏怏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说:“我先回去了。”
刚起身掀开被子,还没有来得及穿上拖鞋,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有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薄在她的脖间,慕暖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她怕…
一动,就醒了,发现这仅是一场美梦。梦里,他们和好了。
“饿了吗?”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一如既往的悦耳,一如既往的令她着迷、怦然心动。
怎么办?
恍然无措的慕暖在听到他问话时,下意识地听从本心,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她窘迫不安。
“想吃什么?”薄暮琛松开双手,蹲下身子将那双粉色可爱的拖鞋给木讷的慕暖套上,而后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同走向厨房。
而慕暖,就这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看着他从冷藏室里取出排骨与蔬菜,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说:“先去那边坐会儿,我给你烧个红烧大排。”
“对了,茶几抽屉里有你爱吃的零食,你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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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近四十分钟,有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鬼使神差的,慕暖就捧着一袋薯片走到厨房门前。
薄暮琛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将餐盘端放在餐桌上后,解开系着的围裙,他回身来牵着慕暖坐到餐桌前。
“吃吧。”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大排,慕暖不由得想到了大学时期的那顿午餐,那时她还扬言学校里的大排最好吃,现在…
色泽来看,薄暮琛的更甚一筹。
夹起来、咬一口…肉质鲜嫩、汤汁浓郁…
这个更好吃几分。
“暖暖,我们和好,好不好?”
唔…
看了眼筷子上的红烧大排,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薄暮琛俊朗的面庞,一不小心,就被诱惑了。
“不嫌弃我有病了?”
“不。因为,我知道,我也是你的解药。”
心病,心药。
他,是她的心药,那种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令她痊愈的良药。
“好。”
等了良久,听到这个字时,薄暮琛悬着的心终于又坠回原处。
幸好,他又找回了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