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却越坐越生气,拉了文怡的手便往外走,避过正屋里的堂客,拐到了游廊上,方才小声道:“那沈葭伊毫不讲理,我有哪一句话说错了?段姐姐跟我们的身份不一样,能得这样的婚事,对她来说不是已经不错了么?!也就是万太太不知情,才会看上段姐姐,若叫她知道段家那些事,这门婚事定要黄的!你瞧段姐姐对万太太那副殷勤劲儿,若是真不愿意,就不会笑得那样乖巧了,可见她也是千肯万肯的,怎的别人倒要替她出头?蒋姐姐也真是的,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文怡有些无言以对。
实话说,这门婚事实在不算好,对京城中的官宦千金而言,嫁给那苏秀才,简直就象是葬送了一辈子。也许,她们甚至会觉得,段氏为娘家侄女谋得这门亲事,是牺牲侄女的终身去谋取好处,尤其是顾二老爷正要谋官,而苏秀才的亲姐夫万大人,有事吏部的郎中。
但文怡回想起段氏一向为人,却觉得她不象是会做这种事的。她虽然恼怒段可柔不安份,但对这个侄女还有几分真心。正如文娟所言,段家门第不高,又有坏名声,段可柔能嫁进苏家,也不是坏事。苏家本小有家产,苏景润又有秀才功名,以万太太对兄弟的情份,即便将来日子过得不好了,也不会一败涂地。京东小镇虽偏僻,但离京不过百里,跟顾庄比要强得多了。最要紧的是,远离了康城,远离了平阳,京城里没人知道段可柔的身世,她在此可安心度日。
问题只在于苏景润身有残疾,又有克妻名声两点罢了。
文怡前世经历过柳东行“庶出、身有残疾”的传言洗礼,对这苏秀才的残疾抱怀疑态度,既是可以返回家乡做教书先生,也就是说他至少还能行动,兴许情况不是太糟糕?具体的情况她也不太清楚,但段氏想必是打听过了,也许还告诉了段可柔,不然,段可柔大可明言拒绝,瞧方才她与万太太相处的情形,又不象是不乐意的。
文怡犹豫了一下,又记起段可柔方才那个凄厉的眼神,倒拿不定主意了,想了想,决定还是照祖母的话去做。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的资格。
好容易把文娟劝妥了,文怡又将她拉回耳房,只见蒋瑶正陪着那几位千金说笑,见她们进来,便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文怡微笑着点了点头,蒋瑶立时便松了一口气,与那几位千金打了声招呼,便回到顾家姐妹身边来。
文娟还有几分气恼,扭开头不理她。
蒋瑶柔声道:“十妹妹,你怪不得我,方才那个情形,若我帮你说话,事情越发闹大了。你也知道,沈家妹妹素来心直口快,又与段妹妹一见如故,自然会为她抱不平。若你多说几句,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二太太头上。二太太知道了,岂有不生气的?你就当是为了二太太,忍一忍吧。”
文娟听到她提起了段氏,沉默了一会儿,便放缓了深色,看来已经让步了。文怡与蒋瑶对视一眼,都放下心来,正要与她说几个笑话,却听得外间一阵笑声,万太太道:“我还在奇怪,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去了,原来是迎亲家去的,只是亲家太太既然上门了,怎么没听到外头的人回报?”
段氏忙陪罪:“是我疏忽了,听到丫头说我们姑太太来了,即忙忙地就赶了出去,竟忘了跟姐姐说一声,姐姐勿怪。”又似乎在向什么人介绍:“这位万太太,是吏部万郎中的太太,姑太太先前可见过?”
文怡走到门边往外看,原来是柳顾氏来了,身后只带了一个丫头,再密友别的柳家婢仆。她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位三姑母兼二婶娘原就住在侍郎府中,她要过来,外院的人如何知道?二伯母段氏明里是向万太太赔罪,其实是把这话岔过去了。
柳顾氏来了,文怡自然不能再安坐耳房内,忙跟姐妹们说一声,便出来拜见。
柳顾氏抬眼瞥了瞥她,神情冷淡,她身后的丫头低头轻咳一声,她脸上立时便露出一丝恼色来,勉强挤出一个笑, 对文怡道:“来了?多早晚来的?你祖母呢?”
文怡瞥见几位堂客都停下了交谈,齐齐装作无意般往这边瞧,便一脸恭敬地回答道:“已来了大半个时辰,祖母正在里头与大伯祖母说话呢。二婶娘这几日可好?听大妹妹说,婶娘前些天犯了旧疾,可大好了?”
柳顾氏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已经好了,不过是小毛病。”她转向段氏:“咱们去见母亲吧。”说罢不等段氏回应,就要往里间暖阁走,经过文怡身边时,顿了一顿,“你…你也一起来好了。”
文怡心下疑惑,但想着祖母也在,外头又有许多人,倒不怕她做什么,便笑着应了,恭顺地跟在她后头进了暖阁。她们前脚才迈进去,那几位堂客便立时恢复了交谈,小小声地,交头接耳。连万太太这样不知情的,听到她们说起柳尚书夫人回娘家住的传闻,也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向段氏旁敲侧击。段氏一脸苦笑地看向蒋氏,蒋氏却只是低头吃茶,一派淡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一时间,无人留意段可柔。她眼神幽幽地看着文怡消失在帐帘后的身影,低下头,眼圈便是一红。
为什么,别人就有天大的福气,她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论家世,论容貌,论情份,她比不得文慧,也就认了,但文娴哪里比她强?为何文娴能嫁给柳东宁,她却连想想都是罪过?!连文娟文雅这样贱妾所出的庶女都能正正经经地说一门贵亲,而她…明明也好似大家之女,却要屈就一个废物!既无才,又无貌,家世身份一样皆无,还是个瘸子!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姑父的官职。她的姑姑…何其忍心?!
段可柔暗自咬牙,满心不甘。柳东宁与苏景润,简直是天壤之别。她千方百计跟随姑姑上京,可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转头看向耳房中的沈葭伊等人,眼中一亮,计上心来。
文怡到了暖阁里,与长辈们见过礼,便退到一边侍立。
这里没有外人,柳顾氏也就少了几分顾忌,草草向卢老夫人问过好,便一屁股坐到与老夫人身边,抱怨说:“府里居然到这时辰还没来人!看来我一不在家,规矩都乱了!”
与老夫人没好气地斥道:“你既知道,为何不愿回去?!当心姑爷真个恼了你,你就后悔莫及了!”
柳顾氏不耐烦地说:“母亲又说这些话!难得我回来,母亲就让我多享用几日,好歹要让柳复亲自来接我,我才会回去,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搁?!母亲放心,他断不会得罪咱们家的。”
与老夫人索性扭过头去不理她,柳顾氏干笑了下,回头盯住了文怡:“行哥儿媳妇,我听说…前儿老二跟素姐儿给你家送礼去了?”
文怡微笑着点点头:“都是二叔盛情,一时为了贺七叔高升,二是为了贺相公得受圣上封赏。”顿了顿,补充一句,“二叔还让三弟与大妹妹把原本收在老家的那些古董都送过来了。”
柳顾氏一愣,脸色立时就变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固执己见
他把那此东西个都送过去了?!”柳顾氏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手背青筋直爆。
文怡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眼角瞥见卢老夫人、于老夫人与几个大丫头都调头望过来了,外间也一时静了静,段氏掀了门帘进来看,目光中带着疑感之色。文怡暗一思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当着外人的面给柳顾氏太大的难堪,不然别人议论起,也要说自己闲话的,便只是微微一笑,故作不解她问:“三姑母,您怎么了?为何这样激动?当心身子,大伯祖母正看着您呢。”
柳顾氏闻言一个激灵,拉头去看母亲,见她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目光,隐有几分凌厉之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稍稍冷静了些,掩饰地轻咳一声,但还是没忍住,开。问:“他送的…都是些什么?!”
文怡笑了笑:“一共十二件,有瓷器,也有字画口怎么“三姑母不知道么?”
柳顾氏脸色一黑:“我哪儿知道啊?他压根儿就没问过我!”急喘几下,瞥向文怡,不甘心地道:“本来都说籽了,等宁哥儿成了亲,再说这件事的!”
文怡想起她上回月的那个借口,心下好笑,面上却不露:“是为了在二弟大喜之日里装点新房么?可是…”
“什么可是?!”柳顾氏暗暗咬牙,“难不成借来摆一摆,你也不愿意?!可别忘了,那都是老太爷传下来的,本就在我们家,若不是我们老爷慈悲,怎会送给你们?!年轻人不知轻重,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这话倒有些不客气了,连于老夫人都忍不住斥责她:“怎么说话呢?!”不过接下来又转向文怡:“是什么瓷器字画?你怎么向你二叔二婶讨这些东西了?虽说行哥儿如今得了圣上封赏,但也要知道谦卑才是。”
卢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哪里是他们夫妻向柳姑爷讨的?原是柳家老太爷留给东行他爹的,自然是归东行所有,不过是因为从前东行年纪还小,才让柳姑爷帮着保管罢了。如今东行都成家立业了,柳姑爷自然要送回来。大嫂子说话可要公道。”
于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暗暗气恼地瞪了女儿一眼,怪她说话不请不楚地,叫自己失了脸面。
文怡笑着对柳顾氏道:“三姑母,不是我不愿意出借那些东西,只是您方才说,想把它们用在二弟新婚时的新房装点上,可那几件瓷器,不是青花就是青瓷,宇画也都是些狂草、小篆或是山水、牛马,东西虽好,却未免太素净了些,用在新房里,会不会太忌讳了?新房里的东西,其实不一定要古董,只要喜庆吉利就好。”
柳顾氏哑口无言,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把那些古玩字画拿来装点儿子的新房,只是觉得儿子素来喜欢这些东西,若是能留给他就再好不过了,但如今却都成了泡影。
她闷在那里不说话,于老夫人也听明白了内情,无言地低头吃茶,又跟身边的如意等大丫头们说笑几句闲话,将事情轻轻带过,段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卢老夫人则在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看向文怡的时候,才换成了慈爱。
文怡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笑冷冷地问祖母:“方才见祖母与大伯祖母说笑,似乎很开心,不知都在说些什么呢?”
卢老夫人便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家常话。你大伯祖母好福气,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做官的好材料,娶了两个儿媳妇,又都能干得很,孙儿孙女们都乖巧,你大哥哥也要娶亲了呢,过一两年,你大伯祖母又要把重孙子了,可不是天大的福气?”
于老夫人闻言,便停下与如意的谈话,回过头来笑道:“我有福气,你也不差。如今九丫头出了阁,嫁的孙女婿又这般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了。贤哥儿今科虽高中,又入了翰林,却还要在七品编修之位上熬上几年,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升到五品。这么一想,还是你的福气大些。”
文怡听了,心中微微诧异,没想到一向自得于自家子孙的于老夫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卢老夫人倒是很淡定:“话不能这么说,论福气还是嫂子的大。东行虽已是正五品,但谁不知道朝廷官员,素来是文重武轻?七品编修品级虽低,但翰林院却是科举正统。如今朝廷的规矩,非馆阁出身不能为相,进了翰林院,就是储相了。贤哥儿前程大好,将来说不定能为大嫂子挣一个更高的诰命来呢!”
卢老夫人难得说几句吉利话,于老夫人也有些受宠若惊,加上这几句话正中她心意,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还伸手拉住卢老夫人,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咱们老妯娌两个,从孙子媳妇熬起,几十年了,熬得如今孙子孙女也要成家立业了,总算能享几年福了。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有了出息,我们心里也高兴呐。”
卢老夫人放缓了神色,微微笑着点头。
不知几时走进来的蒋氏闻言愣在原地,眼圈红了红,忙低头掩了,怡脸笑道:“婆婆,六婶娘,外头来报说,柳家的人来了,两位看…姑太太是不是出去见一见的好?”
于老夫人忙问:“来的是谁?”
“是柳四太太。”
于老夫人松开口气,瞪向女儿:“还不快出去?你那妯娌素来与你还算相得,有她帮你兜着,也省得在客人面前丢脸!”
然而柳顾氏这时候脸色还有几分扭曲。方才卢老夫人那句“为大嫂子挣一个更高的诰命”戳中了她的软肋,要知道,于老夫人是文贤的祖母,文贤即便得了官,也只有妻母才会受封诰命罢了,卢老夫人这样说,分明是拿柳东行受封为其祖母争了光彩一事说嘴,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自在,见母亲催自己,便赌气道:“不去!她既然敢揽下这桩事,就让她去现眼!若我出去了,等过完大定礼,我岂不是要随她一起回去?那柳复说不定还以为我屈服了呢!不行,他不亲自来接,休想我回去!”
于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手指都在发抖了。蒋氏忙过来扶住她,用斥责的眼神盯向柳
顾氏:“姑太太,婆婆都是为了你好,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这个亲事原是你一力主张的,但如今,姑娘都要过门了,你做婆婆的还住在亲家家里,传出去开,顾柳两家都要丢脸。难道你为了一口气,宁可不顾两家的名声么?!今儿外头可来了许多客!”
柳顾氏冷笑:“我何曾不顾柳顾两家名声了?分明是柳复自己不肯认错,若他早一日来接,哪有今日好事?!大嫂,我劝你少管闲事,这一回我若让了步,将来在柳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难道到时候顾家又是有脸的?该不会是你们想着五丫头嫁了过去,与柳家又是姻亲了,就用不着我了吧?!过桥抽板,也没你们这么快!”
于老夫人身休又晃了一晃,脸色苍白。蒋氏却神色淡淡的,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柳顾氏,冷笑道:“姑太太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你毕竟已是柳家主母了,我们顾家管不得你。只是我劝姑太太一句,做事莫要太过,多少留些余地,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柳顾氏轻蔑地笑了笑,扭过头不说话。
卢老夫人便对于老夫人与蒋氏道:“柳家既然已经有人来了,还是宁哥儿的婶娘,身份倒也足够了。快去迎亲家进来吧,别失了礼数。”
于老夫人无力地点了点头,朝蒋氏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弟媳妇还是头一回操办这样的事,未必忙得过来。”蒋氏应了,向卢老夫人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于老夫人坐回原位,闭着双眼不说话。如意与双喜小心地替她打着肩子,生怕她有个好歹。卢老夫人便坐在一边喝茶。
文怡倒有心出去看热闹,也胜似留在屋里闷气,偷偷看了祖母一眼。卢老夫人微微一笑,做了个眼色。文怡心下一松,便起身笑道:“我多日不见四婶娘了,需得出去向她问个好。”回头看见柳顾氏仍是那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心下不知为何,忽然生起气来,冷笑说:“二婶娘,今日本应由您来给五姐姐插戴才是,您却赌气不肯出去,别人议论起来,丢脸的可是二弟。您倒也忍心,叫亲生骨肉受这样的委屈!”说罢甩袖出去了。柳顾氏却不由得一呆,脸色就难看起来。
柳顾氏到底还是没有出暖阁,但柳四太太却依礼完成开整个插戴的过程,与众位堂客相见时,起初还有几分慌张,到后来,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万太太从段氏处得知这位是新郎官的婶娘,还笑问了几句柳四老爷的身份。
柳四太太听得段氏介绍万太太的身份,立时便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整个宴席期间,都象是好朋去一样说个不停,到了散席的时候,已经约定好改日要去万家拜访了。
文怡与姐妹们在一处,吃过了酒席,卢老夫人那边派了丫头来传话,说是要借于老夫人的屋子歇一歇,等外头彻底放暗开再回去。文怡原本还有几分担心,想要过去侍候祖母,来传话的水荭却笑着对她耳语:“姑奶奶不必担心,今儿来了这府里,无论是这府里的老太太、太太们,还是底下侍候的丫头婆子,对咱们老夫人都客气多了。从前奴婢们过长房时,要使唤大老太太屋里的小丫头做些小事,非得求个十遍八遍,还要塞了好处才能使得动,今日一开口,话都还未说完呢,便有人替奴婢们办了,殷勤得很。大老太太与大太太也很客气。听人说,都是姑爷的体面。老夫人在那屋里,不会受什么妻屈的。”
文怡心下好笑,却也放下心来,正要嘱咐水挂几句话,却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九姐姐。”回过头来一看,却是段可柔。
段可柔仍是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一脸的小心翼翼,咬着牙轻声问:“九姐姐,我想与你说几句话,能不能…”
文怡扰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在哪儿说?”
段可柔一喜,忙道:“就在这院的厢房里吧,我已经叫丫头备好茶了!”
文怡示意水荭退下,又给秋果与荷香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便随她跟在段可柔身后,到了偏厢,然后便留在门外守着。
屋里没有其他人,当中的八仙桌上,果然已备好了热茶。段可柔殷勤地亲自给文怡倒茶,文怡忙拦下道:“先不忙这个,妹妹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段可柔慢慢地放下茶壶,手里拽着帕子揉了又揉,低声道:“上一回…”姐姐大喜,妹妹本来也要去道贺的,不曾想妹妹才到京中,有些水土不服,只好卧床休养,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望姐姐莫怪。”
文怡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妹妹身子要紧。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段可柔欢喜地笑了笑:“听说姐姐大喜之日,前来喝喜酒的有许多大人物呢,不知都是什么来头?姐姐说与妹妹知道,叫妹妹也开开眼吧?”
文怡笑了笑:“这倒不敢当,都是我家相公在军中的上司与同僚,也有几位是从前的同窗好去。能把他们请来,我们夫妻也觉得十分惊喜呢。”她打量了段可柔几眼,猜测着对方把自己请来的用意,忽然想起,当初柳东行初到顾庄时,二伯母段氏似乎就有意把侄女儿许配给他,只是段可柔自只不乐意,一心恋慕柳东宁。不知今时今日,段可柔又是什么想法?
段可柔暗暗咬了咬唇,柔声道:“说起来,妹妹从前年纪小,不懂事,犯过许多错,姐妹们里头,就只有九姐姐愿意教导妹妹,叫妹妹知道为人处事的道理。妹妹心里实在感激,常对人说,若是九姐姐是我亲姐姐就好了,我有手足可依,也不至于举目无接 …”
文怡皱开皱眉,心想段可柔这样说,二伯母段氏与五堂姐文娴知道了,说不定要生气的,便没开口。
段可柔悄悄看了她几眼,见状有些发愁,索性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好姐姐,请你救救我吧!”
文怡顾时被她吓了一大跳。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打错主意
段可柔紧紧抓住文怡的裙摆,眼睛一眨,泪珠儿就不停地往下掉:“九姐姐,你方才也在那屋里,想必都听说了…求你救一救妹妹,别叫妹妹落入火坑去”
文怡好容易挣开了她的手,急喘几下,方道:“这话我听不明白,段妹妹指的是哪件事?怎么就要落入火坑了?”
段可柔抽抽答答地哭得好不可怜:“姐姐何必装糊涂?这里又没有外人,妹妹原是真心敬慕姐姐,方才厚着脸皮向姐姐求救的。如今姑姑姑父一意孤行,姐妹们又都袖手旁观,若连姐姐都不愿伸出援手,妹妹就真的要被迫嫁给那瘸子了…妹妹不求日后能大富大贵,好歹…也盼望未来夫君是个健全之人呀”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几乎要撑不住,便索性坐倒在地上抽泣。
文怡心中略有些不忍,那苏秀才别的都好,就是脚有残疾这一点,实在叫人可惜。只是这件婚事原是段氏做主,段可柔又是她亲侄女,自己一个隔房的侄女,又是已经出嫁了的,实在没有立场去插手。于是她只好柔声安慰段可柔:“二伯母素来是个讲理的,便是有些个私心,也不会存心害你,你既心里不愿意,为何不跟二伯母直说?想来她是你亲姑妈,总不会硬逼着你去嫁人吧?”二伯母段氏连继女庶女都不曾亏待过,虽说派丫环之事带了几分猫腻,但谁家女儿出嫁时,娘家父母不给她预备陪嫁丫头呢?既是顾家家生子,自然是忠心可靠的,即便偏着二伯母些,也不会不顾五姐姐文娴的体面。相比之下,段氏对娘家亲侄女,断不可能逼迫太过。
段可柔却仍在那里哭诉:“妹妹如何敢开这个口?姑姑也是铁了心了,只叫妹妹去奉承万太太,压根儿就没问过妹妹的意思。那位万太太一心要结成这门亲,姑父的官职如今都拽在万大人手里呢,听说万大人最怕老婆,姑姑怎敢得罪她?姑父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天来,他没少巴结那万大人,若不是妹妹跟着上京来了,只怕这会子…被推进火坑的就是十妹妹了”继续大哭。
文怡皱了皱眉,倒不大相信她的话。文娟与段可柔不同,乃是正经的进士千金、侍郎侄女,若父亲得了官,身份自然就更高了,即便是庶出,也不会随意许人,更何况她如今深得大伯祖母于老夫人与二伯母段氏的疼爱,等五姐姐文娴嫁了人,就轮到她开始议婚了。万家门第不错,但那苏秀才却只是万家姻亲,家底薄,功名低,看二伯父夫妻素日行事,是绝不会把文娟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