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湘王亲卫本就早已筋疲力尽,园子又大。他们不过是草草搜寻一番,并不曾细察。青云机灵地躲进了里间的屏风后头,周仕元也跟过去了,太子想了想,就仗着自己身形瘦小,避到了里间帐幔旁的柜子后。其他御卫们有人躲床底下,有人跳到房梁上,有人藏身大木箱中,有人学太子避到别的柜子后面,苗侍卫稍稍迟钝一点。没找到好位置,那人眼看着已经到了门外,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苗侍卫来不及多想。只能闪进门后的死角。
谁知那人一把推开门,门页就撞在了苗侍卫胸口,他虽觉疼痛,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偏这没有声音。反而让那人起了疑心。要知道,这门被大力打开后,不是该撞上墙才对吗?他再次大力将门往墙上的方向推,清楚地看到门与墙之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挡住了,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了过去。刀穿过木门刺入苗侍卫的身体,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腹侧已经受了伤。
那湘王亲卫立刻大声嚷起来:“人在这里!”话音未落,已被其他御卫飞刀过来刺死当场。可惜太晚了,湘王那边已经听见了动静。立刻围了过来。
太子这边伤了苗侍卫,只有七个人可以御敌,甫一照面就落了下风,但他们精力充沛,又没受伤。跟形容狼狈的湘王府亲卫们还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湘王见状,就隔着激斗中的众人冲太子发火:“黄毛小儿。这回本王大计不成,都是被你所害!你休以为有这几个帮手,就能逃得生天。本王今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才能消本王心头之恨!”
太子不甘示弱地反嘲回去:“湘王叔本没有做皇帝的本事,却有做皇帝的妄想,到头来富贵保不住了,还要连累妻儿,何苦来呢?如今你在孤面前甩狠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明知是个死,也不逃走,可是因为知道自己逃不掉?”
湘王被他说中痛脚,气得满面通红。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东山再起,不曾想方才冲出城的时候,他远远地瞧见自家王府方向冒起了火光,又有前来追捕他的武将大声宣布宫中已经找到了他的嫡长子,还有他的王妃和儿女们也都落入皇帝的人手中。他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逃走也没有意义了,有机会杀了太子向皇帝报复,他当然不能放过。
他狞笑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本王是逃不走了,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说罢就持刀朝太子直冲过去。
御卫们吓了一跳,可惜他们各自都有对手,腾不出空来,苗侍卫又重伤在身,一时间竟无人护卫在太子跟前。
青云忙推了周仕元一把,周仕元拔刀冲过去挡住了湘王的攻势。
太子已将匕首拔出来挡在身前,见状惊觉额头上已经冒汗了。原来,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本来危机已经暂时得到了化解,谁知这时候,原本朝前院去了的几名湘王府亲卫,竟有两人带伤跑了回来,见湘王与周仕元战在一处,便齐齐提剑来救主。周仕元到底年轻,忽然多了两个敌人,手下就开始慌乱了,好不容易才与他两人战成平手,却没办法再防范住湘王。
湘王狞笑着砍向太子,太子从前也习过些粗浅武艺,忙将手中匕首往前一送,只觉得手中一震,匕首已经飞了,但湘王手里的佩刀也摔在了地上。后者大怒,扑上来掐住了太子的脖子,太子被他掐了个正着,马上就翻白眼了。
青云大惊失色,忙从屏风后跑出来,拎起一张圆凳就朝湘王脑袋上砸去。可惜圆凳散了架,湘王双手力气却丝毫不减,太子的脸整个发紫了。
青云找不到其他武器,忽然想起腰间还缠着一条马鞭,忙解下来,当作是绳索,往湘王脖子上一缠,就向后拉,拉得湘王直翻白眼,手下力气一泄,太子奋力一脚将他踢开,溜落在地,大口地喘起了气。
青云不敢松手,只能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绞住马鞭。湘王拼命挣扎,一发狠,整个人往后撞向围墙,青云被挤在中间,躲避不及,被撞了个眼冒金星,全身巨痛,滑落在地,眼角瞥见太子拾起匕首捅了湘王几下,湘王就软成了一滩泥,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九章醒来

青云昏迷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十分平稳地移动着,只是她眼睛睁不开,没几秒钟,又失去了意识。等到她终于睁开双眼,感受到头上、身上的疼痛时,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装饰得十分华丽,床铺上挂的是金丝帐子,床架似乎是黄花梨做的,工艺繁杂,雕花精美,床背垂着精致鲜艳的绣花荷包,挽起帐子的一双弯钩,看上去金光灿烂,不知是不是金子做的,上头还点缀着一颗红宝石。而她身上盖着的棉被,锻面光滑鲜亮,明明那么暖和,却又轻又薄。
她转了一下头,立刻就感觉到了后脑勺上的疼痛,这才发觉原来她枕的是个玉枕。她虽然穿回了古代,但还真没怎么睡过瓷枕之类的硬枕头,不由觉得很不习惯,加上后脑上的伤又疼,她想:不知我伤得有多厉害,还好没有失明失忆之类的狗血剧情发生。
她这一动,就有人听见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大公主醒了?真是太好了!奴婢马上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却是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位谢姑姑。
青云看见她,微微怔了一怔,心下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过的事,再忆起昏迷间似乎有人在移动自己,那是否意味着,她眼下已经在皇宫里了?
谢姑姑高兴得一去不回,暂时又没别人来理会她,青云摸了摸自己头上缠着的白布,又看了看身上受了伤的地方,发现已经上过药了,而且显然都是些好药,又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自己的伤不算严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心下一安,也有闲心打量起周围来了。
这个房间收拾得华丽而精致,家具与床是配套的。用料上乘,雕工精细,帐幔全都是黄色料子,桌上的白玉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味道跟皇帝寝宫的御书房里焚烧的香料是一样的,只是减轻了许多。看来这真的是在皇宫里了。
正想着,皇后就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带着满面欣喜的谢姑姑冲进来了。一见青云便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真真吓死母后了!”然后扑上来紧紧搂住了她。
青云被她抱得死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忙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将她稍稍格开些:“母亲。我没事,你别激动,你都弄疼我了。”
皇后手忙脚乱地将她松开,又拿着帕子不停地揩泪,哽咽道:“好孩子,真是多亏你了。你兄弟说,当时情势危急。湘王差一点儿就勒死他了,偏其他人都被湘王的走狗缠住,无法脱身来救他,苗侍卫那蠢货还早早因伤晕了过去,若不是你不顾自身安危,将湘王拉开,你兄弟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你还为此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行,母后一定要找你父皇说清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嫡长女,是太子的同胞亲姐姐,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连个身份都没有,也不能光明正大住进宫里来,实在是太委屈了!”
青云差点儿被呛着了,忙道:“母亲,这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其实我没什么意见,不做公主也挺好的,我在外头住得很舒服,要是能自由行动就更好了,您不用为我烦心。”
皇后在听到她的话后,却反而更伤心了:“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怪我这个母后,所以不愿意进宫与我住在一起,若不然,怎会只叫我母亲,不肯叫我母后呢?”
青云只得安抚她道:“不是我不愿意叫您母后,只是觉得叫母亲更亲切一点。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时,就常常想象亲生的父亲与母亲是什么样的,见到您后,觉得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更觉得亲切民。要是叫母后,就好象隔了一层似的,很不习惯。”
皇后忙道:“既如此,你就一直叫我母亲吧,这样也挺好。”
谢姑姑见皇后绕了一大圈还没说到点子上,忙插嘴道:“大公主的伤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淤伤,休养上几天也就好了,唯有头上这处伤稍重一些,但吃了太医的药,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大公主不必担心。”
青云笑道:“这样就好,我也觉得自己就是后脑勺疼,全身骨头也酸痛酸痛的,但没有伤筋动骨。”接着她又把笑容一收:“太子没事吧?大皇兄没事吧?其他人呢?”
“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谢姑姑顿了一顿,“大皇子殿下也安好,只是有些受惊了。清江园的御卫死了十六个,跟着太子的人死了两个,苗侍卫受了重伤,罗侍卫肩上挨了一刀,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青云心里有些发沉。死去的御卫们应该都是在湘王残兵闯入清江园时遇害的吧?其中有几位曾经与她一同逃亡,忽然听说他们遇难了,她心里真不好受。但这场危机能够顺利解决,大部分人都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皇后在旁十分动情地说:“我从前总防着大皇子,虽然皇上说他是个好孩子,可我心里就是怕与他来往,从没有关心过他,更怕他有个好歹,皇上会怪到我头上。如今我才知道错了。皇上圣明,大皇子确实是个好孩子,虽然我待他冷淡,但他并不记恨我,还真心爱护太子这个弟弟。这回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让太子先行逃走,太子说不定已经出事了!”说完又骂:“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既然明知道那是大皇子的园子,怎么能大声嚷嚷着引湘王残兵去攻打呢?无论大皇子外家是谁,那也是皇上的亲骨肉!哪里容得几个下臣说杀就杀?皇上素日看重他们,倒把他们宠坏了,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可怜我们太子,差点儿就遭了毒手!”说着还哽咽起来。
谢姑姑悄悄看了皇后一眼,赔笑着道:“那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自有皇上处置,皇后娘娘理他们做什么?太子殿下感念兄长的情谊,已经在皇上面前发誓会一辈子护着大皇子殿下呢。两位皇子兄弟情深,太子殿下将来也有了臂助。皇后娘娘正该高兴才是,怎的反而伤心起来?”
皇后破涕为笑:“可不是么?这是件喜事。皇上也十分欢喜呢。”不知为何,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她眼圈又红了。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青云有些不好的预感:“母亲,您怎么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不好?”
皇后鼻头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我的儿啊!太医说…说皇上前儿晚上费神太过,又连日不得休息。旧病复发了,兴许就是几个月的功夫…”话未说完,已经扑倒在女儿的被褥上哭成泪人。
青云大惊:“什么?!”
谢姑姑也不禁眼圈红了,道:“大公主。这件事儿还没几个人知道,除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就只有奴婢与皇上身边的冯公公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您。您可千万别告诉人去!”
青云心乱如麻。也感到十分难过。她才刚刚认了爹娘。怎么父亲就病重不起了呢?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的衣裳在哪里?我要去看父亲。”
谢姑姑连忙去找衣裳,皇后便扶女儿下床:“好孩子,你父皇一直掂记着你呢,虽知道你没有大碍,但你一直不醒,他心里也担忧不已。你过去让他见见,他一定会高兴的。”
谢姑姑取了一套颇为华丽的宫装衣裙过来。青云心里正乱,也没功夫计较这衣裳的事,便由得她侍候自己换了,倒也合身,只是裙子稍稍短了一些,但穿起来行动更方便。
皇后却有些懊恼,这身衣裳原是她为楚王郡主准备的,还没做好呢,就知道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又换了绣花纹样,改做过青云,不料没把女儿的身量弄清楚,裙子竟然做短了,实在不象话。
青云哪里理会得了这些?请谢姑姑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就要皇后带自己去见皇帝。皇后便一路领着她往外走,一路道:“你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在母后的寝宫里,离母后的屋子极近的。从前…是楚王府的轻云丫头住过,因此里头的摆设都是照她的喜好来。虽然母后觉得心里膈应,但你受着伤,匆忙间哪里找一间更好的屋子去?母后又不放心把你放在别处,因此就想着让你先住下,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收拾房子。”
青云心道怪不得连蚊帐都是金丝织的,又问:“父亲身体不好,我是不是可以留在宫里侍疾?”
“你愿意就最好不过了,你父皇知道了定会很高兴,只是你身上也有伤…”
“这点伤不碍事。”青云想了想,“要是父亲觉得方便,我就在宫里住些日子,多陪陪他。至于身份嘛…母亲如果觉得不方便,就说我是个小宫女好了。”
“又胡说了。”皇后嗔她一眼,“哪里就要委屈你到这个地步了?”
青云笑了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大皇子的将来似乎已经不用愁了,不知自己的将来又如何?大皇子虽然差点儿被暗算了,但他是确确实实的皇长子,这回还有了救太子的功劳,只要皇帝处罚了那些想对他不利的朝臣,他要重新回到阳光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却不同,她连出生都不曾记载在皇家典籍上,皇帝也从没想过要给她公主名份,这回稀里胡涂地立了个救太子的功劳,将来要是太子登了基,大概也不会看自己不顺眼了吧?不知他知道她是谁了没有?将来会不会护着她这个姐姐?青云想,如果将来有个太后老妈和皇帝弟弟做靠山的话,她最好还是做一个编外的“公主”比较好,平时就在庄园,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偶尔进宫看看亲妈亲弟,其他时候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着,要是有人敢欺负她,自有亲妈亲弟替她出气,这样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青云精神恍惚了一下,忙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虽然亲妈和亲弟也不错,但似乎最靠得住的还是亲爹。她还是先关心一下亲爹的病情吧。
她一路随皇后穿过长廊,前往皇帝的寝宫乾清宫。乾清、坤宁两宫相隔不远,就隔着一个大大的院子,东西两侧皆有长廊相连。到达乾清宫后,皇后又带着青云与谢姑姑从后殿进入,有守在那里的宫人向她行礼,瞧见青云跟在后头,都有些疑惑之色,不知道那是谁。青云微微低着头,尽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跟着皇后拐了几拐,来到一处陌生的隔间里。
这处隔间有碧纱橱与外殿相隔,正值白天,透过碧纱橱上的青纱,隐隐可见外间跪着许多文武大臣,只是看不清面目。有人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抬头望来。青云不想引人注意,忙低头随皇后穿过隔间,进了另一间屋子。这里有座椅茶几,皇后便示意她稍坐片刻。
青云从前到乾清宫,只去过御书房、暖阁与旁边的小隔间,别的地方从不曾涉足,因此她直到皇后命谢姑姑透过雕花格子门,问隔壁屋子里侍候的人几句话,才从门缝里看见格子门的另一边原来就是书房。
当初她在书房里看时,还当这几扇格子门是当墙用的呢,没想到还真能打开。
书房里传来冯吉的声音:“陛下有旨,诸位臣工所言,陛下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且回去吧,且照着陛下先前的旨意,将叛兵收押审理。湘王家眷暂时押在王府中,不许任何人探视。至于湘王的后事,就照淮王前例办理。”
诸大臣高呼皇上仁慈,诸如此类歌功颂德一番,终于退了下去。
外臣都走光了,皇后才命谢姑姑打开格子门,走进了书房,然后转入暖阁:“皇上也太仁慈了,湘王大胆谋逆,差点儿就害了太子与大皇子,皇上还许他象淮王一般,得以寻常宗室之礼风光大葬!”
皇帝脸色苍白、满面倦色地靠在引枕上,冲着青云微微笑了一笑:“青儿醒过来了?伤可疼?要是觉得疼,千万说出来,朕叫太医想法子去。”一旁的太子正收拾奏折,闻言手中顿了一顿,低下头没说话。
青云朝皇帝行了一礼,笑道:“父亲没事就好,方才听母亲说,父亲又犯病了,女儿心里实在担心得紧,还望父亲好好养病,保重自己。”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帝正病着,朝臣却要他继续理事,连休息都没法休息,还养什么病?
皇帝微笑道:“不妨事,也就是忙完这一遭罢了。朕已经决定了,从下月开始,就让太子监国。”

第九十章身份

太子监国,不同于太子跟随皇帝视事,而是正式独立地处理朝政,是对他日后登基后帝王生活的预习,也是对他未来皇储身份的正式确认。
朝臣们对于太子离京数月后,忽然天降回宫奉旨监国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大概是之前的传言太盛了,他们都对传闻中“傲慢、平庸、不敬师长、刻薄寡恩”的太子是否能成为好皇帝而心存疑虑,只是眼下楚王世子告病,湘王世子参与谋逆,再也没有其他适合的皇储人选了。太子虽然名声不好,总比废后所出的大皇子强些,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太子,打算要绞尽脑汁让朝廷平顺地运转下去,免得因为太子的坏脾气而妨碍了正事。
但太子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与传闻中不同,太子确实有些傲气,自小作为唯一的皇储被教养长大,没有傲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并不会因为骄傲而对旁人无礼,对待曾经担任过他师长的大臣们也能待之以礼,只是并不会因为对方教导过自己,就对对方犯下的错姑息养奸,而是非常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如果这错误很严重,他就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但如果只是小事,他会私下召见犯错的大臣。有的大臣会觉得很没面子,认为太子不敬师长,但朝中有的是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太子并不是不敬师长,只是有些师长不配为人师罢了。
加上之前曾经说过太子坏话却不停夸奖楚王世子的几位太傅,有的被牵连进前不久才平息的楚王谋逆风波中,有的在过去半年中被查出有违法行径,还有的在太子接过监国大任后就立刻改变了口风,没口子地奉承起太子来,朝臣们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至于太子资质平庸的传闻,同样在短短几日内烟消云散。太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显然并非对政事一无所知,他在行宫的那半年里,天天都待在房间里翻阅皇帝派人送去的旧奏章,对朝中政务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了解。也知道皇帝处理事务的习惯。任何朝臣想欺生,想拿空话糊弄他,都是不成功的,太子马上就能发现他们话中的破绽。而且能有条有理地说出过去遇到类似情况时,朝廷采取过的正确处理办法。有这样的智慧,若资质还算平庸,世上就找不到聪明人了。可见传言误人!
而其他诸如御下刻薄、待人无礼、多疑自大等等非议,也渐渐不再有人提起了。虽然太子确实有多疑的毛病,但只要人心里没鬼。他也不会怎么样。可若是人心里有鬼,那就算装得再忠厚无辜,也逃不过太子的眼睛。朝臣们见识到太子揪出了好几个中饱私囊或是蓄意构陷他人的官员后,已经深深了解到了这一点。
太子的表现折服了朝中上下,虽然期间也曾遇到过比较大的麻烦,是让他觉得难办的,但有皇帝在后面撑场。事情还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大臣们也开始明白过来,如今皇帝养病,命太子监国,就是已经定下新君的意思了。宫中已经有流言传出来,说皇帝病情加重,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太子如此聪慧,即使皇帝有个万一,朝局也不至于动荡不安。大臣们也就打消了别的念头,专心辅佐起太子来,指望着新君上位后,能念在他们曾经的辛苦份上,多多重用他们。
湘王突如其来的反叛给朝廷带来的动荡,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了。湘王身死,湘王世子被终身圈禁在宗人府内,湘王妃与其他子女则全部被贬为庶民,迁往城内一处宅院生活,邻居就是淮王家眷了。他们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日夜都有卫兵监视,生活不用说一定没法跟以前比较了,连侍候的人也一个不留,只怕将来要吃大苦头了。
追随湘王反叛的三名武将全数处死,家眷流放边疆。这里就不得不提及楚王世子了。楚王世子一直没能等到皇帝正式册封他为楚王的旨意,也不着急,就在王府里养病,时不时派人去看望一下住在城外的父母。湘王围宫之初,他没有动作,只是坐壁观望。直等到有忠于皇帝的武将带兵入城包围叛兵,他才亲自带着王府亲卫,联络五名相熟的武将,一起参与到了平叛之战里,还用计活捉了其中一名跟了湘王的武将。因此,曾经追随过楚王的八名武将,除了其中三名跟湘王勾结没有好下场外,其他人全都立下了大功。即使皇帝曾经怀疑过他们,也计划着要将他们一个一个铲除掉,如今也没法动手了,只能每人都升了一级,调离原本所在的部队了事。
青云听说这个消息时,就觉得那三个死掉的武将真是太倒霉了,现在看来,他们就象是楚王府的弃子,其他五人用他们的性命,换取了自己的平安和前程。只是不知道他们临死前,是否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
至于楚王世子,还真是个善于捉住机会的人。有了这救驾的功劳,他又在人前表现得十分谦逊——若有人再提他可为皇储的话,他便立刻驳回去,直言君臣名分不可逆,太子是君,他是臣,有太子在,他会终生对太子忠心耿耿,云云——这一番表态作状十足,皇帝已经不方便再压着他的册封旨意不放了,只好示意内府准备郡王冠服,等到新君即位时,就会正式加封楚王世子靖云为楚王。楚王世子得到了皇帝的暗示,心中安定,便回王府养病去了,对朝中的事务一概不过问。即便有心人上门想旁敲侧击一番,也被他以病中不便待客为由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