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太太笑道:“太后何必操心?不必真的找这么一个人。只说有就行了,齐王妃断不可能把养女嫁给区区一个御卫的,到时候定会另想法子。皇上御前侍候的人,都是好的,哪怕是一时糊涂犯了错,也比某些人强。那位关姑娘,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边设了圈套要算计清江王,一边又跟齐王世子不清不楚,无论是谁娶了她,都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太后吃了一惊:“她跟齐王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姜大太太便把当日齐王妃寿宴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冲青云笑了一笑:“那日还要多亏县主仗义,为婉君说话呢。臣妾就是觉得那关姑娘言行古怪,后来悄悄儿找人打听过了。据说这关姑娘自幼养在齐王妃身边,而齐王从未禁止世子见母亲,因此关姑娘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世子,真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两年世子身上穿的、戴的,有许多都是关姑娘的针线。臣妾想,若说齐王妃对此毫不知情,那是假的,可她却不肯遂了孩子的愿,可见是有更大的图谋了。平心而论,那关姑娘倒也生得有几分姿色。”
姜大太太恼恨关蕴菁当众给女儿没脸,对她可没想过留情,这番话一出,太后对关蕴菁的印象已经无比厌恶了,索性道:“也不必拿侍卫顶缸了,只说那丫头是跟齐王世子私会,被你们撞见好了!”
清江王苦笑:“太后,这使不得的。齐王世子那天一直在前头宴席上,有二三百个人证呢,这么说,谁会相信?真要编出这么个人来,必须得是不在席上的…”他忽然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齐王次子,就是卢侧妃的长子,那日似乎中途就退席了…”
青云双眼一亮,抓住了他的袖子:“大皇兄,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齐王妃被幽禁十多年,虽然齐王一直对她所生的嫡长子关爱有加,但卢侧妃先是掌控了王府中馈,又代表齐王府在外走动,代行主母职责,还一连生下了三个儿子,她姐姐卢太嫔在宫中也颇为得宠,先是生了“唯一”的公主,又怀了孕,眼看着就要母凭子贵,外头的人看这阵势,自然就巴结起卢侧妃的大儿子来,捧得他晕头转向的,只觉得自己定能取代嫡长兄做世子。
谁知先帝驾崩,新君上台,齐王妃就借着清江王的势被放出来了,卢侧妃在王府里的势力日渐消减,齐王还迅速给嫡长子请封了世子,这次子自然就失了势,那些狐朋狗友见他没希望了,纷纷疏远了他,他也生平头一次尝到了受人冷落的滋味。
那日寿宴上,齐王带着世子到各位宾客面前,亲自为他们引介,句句话都是对嫡长子的看重与宠爱,次子带着几个弟弟坐在角落里,根本无人理睬,连昔日围着他转的那些“好友”,都纷纷巴结世子去了。这次子失落之下,便借口头痛提前离席,跟齐王说时,他根本毫不在意,挥挥手就将人打发了。清江王在席上看得一清二楚,旁边的人只当他是齐王正妃的姨甥,必定厌恶齐王侧室所出之子,还在他面前说齐王次子如何不好,注定是没有出息的,云云。听说齐王次子第二日便传出消息,说身体不适,还请了太医过去。
清江王叹息道:“虽然那齐王次子有些气量狭小,但听人说从前也还算过得去,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果。齐王妃与卢侧妃之争,显然已占了上风。”他想起自身,有些感伤,只是不敢露出分毫。
青云没让他感伤多久,她猛地一拍手边的小几表面:“行了!咱们就让这位齐王次子跟关姑娘私会一把吧!让齐王妃跟卢侧妃狗咬狗去,反正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姜大太太掩口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能证明这二位并无交集的,肯定都是齐王府的人。自家人说的话,谁信?”她心中暗暗庆幸,不但改了主意不把女儿嫁给齐王世子,连卢侧妃一再推销儿子的话也没理会,不然这会子的笑话还不知闹到谁身上去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但太后还觉得有些不足,想要给齐王妃更大的教训,毕竟卢侧妃现在处于弱势,根本抗不住正室,恐怕很快就会被逼着出头否认流言,再给儿子另寻亲事去了。太后决定在传言散播开来后,就给齐王次子与关蕴菁赐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时机必须掌握好,否则满京城都在议论清江王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太后却在另一则流言刚传出来时,手快脚快地把人家姑娘许给别人了,未免叫人非议。但时间长了,又怕齐王妃再出夭蛾子。
青云搂住太后的手臂,悄悄在她耳边说:“既然是这样,咱们不如让流言传得更猛烈些吧!多搞几个版本,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叫齐王妃和关蕴菁有苦难言!到最后,您下旨赐婚,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太后眼中一亮,小声问:“计将安出?”
青云笑而不语。

第二十章流言

姜家、温郡王府以及清江王府三方人手齐出,再加上青云从牛辅仁那里调来的伙计,大批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京城上百家宗室与皇亲府第的下人,又以底层下人为主,将事先编好的传言散布了出去。
这些与皇室有较近血缘关系的人家,一多半有爵位在身,最初分府出去时,用的下人有不少是内府拨出来了,有时候一家子两兄弟,可能哥哥进了王爷A的家里,弟弟就被分去了国公B家。哪怕两家是死对头,也有可能会发生A家的门房与B家的马车夫是儿女亲家这种事。这些下人在京城内形成一个独特的阶层,彼此连络有亲,时常往来,只要用得好了,便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
先帝在时,曾经多次利用过这个情报网,还留了不少能用的手下,太后只需要说一句话,这种毫无危险的差使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还乐得有大笔奖赏呢。
于是各种各样版本的流言,就在齐王妃毫无所觉的时候,在京城各个角落里传扬开来了。
版本一:清江王在齐王府寿宴上乱走,结果撞见齐王妃养在身边的关姑娘在更衣,关姑娘觉得没脸再活在世上了,哭着闹着要去寻死呢,但清江王却一直不肯说要娶她——咦?这个版本好象跟齐王府前些日子传出来的差不多。
版本二:清江王在齐王府寿宴上喝多了,带着侍卫,叫了王府内侍领路,要去巷道里醒醒酒,结果遇上了齐王妃和一大帮宗室贵夫人,尴尬地退了出去,谁知齐王妃进了花园后。却发现养了十几年的关姑娘在小屋里衣衫不整,泪流满面——哎?这个说法很是意味深长呀…
版本三:清江王在齐王府寿宴上见齐王妃身边的内侍前来相请,说是王妃姨母有话要嘱咐他,他跟着内侍进了花园,觉得那内侍鬼鬼祟祟的,就退了出来,回席的路上正好遇见齐王妃带着一大帮贵妇过去,十分不能理解。明明说好了是私下要见面的,怎么齐王妃还带了这么多外人过去?——这个版本好象说的都是实话呀?
版本四:齐王妃一边派心腹内侍请清江王到后花园小屋用茶,一边让养女关姑娘找借口离席。先到后花园那小屋里脱了衣服等着,清江王才推门而入,这关姑娘就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把清江王都吓坏了,接着关姑娘就开始哭,说自己名节已损,要人家王爷负责任,娶她做正室——哎呀呀。这个据说是齐王府后花园里负责料理花木的婆子的干女儿的表哥的老婆的小姑子的干娘说的,当时那婆子在园内看得一清二楚呢!什么?你说那关姑娘没有这么做,只是凑巧在那里的?屁!换个衣裳就换了半个时辰,那小屋离宴席相隔不过五六十尺,就是乌龟都爬到了好吧?再说,谁家闺秀更衣时。身边连个丫头都不带?那要换的衣裳若不是事先准备好了,又是哪里来的?叫丫头送来,丫头会丢下还没换好衣裳的姑娘就走了?若是回房去拿来的。那为何不能换好了再来?这摆明就是有猫腻!
版本五:齐王妃派了关姑娘到小屋里,本来就要等清江王的,谁知清江王还没来,倒来了一个侍卫和一个丫头——据说这丫头是某位县主身边的人,这两人还勾搭在一起了。关姑娘在小屋里听见,心中深觉不耻。十分看不起这对不顾礼法的狗男女——咦?难道她不是在做勾搭男人的事?倒也好意思瞧不起别人?
版本六:齐王妃让关姑娘到小屋里等候清江王,谁知清江王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关姑娘光着身子扑出来时,叫人看光了,因此她才哭着闹着要寻死呢!——是这样么?怪不得!我们家郡王妃当时也在场呢,虽没瞧见关姑娘,但清江王带着随从丫环回席时,确实脸色不大好看,那丫头还满脸通红的,想必是从没见过这么寡廉鲜耻的年轻姑娘吧?
版本七:关姑娘一见有人推开小屋的门就光着身子扑了上去,谁知道清江王是带着侍卫去的,那侍卫为王爷推开门,就被关姑娘抱了个正着,脸都红了。关姑娘发现抱错了人,就开始大哭,事后坚决不承认,一口咬定说占了她便宜的是清江王!可怜啊,清江王其实是有心为侍卫求娶这位关姑娘的,那位虽然官位不高,也是有品级的武官了,与关姑娘亡故的父亲差不了多少,说来也是门当户对,奈何人家眼里只看得见贵人了,不愿意啊!——这种没了名节又没有德行的女子,还有脸挑剔人家侍卫的身份,真是没脸没皮得很!齐王妃怎么就教出这样的女孩儿来了?
版本八:谁说关姑娘是在更衣的时候被清江王撞见了?她其实是在跟齐王世子私会!只是运气不好,齐王妃恰好约了姨甥清江王到花园里见面,清江王就撞见了此事,只是为了齐王妃这个姨母的脸面着想,才没说出来而已。关姑娘跟齐王世子青梅竹马,早就互许终身了,与齐王世子交好的人,谁没见过他身上戴着关姑娘做的针线?什么荷包呀香囊呀…上面还绣了鸳鸯并蒂莲呢!——原来如此,可据说齐王世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宴席呀?怎会跟关姑娘私会呢?不过他身上戴的荷包香囊确实做工精致,一瞧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做的,问起来他也不说,上头的图案有竹子有梅花有福有寿,倒是没见过鸳鸯并蒂,但谁知道呢?也许是有的,只是藏起来不叫人看见而已。
版本九:齐王世子压根儿就没离开过宴席,在场有一二百人可以作证呢!跟关姑娘在后花园私会的是齐王府的二公子!那么重要的宴席,在场宾客那么多,二公子却早早离席了,真真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心人!可惜啊,齐王妃跟卢侧妃不和是人所共知的,这对小儿女是注定了没有好结果,关姑娘知道齐王妃要将自己献给清江王为妾。所以就想在出嫁前,与二公子共度良宵,好留个念想,只可惜先被清江王撞破,接着又被齐王妃发现了,二公子挨了打,关姑娘也被软禁起来,如今齐王妃到处跟人说关姑娘被清江王占了便宜,其实是想早些把她嫁出去,省得便宜了卢侧妃的儿子!——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先前听说齐王府二公子在寿宴上早退。事后被嫡母责备,还禁了足,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挨了打!
版本十:谁说关姑娘与齐王府二公子有私情了?其实她一边勾搭世子。一边吊着二公子,清江王身份虽高,长得却又丑又胖,她压根儿就看不上,正想方设法要嫁给清俊年少的世子做正妃呢。可惜齐王妃不肯,非要她嫁清江王,她便私下想法子,哪怕是给世子做侧妃也行,但如果这也不能成事,就嫁给二公子。毕竟二公子才貌都不错。她自小在齐王府长大,早已习惯了富贵,怎么甘心坏了自己的名声去给清江王做个小小的侍妾?——原来如此。这姑娘真是坏透了!齐王妃怎会养出这么个人来?!

青云总共想了六个版本的流言,太后也想了两个,清江王贡献了一个,姜大太太贡献了一个,底下人还想了两三个。这十几个版本真真假假的传言同时在京城大街小巷传扬开来,等齐王妃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就算她拿周仕元与尺璧的事来攻击青云,也不新鲜了,在世人看来,她这说法不过是坊间流言的其中一个说法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眼下时间还早,尚未看出效果,但青云已经可以预料到,几日后齐王妃与关蕴菁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其实她有些不明白,之前齐王妃的伪装是很成功的,清江王虽然一直警惕提防,但太后却没有起过疑心。既然关蕴菁明面上的身世背景没有问题,又跟罗家关系很远,齐王妃大可以忽悠得太后下旨赐婚,不能做正妃,一个侧室是没问题的,反正以太后耳根子软的程度,她很有希望成功。只要太后下了旨,清江王再不乐意也会照办。
但齐王妃却放着正道不走,用旁门左道去暗算清江王,一下就暴露了自己的动机不纯,如今太后与清江王都不相信她了,她即使算计得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觉得现在的清江王是几句谣言就能逼迫得了的吗?
青云完全无法理解齐王妃的想法,想着想着就开起了小差。杏儿在她耳边叫了好几声,她才醒过神来:“什么事?”
杏儿抿嘴笑了:“没什么事,奴婢只是请县主瞧瞧,今儿头发梳成这样可好?”
青云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她今日给自己梳的是个“垂鬟分肖髻”,只在头发两侧各装点一朵小小的珠花,却在发髻正中别了一只样式简单的珠凤,行动间,珍珠串成的凤翅轻晃,十分别致,搭配着成套的珍珠耳坠,既不失贵气,又清雅不俗,垂在胸前的一缕燕尾又添了几分俏丽活泼。
青云满意地笑了:“梳得真好,就这样吧。改日咱们回了家,也这么梳上几天,我瞧着这个发式还不算太麻烦。”
杏儿欢快地应了,见她站起身,忙放下梳子,跑去屏风前取熨好的外衣。
如今秋风渐凉,平郡王太妃的寿宴又是从中午开到晚上的,太后怕女儿着凉,特地叮嘱了要穿得厚实一点。青云便挑了一件雪青色的梅兰菊竹四君子暗纹素锻立领袄,上头一溜儿都是珍珠扣儿,下身配着白绫马面裙,裙襕处用雪青色的丝线渗着银线,绣了一圈简单的莲花缨络纹,同样是清雅大方的搭配,今日又多添了几分庄重。
青云穿好衣裳,就到太后那里给她看,太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日,才满意地笑着说:“我闺女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怎么打扮都比别人俏丽几分。”芙蕖在一旁凑趣:“县主与太后娘娘就象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娘娘这般雍容华贵,县主自然也是貌美出众啦!”太后摸摸自己的脸,似乎对她的奉承很是受用:“不是哀家厚脸皮,一把年纪了还夸自己,当年哀家刚入宫时,也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青云咬着下唇低头忍笑,赶紧扯开了话题:“母后,我方才梳头时,找出一对玛瑙做的梅花银梳,好象是您以前送我的,梳小姑娘发式时配着最好看。可惜这几年有家孝,一直没戴过,如今我年纪也大了,戴着不合适,不如送给宝云妹妹吧?”
太后嗔了她一眼:“你对那丫头倒是上心,也罢,母后送你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既然不要了,就给了她吧。明儿再到我库房里挑几匹料子,两样玩物,一并送去西五所,全当贺那丫头乔迁之喜了。”
宝云已经搬出了卢太嫔与四皇子静安王所住的院子,移居西五所。那里本就是给公主们准备的地方,只是先帝朝与当朝皇宫中都只有宝云一位公主,所以足有二十多年未曾住过人了。经过简单的修葺过后,太后就下达了移宫的旨意。本来卢太嫔是不乐意的,宝云一走,她就少了个劳力,但太后的理由充足,公主满十岁,就该让教养嬷嬷们带着学规矩了,身边侍候的人也该照标准配齐才是。如果卢太嫔不愿意公主搬走,那就让新挑上来的人住进小院去。卢太嫔怎么肯让外人进驻他们母子的居所?当即就让了步。宝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十分纠结地搬去了西五所。不过摆脱了这位极品生母和任性的弟弟,又添了侍候的人,信任的奶娘也陪在身边,她现在已经比过去好过许多了。
青云想给她添些私房,再对她好一点,这样她就算日后想念母亲,也不会反对太后和自己生出怨怼之心来了。
青云拿匣子装好了对梳,只等明日回来再挑其他的礼物,便让杏儿捧着给平郡王太妃准备的寿礼,预备出发。因太后担心齐王妃也在受邀之列,会为难青云,特地多派了菡萏随行。主仆三人就这样一起坐着马车,在四名护卫与两名婆子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
平郡王府今日来的客人比那日齐王府的少些,但来的多是宗室、勋贵,倒是少见文武官员。平郡王不怎么插手朝廷上的事,也很少与朝臣结交,倒也不失为保全自身的好方法,但近来见家势渐衰,也有些着急了,这回寿宴,就多请了几位皇亲国戚,其中不乏在朝中握有实权的勋贵,以及姜家这样既是皇亲,又在仕林中有些名望的世家大户。
青云一下马车,就在二门上遇见了好几位在齐王府宴席上见过的熟面孔,彼此微笑致意。只是一转脸,她的微笑就淡了下来。
真是不凑巧,齐王妃今日也带着关蕴菁来了,一看见青云,脸色就黑了。

第二十一章遭遇

青云想起之前准备的那一大堆流言版本,脸上又重新堆起了笑,十分有礼貌地向齐王妃行了一礼:“齐王婶安好?您今天也来了呀?”完全叫人挑不出错来。
齐王妃看着她,眼里却几乎要冒出火来。那日若不是她的丫头突然冒出来,清江王又怎会没中套就早早走了?好好的计划,完全被破坏了,这一切都是清河县主的错!
她冷笑着走上前,见青云面上盈盈含笑,目光却盯着她身旁的关蕴菁看,正要板起脸问话,偏又有几位刚到的宗室年轻女孩儿走过来见礼,她端着架子一一应过,又盯着青云要说话,青云却笑吟吟地抢先开了口:“齐王婶,您身边这位关姑娘是您的养女吗?”
她明明知道,还问什么?!
齐王妃冷下脸来:“那日在我们王府的宴席上,你不是见过么?这会子装什么傻?!”
“哦,原来如此。”青云瞥了关蕴菁一眼,见她脸上淡淡地,站在齐王妃身后,俏生生,美貌气质气势都不缺,看向自己的眼光也有几分冷。青云便又笑了一笑:“想必齐王婶对这位姐妹是视如已出,疼爱极了,已经向宫里请封了头衔吧?”
关蕴菁的脸色一下难看下来。她自诩是个名门闺秀,身份不比宗室贵女们差多少,青云只是个县主,若不是有个太后义女的身份,在宗室女中压根儿就不算出挑,而在场其他的宗室县主、郡君们,更是平平无奇,她跟在齐王妃身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向这些贵女们见礼。看到那几位县主、郡君们彼此交换着嫌恶的眼色,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齐王妃自然明白她的难处,不由得暗骂青云狡猾。正要开口让关蕴菁上前拜见众位宗室贵女,谁知青云又一次抢先开了口:“既然是齐王婶的爱女,自然比一般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不同,关姑娘,不必多礼了。”
关蕴菁刚一步踏上前去,准备弯腰下拜,乍一听她这话,那腰就卡在了那里,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齐王妃见状。对青云的厌恶又添了几分:“清河县主原来是个知礼的?本王妃还真不知道呢!你既然知礼,为何不好生管教自己的丫头?身边的丫头在别人家里勾搭男人不说,还替那不知来历的男人私自传递东西给你。莫非是你与那男人有了私情,才叫丫头去跑腿的?!清河县主,你虽不是本王妃的闺女,但本王妃身为长辈,实在不能不教导你。什么是礼义廉耻!”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忙去瞧青云的脸色。谁知青云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抬袖掩口轻笑:“齐王婶,您这又是何必?我知道我的丫头不对,到了您王府上,不该乱走。以至于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她都告诉我了,可我敬着您是长辈,不忍心看到您教养长大的女孩儿丢了您的脸。一直瞒到今日都不曾透露出去。您倒是不心虚,一见面就先给我找了个罪名,是怕我把那事儿传出去了,让您没脸么?”
这番话说出来,那几位宗室贵女又惊呆了。心想若齐王妃的话是真的,清河县主怎么可能脸都不红一下?可见她问心无愧。倒是齐王妃与其养女的脸色十分精彩。不象是单纯的生气,倒更象是惊惧的恼怒,莫非清河县主的话是真的?
齐王妃接收到众位贵女可疑的目光,知道不能再任由青云胡说下去了,立刻骂了回去:“胡说八道!难道是我冤枉你了?你的丫头没在我们齐王府的花园里私会侍卫?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青云立刻举起右手:“我可以向天发誓,那天我真没让身边的丫头约男人到齐王府的花园里行任何违礼之举,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天爷劈了我!”
齐王妃震惊于她的大胆,连忙看向关蕴菁,关蕴菁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那日她一时气急,确实夸大了自己听到的话,又脑补了一部分,可若没有清河县主的首肯,那丫头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收下东西?
齐王妃死盯着关蕴菁,气得不行,若她当日说的话不尽不实,那自己方才那番话岂不是成了笑话?这叫自己如何在晚辈面前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