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对她的感情,不知是几时开始的,而她。。。对胡飞产生男女之情,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一直保持对他的爱,又怎能坚信,对方会一直不变心?
半晌,春瑛才沙哑着声音问了句:“是不是。。。一定要去?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胡飞放柔了目光,道:“如果。。。真的无欲无求了,那自然可以不去。我回绝了胡内监,官职自然是不成的,这些日子我在京中已经露了脸,再纠缠下去,反而会惹祸,因此,最好是避居在清润店那边不见人,等风声过去了再出门访友,田产可以买,生意可以做,只是。。。没有靠山而已。京中权贵何其多?随便哪个都能把我们捏死。在我而言,若是你这边能脱身,我宁愿带你回南边去,虽然我在南边也没靠山,但好歹有些产业在。
春瑛眼中一亮:“那。。那就这么办吧!我再想个法子,一定要成功脱了籍!咱们也不在这京城里受气了,到南边去就好!”
躲在门外偷听的路家夫妇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路妈妈立刻就要冲进去发话,被丈夫死死拽住,强拉回了正屋。
胡飞耳朵动了动,看着春瑛,叹道:“春儿,你愿意跟我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你爹娘怎么办?你姐姐姐夫怎么办?”
“那就跟着一起走吧。。”春瑛忽然住了口,有些泄气,她自然希望能跟家人在一起,可是,从没有离开过京师范围的母亲,以及早已嫁人生子的姐姐,是不会同意的吧?如果是在现代,她与家人分隔两地,也没什么,现代交通方便,想要见面,坐飞机火车就能很快到达,可是在古代,隔了这么远的路,一旦分别,没个几年都未必能再见面,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能再见到亲人。她对现在的家人已经产生了感情。怎么忍心这样做?
“那。。我们不去南边。。。就在京城周边过日子吧。。清润店就挺好,离这庄子也近。”
胡飞叹了口气,坐下来,拉着春瑛的手,看着她道: “春瑛,我实话告诉你吧。若是我才刚刚回到京城,这样做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如今。。也不知道是有心人故意的,还是皇宫里真的没法保密,总之风声是传出去了。这些天,我光是回绝别人的招揽收买,明里暗里的,也算是得罪了人。仗着胡内监的面子,或者说,是仗着皇帝的面子,那些高门大户不会对我怎么着,只是心里未免觉得我不识抬举。若我连皇帝的面子都驳了,就连胡内监,也不好再明着庇护我,到时候,我已经在京中露了脸,胡家早有耳闻,官府的人也知道我有点钱,若是我那兄长想要斩草除根,或是遇上贪心的官、心胸狭窄的贵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如今这份家财。如果躲得快,兴许还能平安回南边去。”
春瑛大吃一惊:“不至于吧?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一拒绝皇帝,就立刻躲起来好了,京师这么大,那些夫能把你怎么着?”
胡飞摇摇头:“就算我躲起来了,你却是躲不掉的,别家还罢了,庆国候府里,三少爷就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李叙也是知道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说出来?总不能叫你当逃妈,那样一被抓回去,连命都保不住了。再说。。。。”他闪闪一笑,“我到底是姓胡,若是我死了,辛苦挣下的家产都叫胡家夺了去,我是死都不能瞑目的!”
春瑛嘴唇一动,终究还是默然,无力地坐倒在对面椅上,只觉得精神与身体都累极了:“为什么。。我想做成点什么事,就这么难。。。”
胡飞淡淡一笑,柔声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你想想,若我们只是平常富户,兴许能过上安乐日子,但要是遇到什么事。连个依靠也没有!原本我曾借过霍家和庆国候府的势,可是霍家已经没落了,我又不想任侯府和范家摆布,日后便再不能依靠他们几家的脸面。我在这里无根无基,随便哪家权贵就能叫我吃个大亏,如今我不过是靠了胡内监的面子,别人才不敢惹我,可他终究只是个内监,世人惧的是他背后的皇帝,实际上有谁看得起他?想要安安稳稳地坐拥金银良田过安乐日子,总要有些依靠才好。郡王府也算是个好选择了。受制于人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若你我不是人卑言微,怎会被人任意搬弄而措手无策?!“
春瑛抬眼看看他,没做声,心里却不由得点了头。
胡飞坐近了些,继续道:“再说,我在外几年,见了些世面,心里开阔些了,再跟你好了些日子,便觉得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报复嫡母嫡兄上,实在是得不偿失。然而被害死的终究是我的生身父母,我难道什么也不做,白看着他们自行落败么?就算不能害了他们的性命,也要叫他们得到教训才好!可是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件事的。我要借皇帝的势,自然不能拂他的意。“
春瑛再看了看他,心中暗叹。她不是胡飞,可以认为报仇不值得,但对胡飞来说,那毕竟是个血淋淋的伤口。如果一再劝他什么都不要做,他即便嘴上应了,心里也会有疙瘩吧?
她淡淡地道:”你要做什么,自然是你自己拿主意,只要你别为了别人的事,就忘了自己才好。我不在乎你将来是不是功成名就。家财万贯,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安心和我过小日子,兴许。。你们男人心里还是会有野心的吧?“
胡飞怔了怔,苦笑一声:”说不上什么野心,只是。。男儿在世,总要做点什么,若我自甘平淡,一事无成,父亲。。在泉下也会生气吧?他常常跟我说,胡家世代皇商,即使我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庶子,也不能堕了祖先的威名。不过那时。。他是在教训我不要学那些纨绔子弟,不知上进。”
春瑛站起身,直直盯着他,正色问:“那我问你,要是这回真的去了西洋,你算不算是有所作为了?回来后又有什么打算?”
“自然算是有所作为了。”胡飞忙道,“太宗皇帝时,内监下西洋,不过是扬#我大明国威,商路为成,这一回,不但是正式出使,更是开拓新商路。我只走这一遭,已算是青史留名了。我打算…只当使团里的随员,身上没有官职,等船队回来,皇帝必有封赏的,到时候我便找个藉口回南边过安乐日子去。届时,我有了名声,有了功绩,也有了靠山,地方上的官儿也不敢惹我。若是出了大事,郡王爷在南京也有王府只要惹得不,是皇帝,谁还敢为难我们?”顿了顿,“那时,我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侯府再横,我也有底气向他们讨人。”
“我用不着你去讨。”春瑛低声道,“我会靠自己走出来!”
胡飞笑了:“好,我也相信你会自己走出来。春瑛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能干的姑娘了!”
春瑛想笑,不知为何,却反而有了哭的冲动:“真的是三年吗?我告诉你,三年后我就是老姑娘了,你要是不回来…哼!”
“真的是三年!三年后,皇上正好满三十岁,又是他亲正的第十个年头。”胡飞讨好地笑道,“就算我们想再玩两个月,跟去的人也会催着我们回来的。不瞒你说,我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路上会暗中催王爷下令走快一点,我们的目的地是西洋,沿路其他地方就不要管了,兴许还用不了三年呢。”
“也不能太快,总要看准了天气才能出航,不然就是找死了,那里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遇上风险,就没处求救去。”春瑛很是无奈,她是怎么被他说服的?她看了看胡飞,表情忽然变得凶狠:“你要是敢不回来,或是回来娶别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胡飞笑了,春瑛瞪他:“笑什么?你觉得我不敢?!”转身就去找剪刀,胡飞忙忙把她拦住,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扁匣来,打开匣盖,露出里面的几张纸,和一串钥匙:“这些…是我在南边和清润店两处宅子的房契,还有田庄的地契,以及在南京买的十个铺面的契书。钥匙有两把是南边宅子里库房的,两把是清润店宅子的,还有一把…开的是个匣子。”他凑进春瑛耳边低语,“在清润店宅子后院,东边数起第三棵石榴树底下,正对着廊柱的位置,我埋了一个匣子,里头是我在南洋收罗到的一些珠宝,还有些金银。这里几乎就是我全部的身家了,你替我仔细收好,我只带了些银子和银票上路。”
春瑛双眼瞪得老大:“你给我做什么?!自己找地方存起来呀!”
胡飞摇摇头:“我哪里有地方存?再说,无论我自己是怎么想的,出海总有风险,若我…真的回不来…”
“胡说什么?!”春瑛又惊又怒,“你明明说很安全的!”
“好,我不说这个。”胡飞忙赔不是,想了想,才换了个说法,“我知道,女儿家跟我们男人不一样,大好的年华,若是耽误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我能做到的,只是把这些俗物交到你手上。将来若有什么变故,你拿着这些,也能过上好日子。”
春瑛眼圈一红,把匣子塞回他手中:“我不要这些!你当我是什么人?只知道贪你的钱财么?我自己有钱!”
胡飞却重新把匣子交给她:“别闹别扭了,你就收下来吧,不给你,我还能给谁?我自然是信得过你,才这么做的。若换了别人,我可不敢把全付身家都尽数交托。哪怕是李叙,我也只是脱他照应我的庄子,每年田租,一半归她,但这地契,我却不能给他,朋友不是这么做的,他也有他的难处。”
春瑛咬咬唇,颤手接过匣子,只觉得它陈德叫人透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过去三四年里,拼死拼活挣下来的钱财,至少有八成是在这里了,她想要自由的决心更加坚定,就算是为了胡飞交托的信任,她也要尽最大努力去拼。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身上多带些银子吧,路上总要用到的,或是拿来做本钱,顺便有什么便宜的货物,捎带出去换些东西,要不到了当地,换些土产来家也好…”
“我已经备下了。”胡飞笑道,“活钱我大多数带走了,这些都是死物。匣子里还有一封信,上头有我按的指印,言明这所有的东西都是我送你的,免得胡家的人听到风声,来寻你的麻烦。只是记得,别叫侯府的人知道了,免得他们寻机吞了去。高门大户,也有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的人物,连别人一点细碎银子都不肯放过的。”
春瑛笑了,收摸上匣面,忍住心里的悲痛,问:“若是明年初春就走…你会在京城逗留到什么时候?”
胡飞有些迟疑:“明年初春…我得从南京出发…因此,过了年就得随团南下了。”
春瑛吸吸鼻子:“好,那你过年时到我们家里来,咱们一起过。”
胡飞笑了,重重点了点头。
路有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门边,回到正屋里,盘腿上炕,便呆坐着不动。
路妈妈着急地推他一把:“你咋不去劝劝?这么好的女婿,眼看就要飞了!”
“急什么?”路有贵白了她一眼,想起女儿手里的匣子,只觉得心头大定。哪个男人会全副身家都交给还没娶到手的心上人手里,还跑了另娶?就算他另娶,有那些东西在,女儿三年不嫁人,也不吃亏!只是他回头得寻机劝劝女儿,别太死心眼了,横竖将来是一家人,这些产业,还是另找个安全的地儿藏起来才好。这样即便将来胡飞变了心,又跑来讨要,,他们家也有底气,要他给女儿一个交待!
路妈妈见他不动,急得直跺脚:“你到底在想什么?!这女婿要是没了,咱归女要想再这么好的,就不容易了!再说,这名声都传出去了,最近为着胡小哥没来咱家,庄上就有闲话,他要是真的一走三年,咱闺女想要另寻人家,都不好找!若闺女真个犯傻,等上三年,就成老姑娘了!那时怎么办?!”
路有贵不耐烦地瞪她:“胡小哥是什么人品,你还不知道么?!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再说了,你要把春瑛另许人家,又能找什么人?咱闺女跟胡小哥才是天生一对!你少掺和!”他方才听得分明,女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说话行事,都不大像个丫环了,那什么西洋船队,什么扬国威,还有宗室、使团什么的,他们两人说起来一溜一溜儿的,女儿还说要自己出府,不意胡小哥去讨,这也算是有志气了吧?这样有见识的女儿,要是许个寻常小厮,他才舍不得呢!
三年就三年,反正他家要脱籍…,不也要花上一两年?等他出府当上富家翁,也到外地买个庄子住着,过上一年半载,还有谁知道他家曾经是别人的奴仆?富户家的小姐嫁个年青有为的官儿,谁敢说他闺女配不上胡小哥…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五十八章 求职前的准备
胡飞还要在京中的活动,为南下出洋的事做准备,自然也少不得要到郡王府打几个转,连络连络感情,还要暗中托李叙多多照看路家,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把路家的事跟胡内监提了提,只是并未明说他喜欢人家闺女,仅声称那是他再世恩人。
春瑛留在庄上,也没闲着。既然胡飞要离开,那么她就真的要下定决心另寻办法出府了。
其实东府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对那里比较陌生。然而,她在侯府算是得罪了太太,是太太亲自下令撵出府去的,就算如今当家的大少奶奶,后者做为晚辈,总不好明着驳名义上婆婆的面子,把她弄回去。三少爷虽然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却也是同理,他说要给春瑛一家安排好差事,这话的可信度必须打个折扣,春瑛猜想,他顶多是在一年半载后,给老爹找个闲差就算了。
敢驳回太太命令的人,侯府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和侯爷了,前者身边的人已经太多了,后者身边是火烤的地儿,况且,春瑛没那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得到侯爷的青睐。这么一来,两条路都被堵上了。
若是什么都不做,光在庄上呆等侯府放奴,也太被动了些。况且路家离京城太远,有什么消息,都是通过王家才知道的,甚至到了今天,王家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庄子回京办事,而他们一家却只能窝在庄上,连进京活动都办不到,顶多是托路二叔或是陆姐夫他们去疏通,哪里比得上在京里住着方便?信息的迟缓,就意味着可能会错过时机,她才不希望因为这种原因而一再失去获得自由的机会呢。
东府或许是陌生的,但她可以去打听,先把情况摸熟了,再考虑应对的方法。她始终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在东府求一个职位应该是不难的。
十儿那边打听到的消息,是东府要招在内院侍候的大小丫环和媳妇子,婆子已经有了,顶多添几个,还有四少爷要添使唤的小厮,另有外院办事的长随、听差、采买等仆从,足足有四五十个空缺,其中丫环一项,就需要二十多个人,除了老太太、二太太、四小姐以及四少爷房中使唤外,还有一位姨娘和一个通房。但个人需要添多少人手,又有什么要求,就不清楚了。
春瑛细细盘算着,自己求职的目的,是为了离开,哪个职位更适合自己呢?
她认真回想过去几年在侯府的经历,发现大多数的丫头,不管家生还是外头买来的,在工作到十八九岁的年纪后,如果没被主人收房,都会被管家做主配人,然后成为媳妇子,换一个岗位继续工作,到了四五十岁以后,成了婆子,又会换一个岗位。只有不到一半的幸运儿可以自行聘嫁,而能够赎身出府嫁人的,就更少了。
这样幸运的丫头通常是什么身份呢?第一,须得是有脸面的主人手下得宠的大丫头,比如从前老太太身边的琉璃,又比如自家姐姐秋玉。像当年红玉那样的,完全是因为遇上了大少爷这样的好主人。
不过秋玉姐姐是因为正好遇上有人来讨老太太的丫头,老太太一时高兴,才会点头答应的。老太太院里的一等大丫头,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运气,有人被许给亲戚家做妾,也有人被配给了家生子。
而且这样有脸面的大丫头,也有风险,比如太太身边的芍药,那样一个好姑娘,容貌才干性情样样出色,却因为知道得太多,至今过了二十岁,太太都不肯放人,她共事的其他三个大丫头,同样如此。再者,作为主母的丫头,总会有被男主人收房的危险。
少爷跟前的大丫头也不安全,不是讨主人的厌,就是被人当成姨娘候补,人事倾扎不断,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运气好的,不过是配了管是。而小姐的丫头,体面就差了一截,终身大事一般都是由主姆决定的。姨娘的丫头更不用提。
这么算起来,外嫁比例最高的,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与秋玉同期的八个一等丫头和八个二等丫头中,有三个一等和两个二等嫁给了外面的好人家为正妻。
而且侍候年老的主人,有一个好处,那就体面足够。别的奴仆轻易不敢得罪,连当家的男女主人,也会多一份客气,若是服侍的老主人过了世,那身边的丫头无一例外会被放出去,以示恩典。
春瑛在侯府几年,已经听说过这些老规矩了。
再说,除了太太,她还没听说有哪个主人会把丫头停到二十岁以后的。如果她进入东府后,能成为二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那出府就几乎成功了一半。
为了确保另一半会成功,春瑛认真反省了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痛定思痛,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一直想的都是离开,因此对服侍的主人从真正用过心。就算是一时有心讨好,也仅仅是在短时间内努力而已。她从不会站在主人家的角度为他或她着想,对主人的命令也不是心甘情愿地完全听从,心里总会时不时冒出不同的意见,说不定脸上也露了端倪。在空闲的时间里,她会给自己做针线,给家或朋友做衣服鞋帽,却从未给主人做过一次私活,顶多是在主人需要时,把对方的衣服当成一项工作来完成。她从不会主动跑到主人面前去说笑卖乖,也没有把主人的利益当成最重──相比之下她更重视自己的利益。
要她处处视另一个人为天,所思所想都要以那人的利益为先,她实在很难做到。她自问奴性不强,而且总习惯以表面上的礼敬与温顺掩盖心中的不以为然。
身边的人是不是全身心忠诚於自己,每个人的心里总是有所感觉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她再三的向霍家表小姐进言,表小姐也不会在最后的那段时日里把她当成了半个心腹,并且照她的心愿放她出府,只可惜表小姐不是侯府的正经主人。
春瑛决心这一回一定要改变自己,哪怕是长年累月地装,也要装出个忠弼婢样子出来!想方设法讨好新主人,要对方看得起自己,又不会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琉璃是个好榜样,当年,本家的亲戚来求亲,因为琉璃坚拒,最后老太太也没点头,只是水晶成了替代品而已。
前后思虑周全,春瑛便捎信回京,请了自家姐姐来。说到服侍老妇人,还有比姐姐更好的老师么?
秋玉带着小虎来庄上住了两天,一来是让父母妹妹好声跟儿子团圆团圆,二来是给妹妹传授机宜,将多年来服侍老太太的心得一一告诉了妹妹。
比如,服侍老人家的近身大丫头应该根据主人的喜好穿着打扮。如果主人喜欢喜庆的颜色,那就穿得鲜亮些,但又不能过于正色,太过高调了;如果主人喜欢稳重些的打扮,那就尽可能穿得老成些。秋玉拿自己为例,她在老太太房中几年,都没穿过一回大红裙子或是大红绣花鞋,其实她出嫁后穿最多的就是这两种。另外,妆容要适度,务必常日保持乾净整洁,身上不能有刺鼻的香味,戴的首饰有不能太多。
又比如,老人家夜里起夜会频繁些,睡在屋里屋外的人要警醒一点,听到动静就得起身,为了确保不会睡得像死猪一样,宁可多喝几口茶,熬着不熟睡,等换了班再回房间补觉去。春秋两季要小心冷暖变化,夏季要常备温茶水,冬天汤婆子不能断…
再比如,老人家爱吃软烂食物,比如炖煮的食物和好克化的点心等等,但受不得凉,新鲜瓜果、酒食、茶水,都要谨慎。最好知道些药理,懂得饮食忌讳,按季节气候劝主人进食。
老人家爱热闹的,爱清净的,性情不一。身边的人要时时留意其情绪变化,适时说些趣事讨她开心,她开心了,自然就记得你的好处。
等等等等…
秋玉足足说了一天,才说完了,喝完半壶茶水下去,才有说起了二老太太:“那年她随二老爷回京时,偶尔也过来坐坐,妯娌间说话。我瞧着,这位是个安静的性子,有些严肃,不爱说笑的,只是听她身边的姐姐们说,二老太太待下面的人很是宽和,从不打人掌嘴,因二老爷公务繁忙,二太太要照管家务,少爷小姐都是在二老太太跟前养大的,十分知礼懂事。若论起乖巧,四少爷可比咱们家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强些,气度又比大少爷强,四小姐倒有些大小姐的模样,只是性子柔和多了。兄妹之间也极要好的。我那日在屋里侍候,亲眼见到,二小姐数落三小姐时,把茶都往三小姐泼了,四小姐就在边上,四少爷立刻挡了,没叫妹妹溅上一点,自己却湿了半边身子。他们在礼数上也极周全,全府上下,不管是遇上哪个,哪怕是姨娘们,也从不失礼,因此没人说他们不好的。想想当年他们才几岁?可见二好太太教管得好。她老人家又不爱热闹,闲了便看着孙子孙女们读书认字,跟咱们老太太的性子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