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 作者 Loeva
楔子
柳西西再度看向屋顶,那古色古香的横梁结构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越了!!!
她原本是个英美文学专业的本科生,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翻译公司混了一年多,因为受不了沉重的工作压力,辞职回家接活单做,当起SOHO一族来。虽然钱赚得不多,但好歹能够养活自己,还有一点富余。闲暇时也不爱出门,除了看电视,就是上网看小说回贴。一句话,时下最时髦的宅女是也。本以为小说中已经烂俗的穿越是绝对不会成为现实的,谁知她居然狗屎运到亲身经历了一番。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根据周围晃动的几个女人的穿着来看,这个时代是在清朝!!!她居然也会当上清穿女。早两年前就不再看清穿文的她,怎么能忍受这种打击?
天可怜见,她既不是历史专业的学生,也对考古学毫无研究,古文水平只是还可以,化学物理学得一塌糊涂,作为专业的英美文学,大多数已经还给老师了,还算是一项长处的英语,在这个时代有什么用啊?难道要她跟清朝的传教士拽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英语吗?老天爷,现在莎士比亚搞不好还没死呢!
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搞清楚周围的状况,她也不敢开口,学人家穿越者说那句名言:“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哎呀,我失忆了……”那样她一定会呕死的。
不过幸好,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因为她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一岁多一点的小女娃,估计就算会说话,也说不了几个词,发音也不会太准,这让她在醒来听到周围的人那跟现代普通话不太一样的口音后,就一直担心自己会漏馅的心安定了许多。而且据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因为落水受惊才昏迷不醒的,那她现在稍微呆一些,不说话,也很正常。等到弄清楚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周围的人是谁、又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再好好考虑以后的生活吧。
一、闲话
话虽如此,但一直呆呆地躺着,实在很无聊,她只好把心思都放在房门口那两个女仆的交谈上。那两人,一个是正做着针线活的少妇,别人似乎都叫她“二嫫”,根据柳西西的猜测,可能是乳母(柳西西狂汗:一岁多的小孩应该断奶了吧?但愿不再需要她来喂);另一个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长得瘦瘦小小,性子倒是挺活泼,不过有点绕舌,因为柳西西几乎整天都能听见她吱吱喳喳地说着话,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哎呀小妞妞醒了”或是“马三哥今天多吃了一个饼”什么的。现在也是,虽然二嫫总叫她别吵着“小妞妞”(柳西西语:这是指我吗?),她还是忍不住要开口,顶多只是压低了声音。而让她如此兴奋的话题,恰好就是造成现在一旁偷听的那个“小妞妞”大病一场的原因。
她此刻压低了声音,凑近二嫫,一副神秘的样子:“东厢今儿一大早吵了一个早上呢,又摔花瓶又砸椅子什么的,还大哭大喊的,十有八九是疯了。”
二嫫冷笑一声:“可不是疯了么?她做下这样坏事,被抓住了,还有脸闹,但凡有点儿眼力劲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我倒情愿三奶奶早点把她赶出去呢。”
“听说三奶奶回了三爷要撵她出去,只是三爷不发话。她天天这样吵,别人家都听见了。昨儿对门的香儿就悄悄问我呢。”
听她这样说,二嫫马上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跟外人嚼舌头?!仔细你的皮!”
“我哪敢啊,就是香儿的娘那天过来借豆油,听到东厢那边闹,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就告诉了她。香儿听说,来找我问罢了。”
“就算这样也不行,这是什么好事儿?她问你,你就该堵回去。这还好是我,如果让三奶奶知道你在外头混说,当心她连你舌根都拔掉,看你还多不多嘴。”
“什么呀,你胡说。”那小丫头不依,缩回头,撇撇嘴,“三奶奶怎会这样做,顶多骂几句罢了。她老人家素来最是怜下的,那样和气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东厢那个爬到她头上。”
“你懂什么?上头的人哪个是易相与的?”二嫫只是冷笑,“这回也是东厢的糊涂,以为除掉端哥儿和小妞妞就能独占三爷,把三奶奶踩在脚底了?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一个丫头,能做妾就算祖上烧高香了,还妄想跟正房奶奶做对,她以为三爷会站在她那边吗?也不想想,端哥儿和小妞妞都是三爷的骨肉,出了事,心疼还来不及,怎会偏帮她这个凶手?”
“可不是么?听说当初是三奶奶做主扶她上来做妾的,不然她哪有这么风光,她本来不也跟我一样,是个侍候人的丫头么?三奶奶待她这样好,她却恩将仇报,定是早就疯魔了。”
二嫫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头做着针钱。那小丫头见她不答话,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说起旁的事来:“不知端哥儿怎么样了,三奶奶天天在那边房里,三爷也一办完差回来就去守着,他们都只是晚上来一回,可小妞妞还是呆呆地,不哭不闹,也不出声,又不理人,这可怎么处?”
“小孩子受了惊,过两日定了神就好了。端哥儿可病得不清呢,如今已是十月天,奉天比京里冷得多,那池塘的水可冰,大人都受不住的,何况端哥儿还不到六岁。”
她说完,拿起剪子剪掉线头,又把针线活拿起来对着光线看。小丫头瞧着,一脸的羡慕:“二嫫,你针线做得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做出这样鲜亮的活计呀,你教教我吧。”
“行啊。”二嫫头也不抬,“只要你把嚼舌头的功夫都用来练针线,再得几年,包你就能比我强。”说罢抬头往门外喊:“小梅,小梅,过来。”
不多一会儿就来了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二嫫把针线活递给她:“这是给端哥儿做的肚兜,我在上头绣了百福字,你给他带上,也算是祈个福。”那丫头答应了一声,拿了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停下,回头对小丫头说:“小桃,没事儿别老顾着说嘴,三奶奶让我叫你去厨房呢,今儿我要给哥儿熬药,没空帮忙。你去把柴砍了。”说罢就走了。
那小桃听了,整个人泄了气,转头想对二嫫说什么,见二嫫只是斜着眼睛睨她,只好耷拉着头出去了。
柳西西只是在一旁听着,有些困,就闭了眼睛养神。二嫫转过身来瞧她,见她闭着眼,还以为她睡了,上来替她掖掖被角,看着这张可爱的小脸,就想起自己远在京城府里的两个孩子,自己夫妻二人丢下他们给公婆,跟着三爷一家到这奉天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二丫头刚出生就离了娘,现在只怕跟小妞妞差不多大了。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却不想柳西西睁了眼,圆圆的大眼只看着她。她瞧着有趣,脸上也带了笑意,道:“原来你不是睡着了呀,你这小妞妞。”说罢把被子盖松些,也只跟孩子对着眼睛瞧:“你也算是大命了,多亏你哥哥死命举高你,不让你沾一点水,若不是这样,你一个人被丢进那冰冷的池水里去,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呢,你哥哥却病得不清。他这样疼爱你、爱护你,你长大了可以好好对他呀,嗯?”
柳西西这才知道,原来她之所以能穿越,是因为那位小“哥哥”英勇护妹的缘故。前世她是独生女,总羡慕人家有哥哥,想不到穿越以后,她也有哥哥了。
她对于现在的新身份,倒是挺能接受呢。
二嫫一边说些闲话,一边轻拍着她哄她入睡。也许是久了没享受到这种待遇,柳西西不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眼皮子耷拉下来,不一会儿就迷糊起来。二嫫只觉得小妞妞越来越正常,也不怎么呆了,想来很快就会好起来,心里极高兴,手里倒还是照拍不误。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小妞妞今天怎么样了?”声音刚落下,就有一个穿着石青旗袍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原来是小妞妞和端哥儿的亲娘佟氏。二嫫连忙起身请安,回话道:“已经好多了,原还有些呆,如今也懂得看人了,想来过两天就好了,刚刚才哄她睡着了呢。”佟氏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二嫫又问:“三奶奶才从哥儿房里来么?他今天怎么样?”佟氏知她也当过儿子的乳母,对两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爱的,便答道:“吃了药,已经退烧了。大夫说不妨事,我才放心过来瞧瞧。”说得连二嫫也开始念起佛来。
佟氏看过小女儿,又问了二嫫今日杂事,等满意了,才在屋子正中的椅子坐下,道:“方才见了你做给端哥儿的肚兜了,难为你有心,方才给他穿上,他就好多了,想必是你诚心,感动了上苍也未可知。”二嫫忙说道:“这个是折煞奴婢了,这分明是哥儿有福气,上天也保佑他,那个肚兜不过是凑巧罢了。奴婢没什么见识,只是听说那百福字的花样儿吉利,才想着做给哥儿试试。那里有那样大的本事,让老天爷也受感动?”
佟氏心情也许是极好,脸上一直是笑咪咪的:“你何必这样谨小慎微?当初端哥儿小的时候,我要侍候他奶奶,一天到晚都不得功夫理他,他的事不都是你一手包办的?如今你又奶了他妹妹,你放心,我两个孩子都会感你的恩德,以后必会孝敬你。”
这话却有些意味不明,慌得二嫫忙摆手:“三奶奶这话奴婢可不敢当,奴婢是府里家生子,一辈子都是他他拉家的奴才,能侍候两位小主子,是奴婢福气,就算没有奴婢,也有别人奶他们。如今主子们待奴婢这样客气,是奴婢几世修到的福份,哪还敢奢望以后。奶奶再别说这样的话,奴婢可当不起。”
佟氏笑着道:“你怕什么,一家人,何必这样小心。难道我还拿你当外人不成?几句玩笑话,慌得你这样,快别再‘奴婢’‘奴婢’的了。”二嫫只是听着,知道当不得真。
接着两人双扯了几句别的闲话。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小梅的声音:“三奶奶,端哥儿醒了。”佟氏闻言一喜,也顾不上别的,只叫二嫫看好小妞妞,就忙着赶到儿子房间去了。
她一走,二嫫就松了一大口气,这才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慢慢地踱到小妞妞床前,一屁股坐在床踏上,喃喃自语道:“和气人啊……”
她只怔怔地瞧着床帐子发呆,没看到床上的小妞妞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在怔怔地瞧着她。
二、东厢
柳西西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家庭还挺复杂的。刚才出现的母亲,她眯着眼偷偷瞧了一眼,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妇,长相端正秀丽,表面看来脾气也不错,但从刚才那番主仆对话来看,却是个挺有心计的女人。还没见面的父亲,似乎是在衙门之类的地方工作的古代公务员,在兄弟中排行第三。这是个尴尬的排行,通常老大和老么受到的关注比较多。父母有一子一女,那个小哥哥比自己大四五岁,似乎对妹妹不错。家里的仆人不少,光她看到的就有两个丫环和两兄妹共用的一个乳母。还有的,就是那个“东厢”里的妾了。
二嫫发了一阵呆,待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晚了。外头传来一阵阵饭香。她连忙起身,检查一下小妞妞,见没什么事,就到厨房里帮忙去了。
柳西西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天都黑了,房门外传来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以及杯碗相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二嫫就捧着一碗米糊进来喂小妞妞。柳西西早就饿了,倒吃了大半碗下去,二嫫看了十分欢喜,又喂她喝了两口水,待收了碗具,又抱她起来,出房门去了。
柳西西只觉得周围昏昏暗暗地,似乎走过一条走廊,忽地前头出现了明亮的灯光,接着进了一扇门,迎面来了一个丫环,正是日间见过的小梅。
小梅见是二嫫,问道:“你怎么来了?”二嫫说:“方才小妞妞吃了大半碗米糊呢,可见是好了,因此带过来给三奶奶瞧瞧。”佟氏在里间听了,笑道:“可是巧了,刚才端哥儿就闹着要见妹妹呢,你就抱了她过来。”床上的男孩子更是高兴,虽然还是病弱,却向二嫫怀里的妹妹伸出了手,叫着“妹妹、妹妹”。佟氏便命二嫫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床边,让他仔细看小妞妞。
端哥儿用自己的小手,握住妹妹的小小手,摇晃着哄她。柳西西只觉得这个小孩虎头虎脑的,虽然面色苍白,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仍然很可爱,就忍不住笑起来。端哥儿更高兴了,只抓着妹妹的手摇个不停。
佟氏劝他道:“才醒了两个时辰,刚才又吃过药,不如睡下吧,好让药发散出来。”端哥儿有些不愿,她只好温言相劝:“额娘就让妹妹在这里陪你,你们俩睡一处,好不好?”端哥儿这才肯了。二嫫觉得有些不妥,在旁劝佟氏说:“万一过了病气就糟了。小妞妞到底年纪小,要是再病了可麻烦。”佟氏心疼儿子,只道儿子病已好了,不妨事,二嫫只好作罢。
因为端哥儿坚持要看着妹妹睡着了他才睡,可他明明困了,还是硬撑,柳西西有些不忍,就闭了眼睛假装睡着,他才睡了。佟氏坐在床边上,看着这一对小儿女,只觉得十分满足。把屋内***熄了大半,只留一支蜡烛,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坐在外间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柳西西不知不觉,也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还有一把男声在轻声劝解。她头脑清醒过来,也不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外间的人说话。
外间,这家的男主人张保正在劝慰妻子佟氏。刚才夫妻俩因为对小妾的处置问题有了分歧,妻子说不过他,就哭了起来,倒让他手足无措了。
佟氏呜咽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定是在想这回只是意外,不是她做的,是我借机要对付她。想必她就是这样对你说的。可你也不想想,端哥儿和小妞妞都是我亲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他们遇到这样的事,我吓得魂都没了,哪还有闲心无端去寻她的不是。况且她做下这事,不光是我一个人看见了,二嫫也是亲眼见到的。她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你还信不过她?当时还有哈大人家的阿山阿海两个,他们就在附近,因为听了二嫫叫喊,才跑过来下水救人的。你也去问问他们,当时在水边的,是不是就她一个人?”
张保听她这样说,也迟疑起来。他素来宠爱那个妾,她在他跟前也一向是和顺知礼、温婉体贴的,他原本听见妻子说起这事,就不大相信,又听了爱妾哭诉,说孩子只是失脚跌下去的,她原好意要拿树枝拉孩子起来,却被大房当是恶人,十分冤枉云云。他就只觉得是妻子在生事,因而有些不耐烦。但现在听妻子的说法,当时还有别人看见,先不说乳娘是京中的家里世代执役的可信人,光是阿山阿海两个少年,他只见过一二回,平时和哈家也没来往。若他们都出来作证,可见事情有八九分真。难道真是爱妾不怀好意,又欺骗了他?
佟氏见他有所迟疑,强压下心中的酸意,继续道:“我知道你素来觉得我是故意打压她为难她,才不信我的话,可我因为生端哥儿时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生了小妞妞后,更是卧床半年之久,你身边没人侍候,我也不快活,因她是从小在你身边侍候的,长得还算讨喜,你也有几分意思,才做主替她开了脸,想着你有了人服侍,我也好多个臂膀。这两年,我自问从没亏待过她,吃穿用度,都和我一样。若我是那容不得人的,怎会让她来侍候你?我知道别家大妇折磨小妾是常事,但我是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说罢又低头抹泪。
张保想起新婚时夫妻恩爱,又想到近年对她多有冷落,心里未免有愧,又递上帕子帮她擦脸。
佟氏哭了一阵,又继续说道:“我原是好意,哪知她不是个安份人,虽在你跟前一副贤惠样,背地里却总爱闹。常常要这个要那个的,家里又不是那么富裕,你在衙门里任一个小小的主事,能得多少饷银?总不过是靠家里接济。我因她是你跟前的得意人儿,不好委屈了她,让你面上不好看,自己也不做新衣裳,先把出银子来给她置装,她还嫌料子不够名贵。我也没放在心上。”
张保果然见到妻子身上穿的还是几年前从京里带来的旧衣,又想起爱妾常有新衣穿,便有些觉得她不懂事。
佟氏继续说道:“上次她说有两个亲戚想进家里当差,我没应,你就恼了。可你没见到那两个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壮劳力,哪里找不到事做,还要她一个女人家不避嫌地招进家来?况且我看他们相貌都好,瓜田李下,容易出事。她自小在咱们家,从没听过有什么亲戚,因此我不答应。我小心翼翼怕招祸,你却只是信她。”说罢又抹泪。
张保并不知这事来由,只是那小妾说有两个穷亲戚,年老可怜,想接济一下,帮他们找个差事。他素来有些菩萨心肠,在朋友中是有名的老好人,因此不喜妻子不怜贫惜弱。如果妻子说的是真的,那两个男子的来历就有些可疑。况且小妾从前在京中时,就爱与家里小厮说笑。他一但起了疑心,倒觉得头上帽子颜色不好看起来。
佟氏说了一大堆话,才让丈夫的心意动摇了,连忙接着说:“她自那日后,整天在我面前抱怨,你不在家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难听。还说我是个病秧子,侍候不了你,你不过是看在一双儿女份上才容我在家,若没了孩子,你早休了我,扶她做大了。”说到后头,已是泣不成声。
张保听了果然大怒:“这话过分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生病也是为了替我开枝散叶累的,你再不好,我都不会抬举她一个丫头上来。她说这话,就是不知本份了。”
佟氏再加把火:“她一向是你的心头肉,我还能说什么?只求能好好拉扯大两个孩子就罢了。谁知她这样歹毒,既对两个孩子下毒手!她平日从不理会端哥儿和小妞妞,那日忽然要带他们去玩,我不放心,悄悄和二嫫跟在后头,谁知她竟然把孩子推进水里,还拿了根长树枝打他们,不让端哥儿上岸来,我瞧着脚都软了,幸好二嫫机警叫人,才救起孩子。素日看你面上,她要对我怎样,我都能忍,可这回她要害我的骨肉,你叫我怎么能放过她?”
张保已是信了,只觉得往日爱妾的温柔都是假的,背地里居然这样歹毒,甚至连妇道也守不好。这时里间的儿子正好嘟囔了两句梦话,他走进里间看着一双可爱的小儿女,想到差一点就失去他们,也不禁一阵后怕。
他走回妻子身边,温言劝止了她的泪,道:“素日是我不察,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是我对不住你。那个女人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儿,的确不能留了。你找人送她到衙门里去吧,我自会去打招呼,必不饶她的。”
佟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想起往日丈夫一向疼爱那小贱人,现在虽然同意除掉她,要是过后反悔,必会埋怨自己,因此道:“你是真心如此想才好。其实我也知道你心疼她,哭了这一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孩子也没有真出什么事,若是你实在舍不得她,就关她在家里罢,只不许她出房间,让她好生反省。只要她真心悔过,还让她侍候你。”
张保不悦:“难道我就离不得她了?笑话!她做了错事自然要受罚。而且两个孩子都大病一场,怎么能说是没真出事。这事我说了算,你不必多言!”说罢真出门去,叫人跟着去了东厢。
柳西西在里间只听到外头有个女人哭喊,还有几个男人厉声喝止她,再就是老爹生气地说话,说她不守妇道,又心肠歹毒,竟要让他断子绝孙,他绝不能轻饶。接着让人堵了她的嘴,亲自送到衙门去了。
声音渐渐远去,柳西西眼角看到佟氏轻轻走到窗边,看着外头,一言不发,身上渐渐感到一股冷意侵来。
三、富查
再过了十来天,柳西西已习惯了现在的身份,小哥哥也痊愈了,全家都十分高兴。某日午后小睡时,她听见小桃悄悄对二嫫说,东厢里的那位前几日在衙门里挨了板子,当晚就死了。当天傍晚,佟氏就召集家人,吩咐再不许提起那个人。
佟氏让丈夫知道了自己的委屈,又贤惠地帮小妾说情,但张保坚持要送往日爱妾见官,后来那女子被打死了,张保虽有些不舍,到底是心中恨意强些,因此叹了两日气,仍丢开手了。因那日妻子一番哭诉,他觉得近年的确亏待了发妻,想到她在京里时就受婆母闲气,为了照顾自己,抛却京中繁华来这天寒地冻的奉天陪夫婿受苦,勉强生下孩子,落下一身病,还为自己纳妾,受了妾的闲气也不出声。连孩子被人害了,她还替害人的小妾说情。这样贤妻,到哪里找去?正应该好生对她才是。因此对妻子越发温柔体贴,两人感情迅速回热,平日有大小事体,都有商有量,真真是相敬如宾。
柳西西因为一穿越不久就看到佟氏的手段,心里觉得真是厉害,就更加谨慎小心。二嫫自小喂养她兄妹二人,跟两孩子都十分亲近。佟氏觉得不安,平日对二嫫就有些不顺眼。柳西西觉得二嫫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不忍见她受难,因此虽然并未疏远她,但一但见到佟氏出现,就扮作粘人的样子亲近佟氏。佟氏果然十分欢喜,觉得果然是亲骨肉,到底跟生母亲近。她心一定下来,加上最近与丈夫甚是融洽,看着人人都顺眼,慢慢地,也对二嫫和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