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傻话,你好,就是我们最大期望,还谈什么别的。”段大娘拍了女儿一下。
段鼎忙点头,想想,又有点尴尬了,好一会儿,“也不一定非要做大夫,若是顾家不允,你就自己学着玩,将来教孩子们就完了。爹没事的。真的,不做大夫没事的。”
“什么顾家,我让不让她回顾家还是问题呢。这回的事,不给我个说法,我定不让绮娘回去。”段大娘怒了,马上吼着。
绮罗望天,自己很严肃的想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期望,为什么一下就被拉到天边上去了,不用做好大夫,只要自己好。这就是父母的答案吗?
“您那么用心的栽培我,难道就是为了好玩?”绮罗按着老娘,盯着段鼎。
段鼎又傻了,他是方正的人,做事凭的就是本心,女儿出生时,他也是把女儿捧在手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疼爱才好。那时家里环境其实并不好,夫妇俩都是轮留看着孩子。他也是一边抱着绮罗,一边给人看病,开方。小时候的绮罗就喜欢抓段鼎吃饭的家伙事们玩。再长大牙牙学语之后,她就跟着段大夫问症。段大夫说一句,她就说一句,逗得大家哄笑不已。
然后他注意到,只要教她认过一次的药材,她就能一直能记得,后来他们父女之间的游戏就是认药,分药,就是把几种药材合一块儿,让绮罗自己趴在地上,把药分开,并且说出那是什么药。那时的绮罗很活泼,以为真是父亲在跟她玩游戏,于是很快的分好,然后特别的得意的跟他讨赏。那时的讨赏,不过也就一块麦芽糖罢了。
想想每天晚饭后,父女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光,段鼎都觉得恍如隔世了。什么时候变的。好像就是那时,绮罗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他忘乎所以了,教她认字,教她学医,采药。
当游戏变功课后,很多东西自然也就变了。之前绮罗表现得太出色,然后段鼎对她的要求自然不同于其它。略有松懈,他都觉得女儿这是在浪费她的天赋,对他来说,这就是犯罪。
当然,他也偏执了,绮罗本就天赋超强,于是段鼎对她的要求只能是越来越高,都忘记,这些要求有些是不合理的。当然,当这些绮罗也做到时,他就觉得绮罗能做到,其它的徒弟也该做到。于是其它的徒弟就全悲剧 ,包括天赋其实还不错的顾仁。所以顾仁能留到最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顾老爷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还不错。不然,段鼎疯了才会把女儿订给他们家。
现在女儿问了他,自己希望她如何?他就真的怔了,是啊,自己希望她如何?他教她医术时,真没想过,她真的有一天能行医天下。他当时只怕就是好玩了。然后顾家来提亲,他原本一口拒绝的,但是看看顾仁,又觉得这小子还不错。想想,就和顾老太太深谈了一次。他当时并没有说一定要定下来,而是想看看顾家的态度,再做打算的。
顾老太太那一次是直言不诲的说,她不喜欢绮罗的。一个见人头都不敢抬的女孩,是不能做顾家的宗妇的。段鼎不乐意了,自己这么天才的女儿,还被人嫌弃?不服输的性子,原本让他并不十分乐意的婚事,一下子对他而言,就是为荣誉而战了。最后争执的结果是,老太太会同意他们的婚事,但是,绮罗必须得有宗妇的素质。就算没有掌家理财的本事,但是,学医问药的本事也得超强才行。于是这个协意也就这样达成了!
昨晚段鼎还在后悔,自已怎么就一时冲动,就答应了。一个宗妇,对段家来说,是负累不是荣誉好不。他们家女儿根本就不愁嫁,没看到程家老二,现在还对他们家女儿念念不舍的样子,无论是门第还是人品,怎么看,程家也优于顾家不是。所以还是定早了,于是现在想换人都不容易。
段鼎哪里想得到,曾经他怒不可遏的想要把现在他看好的人选拆散过。不过人本就是这样,都是得陇望蜀的性子,就像上一世,绮罗真的嫁到程家,他们就觉得顾家好,顾家门第低,顾家他们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接女儿就接女儿,完全没有顾及。

第三十七章 谁之错

顾仁晚饭前到来了仁心堂,他总得整理一下长春堂的事,还有应对宗族对于宗妇为何被娘家接走的问题。
上次抢救程平,绮罗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宗族也问过,不过那时,对长春堂的名声是有益的,于是宗族默许了。现在问题不同了,她小产,于是被娘家接走,这红果果的打了长春堂一个耳光的。
就算顾仁以年末,宗族事物众多,宗妇无法安心休养为由解释着,但族老们还是不肯罢休,这是每一任宗妇应尽的责任,本就是宗妇们该做的事,却为一点点小病,而躲回娘家。再就是,为什么会小产,她的肚子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宗家的,她怀的可是未来的宗孙,是整个宗族希望,怎么会小产?
一个个诘问,让顾仁本就疲惫不堪的心,更加苍凉起来,这就是绮罗不愿意过多的介入宗族的原因吗?她厌倦养了一群闲人,然后这些人还拼命的找自已的麻烦。
顾仁真的怒了,盯着这些族老,他虽是被老太太教导长大的,他尊重宗族,但是他也是顾老爷的儿子。是顾老爷带着他行商,带着他到外面的世界,也潜移默化的教了他很多东西。也许那些那时不显,但却并非水过无痕。而绮罗的加入后,他开始改变,虽然这改变是细微的,他自已都没意识到的。
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理所当然的样子,顾仁觉得自已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猛的一拍桌子,他没有像父亲骂二叔一般那么犀利,但是他却也并非泛泛之辈。
老太太教过他,对宗族要恩威并施,不可一味的顺从。或者打压,都会引起反效果的。之前有父亲在前面,他是小辈,他觉得自已没有掌管家业之前,还是弄个敬老尊贤的名声算了。现在显然,他们有点得意忘形了。
这些族老们就算没点小辫子的,也都是不作为的。不过是出身好罢了。于是一代代霸着个位置。从族中捞着好处。他冷冷的把大家的辫子一个个的抛了出来,然后很柔和的问道,“要不,请族人们出来。大家摆摆,让大家重新选出新的族长,族老?”
重选族长与族老,族规里还真的有,不然,族老们为什么能作威作福,族长想罢免他们并不容易,弄不好,反而受制于人。现在顾仁开口说让全族人出来。摆摆这些年他们干的事。然后,重新选出新的族长与族老,这个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知道,前几代不知怎么样,但是从顾老爷开始。就专注于族人的生活,顾老爷分了丁田,而此时顾仁夫妇提出了办族学,让每一个族人子弟都能读书,而且能通过读书来赚得更多的土地,这些都在打破之前族老们制定下的垄断政策,让宗家在宗族之中的地位空前的高涨起来,若是此时提出,他们要重选,这些族老们就算是全都联合在一块,其实也是没用的,宗家从顾老爷接棒以来,就已经把关注点放在在普通的族人身上,十多年耕耘之下,他们完全无胜算的机会。一个个只能铩羽而归,却无可奈何。
顾老爷倒是很希望能重选,最好把自已家选掉,反正他早就不想干了。现在看儿子初露锋芒,倒是很高兴,不过他也明白,他这样只不过是为了保住绮罗罢了。让绮罗不被这些人非议,让所有人知道,宗孙根本不会让人置喙宗妇,一点点都不成。
处理完了这些事,顾仁却并不高兴,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他要去见绮罗了,可是他却无法面对她。一整天,他眼里全是一盆盆的血水,虽然他没有听到绮罗的呻吟声,但是他很明白,那时的绮罗,身心都受着非人的折磨。他逼着她杀死了自已的孩子,早上她被岳父母带走时,她连看也没看过自已一眼。
可是不去,岳父母会更恨,难不成,自已就再不见绮罗了?跟父母说了一声,他默默的准备往外走,顾太太不乐意了,“仁儿!”
“太太!”顾老爷知道太太要说什么,一早,段家夫妇的态度是让人生气,昨天就说好了,这个决定是大家共同作出来的,结果一早上,段家夫妇的态度就好像是顾家逼着他们做的,就好像他们虐待了绮罗一般。昨儿顾太太就絮叨起来,她自认绮罗进门后,她做得不差,她当年受过的委曲,她从来就没让绮罗受过。她也不贪恋权势,媳妇一进门就把管家之权交出来了。
绮罗不爱说话,性子沉寂,她也没怪过她。亲家太太三天两头的过来探望,若是一般人家,早就烦了,她说过什么,每一次不是好接好送,万没有给脸子的时候。
结果她做的这一切,又得到了什么?现在段家还敢给她们脸色看。孩子没了,怪顾家吗?若不是段鼎非要绮罗回去帮忙,绮罗根本不可能去接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现在完全可以举家欢庆着新生命的到来,说起来,是段家欠了顾家的,不是顾家欠了段家的。
顾老爷能说啥,段鼎的脾气他很清楚,他知道段鼎的想法,他是孤儿,生命是珍贵的,更何况,那是他第一个外孙,他都准备了药,他有把握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聪不聪明这个是老天给的,但是健康,段鼎觉得是最重要的。但是作为一个传承百年的家族来说,他们的宗孙,不仅健康,一定得聪明,因为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已,是一个家族。所以这是不可调和的两种观念。
他理解段鼎,不过段鼎却不理解他。就算他们同意了,于是最终,还是得罪了。
“太太,若是咱们自已有女儿,咱们会怎么选择?也许跟师弟一样,虽然同意,却仍旧心疼,心疼女儿,心疼外孙吧?”昨天他就这么劝着太太,当时太太并没有说什么,他以为劝好了,结果,没想到太太还是叫住了儿子。他忙制止着,“太太,仁儿知道怎么做的,时侯不早了,让他快点去吧。”
“老爷,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是,话却总该说清楚些。我们不发脾气,是我们念着老爷和亲家这些年师兄弟的情份,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让咱们背黑锅不是。这样的结果,段家心疼,我们也是心疼的。段家这么打咱们家的脸,是不是真的想置这些年的情谊于不顾,想他们小俩口就此和离?若是这样,也请段家说清楚,我们顾家也总得早做准备吧?”顾太太气定神闲的说道。
顾老爷和顾仁一齐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好老爷,您还没看出来?段家根本就没打算把女儿再送回来。之前,话里话外的,就觉得仁儿配不上他们绮娘。现在好了,我们又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他们让绮娘和仁儿和离,不是正好是现成的理由。孩子没了,她们也无牵无挂了。风湿丸和止血散对他们来说,本就不算什么,绮娘之前就说了,这些方子,她都能做个差不多的出来。所以,到时直接说不要了。段顾两家也就断得干净,任谁也不会说段家不厚道的。”顾太太可是宅内斗过多年,是隐性的胜利者,这些宅门里的手法,不要太熟悉。
她知道,段鼎和绮娘不会这么想,他们都是简单的人,昨天绮娘被儿子说动时,她看得很清楚,绮娘是信任儿子的,但是她注意到了段大娘那抹愤怒。而昨天,从头到尾,段大娘都没在大堂里说过一句话。要知道,平日里,段大夫是不会说话的,都是由着八面玲珑的段大娘在外和稀泥。所以这本身就说明,她是另有打算的。所以想想,段大夫可能是心疼女儿,绮娘可能是心疼孩子,而段大娘只怕想的是,如何把女儿带回家去吧?
段鼎对这些事没什么主意,段大娘完全能把段鼎说动。而绮娘平日里虽说是个很决断的性子,但是此时任谁都坚强不起来的。说不得就被父母哄住了了,牵着鼻子走了。所以,此时她不得不防。
顾太太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绮娘的,性子好,而且很坚定。这种性格很适合顾仁,顾仁是有些仁弱的,但因为有绮罗,很多事,他就决断多了。她不希望让儿子失去绮罗。
“会吗?”顾仁有些茫然了,其实从昨晚开始,他就有些彷徨了,觉得绮罗一下子就离他好远了,远到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而母亲这话,无疑在他心里又添了心事,这会是真的吗?
“当然会,你要见绮罗,跟她说清楚,这孩子真的留下,受伤的是孩子自已。一个不能成为宗孙的宗孙,将来受到的非议与排斥,是不能想像的。你想想你娘我,若不是生了你,早被老太太休回家去了。纵是这样,娘在你二婶,你姑姑面前,从来就是矮三分的,俯低做小这么多年。我还不是宗妇!那个孩子生下就却就是宗孙,中间差别可大了。”顾太太深黯攻心之道。
顾仁明白母亲的意思,只要绮罗听他的,段家夫妇最终还是会依从绮罗的意思。只有跟绮罗说清中间的利害,才能解清这些误会。他点点头,默默的出门。

第三十八章 可怜的顾仁

第一更
“早知道不听仁儿的话,朋友的女儿,真不能娶,弄到后来,朋友没得做了。”顾老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还在可惜自己和段鼎多年的兄弟情。
“您怎么会想到那孩子…”顾太太看儿子远去了,才小声问道。昨天事太多,她也没时间问,白天又给气糊涂了。现在总算理清了思绪,这才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相信媳妇?”顾老爷反问。他真没想到妻子会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的站在儿媳这边,这种事,不是该女人先怀疑吗?结果弄得自己好像还两面不是人了。
“绮娘在仁儿回来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的院子,外头的小厮都不许进,只能在外头回话,由丫头通传。平日就算在外院里主事,不过小账房人来人往的,她能怎么着?仁儿回来了,两人形影不离,纵是在仁心堂那段日子,仁儿也就白日里赶回来处理些重要的事儿,完事即刻就回去。有点时间也全在绮罗边上,她纵是想,也得有机会不是。”顾太太给了丈夫一个白眼,说完了自己都笑了,是啊,她还真不是信任媳妇,而是她真心的知道,媳妇没那机会。
“我都不管内院之事,就是看仁儿的态度不对,才这么猜的。仁儿多心慈手软的一个人,就是因为连药方都不敢开,这才被师弟给赶出来的。这些年,我常想着,是不是他的名字取错了,所以让师弟给取了一个宏毅的字,就是期望着他,能君子决断些。这回这么坚持让媳妇把孩子打了,说实话,别说师弟不舍得,我也不舍得,我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真的有个胖孙抱抱,管他是不是聪明,憨厚可爱就行。不当宗孙就不当宗孙,我还能养不起一个孙子不成?仁儿太反常了,不得不让我多想。我想师弟应该也想到了。他是仁儿的师父。知徒莫若师,只怕儿子这关很难过了。”
顾老爷摇摇头,他不是信或者不信。他一大老爷们,怎么会管儿媳房中事,别看一个宅子里住着,但是他和绮罗每日除了吃饭,见面的机会还真不多。所以让他去想儿媳肚子里的是不是他孙子,这事还真不好说。他也就只能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这事。什么样的事,能让儿子性情大变,逼着老婆打胎?在他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他虽然不敢相信,但是还是冲口一问,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问,段鼎也会这么猜的。
“应该叫住仁儿,问清楚的。”顾太太急了。若是这样,问题就复杂了,她也不清楚顾仁是不是这么想的,万一真的被段鼎给问出马脚来,只怕这媳妇就真的保不住了。
这会哪能追得回来。于是段鼎和顾仁就正面对决了。段大娘自然不会跟之前似的,又是茶,又是点心的往上送,她就黑着脸,盯着顾仁,那眼神就跟刀一样,吓得顾仁一哆嗦。
“你到底怎么想的,若不说清楚,我们是不会让你见绮娘的。”段大夫也盯着顾仁,就算没段大娘那么凌利,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态度。
顾仁能怎么想,自然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的回禀了。不过这些话,昨天段大夫他们已经听过了,基本上,他们不信。
“岳父,正如我娘说的,她因担负不起宗妇之责,半生都在亲戚族人的嘲笑之中度过,真的生一个不能担负宗家责任的长子,可怜的不仅是绮娘,更是那个孩子,我们虽然能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但是将来呢?我和绮娘不在了,谁来保护他?指着弟妹们?我二叔那样,您也不是没看见。若是女孩,没有家族的压力,可是将来呢?岳父,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虽然对绮娘太残忍了,但是,这是最好的选择。”说着,顾仁的泪都止不住掉了下来,这话他也劝了自己两天了,虽然这话在心里过了无数次,虽然现在说得无比的顺溜,但是,真的说了,他还是忍不住心酸难过起来,那也是他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是第一个孩子,若没有这些事,他该多么欢喜的迎接着他的孩子到来。
他总想到绮罗笑盈盈的对他,“师兄恭喜你,我们要有孩子了。”
那一幕就跟刻在心里一般,一遍遍的回放着,一次次的让他一再的经历着剜心之痛。
“没怀疑这孩子不是顾家的?”段鼎厉声问道。
“岳父!”顾仁本来还伤心伤肺呢,结果听这话,立马怒了。顾不得抹泪,就差没跟岳父翻脸了。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你连拿个针炙都抖得跟筛糠似的,让你写个药方,跟要了你的命一样。这回你倒好,逼着绮罗打胎,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这回你倒是不怕了?”段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岳父,现在打掉孩子,总比过几个月打安全得多。多一天,绮娘就多一分的凶险,弄不好绮娘都会没命的。就算抢回性命,将来伤了身子,是不是得不偿失?”顾仁真的抓狂了,他杀死自己的孩子已经很痛苦了,现在却还要他承认,他这么做是因为不信任妻子,他是不想在最恶化的时候处理,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顾仁最终还是见到了绮罗,过程虽是曲折的,但是段大夫却和妻子想的不同。他其实比妻子了解顾仁,毕竟也是从小看大的,又做过他的师父,学医,跟学别的不同,比一般行业更关注心术。头几年,说是学药,更多的其实是考验心性。若不是对他的人品肯定,顾家来提亲时,他不会亲自去找顾老太太谈了。正是因为他知道顾仁不错,于是才会谈。
而这些日子,其实顾仁对绮罗怎么样,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而女儿对顾仁其实也是极好的。女儿从小就不怎么亲近人。在绮罗知道她的婚约之后,她总算是有些亲近父母了,但是做其实还是有些生硬的,而婚后,她越来越有些真性情了。段大夫之前是觉得女儿只怕是跟顾仁学坏了,但是后来想想,若不是顾仁对她好,她怎么会这般。
所以他们夫妇和顺,这些都是看在段鼎的眼里的。正如段大娘说的,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望是什么?就是子女好!没有什么比子女过得好,更重要的了。
让女儿和离,离开顾家,然后呢?她当然可以再嫁,可是嫁给谁?程家的老二?怎么可能!程家公侯府邸,程二就算没有继承权,也不会娶一个再嫁之女。
嫁个和顾家差不多的人家,想做正妻都不容易,难不成让她去给人做填房?况且细想想,昨天其实女儿也想到了退路问题,她的退路是回仁心堂,收养几个孩子,然后和自已一起做名医,把医术传下去。这就是说,她不会再嫁了。所以冷静下来的段鼎怎么着也不会让女儿将来孤老终身的。
于是,该占的理他占全,把女婿兼徒弟死骂一通之后。却还是让他去看绮罗了,并且严厉的指示他要好好安慰绮罗,不然定不饶他。
段大娘自是恨得想要撕了顾仁,不过被段鼎象征性的拦了一下,让顾仁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巴掌,才真的抱住了老妻,让顾仁躲开。总之段鼎在女儿的问题上,脑子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机灵。
此消彼长,顾仁就不同了。顾仁真是好人,他从小说很善良,虽说出门行商多年,性子也磨练了些,但也分人,作为一个生意人,他在外头,他对家族的那些人,包括对待顾义他们,他其实都是挺清醒的,但惟有对绮罗,他的脑子就没那么清楚,特别是一些他觉得不伤大雅的事,他几乎是无条件的觉得绮罗是对的,是他对不起绮罗。这毛病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养成了,现在被段鼎骂,被岳母打,他倒还真没什么不平,反道是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岳父肯骂,岳母肯打,但还让他看绮罗,这表示,他们没像母亲想的那样,要分开他和绮罗,这就成了。所以只要哄回了绮罗,一切就能烟消云散了。
但是真的进了绮罗的小院,他又胆怯了。眼前还是那一盆盆的血水,还有绮罗被抱走时,那苍白的脸。
好一会儿,他默默的走进了房间,绮罗没躺下,正如顾仁说的,月份小,她底子不错,又有段鼎的保驾护航,真的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她没想象中虚弱。主要是心太乱,她也睡不着,便坐起随手翻着书,纵是段大娘说,这伤眼睛,但总得找点事做不是。
在顾仁在院里时,其实绮罗已经看到他了,看到他的狼狈,也看到了他的迟疑,绮罗也就没让丫头拦住他,她一直就是冷静的人,昨天没问,今天,事情结束了,她想问了。

第三十九章 夫妇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