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弄份题目来。”老爷子直接对李德全说道。
“奴才让人弄了一份。”佟国维马上从袖中拿了厚厚的一卷出来。若不是看了卷子,他也不至于着急了,他十分确信能考过的没几个。
老爷子看了他们一眼,接过。在老爷子看来,考试就是作文章,就算是有策论,那还是作文章,其实他不觉得有多难。不管是凭考的,还是捐的,作文章这块,不说真的做得如何,却也不至于让两位相爷坐不住。难不成老四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题目?
没看他就嘀咕上了,怎么这么多页?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印着字,老爷子忙戴上眼镜,细细的看。老爷子多猴精的一个人,马上明白这些题目的意义。
你不是说你们律法熟吗?我扣字眼,你们给我填出来;后面的选择还有判断改错题虽然形式不同,但意思相同,就是考他们对律法的熟悉程度;名字解释,挑出一个词来给我解释。这个也不算错,律法本就是要解释的,你们作为全国刑狱的最高机关,这个也不算太出格;问答什么老爷子也就没看了,他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大惊小怪了,多大点事啊。
不过看下面这两人,老爷子又不好太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的儿子,想想,“这题出得有些新意?”
“是,看来雍亲王是用了大心的。只不过…”张庭玉觉得嘴巴很苦啊。
“怎么?”老爷子难得看到淡定的张庭玉会有这种表情,有点欣喜啊原谅老爷子的恶趣味吧,他也是人,天天端着他也累得慌,不然也不会以折腾儿子为乐了。基本上他是喜欢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只不过,若让微臣来做,只怕也做不来四分之一。”张庭玉一脸苦笑。
老爷子刚刚并没有看题目,专看题型了,听张庭玉这么说了,马上再低头一条条的看,张庭玉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是他读书之勤,之精在汉臣里也是很说得过去的。脑子也好,《大清律》他也是熟得很,不然怎么进上书房。可是他若说自己都做不来其中的四分之一,那表明刑部那些人必糊不已了。
老爷子也觉得自己挺天纵英才的,看看卷子,他也懵了,这是什么?《大清律》里有这条?再往下,越看越晕,只怕给那些人《大清律》让他们开卷考,找也得找半天吧?
“去把老四叫来。”老爷子一拍桌子,这是考人还是羞人啊?
“皇上,雍亲王在监考,说考试时间是一个半时辰,现在还差半个时辰呢”李德全看看钟点,陪着笑脸,“要不奴才去传旨,让雍亲王收了卷子直接入宫,由您亲自审卷?”
平日里李德全不会这么多话,老爷子看了李德全一眼,他知道李德全不会为老四说话,想想,好像公事上,老四也没听过自己的。自己这会叫他来了,他也得拖到考完了,收了卷再来。不如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算了。点点头,李德全‘嗻’了一声,老实的退下了。
半个时辰,老爷子有点心焦,但多年喜形不露于色,倒也没让人看出什么,他专心的看着折子,顺便和两位相爷相互讨论,其实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终于外头传来了通报声,雍亲王和和硕额驸尹继善到了。老爷子点点头,小太监忙宣,并赶紧过去揎帘子。武灵杰空手进来给老爷子行礼,可怜的小五老实的端着卷子的托盘,站在后面。李德全接过,他才赶紧的在岳父后头给老爷子磕头。
“小五也来了?”老爷子真是不想看到老四啊,呲着牙,对小五笑了笑,“起吧”
武灵杰和小五一块起身,老爷子又没说只让小五一个人起来。老爷子又呲了一下牙,最终还是没说啥。
李德全把卷子送上,老爷子打开看看,第一二张大多都是空白的,后面的问答和论述倒是都写了不少,老爷子虽然没看内容,但也觉得不错了,毕竟前面的是太偏了,这有点强人所难。
“考倒别人就显你能了吧?”
“回皇阿玛的话,本就是为了考倒他们,儿子已经说了,以后三月一考,都是这样的题目,这一次题目不会记成绩,但是若三月这后的考试还这样,就滚出刑部。”武灵杰面不改色心不跳。
老爷子一怔,合着这次就像佟国维说的,就是下马威,爷是不能把你们怎么着,考也考死你们,三月一考,有本事就别在刑部里待,想待着回家好好学习《大清律》去。都回家背书了,外头那些烂事自然就不会再参与了。
“你就打算这么管刑部?”
“哦,这是儿臣的折子,请皇阿玛御览。”武灵杰从容的把袖中的折子双手奉上。这是他和小五、弘昀、邬大神、文觉这些日子经过无数的讨论之后写成的,大框架还是把刑部分成四司,互不辖制。但因为有邬大神的参与,整个布局就合理多了。
老爷子细细的看看,折子里说得虽然简单,但大致老爷子还是明白了,但还是觉得动作有点大,这整个的把刑部都打散了,这不是老爷子的目的,老爷子为什么要武灵杰去刑部,一是真的想看看他会怎么做,一个看似无野心的皇子,会不会雷厉风行的把刑部一窝端了;二呢,老爷子觉得京里有些人该敲打一下了,别真的以为自己做得有多隐蔽,其实他只是懒得管。
结果老四倒真的雷厉风行了,但却不是自己要的方向。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翻旧事,而只是要重塑一个新的刑部体系,之前的就像风吹一样,他就打算深埋了。
“也就是说,刑部你要大动作?”
“也不算,其实他们之前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儿臣只是这回明确分工,各做各的,互不再干扰。”武灵杰倒是很平静。
邬大神其实已经猜到了老爷子想做什么,而武灵杰不想猜,他根本没打算当老爷子手里的刀,让我冲在前头帮你割毒瘤,然后你再赦免他们,你是一代仁君,把我黑里头?
也许四四会这么傻,而武灵杰不会,他在娱乐圈里沉浮那么久,他知道什么最重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拿自己的那份钱。至于说什么其它的,自有个高的来顶,他有父母要管,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不管不顾;到了大清也是,他有妻有子,他也不能。
老爷子怒了,把折子拍在了桌上。却又说不出话来,怎么说,说了就表示自己知道刑部的事了,那就是血流成河,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让老四去,到时敲打了该敲打的,他的人情也就卖出去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而老四这不痛不痒的把事情帮着他们全掩了过去,只在制度上重新开始,希望以后不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真不知道儿子是聪明还是傻了。律法那么严厉,照样还有以身试法之人,他重塑制度又能好几天?
张庭玉和佟国维跟老爷子多少年了,他们其实比老爷子更了解他自己。此时他们都悟了,别看四爷看着在为难刑部的官员,实际他才是真的在保护他们,而依着老爷子的性子,真的窜着四爷把刑部翻天,那些皇亲国戚们自然没事,刑部的那些小虾米们全都难逃一死,最轻也是丢官去职永不录用。
他们俩下定决心,回家就跟来哭述的门生们说,回家好好背书,考试怕什么,你们是怕考试还是怕丢命、丢官?想好好在刑部里待着,就老实的跟着四爷,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第十六章 臣子难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是惯例,不过对武灵杰来说,越来越不是惯例了。康师傅虽然脾气越来越大,但真心买账的却越来越少,所血流成河的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低。
老爷子一拍桌子,大家一齐跪倒,一齐喊“皇上(皇阿玛)息怒”
但基本是这属于规定动作,没有特别的含意,你让他息怒,他就能息怒?不过就是假装惶恐,哄老爷子玩,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老爷子气顺了些,喝了一口李德全递上的茶,再看看折子,“无知小儿,不知天下之难。去把刑部的卷宗看清楚了,知道律法之重,再谈改制之事。”
李德全真是为老爷子担心啊,他没看出来两位相爷都不希望事情往那个方向改变吗?而四爷是那听话的主吗?不过他是奴才,这儿真没他说话的份啊。刚刚劝老爷子让试考完了再招四爷,都已经是多做了,心里不知道忏悔了几百次了。
“皇阿玛,儿臣就是因为知道律法之重,才会出此下策。儿臣能不知道刑部大牢里关着的,大多是可怜的老百姓吗?您让儿臣去彻查,可您有那个勇气接受后果吗?反正儿子是没有的。若您肯在这儿给儿子赐下尚方宝剑,可不问自斩,儿臣也就不费力气为刑部改制了。”武灵杰很无语,趴在地上沉声说道。
老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老小孩,真的听他的去查卷,然后虎头蛇尾,他就觉得有面子了?这才是天真吧他把天子的威严,自己踩到了脚下还不自知就像戏里说的,‘很多事是你的开的头,却不由你结尾。’所以不管是老爷子还是自己,将无法面对将要发生的事。
“皇上三思”张庭玉自己是干净的,虽说他的性子圆滑了些,但他最让老爷子和雍正称道的是勤奋、凡事三思而后行。做事以皇上为先。所以这里只有他能劝老爷子。
张庭玉能不知道刑部的那点事,你想连弘昀都知道的事,一国之宰辅能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当没发生过?说白了,就跟刚刚武灵杰说的,因为结局会很难预料。
如果没有钢铁的意志与决心,真的一杀到底,真的让‘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话,干脆就不要轻易动手。因为这是一条让腐化变得更加彻底的路。那些人那时就会知道,老爷子是纸老虎,他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于是会做得更加肆无忌惮。腐化之风将遍布各地,无法收拾。因为他们算准了,老爷子法不责众。
老爷子喘着粗气,他真的气着了,他没想到老四会顶撞自己,以为自己真不敢赐他尚方宝剑吗?可老爷子也是老政治家了,他若真的敢碰,就不会让老四去了。因为除了老四,旁人没这个胆子。可现在老四也碰,却弄这个似是而非的玩艺出来,指望从刑部内部肃清,这可能吗?在看老爷子看来这是天真。
“改了制,你就能保证不再发生这些事?”老爷子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儿子坐阵,形成制度化之后,以后相互辖制,想做手脚会很难。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真的这样了,儿子不是白让他们背《大清律》的。执法之人却知法犯法,不问情由轻重,均凌迟处死,家产充公。犯罪也是要成本的,他们收银子时,也得想想值不值得。”武灵杰坦然的说道,他在制定这个时就知道不可能真的达到目的,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做好过不做。挑自己能做的,尽量往好了做,总比挑战高难度,然后把自己困死在局里好得多对不对?
“你以为这样就不得罪人?”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儿子从来就不怕得罪人,儿子只是懒得走那冤枉路。”武灵杰淡然的一笑,他真的觉得这老爷子比刘老师真的差远了,就是个刚愎自用的怪老头。当然这一笑成功的又激怒了老爷子,一把奏折又砸向了他。
小五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他还是单纯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岳父和老爷子正面交锋,总要给他点适应期,基本上,他其实已经算不错了,此时他已经在想,要是老爷子把岳父怎么着了,自己到时怎么办,是拼命求情,还是回家报信?小五表示很纠结啊。
武灵杰都习惯了,反正每次谈点正经事,老爷子哪次没拿折子打他,不过打了表示这事快结束了。挺好,正好回家吃午饭。已经过了百日,他们都可以剃头了。
德妃死的时机挺好,若是夏天去了,满头乱发还不得把他逼疯。她冬天去了,能戴着帽子把那茅草头藏在帽子里。现在春暖花开了,正好剃个头、洁个面、洗个澡、再咬个春,整个的新春新气相了。
老爷子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地下趴着四个人除了叫一声‘皇上息怒’之外,根本就不再抬头,谁知道他们各怀什么鬼胎。恨恨的看着老四,人家根本就没有提预备方案,‘你同意就同意,同意我就改;不同意,你就给我道圣旨,我帮你杀人去。’
他把选择权完全的交么自己手中,让自己怎么选,真的让血流成河,让自己晚年背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好个孝顺的儿子!
或者由着老四自己闹腾,好歹他在做事,给他几年,也许他还真能做好,拖着那些老家伙们死了,儿子们可跟他们没什么交情,到时该杀杀,该罚的罚?
还有老四虽然没说,却还给了他第三条路,‘你可以不让我管,我根本就不想管事,不让我管更好,我正好排戏去’
自己该怎么选择?老爷子再次无力了,他怎么觉得自己面对这个儿子越来越无力了,真的油盐不进。说他耍赖,他又无比认真,说他不孝,可是真没什么把柄,还有他真的在做事,也做得有章法,自己还真是无处下口了。
“都回吧”老爷子有些无力的挥挥手,四人一齐磕头沉默的退出。
张庭玉和佟国维都不知道四爷要怎么改,老爷子没给他们看,所以他们表示很无力,可又不敢问,跟着四爷出来,原想着怎么套话,也好让这位爷透点风,让他们也有个准备不是。结果一出宫门口,武灵杰对一个小厮说道,“回府跟福晋说,爷要洗澡,找个洁面的回来。”
张庭玉和佟老爷子一听,低头一算,正好德妃去了百日了,不管如何今天一定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一块送了武灵杰,佟国维看看张庭玉,他们当值,还得去签子房,一块走吧。
平时其实他们俩没什么话说的,毕竟满汉分得还是挺清楚的,两人各有壁垒,他们得为各自的团队争取最大的权益不是。关系弄得太好了,到时真的争起来,不好看,所以他们一直维持着。今天俩人倒是很想说点啥。
“衡臣,你说四爷改制的法子是不是会出格啊?”佟国维挑了一个安全话题,他们都是老官油子了,如果不是没有达到老爷子的目的,老爷子也不会发脾气。
“应该不会,四爷是内外分明的主,当年的追缴户部欠款,他可曾真的跳起来争过什么?还有盐商一事,他也是主张把事情控制在小范围内,不要真的伤筋动骨,真的伤了皇上的颜面就不好了。”张庭玉也想跟佟国维谈,不然也不会这么话多了。当然他话是多,却没用,说得都是大家知道的事,一句有用的没有。
这些事佟相能不知道吗?四爷近几年性情大变,也许是经历上丧子之痛,加之又有中年得子的喜悦,很多事情都看通透了。对臣下们虽严,却厚道。
只要你按我的要求来了,我能帮的都帮。大到给孩子找出路,小到帮着找大夫,弄戏票。所以现在朝中对四爷的观感并没有之前那么差。都知道,四爷严厉却不会赶尽杀绝,当然只要别犯到他的底线。所以渐渐的朝中对八爷、三爷的观感反而都降下来了。
这就是此消彼长,大家接触长了,反而觉得冷面四爷比较真。他啥都在面上,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好好做事,我一定夸你,也一定给你好的考绩。而做得不好,我也告诉你为什么不好,而且也不会姑息,你真的错了,你就该认错,该受什么样的罚就得受什么罚。不会轻,也不会重。丁是丁、卯是卯。
虽然一开始让人不适应,可是大家一块上班,谁也不该为谁多做一份,你不做,我就得多做,之前大家是想着同僚,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混个好人缘也不错。
现在大家只要好好做事,就有机会。谁没有靠自己弄个升迁,回家好跟老婆孩子显摆一下的自尊心啊?况且,人家都努力了,他们也真不好意思不努力。这就是团队的力量。谁也不愿被孤立不是。慢慢的工作氛围不同了,大家突然觉得其实这么工作更好,大家没那么累,工作效率却高得多。心情能一样吗?
所以佟国维发现,户部这几年来,官员考绩是逐年上升,而且内部越来越团结,不论满汉,就算是有时内部之间有点小摩擦,可是外人想打听点什么,人家一准回了你,根本不会搭理你。人家摆明了,内部的事,内部自己解决。
这让佟国维又纠结了,原本跟八爷的蜜月期早就过了,德妃的事让他虽然心里不痛快了几天,但他也是老于事故的人,德妃那点小心眼子,他怎么看不出来,不过故意亲近老八,让老四明白德妃之恨,当然也有敲打四四的意思在里头,但真没有弃四保八的想法。
但他是不是老了,越发的不了解四爷的心思了?他是要上位还是不要上位啊。这么跟主子爷对着干,你真的以为主子爷没你不成吗?可是种种迹象又表明,老爷子对四爷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一边又打又骂,一边又把他儿子带进宫亲自教养,还是放到贵妃身边。这是圣孙啊摆明了老爷子对四爷是有期待的,可是四爷…
“现在真觉得自己老了,精力越发的不济了。”佟国维长叹了一声。
张庭玉觉得奇怪,佟老爷子一直以自己精力充沛为荣的,不过也是,他是康熙的舅舅也是岳父,康熙都被人叫老爷子了,佟相不得是老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得天天被皇上和这些阿哥们催残,还真是亏了他了。
“谁说不是呢,下官这些日子也常觉得精力不济呢。想是春天来了,春困秋乏,人之常情。”张庭玉笑着应付了一句。
“是老了,年轻人的心思都猜不着了。”佟国维意有所指。
张庭玉想想,他可是千灵百巧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佟国维在说什么,其实这也是他觉得很为难的地方,四爷的灶越来越热,自己贴上去人家只怕还不怎么爱搭理。没看见佟家他都没怎么给好脸吗?可是换个人,他真的觉得风险太大,别说老爷子,就算是自己都看不上。现在佟相困惑,其实他也困惑。四爷到底在想什么呢?
“猜不着就别猜了,我们闭着眼等人家决定了,知会咱们就好了。”张庭玉轻叹了一声,想不通就不想,自然会有那想通的来告诉自己怎么做的。能先发制人固然不错,但以静制动也未尝不可。
两人又一齐叹息了一声,臣子难。
小五觉得骑上马上汗都把内衣给浸透了,听到岳父说要回家洗澡,他马上准备跟岳父说告辞的,还没开口,突然想到剃头两字了,马上明白老太太百日热孝过了,他得去岳父家上香的。
“要不我回去接润儿?”骑在马上小五小心的问着岳父。
“脑子真不好,今天润儿还不得一早就回家帮忙了?”武灵杰真的服了小五了。
小五一想也是,自己还真是笨了。耷拉着脑袋跟着岳父后头快马疾奔,小五越看越觉得岳父怎么一点被挨骂的感觉都没有呢?皇上发多大的脾气啊,可这位怎么出来了还能想到洗澡剃头呢?果然是岳父大人,无欲则刚,连老爷子都拿他没辄了。小五真是满心敬佩啊。下定决心,要跟岳父好好学学名臣之范。
第十七章 平常人家
中国对丧事的文化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比如死后做七,每七天一祭,等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出殡。而满人也做七,但他们出孝也有自己的风俗文化。比如百日内男不能剃头、刮面,女不得梳妆打扮。于是百日这天算是个分水岭,所以也是要隆重以对的。
德妃的牌位被请到正堂,已经布置好了,进了大门就能看到,武灵杰披上麻布,领着施诗带着孩子们给德妃的灵位上了香,化了纸,门口放了鞭炮,再把身上的麻拉下来,扔进火盆,表明百日祭结束了。此时便可以剃头、修面、沐浴了。
百日之内衣裳也有讲究的,比如像武灵杰是直系,于是他和施诗是要穿层麻的。武灵杰要出去干活的,所以为了表示他在热孝之中,他绑辫子用的也有一小段麻,性质跟女人头戴白花是一个道理;第三代也就辫子上绑了一小段,衣裳是素服就成,没那么多讲究;作为孙女婿的小五就更没那么多了,不过他有个守礼的媳妇儿,所以他很无奈的守着孙子礼。
小五刮完脸,泡在大桶里遣走了边上的人,对着媳妇那就一通的感叹,把早上发生的事说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特别是武灵杰对阵康师傅那段。
“阿玛真是了不起,皇上气得直抖呢,阿玛不为所动,坚持自己是对的,若是我一定没这个勇气。”说完了,接过媳妇递过的茶,马上叹息着。
“皇玛法会生气吗?”润儿担心的问道,皇玛法在皇室成员之中,那是天神一般存的人,而阿玛这么对皇玛法,她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生气,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把阿玛怎么样。”小五想想说道。现在回想,阿玛好像真的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硬挺的感觉,表明他真的一点也不怕。
“那就好,你也是,平时也劝着点阿玛,这么不管不顾的,皇玛法哪天真的气着了,怎么办?”润儿习惯了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想,急急的说道。
“格格,你觉得我劝得了阿玛吗?你跟昀哥儿说说,说不定能成。”小五马上哭丧着脸说道,他在这个家里地位最低好不,连小四都能欺侮他的。岳父一个不高兴,第一个找就的就是自己,这年头,女婿也是伤不起的。
“昀哥不是还小吗?你还不起来,阿玛他们等咱们吃饭呢。”润儿可不会被老公所迷惑,拿了换的衣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