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道：“蓝字君可能没告诉你吧。他说，未来世界对科技信息外流有严格的管控规定。为了避免造成未来技术泄露，一些比较敏感的技术，比如医疗技术，不能随便泄露给其他时空的人。”
顾甜甜隐约察觉到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用未来世界的医疗技术拯救我们这个世界的绝症患者有什么不好的？”
“大概因为，即使知道了技术内容，以我们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将它们付诸实现吧。而且，这样一来，未来世界的存在还会因此暴露，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毕竟未来世界的发达科技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比如说，最重要的军事科技。你想象一下，要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军队、恐怖组织知道可以从未来世界获得更强力的武器技术，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嗯。”
顾甜甜承认元子说得有道理。
这大概也是黄金藤公司将所有科技相关的信息从弹幕里屏蔽掉的原因。
江元又道：“不过，据说未来直播的播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享受未来科技的好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们确实会对直播播主提供特权，这可能跟黄金藤公司的性质有关系吧。我听蓝字君说，黄金藤公司和未来世界政府的科研机构有密切合作关系，也许未来直播就是一种变相观察其他时空、搜集情报的方式。”
顾甜甜有点意外：“搜集情报？我身上有什么情报好搜集的？”
“当然有了。”江元终于露出一丝浅笑，“你觉得未来直播是平白无故选中你的吗？”
顾甜甜怔住了。
她确实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被随机选中的。
她当年投了大量的简历，说不定其中一份简历就无意间投到了黄金藤公司那里。
现在想来，说不定她真的是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被选中的。
江元继续道：“我一直都觉得，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或者看出来你的潜质，认为未来有可能能干出什么大事业。之前江植月不是说了吗，他们公司直播频道的终极目标，就是近距离记录传奇人物的一生。我猜，他们想搜集的情报就是这个。”
…
顾甜甜承认，这些事情她确实没怎么细想过。
因为她并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是那么特别的存在，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传奇。
不过，蓝字君居然跟元子透露了这么多内容，这也让顾甜甜有些意外。
原来，元子和蓝字君在南极的那段时间不光是在聊DY岛最后归谁了的问题，还聊了这么多和直播有关的事。
顾甜甜沉默了一下，才道：“所以，那种延缓病情发作的治疗方法呢？能用在你身上吗？”
江元立刻道：“可以是可以。”
顾甜甜听出他话中有话。
“然后呢？”她问。
“你应该听说过吧。播主可以向黄金藤公司申请特殊福利待遇，其中就包括让自己和家人享受未来世界先进的医疗科技。”
这一点顾甜甜之前倒是从404那里听说过。
她知道，以后她还可以给元子申请记忆移植，像蓝字君一样移植到新的身体。当然，这要消耗大量的播主积分就是了。
江元继续道：“蓝字君还告诉我，他们会在我脑内注入一种非常微小的东西，可能小到只有几纳米吧，用现代常见的医疗仪器无法检测出来，它能非常有效地延缓病情发作。不过…”
听到“不过”两字，顾甜甜顿时心脏提了起来。
难道还有什么神转折？
江元没说话，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怎么了？你倒是说呀。”顾甜甜追问。
江元道：“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有未来直播播主的家人才能享受未来医疗待遇，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
顾甜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你现在严格来说还不算我家人。”
江元“嗯”了一声。
之前404其实也提到过这一点，但是当时的顾甜甜认为，再过个几年，也许她就会和元子结婚。这一点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未有过质疑。
顾甜甜抬眼看向元子。
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彼此交织。
顾甜甜忽然蹙眉道：“可未来人怎么界定是不是家人这一点？他们也遵循咱们这里的婚姻法？”
江元回答道：“这应该只是防止未来医疗科技滥用的措施吧，把医疗福利只限定在有家庭关系的成员上。”
“反正意思就是，”顾甜甜摸着下巴，“在接受治疗之前，你还得先跟我结婚？”
“差不多这个意思。”
江元的一只手忽然搭在了顾甜甜的头上，温暖的手掌让顾甜甜感到了一丝安心。
“不过，”他低声道，“我不想你单纯地为了给我治病而结婚。等你真的全心全意地嫁给我的那天，咱们再结婚也不迟。”
顾甜甜愣住片刻。
“…全心全意？没想到你还是这种浪漫主义者呢。”她笑道，“难道你还怕神圣的婚姻誓约被玷污了之类的不成？”
江元无奈：“当然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烦恼的。”
“我只是…”江元迟疑了片刻。
他忽然搂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贴近自己的胸膛。
听着他平缓的呼吸，顾甜甜甚至一度以为他睡着了。
“江元？”顾甜甜叫他名字。
江元没回答。
隔了几秒，他才用带着鼻音的沙哑声音轻轻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会在过了几年后，发现我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听到这句话，顾甜甜有点无奈。
——什么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难道他以为，在她眼里，他是骑着白马、拿着玻璃鞋的王子殿下不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她道：“你总不会还在担心我有天会离开你吧？”
江元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点吧。”
“那就是你傻了。”顾甜甜蹙眉。
江元无奈地笑了一声。
“其实，像我这样一本正经，乏味无趣的人，好像不太符合你会喜欢的类型。比如…高中那会儿你就从来没注意过我。”
顾甜甜回忆了一下：“胡扯。那时候我挺注意你的。”
“那你说说那时候我冬天最常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
顾甜甜想了半天：“…红的？”
江元轻笑道：“错了。我妈喜欢蓝色，所以，我高中时几件冬天外套都是蓝的。”
顾甜甜嘴硬道：“我记不住颜色。”
不过，她确实意识到，她高中时的确很少注意江元。
她对于那时候元子的印象很模糊，只停留在少数几个情景上，印象最深刻的还属自己当初忽悠他的那几次。
“上高中的时候你没有喜欢过我。”江元低声道，“所以，我现在偶尔也会思考，你究竟喜欢上了我哪里。因为我和高中时相比，没有旁人看起来的变化那么大。”
顾甜甜突然有些明白了。
此刻正抱着她的男人，即使外表再成熟稳重，可他潜意识里还是高中时那个内向腼腆，习惯性在自己心中立起一道围墙，将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生怕自己内心脆弱、阴暗的部分会吓到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点和她一样。
直到今日，她有时也会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渴望梦想，中二心满满的女孩，幻想着某天能飞向天空、拥有非同寻常的超能力，然后统治全宇宙。
即使外表再发生改变，人的性格一旦成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也就是说，人们的外表即使在成长，阅历在增加，可内心深处，却永远住着那个十几岁的孩子。
而现在又和那时有些不同，因为她又多了几样对未来人生的畅想。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那些畅想里，都有江元的存在。
和元子一起建工作室，为了事业和梦想奋斗，然后再和他一起带着未来观众们周游世界，一直到人生的终点…仿佛这一切都早就变得顺利成章，成为了人生中的必然。
他们的人生早就已经彼此纠缠，从一开始的平行线拧成了一股绳。
正因为如此，现在还在担心失去她的元子实在太傻了，所以她之前才会那么焦躁。
在沉默了片刻后，顾甜甜忽然抬手摸了摸元子带着胡茬的脸颊。
黑暗之中，这种触感让她想起某种小动物。
而且，这只小动物和它坚硬的外壳不同，它的内心实在太敏感了。
要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明白她此刻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顾甜甜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内心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这个主意真特喵的太赞了”。
于是她立刻从床上支起身子，拍了一下江元的肩膀。
“元子，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江元睁开眼，惊讶地看向她。
“真的？”他沙哑道。
顾甜甜略显不满地挑眉：“真的啊，你看我像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江元就像定格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你确定？”
“当然确定。”顾甜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难道你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江元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该怎么回复，“是不是太快了？”
顾甜甜却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不快？下个星期，下个月？还是十年后？”
“嗯…”
江元竟然无言以对了。
顾甜甜一脸严肃道：“而且，事先说好了，我可不是单纯为了给你治病才跟你结婚的。”
她说着，脸上又浮现一丝颇有神秘感的微笑。
“我只是为了跟你合法啪啪啪才结婚的，明白了吗？”
…
…
第二天，顾甜甜就跟江植月再次确认了一遍未来直播播主申请医疗福利的流程。
果然正如元子所说，申请医疗福利的对象只能是播主的家庭关系成员（不仅是血缘关系，法律上的亲属关系也包括在内）。
而且，申请流程很长，最短要几个月，也可能要一年，要根据不同情况而定。
元子的这种治疗方案涉及到未来医疗科技中保密级别比较高的核心技术，即使在未来世界，也有一大批排队等待治疗的阿兹海默症基因携带者是，所以，申请流程如果需要一年，排队又至少要两年时间。
最重要的是，申请也不是百分之百能获得批准的。
不过，既然有希望，就要保持希望。
…
下午，顾甜甜便和江元同志去婚姻登记处领结婚证了。
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仪式，顾甜甜甚至都没跟她老爹打招呼，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反正她爹在得知他们同居了之后，也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顾甜甜本来以为自己并不在乎一纸婚约，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可当他们真正手牵着手站在婚姻登记处的柜台前时，顾甜甜感到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就像头一次站在讲台前发言的小学生似的紧张起来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元子的手。
领证的时候，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冷淡道：“要宣誓仪式吗？”
顾甜甜下意识道：“要吧。”
工作人员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大概觉得这对俊男靓女的组合实在惹眼，顿时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你们俩是明星吗？”她蹙眉问道，“怎么看着眼熟呢。”
江元笑道：“我不是，她是。”
工作人员仔细地看了看顾甜甜，突然恍然大悟道：“那个变态女医生！”
顾甜甜失笑。
…变态女医生？苏卫瑾吗？
“不好意思。”工作人员笑了笑，“来我们这里登记的名人不多，让你们见笑了。”
几分钟后，宣誓仪式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一脸严肃，用照本宣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道：“我国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夫妻双方应当互相忠实，互相尊重…”
念完一大串颁证词后，她抬头看向两人，“你们能做到吗？”
顾甜甜回头和江元对视了一下。
两人同时露出一丝只有对方能察觉的微笑。
“我能做到。”江元低声道。
他同时紧紧地握住了顾甜甜的手，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就像是害怕她下一秒会反悔跑掉似的。
“我也能。”顾甜甜平静道。
她同时举起一只手做出宣誓的手势，一脸严肃。
“…请党和人民放心，我会努力维护家庭稳定，注意行车安全，为了建设和谐社会做出贡献。”
第234章 234
顾甜甜的“先斩后奏”还真把她老爹吓了一跳。
——也难怪，才几天没见，自家闺女居然一声不吭地领证了，换谁都会吓一跳。
不过，结婚仪式还没举行，所以从传统意义上来讲，他们还不算真正的“结婚”了，而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而已。
虽然顾爹和元子关系还不错，两人经常在微信里交流股市情报，俨然成为了忘年之交的股友，但是一听说对方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自己宝贝疙瘩娶回家了，他还是多少有点郁闷。
为了弥补过失，顾甜甜和元子特意选了个周末回去看她爹，还顺便买了她爹最爱吃的红烧肘子，顺便带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几杯酒下肚，元子又跟顾父聊了一会儿以后的人生计划，总算把老丈人给哄高兴了。
顾甜甜始终并未跟她爹提起元子的病，她之前也要求元子跟她爹暂时保密。
她知道她爹如果知道元子有早发性阿兹海默的遗传基因，极有可能会因为反对他们的婚事。
所以，顾甜甜打算在交代元子的情况之前，先把未来直播的事告诉她爹。
想必在这么大信息量的冲击下，她爹接受起元子的情况也会容易一些。
不过，考虑到目前她刚刚申请了未来医疗福利，而福利申请对于播主的保密性要求很高，不会允许她再把未来直播的事告知第三人，所以只能暂时隐瞒一段时间，等元子治疗完毕后，再找机会告诉她爹
…
晚饭吃到最后，三人顺其自然地聊起了婚礼的话题。
顾甜甜对于婚礼仪式倒是没什么热情。
很多人都以为女孩子都渴望一场盛大的婚礼，然而，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婚礼不过意味着繁琐、麻烦、浪费精力，顾甜甜也是如此。
按照她的喜好，她更愿意来场私人潜水婚礼或者蹦极婚礼，挑战一下自我，从而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忆。
领证之后不过几天的时间，江元便告诉顾甜甜，他爸妈一听说他打算结婚的消息，便立马开始着手计划婚礼细节。
郭阿姨昨天纠结了一整晚要在哪家酒店办，以及婚礼宾客都要邀请谁；江爹则表示，他儿子结婚，不说要办得豪华，也要办得有声有色，起码要再请几个电视台名嘴、歌舞团、人气歌手来撑场面才行。
说实话，顾甜甜对此毫无兴致。
尤其是这种需要刻意逢迎，礼尚往来的场合，她向来是敬而远之，而且，她也对在众人面前穿婚纱也没什么欲望。
虽说她对婚礼不感兴趣，可她这几天还连续地做了和婚礼有关的梦。
在梦里，她穿了一身华丽的黑色连衣裙，手持折扇坐在王座上。
穿着白色骑士装，披着金色斗篷元子在她的殿堂前翻身下马，在她的王座前手持一朵玫瑰半跪下，亲吻她的手背，然后牵着她的手走下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于此同时，空中响起了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台阶两旁，无数看不清脸的宾客们正在欢呼鼓掌…
一觉醒来，顾甜甜还在仔细回味刚才的梦。
她忽然觉得，要是她的婚礼真是这样就太棒了。
可惜的是，她爹估计打死也不可能同意她穿得一身黑去结婚，多不吉利_(:зゝ∠)_
总之，婚礼算是全家人的事，不能完全按照她的性子来，还要考虑长辈的想法。
于是乎，顾甜甜便干脆当起了撒手掌柜，把婚礼全部筹备工作都交给了双方父母以及元子来处理。
最后，经过两家人反复商议，他们决定将婚礼定在明年春天。
顾甜甜对于这一商议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这样一来，婚礼不会耽误《未来拯救者》的电影拍摄进度，也不会影响到黑莲花工作室的下半年的工作日程。
而明年春天，又恰好是电影首映的日子。
婚礼和首映礼同期举行，或许蓝字君还能赶上参加她的婚礼。
这计划听起来就完美得无懈可击，让顾甜甜不禁开始对明年的春天产生了向往和期待。
…
很快，炎热的夏季便接近了尾声，秋天又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
这天下午，锦花市某敬老福利院门前的大门口，忽然诡异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一匹白马从巷子里冲出来，马上的骑士穿着军服，腰上别着刺刀，皮肤白净，相貌中性化，有些雌雄莫辩，一对浓眉则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英气。
他扯住缰绳，有点笨拙地让马儿在门口停下。
然后他推了一下帽檐，目光平淡如水地环视了一下敬老院的大门附近，似乎在找什么人。
这名军官打扮的骑士引起了路人的频频瞩目。
不少人掏出手机拍照，赶紧把这一奇景发到朋友圈和微博。
还有人小声问身边人这是什么活动，是不是有电视台拍摄。
他一边问，还一边四下张望，以为自己能看到隐藏的摄像头。
就在这时，那名受人瞩目的军官骑士忽然看着一个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透过手机看到这一笑容的某路人不禁怔住了，她瞬间被这笑容苏了一脸血，甚至忘记了按下快门。
只见那军官翻身下马，牵着马大步走到敬老院门口。
此刻，敬老院门口，一个穿着花色连衣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轮椅里低着头望着前方发呆。
一个穿着时髦，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正在她身后推着轮椅，小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而老人却对那女人的话毫无反应。
她身材偏瘦，两眼无神，面容枯槁，整个人凹陷在轮椅里，两只胳膊则在两旁无力地垂着，看起来就像一坨靠在轮椅里，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朽木。
就在这时，那“军官”走到那老妇人面前，半蹲下来，笑道：“小翠。”
老妇人呆滞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涣散无神的眼神终于开始在军官身上集中起来。
老妇人身后推着轮椅的女人颔首笑道：“姥，你还记得这人是谁吗？”
“小翠，是我。”军官的声音低沉柔和，十分中性化，听上去很悦耳，“我是大川，记得我吗？”
老妇人的嘴唇动弹了一下，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推着轮椅的女人一脸歉意地看向那军官，笑了笑，道：“抱歉，我姥的病情加重了，最近糊涂得更厉害了，经常一句话不说就是一天…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姥爷的样子了，所以这回——”
就在这时，老妇人忽然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摸了摸那军官衣袖上的一块补丁。
“那个是…”外孙女蹙眉道，“我记得是那块补丁我姥当年给我姥爷缝的。她跟我说，这块布还是从她自己的裙子上剪下来的，剪完之后她还心疼了好久呢…原来她还记得这个。”
军官温柔地抓住老妇人微微颤抖着的手腕，然后笑道：“小翠，说好的等打完仗，新中国成立了，咱们俩就要好好过一辈子。可惜的是，我没能陪你当最后，我还是先走了，留你独自一人整整二十年…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红…烧肉。”
听到这三个字，军官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
外孙女则眼圈泛了红。
她赶紧抹了抹眼泪，弯下腰小声解释道：“我姥经常做红烧肉给我姥爷吃。”
军官这才明白过来，他立刻微微一笑。
“小翠，我最爱吃你做的红烧肉了…等你身体好起来，就做给我吃吧。”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眼神依旧有些涣散，露出一个仿佛梦游般的笑容。
…
很快，老妇人就被福利院的护工推着轮椅带回房间了。
她外孙女则留下来，对刚刚那扮演军官的人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已经快半年没见过我姥笑了。”
她说着，便叹口气，道：“我姥这半年已经谁都不认识了，偏偏就还记得我姥爷最喜欢吃红烧肉…她连我妈也认不出来，可她却还记得我姥爷的细节，有时候半夜起床吵着要做红烧肉，说等我姥爷打完仗回来给他吃。”
“军官”微微点头，然后道：“我们这个阿兹海默症的公益活动已经开展一个多月了。在这过程中，我发现，很多阿兹海默症晚期的老人认不出亲人，却会经常念叨起和亲人相处的细节，很多人不会穿衣服，讲话也很困难，却往往记得自己老伴儿的名字，最爱吃什么，年轻时候穿什么衣服等等。”
他说着，便停顿了一下，嘴角上扬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