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拖得越久,凌承安活着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所以思烟才会把最后留的一手王牌用掉了,就为了出去打听凌承安的消息。
却没想到,却是因为一点意外而功亏一篑!
“可以,那我等着思烟姑娘的配方单子了。”
说完,赵玄凌转身就走。
离开地牢后,江元镇这才迟疑着开口:“老大要去哪里找一个凌承安给她?”
赵玄凌没有直接回答他,低声说道:“我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太医也说一月内再拿不到配方,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这么糟糕?”江元镇大吃一惊,没想到赵玄凌若无其事的,毒素已经难以抑制了。
“难道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吗?”
“太医不敢随意解毒,担心这是连环毒,只会让毒素加深。没有确切的配方,就仅能勉强压制住。只是这样,却是有失效的。”赵玄凌害怕唐子嫣担心,一直没对她说。
但是身体是自己的,他也能感觉到最近练武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的自己居然累了。
这个身体,或许已经被毒素侵蚀而开始衰败了。
想到这里,赵玄凌不由蹙紧眉头:“没有凌承安,那就找一个凌承安出来!”
江元镇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应承道:“老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就算没有凌承安,他也要让人“变”出一个突厥王子来。
赵玄凌点点头,这个办法算是铤而走险,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成败只是这么一次,若是败了…
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江元镇也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连胡桃儿也没有告诉,早出晚归的,四处寻找和凌承安面容相似的人。
不止是面容,还有身形,也得有七八分相似。
这样的人实在难找,江元镇打发掉底下所有的小子去做这件事,三日内几乎翻遍了京中,竟然真的寻到这样一个人。
容貌身形都有七八分相似,打扮一番后,只要不开口,确实跟凌承安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一开口,就立刻露出端倪。
这个人说话居然结巴,还是小时候就带来的毛病。
江元镇对他是又气又无奈,只能抓紧时间把毛病改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叫六生,”男人不好意思地抓头,对自己结巴很不好意思。
江元镇皱眉,喝道:“把手放下来,六生在酒馆的月银,我们这边加五成,只要你听话,帮忙做一件事。”
加五成,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六生在酒馆,因为结巴不能在前面送酒,没有客人的赏银,每个月只有那么定点的月银,刚刚够用。加上一直在后面洗碗碟,一双手泡得又红又肿,还不敢花钱去买药。
如今就算让他继续洗东西,只要不把手弄废了,六生什么都愿意做,连连点头:“好好好。”
江元镇扶额,虽说找到了相似的人,但是六生的结巴和举止都要重新练过,少不得花费时日:“今儿开始,做得好了才给饭吃。”
他瞥了眼六生的双手,又吩咐道:“拿上好的伤药给他擦擦,不,先帮六生洗洗。”
六生也不知道多久没沐浴了,浑身一股子味道,叫江元镇直摇头。
他去跟赵玄凌说起,后者只让江元镇负责便是了。
六生藏在后院的深处,任何人不得靠近。
只是江元镇训练了几天,废寝忘食,才让六生有了那么点模样。
“副将,刚才梁姑娘在附近走动。”
小子的禀报,叫一直没睡好吃好的江元镇十分恼火:“不是说别让人靠近这里了?怎么让梁姑娘跑过来了?”
“新来的丫鬟不认路,绕了一个圈就带着梁姑娘到这附近来了。”小子也头疼,丫鬟走错路,他总不好大声呵斥,反倒叫人怀疑自己在这边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告诉夫人,新来的丫鬟再好好敲打一番,别让她们到处乱跑,坏了老大的事。”
唐子嫣听到禀报,便把新采买的两个丫鬟交给霍嬷嬷来敲打,又叮嘱翠竹别离开梁珑儿身边:“府里乱糟糟的,尤其最近将军的手下都在后院住着,女眷不好靠近。丫鬟也是不懂事的,若是叫梁姑娘进去了,只怕有损名声。”
梁珑儿听了,点头答应,接下来的两天果真没出过院子。
唐子嫣叹气,幸好是个听话的,要不然实在让人头疼。
又怕委屈了梁珑儿,她是不是把人叫到跟前来聊些家常,只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不好跟梁珑儿提起以前的事,不管是逃亡之前的,还是在突厥的生活,勾起伤心事就不好了。提及在吕家,也是做奴婢的,怕是也受了不少委屈。
只能问几句在府上住着是否合适,平日做些什么,女红还是看书云云,反反复复不过是这些,连唐子嫣都觉得无趣,更别提梁珑儿了。
两人相顾无言实在尴尬,霍嬷嬷便拿来女红,她们各坐一边做些小玩意,倒也相安无事,还能打发掉半天。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唐子嫣惊觉今晚做得入神,不小心让梁珑儿留得晚了些。
这时候赶她回院子,实在有些无礼,唐子嫣便开口让梁珑儿留下来用饭。
赵玄凌也算得上是长辈,跟梁坚是同僚,在家里也没外人,就没太大的忌讳,三人坐在一起用饭。
梁珑儿一改之前的沉默,叽叽喳喳提起在边城生活的琐碎事。
赵玄凌在边城生活了十年,极为有感情。她这一提起,很快便能接上话头,两人聊得极为投入,反倒叫唐子嫣在旁边插不上嘴,只能埋头用饭,免得尴尬。
用完饭,梁珑儿捧着茶盏没急着走,还跟赵玄凌聊得忘我。
唐子嫣借口进里间沐浴,避开了两人,霍嬷嬷倒是在旁边守着,免得他们孤男寡女的。
翠竹进来伺候她,小声嘀咕:“梁姑娘也是的,一直占着将军,让夫人都不能说话了。”
唐子嫣无奈地笑笑,不说她忘记了过往,就算记得,远在边城的事只怕也是插不上话的,徒增烦恼,何必呢?
“呀——”一声惊呼从外头传来,唐子嫣出去一看,居然是梁珑儿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热茶洒在裙上,烫着了脚。
“没事吧?”赵玄凌一愣,关切地问道。
梁珑儿双眼湿润,泪汪汪的好不可怜,摇头道:“不怎么疼,都是我不小心。”
“让郎中来瞧瞧吧,茶水滚烫,别伤着脚了。”唐子嫣赶紧让翠竹去请郎中,要是梁珑儿身上留下疤痕,就是她的过错了。
身上有了疤痕,梁珑儿就不好嫁人了。
“先进里间,换身衣裙。”唐子嫣招呼梁珑儿进去,又吩咐霍嬷嬷道:“恰好上回新裁的衣裳还没穿过,拿出来给梁姑娘换上。”
“不用的,我回去换就好。”梁珑儿怯生生地说着,叫唐子嫣摆摆手打断了。
“穿着湿衣服回去算什么,夜里风凉,冻着就不好了。”
见梁珑儿不好意思,唐子嫣就叫霍嬷嬷在外头等着,把梁珑儿身边一个丫鬟叫进来伺候她换衣。
不好叫梁珑儿进寝室,便带她去了侧间,正是赵平安睡的地方。
唐子嫣进去,看见赵平安醒了,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不由心里一暖,上前抱起了她:“乖乖,今儿睡得好吗?”
即使赵平安听不明白,唐子嫣还是喜欢跟她说话。说一说,次数多了,女儿就能记住自己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她感觉后颈一凉,前头守着赵平安的奶娘忽然应声倒下。
唐子嫣回过头,瞥见身后的一柄匕首,正握在梁珑儿的手上,不由皱眉:“梁姑娘这是做什么?”
奶娘是被跟进来的那个丫鬟打晕的,瘦小的丫鬟一改之前的怯弱,抬起头,一双眼睛带着煞气。
“夫人倒是镇定,不愧是将军亲自挑选的。”梁珑儿冷冷地笑着,哪里像是赵玄凌跟前笑盈盈的小女子,还有自己面前沉默寡言?
她握着匕首的小手很稳,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事先找好了帮手,亲自挑选的丫鬟,唐子嫣并没有多留意,江元镇也是随意查探了一下,说是身家清白,便让丫鬟进了府。
如今看来,却是他们失算了。
这个梁家的女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啊——”霍嬷嬷正捧着新衣进来,刚撩起帘子,看见屋内的一幕,不由惊呼一声。
赵玄凌应声要进来,被梁珑儿喝住了:“若想要夫人活命,就别进来!”
闻言,赵玄凌不得不顿住脚步。
霍嬷嬷双手颤抖,从没想到这个梁珑儿居然敢用匕首来挟持唐子嫣。
明明是赵家的恩人,为何要这样做?
赵玄凌强作镇定,对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简单做了手势。
小厮明白,立刻撒腿去找江元镇在院子外布置人手。
“不要伤害夫人,可是她什么时候得罪了梁姑娘,我替她道歉,还请梁姑娘手下留情。”赵玄凌低声说着,一边握紧了腰侧的佩剑。
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他便要杀进去,救出唐子嫣和赵平安!
“夫人待我极好,哪里有得罪我的地方?”梁珑儿笑笑,只是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让夫人委屈了,我想用夫人,来让将军跟我交换一个人。”
“谁?”赵玄凌看见了门口赶来的江元镇和一干兄弟,微微点头。
“思烟,”梁珑儿贴近唐子嫣,一手把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刀刃紧紧贴住。
她不能小看了赵玄凌,说话这会儿的功夫,只怕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梁珑儿慢慢退后,直到后背贴住墙壁,这才环顾一周。
丫鬟也是紧紧握着匕首,走到她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要思烟?”赵玄凌一愣,没想到梁珑儿的目标,居然是凌承安身边的丫鬟:“敢问梁姑娘,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梁珑儿嘴角一勾,一字一句地道:“将军只怕想不到,当初爹爹被杀,娘亲也逃不掉的时候,我被一个经过的贵夫人救下了。那个妇人,正是二殿下的母妃。”
二殿下…凌承安?
唐子嫣皱紧眉头,没想到梁珑儿居然跟凌承安有关系,斟酌着开口问道:“梁姑娘特意从突厥逃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当然,你们不知道,母妃已经让我和二殿下订婚。等明年春,我就是二王子的侧妃。”梁珑儿说完,神色狰狞:“只是他一去不复返,叫我寝食难安。我瞒着母妃离开,一路艰辛,却没找到殿下的行踪,反倒跟身边人走散了,还不留神让人牙子得了手!”
“余下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我去了吕家,三番四次试探后,借着吕夫人的手,轻易进了将军府,又接近了赵夫人。对将军来说,夫人才是最大的软肋!”
梁珑儿无意撞见了逃出来的思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凌承安要么是被赵玄凌杀了,要么就还是捏在他的手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下午还有一更!
第一百六十九章乌夜啼
第一百六十九章乌夜啼
赵玄凌看了眼霍嬷嬷,她站在原地没动,悄悄打量着里面被挟持的唐子嫣。
唐子嫣紧紧抱着襁褓,用身体挡着,就是不让梁珑儿看见。
对赵玄凌来说,不管唐子嫣还是赵平安都是他的软肋。
对唐子嫣来说,赵平安就是她的命,绝不能让女儿受到丁点的伤害!
霍嬷嬷轻轻对赵玄凌点头,暗示唐子嫣暂时还没有危险。
梁珑儿满脸红晕,说得激愤,手里的力度没注意,刀刃贴近唐子嫣的颈侧,割破了皮肤,猩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霍嬷嬷倒抽了一口气,反倒唐子嫣面无表情,并不在意脖子上的伤口。
对她来说,赵平安没事就好。
梁珑儿冷笑着,催促道:“将军应该不介意用思烟来换夫人吧?”
赵玄凌闻言,叫人把思烟从地牢里带出来。
原本想让那个替身逃出思烟嘴里的配方,可惜如今错过了。
若是叫思烟知道,凌承安早就被自己诛杀,只怕那个配方,思烟到死都不会说出来。
江元镇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他咬咬牙,对六生的训练只有一段时日,六生还马马虎虎的,勉强能顶用。
六生一紧张就容易结巴,索性叫他背对着院子站好。
赵玄凌见状,慢慢退后,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告诉梁珑儿道:“梁姑娘只想要思烟,不想要救二殿下?这真是奇了,难道说思烟比二王子更重要?”
梁珑儿是不确定凌承安还是不是活着,那天晚上撞见思烟,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思烟就被赵玄凌的人捉回去了。
思烟更不敢暴露了她的身份,梁珑儿只想跟思烟碰面后,打听出凌承安的去处,心里有底,才后跟赵玄凌讨价还价。
她手上可不止一个唐子嫣,还有一个赵平安!
双重的筹码,就不信赵玄凌不肯妥协!
赵玄凌就是看出梁珑儿这个心思,他缓缓开口:“我已经让人把殿下带来了,梁姑娘不打算见一见她?”
梁珑儿听罢,就想挟持唐子嫣出去,被身边的丫鬟拦住了:“姑娘,小心有诈。”
闻言,梁珑儿脚步一顿,示意丫鬟出去看看。
丫鬟站在门边,示意霍嬷嬷站在前面挡着自己大半身子,小心向外张望,便看见一个男人硕长的身影站在,双手被束缚,好不狼狈,但是看着背影,依稀能认出是凌承安。
她喜不胜收,回头对梁珑儿道:“姑娘,看着像是二殿下。”
丫鬟说话有所保留,因为她一直没有就近见过凌承安,只远远有过一面之缘,也不能确定。
梁珑儿想过去看,却又不放心手里的唐子嫣。
这位将军夫人可是个狠角色,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将军,用赵夫人来换殿下,如何?”
说完,梁珑儿又道:“再准备四匹骏马,等我们顺利离开,自会把赵小姐平安留下。”
“不行!”不等赵玄凌搭话,唐子嫣断然拒绝:“梁姑娘想要离开,只管带着我就是了,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安儿还不会说话,要是路上哭闹给梁姑娘添麻烦就不好了。”
她回头紧紧盯着梁珑儿,生怕后者不同意。
梁珑儿想了想,也觉得带着赵平安并不方便,而且赵平安太小,不像唐子嫣还能做挡箭牌,叫赵玄凌的弓箭手不敢轻易动手:“好,一言为定。”
赵玄凌听着里面两人已经决定好了,蹙了蹙眉头。
六生被江元镇的眼神示意,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珑儿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梁珑儿一怔,眼圈红了,喃喃道:“我怎么能不管你,你就这样突然音讯全无,叫母妃担心得要命。若是我空手回去,母妃只怕要更加失望的。”
她年少的时候,就被迫跟着梁坚去突厥讨生活。
后来梁坚死了,梁夫人也没了,梁珑儿刹那间失去所有,对定国的恨,可想而知。
当初若非定国人陷害,梁坚不会被迫逃离,去敌对的国家苟且偷生。
要不是赵玄凌的劝说,梁坚也不会铤而走险,为定国送去情报。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梁夫人也被连累。
梁珑儿在最无助的时候,被突厥的王妃救起,凌承安又待她极好。那几年锦衣玉食,不用担心有一天会送了命,每天过得惬意舒心,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要不是凌承安忽然失去了音讯,梁珑儿也不会千辛万苦赶过来,就为了打探他的消息,确认他的平安。
泪珠儿沿着腮帮子落下,梁珑儿红着眼,满脸伤心。
江元镇看着事情成了,对六生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赵玄凌却是浑身紧绷,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梁珑儿伤感了一会,很快擦干眼泪,重新握紧匕首,冷笑一声道:“赵将军还真是卑鄙,居然找来一个替身,想要混淆视线吗?将军却是不知道,二殿下从来不叫我的名字,我害怕别人知道是梁坚的女儿,并没有对突厥人说出真名。”
江元镇一张脸都僵住了,他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这件事!
的确,梁珑儿被突厥人救起,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名字,肯定胡诌了一个假名掩人耳目!
他这边懊恼着,赵玄凌却是试图挽救:“生擒突厥二王子,梁姑娘以为我有能力留下他吗?别忘了,这里只是将军府。”
这话说得在理,不过是将军府,还没有资格囚禁一国王子。
梁珑儿正迟疑着,若是凌承安被关在皇宫,这边只有两个人,该怎么救他出来?
身边的丫鬟却提醒道:“姑娘,定国人心思慎密又狡猾,别上了他们的当!”
唐子嫣却皱眉,反驳道:“你别忘了,梁姑娘也是定国人。而且关乎我和孩子的性命,你们觉得将军会说谎话吗?”
即使她没听赵玄凌确切提起,也明白凌承安早就被诛杀,怎么可能被囚禁在皇宫里?
赵玄凌这样说,分明是拖延时间,自己也立刻配合。
唐子嫣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叫梁珑儿深信不疑:“那么请将军立刻派人去皇宫,把殿下带过来。一个时辰后,我就对夫人不客气了。”
“可以,”赵玄凌没有讨价还价,他听见唐子嫣的话,清楚她是明白自己的,更为唐子嫣的处境而担忧:“但是,请梁姑娘把安儿送出来。一个小孩儿罢了,你我的恩怨很不必牵扯上她。”
梁珑儿犹豫了,唐子嫣却道:“有我在,姑娘还不放心?还是说梁姑娘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久,就没看出我对将军来说有多重要?孩子没了,只要我在,就能再生一个。”
但是她没了,就是没了,谁都替代不了的!
这话叫梁珑儿心里一定,示意丫鬟把赵平安抱过去给霍嬷嬷。
丫鬟不情不愿的接过襁褓,赵平安可能感觉到唐子嫣的危险,嫌少哭闹的她居然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猫儿一样的哭声,叫人听得心里难受。
唐子嫣心下一抽,恨不得上前去好好抱住女儿安抚一番。可是她看了眼梁珑儿,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越是舍不得赵平安,也不是重视赵平安,反倒会让梁珑儿不肯先放人。
梁珑儿听唐子嫣说完,不由冷笑:“没看出来,将军还是个痴情种。”
若是一般的男子,肯定更重视子嗣,毕竟孩子是自己的血脉,妻妾还可以另娶。以赵玄凌的身份,多少闺阁贵女前仆后继地想要当继室!
唐子嫣瞅见赵平安被丫鬟递给了霍嬷嬷,提起的心总算落下来了。霍嬷嬷接过小小姐,担心地瞥了自家夫人一眼,连忙退后,躲到远远的,免得赵平安又被抢了去。
赵平安的哭声却一直没停下来,身子骨一直没有大好,哭了一会便喘不过气来。
听得赵玄凌心里一抽一抽的,十分内疚。
若非他执意让梁坚的女儿,他恩人的女儿住下来,哪里像这样连累了唐子嫣?
赵玄凌也没想到,梁坚的女儿,竟然会为突厥人做事,完全抛弃了定国人的身份,认贼作父!
他无奈地接过霍嬷嬷手上的赵平安,似是感觉到是爹爹,赵平安抽抽搭搭地渐渐不哭了,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过来。
赵玄凌撇开脸,不敢对上女儿纯真的目光,似乎在责备自己没护住唐子嫣。
“老大,骏马已经备下了。”江元镇黯然地看向他,也是满心的内疚。
若是自己再谨慎一点,打听得多一点,明白梁珑儿一直被养在凌承安生母的身边,就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让唐子嫣陷入危险之中。
看出他的自责,赵玄凌摇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轻忽了。”
故人就是故人,梁坚不等于是梁珑儿。
就像梁珑儿说的,梁坚连累妻女受苦,梁夫人更是因此而送了性命。若非梁坚执意要送情报回来,她也不必东躲西藏,最后救起梁珑儿的,却是突厥人的妻室。
她安安乐乐地过了几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凌承安的生母是梁珑儿的恩人,自然会向着突厥人。
是赵玄凌想当然了,以为梁坚的性情,不会投靠突厥人。可惜梁珑儿的一条命是突厥人救下的,又早早丧父,如何能不恨?
对梁珑儿来说,定国人都该死,都是她的仇人。
虽然想法偏激,但是处身设地,梁家家破人亡,罪魁祸首都是定国人!
“梁姑娘,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赵玄凌收拾心情,扬声道。
梁珑儿把唐子嫣挡在身前,匕首握得紧紧的,只露出小半张面庞,极为谨慎小心:“思烟呢?殿下呢?”
“殿下受了伤,不能骑马,已经让人从马车送过来了。”赵玄凌比梁珑儿更谨慎,直接先将思烟弄晕了。这个丫头醒着,只会给梁珑儿多一个帮手,要救出唐子嫣就更难了。
梁珑儿紧紧束缚住唐子嫣,身边的丫鬟会意,上前钻入马车查看,很快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她把匕首贴近唐子嫣的颈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出来的时候,两眼红肿,凑到梁珑儿的的耳边低语:“姑娘,殿下的脸…被人毁了。”
一张脸给毁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是身量相似,手臂又有突厥的刺青,叫丫鬟不能不相信。
梁珑儿顿时白了脸,咬牙切齿道:“你们好狠的心,伤了殿下不说,居然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脸?”
江元镇赶紧上前打圆场,无奈地道:“把二王子送去皇宫后,我们就不能插手了。能把他从死牢弄出来,已经不容易了,梁姑娘就不怕皇上等下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