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公子回来了。”贴身丫鬟忽然惊喜地进来传话,吕元荷楞了好一会,才给嬷嬷压下整理了发髻和衣裙,还不忘回头问身边的丫鬟婆子:“这装扮会不会太素了?要不要再添一支金钗?”
奶嬷嬷听得心酸,上回杜长卿进院子,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喝得醉醺醺的,呵斥了吕元荷几句,还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吕元荷哭了几天,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
如今对着铜镜左右端详,一副惊喜的模样,就怕杜长卿今晚心情不好,又要拿夫人来发一通火。
奶嬷嬷看见杜长卿进来,果真没什么好脸色,不由心里犯嘀咕,担心地瞅了吕元荷一眼。
吕元荷心里也不是滋味,杜长卿不在初一十五的时候进她的院子,都没什么好事。
杜长卿倒没立刻发火,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就狠狠把茶杯扔在地上砸碎了:“冷冰冰的,你就这样伺候我?”
吕元荷只得一叠声叫丫鬟换上热水,亲自泡茶,递到杜长卿跟前。
杜长卿这次皱了皱眉,没再发火,却问道:“今儿在后院里见着爹了?”
“是,我到湖边散心,遇上爹,他见我脸色不好,便替我请了郎中来。”吕元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杜长卿冷笑,阴阳怪气地道:“他对你倒是好,娘亲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见爹这么尽心。”
吕元荷不敢搭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实在他的语气太奇怪了。
杜老爷偶然遇到她,看着身子骨不好请郎中不是稀疏平常的事吗?
怎么到了杜长卿的嘴里,似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吕元荷一脸狐疑落在杜长卿的眼里,堵着心,却又发不出火来。
放下茶盏,杜长卿只觉无趣,瞥了她一眼:“你这张脸实在难看得很,以后都呆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走了。娘那边我也会替你说,请安也别去了。”
吕元荷呆了,他这是变相要禁足,不由急了:“爷,我这是哪里错了?”
“你哪里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就不该听爹娘的话,娶了你!”杜长卿搁下狠话,掉头就走。
她跌坐在地上,红着眼圈。
两年来,杜长卿终于开口说了实话,原来一开始他就不想娶自己,完全是父母之命,才会如此憎恶。
奶嬷嬷叹着气扶起失魂落魄的吕元荷,替她心疼之余,却也无可奈何。
哪家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偏偏这两人就像冤家一样,怎么都看不对眼…
唐子嫣听说吕元荷病了,还病得很重,已经是三五天后了。
她除了叹气,也只能叫霍嬷嬷捡着点名贵的药材给杜家送去。
翠竹看唐子嫣惆怅,便捡着趣事说了:“夫人,隔壁终于住人了。”
旁边的府邸空置了一年,到底还是卖出去了。
“瞧着是一家三口,衣着朴素,相貌平常,应该是底下的仆役先来打扫一番,不是主人家。”翠竹叽叽喳喳地说着,又提到隔壁那棵桃树长得好,明年春要是开花,定然是极好看的。
让唐子嫣想起了以前归德侯府里的桃花苑,不由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赵玄凌这几天却是忙了起来,早出晚归的。
未免她担心,赵玄凌夜里在被窝里偷偷告诉了唐子嫣:“皇上遇刺,都是不要命的死士,找不到背后指使之人。正寻着蛛丝马迹,却依旧毫无头绪。”
死士应该是特地训练过的,身姿相貌普通平常,功夫的路数都看不出是哪里。尤其配合得天衣无缝,还藏匿在皇帝身边,叫人防不胜防。如此多的钉子,赵玄凌一时也揪不出来,不由焦头烂额。
三番四次的,几乎要了皇帝的命,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能够如此轻易把握皇帝的行踪,又能准确无误地拿捏住守卫的弱点,简直就像是宫中放置了一双眼睛似的,什么事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赵玄凌怀疑,宫中有对方的人,而且还是离皇帝最近的人。
但是离皇帝近的几个人,都是新帝的心腹。
如今刚刚登基,朝堂人心不稳,皇帝还没完全扫清,能用的人不多,心腹就更少了。
若是杀错,他就要身边无人可用。
若是放过,他就得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出于取舍,皇帝到底还是留住了身边人。要是为了保命轻易就杀了心腹,以后还有谁敢向他表忠心?
所以只能加强戒备,绷着神经防范了。
果然没多久,赵玄凌就得宿在宫中,彻夜不归。
唐子嫣独自睡在床榻上,还有些不习惯。
隔壁的新主人迟迟没来,翠竹已经打听了好几个版本了。
有说是刚外放回来的大官,也有说是哪个爵爷的新居,还有说是哪个富商的外宅。
既然主人家没来,唐子嫣也不用叫人去拜访了。
倒是厨房请了个不错的甜点厨娘,叫她每天都吃得肚子滚圆,意犹未尽。
厨娘最擅长一手核桃酥,一出炉,满园飘着香气,就是不爱吃甜点的小子们都忍不住垂涎。
夜里唐子嫣又用了一碟甜点,洗漱后便准备歇下了。
赵玄凌还是没回来,可见依旧没抓到幕后黑手。
唐子嫣辗转反侧,总觉得心里一个劲的乱跳,怎么也睡不踏实。
霍嬷嬷在外间的软榻听着里面的响声,便起身低问道:“夫人可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何,这胸口堵着,一口气喘不过来。”
唐子嫣捂着心口,叫霍嬷嬷揉了揉,也不见好。
霍嬷嬷担心,便叫了梁嬷嬷过来瞧瞧。
梁嬷嬷看了看唐子嫣的肚子,只道:“夫人的肚子比一般人大,奴婢觉得孩子个头太大,顶着夫人的心口才难受了。”
郎中也被请了过来,把脉后也是说得差不多:“夫人放宽心,胎儿一切安好。”
两人都说没事,唐子嫣也只道自己多想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不由惊醒过来:“外面怎么了?”
霍嬷嬷出去后,回来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唐子嫣一脸焦急,斟酌着才开口道:“小子从宫中派人传来消息,只道是皇上又遇刺,将军也受伤了。”
闻言,唐子嫣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能叫小子们慌慌张张回来报信,赵玄凌只怕受的不是普通的伤:“人在哪里?叫进来仔细问问。”
小子隔着屏风在外头行礼,满头大汗道:“夫人,皇上今晚在湖边赏月,四处空挡,守卫也是团团围住,却没想到刺客居然藏在湖底!”
御林军都离着十几丈远,只有赵玄凌在皇帝身边,眨眼间硬生生挡住了十几个刺客的暗器,到底还是受伤了。
至于伤得重不重,当时兵荒马乱的,有人叫他来禀报夫人,小子便急急忙忙来了。
听着唐子嫣那边没了声响,小子又道:“夫人放心,刺客都擒住了,御林军重重把手,宫中伤药又是极好的,将军不会有事。”
听闻宫中情势已经平复下来,唐子嫣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颗心还是扑通乱跳,忧心着赵玄凌的状况。
突然又是一阵拍门声,门人传来消息,说是一个小太监匆忙来传信,暗器上抹了剧毒,赵玄凌的性命只怕不保了。
如今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想见唐子嫣最后一面!
听罢,唐子嫣没有霍嬷嬷扶着,便要昏厥过去,只觉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一百四十七章子夜歌
第一百四十七章子夜歌
霍嬷嬷也是六神无主,赵玄凌对她们来说,就是无坚不摧的战神,哪里会被一点宵小给打败?
对唐子嫣来说,也是如此。
赵玄凌太强大了,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不可能失败的。
所以突然噩耗传来,唐子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一样,简直不可置信。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颤着嘴唇又问了一句:“再说一遍?将军怎么了?”
“将军危在旦夕,还请夫人快随奴才进宫,或许能见到最后一面。”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所有人都满脸震惊。
几个小子根本不相信,冷着脸就要冲上去给那太监一脚,就着他的领子道:“胡说什么,老大怎么可能有事!”
他们压根就不信,赵将军没死在沙场与突厥人对垒之中,会死在这么些刺客的手里。
太监哆嗦着,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些刺客藏在水中,突然出现,前后离着不到两丈远,御林军都守在外围,根本来不及。若非赵将军挡着,只怕皇上他…”
唐子嫣白着脸,挥挥手,让那些小子们不要为难了太监:“我这就随你去。”
“夫人!”小子们心里警惕,对太监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这么短的距离,冷不丁被带毒的暗器刺伤,确实很可能中毒。
赵玄凌到底是人,不是铜墙铁壁,又不是百毒不侵,哪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若是真的,唐子嫣不赶过去,或许见不到赵玄凌最后一面。
但若是假的,小子们更对不起赵将军,也会让唐子嫣置身在危险之中。
唐子嫣也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可是却不敢赌一把。
霍嬷嬷已经收拾了一件狐裘给她披上,翠竹递上了手炉,唐子嫣大步就往外走去:“你们骑马跟着,我们这就进宫。”
不亲眼看见赵玄凌平安无事,唐子嫣一刻都不能安心!
小子们立刻牵出骏马,一个个神色凝重。
唐子嫣被翠竹扶着上了马车,太监担当马夫,等她一坐稳,就立刻快马加鞭。
她在车内晃了晃,被翠竹扶稳了。
唐子嫣到底还是留下了霍嬷嬷,有什么事好歹有个稳重的人在府内打点着,没叫院子乱套了。
马车越来越快,颠簸得更加厉害,她的心也像是这马车,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能安心。
唐子嫣捂着胸口,脑海中闪过赵玄凌的面容,只觉得心如刀割。
翠竹给颠得两颊发白,捂着嘴蹲在角落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呵斥外面的太监道:“慢一点,颠得太厉害了,叫夫人不舒服。”
太监应了一声,马车的速度却没有放慢,反而更快了。
唐子嫣察觉出不妥来,她掀起帘子往后一看。
原本该是跟在后头的小子们,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根本不见踪影。
再往旁边看,唐子嫣脸色都白了。
这根本不是去皇宫的路上,前面那个太监难道是假的?
“停车——”唐子嫣娇喝一声,太监充耳未闻,继续抽着马鞭,叫前面的两匹骏马疯跑起来。
翠竹看着她的面色,便暗道不好,索性上前扑向太监,想要他停下马车。
“翠竹——”
唐子嫣眼看着她跟太监纠缠,忽然被那太监用力一推,整个人滚了下去,不由大叫一声,想要扑上去抓住翠竹。
可惜她笨重的身体实在太慢了,只差点点,才能抓到翠竹的手,眼睁睁看着翠竹摔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
马车渐渐远离,地上的翠竹依旧一动不动,唐子嫣甚至还能看见她身下的血色,显然伤得不轻。
唐子嫣瞪向面前这个假太监,一手扶住鼓鼓的肚子,一手想要去抢他的马鞭。
假太监也不装了,尖锐的声音不再,反而是一道浑厚的声音,警告她道:“夫人最好别玩花样,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那个将军的孩子!”
“要是一个不留神,孩子没了,夫人可别怪在我头上来。”
假太监冷笑着,又开口道:“反正我只要带着夫人回去就好了,孩子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唐子嫣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没有错看对方眼底的阴毒怨恨。
这个人不只是警告,完全有可能真的出手。
她只能重新坐下,撩起帘子观察四周。
马车已经往没有人烟的京郊驶去,唐子嫣看着四周根本没有人,只能偷偷撕下裙边的布条,从窗口扔下去。
希望后面不知道被什么耽搁的小子们,能够看见这些布条,循着路线追来搭救自己。
“将军怎么了?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唐子嫣一边做这些,一边引开那人的注意。
或许这就是一个局,或许赵玄凌只是诱饵,根本没有一点事。
唐子嫣这样侥幸的想着,却听那人冷哼道:“姓赵的也是活该,正好在狗皇帝的身边,可惜没能把他们两人都立刻做掉了。不过能让他身中剧毒,还能掳走他的妻儿,也是罪有应得。”
她眯起眼,不悦道:“将军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憎恨他?”
“他做了什么?”那人满脸忿恨,狠狠用鞭子抽了骏马一下,叫骏马凄厉地嘶鸣一声:“姓赵的杀了我的兄弟们,你说该不该死?”
唐子嫣眼尖地瞥见假太监腿上一双短靴,是用兽皮做的,不由恍然大悟。
这些不是别人,正是突厥人!
看来娜塔公主出使只是幌子,背后还有不少突厥人潜进了京中,为的就是刺杀皇帝和赵玄凌!
“你们是突厥人?”
“不错,夫人的眼力挺好。可惜跟错了人,就得受点罪了。”假太监又是一声冷笑,驾着马车停在了一片密林前,伸手抓住唐子嫣,把她从马车上扯了下来。
“我有脚,会自己走!”
唐子嫣拍掉他的手,那人也不啰嗦,催促道:“那就走,别想动心思,这里埋伏的都是我们的人!”
果不其然,他吹了一声低低的口哨,不少火把就从树林四周亮起。
“赵夫人,请!”一个二十出头的高大男子从容走出,身上穿着京中流行的公子服饰,青褂宽袍,若非在这片密林,四周围又是突厥人,唐子嫣都要以为他是哪个高门大户走出的公子哥儿了。
“你是谁?”
“这是我们未来的可汗,二王子赛安殿下。”假太监不悦唐子嫣的无礼发问,狠狠瞪了她一眼。
赛安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像是唐子嫣想象中的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这位二王子看着眉清目秀,反倒更像是定国人。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凌承安,是我母亲起的,她是从边疆逃难的定国人,无意中被我父汗救起,成了父汗的第二个妻子。”凌承安的容貌有六七分像生母,也就跟突厥人长得不甚相似,才能安然无恙地潜入。
这个二王子也甚少在人前出现,谁也没能认出他来。
唐子嫣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凌承安,再看了四周的突厥人,显然要逃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夫人不必惊慌,赵将军屠杀我们的突厥兄弟,就得一命抵一命,血债血偿,你和他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会尽力保住你们两母子的安危。”他对着唐子嫣笑笑,神色温和。
若是胆小的后宅妇人,不是早就吓破胆,因为这番安慰哭了起来,就该是松一口气,好歹留住了性命,保住了孩子。
但是凌承安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唐子嫣的面色,上面没有胆怯,也没有欢喜,平平静静的,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显然,唐子嫣没有尽信,甚至带着审视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之前听闻娜塔公主,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居然在比试骑射上给一个普通妇人打败了,凌承安还以为是她掉以轻心,因为轻敌才让狡猾的定国人更胜一筹。
如今看来,并一定如此。
这个唐子嫣此时此刻,还能保持冷静,不哭不闹,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凌承安又是一笑,右手一抬,就有一个大汉恭敬地送上手里的东西。
见状,唐子嫣不由瞳孔一缩。
大汉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偷偷从窗口扔到外面去的布条!
没让赵玄凌的手下捡到,反而给这个突厥人都搜罗走了吗?
线索没能留下,他们指不定会找不到自己。
这些人早有准备,或许早就留下无数的幌子,叫那些小子们根本摸不着头脑!
这个叫凌承安的二王子,比起有勇无谋的娜塔公主要厉害也难缠得多了!
看见唐子嫣终于变了脸色,凌承安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请赵夫人在这边做客几天,等到事情结束,务必请夫人安心留下,自会有人照顾你和腹中的孩子。”
说是做客,根本就是囚徒!
唐子嫣脸色微变,忍不住回头张望,过来的路上根本不见人影,不由心底沉甸甸的。
“赵夫人,请。”凌承安抬了抬手,身后的大汉也蠢蠢欲动,唐子嫣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跟着他们穿过密林。
她的心里却在担心着赵玄凌的伤势,听说自己不见了,会不会心急如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伤情怨
第一百四十八章伤情怨
唐子嫣还以为自己要被关在哪个地牢里,却没想到穿过密林,是一片温泉庄子。
庄子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大门出入,易守难攻。
四周都是山林,层层叠叠,郁郁葱葱,不留神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凌承安确实是有备而来,连选的地方都如此讲究。
唐子嫣随着众人踏进去,入目的是小桥流水,假山楼阁,处处精美。
若非身后这些突厥人,她都要以为自己来的是哪个京中贵人小住的别院了。
看来凌承安不仅有一半定国的血脉,对定国的习惯也十分向往,这里每一处不精致,显然是定国工匠的绝妙手笔。
凌承安脚步一顿,回头看到唐子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赞叹,不由笑道:“这里历时四年才建成,每一处地方都是由我亲自点头的。我的母亲以前曾是京中的贵女,可惜家中受牵连,被流放到边疆。后来成了我父汗的妻子,虽说父汗为了她,屋内处处摆设都是按照定国贵人的家中标准而来的,到底还是不能解了她的相思之苦。”
他环顾一周,对这个庄子十分满意:“我想着有一天,必定叫我母亲风风光光地重新回到京中,然后住进这个我叫人建起的庄子里,俯视着定国被我们突厥人完全掌握在手中的一天。”
“这是不可能的事,”唐子嫣抿着唇,冷冷说道:“只要有将军在,突厥人就不可能如愿。”
凌承安摆摆手,示意周围愤怒的突厥人不要轻举妄动,轻轻笑道:“夫人说得极是,若是赵将军在,突厥人确实很难突破边疆的城门,光明正大地侵入定国的领土。”
“只是,如今赵将军身中剧毒,怕是危在旦夕。再就是,突厥人潜入到定国大后方的京中,若是能直接刺杀皇帝,定国群龙无首,夫人觉得突厥人真的不能如愿吗?”
在唐子嫣的印象中,突厥人都是有勇无谋的多。虽说骑射功夫了得,在计策上却占了下风。这也是如此多年来,突厥人彪悍善战,却一直被定国挡在门外的缘由。
可是如今,这种局面,是不是会被眼前这个突厥王子改变了?
定国贵女教导过的儿子,了解定国的一切,简直是了如指掌,实在叫人头疼。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凌承安显然做到了这一点,叫人防不胜防。
“吉人自有天相,将军绝不会有事的。”唐子嫣不知道是维持着自己的气势,还是在说服着自己,赵玄凌会没事的,因为他所期盼的孩子还没出生,怎舍得就此离开人世?
“或许吧,夫人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凌承安依旧笑着,似是看着蝼蚁在垂死挣扎一样。
区区一个唐子嫣,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凌承安将她掳来,也是以防万一。
赵玄凌确实就像老天爷垂怜一样,总是能死里逃生。
他试过不少计策,谋划过不少陷阱,都没能叫赵玄凌掉进去,除去这个突厥最大的敌手。
即使是如今,花费了四年的功夫,才在皇宫中埋下的忍受,潜藏在湖底里,准备击杀新帝,都能叫赵玄凌有所防范,硬生生挡住了。
新帝没死,赵玄凌中了暗器上的奇毒,直到现在居然还活着。
不得不说,他实在挺大命的。
凌承安对赵玄凌这个对手极为欣赏,却也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可是若果赵玄凌死的太轻易了,倒叫棋逢敌手的他,失了些趣味。
凌承安微微垂下眼帘,赵玄凌双手沾上了无数突厥同胞的鲜血,只是一死,实在太便宜了他。
唐子嫣被安排在最里面的院落,凌承安说到做到,确实安排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来照顾她。
婆子是哑巴,丫鬟是聋子,一个说不出,一个听不见,每天只低着头来送饭送水,根本不说话。
偌大的院子里,就像只有唐子嫣一样,叫她坐立不安,因为担心赵玄凌而更加烦躁。
她伸手抚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想到有孩子陪着自己,这才渐渐平复了思绪。
不知道赵玄凌底下的人,能不能找到这个隐秘的地方?
在孩子出生前,能不能再回到赵玄凌的身边去?
唐子嫣胡思乱想着,就见凌承安缓缓而来。
今儿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翩翩公子郎,眉宇间尽是柔和,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杀伐决断的突厥王子。
“听闻送来夫人跟前的吃食都退回去了,可是不对夫人的口味?夫人只管吩咐,让人做些喜欢的,不然夫人饿着不说,肚子里将军的孩子只怕也要饿着。我特意请夫人来做客,可不是要让夫人饿着肚子,没尽到地主之谊的。”
唐子嫣撇开脸,不说她担心赵玄凌吃不下,再就是这个笑面虎心里不知道谋划着什么,自己哪里敢碰他叫人送来的吃食?
她还没忘记,那个马车上的假太监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满是杀气,估计早就恨不得想要把孩子除掉,哪里还敢吃突厥人做的东西?
“要是夫人实在不放心,在院子旁边的小厨房亲自动手好了。”凌承安不介意给唐子嫣一点方便,要是这位赵夫人真的死了,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把人掳过来,就毫无意义,还白费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