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看着薛黎一点点从他手中脱离,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
两人最近因为邻居,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情谊,就因为几句话慢慢崩溃倒塌。
说得也是,原本他们有一个糟糕的开始,即使身体怎么贴近,彼此的心却始终很远。
薛黎心底还深藏着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不是他安逸。
安逸深深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曾经从容潇洒的自己,怎么会混到这样凄惨的境地?
薛黎就像是一朵蛊惑人心的罂粟花,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心,直到安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不开她了。
安逸想到自己在作茧自缚,可是他却一直乐在其中。
安茹或许说得对,薛黎在他眼中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心正慢慢在倾斜。
只可惜,薛黎对他依旧无动于衷。

安逸叹了口气,轻声问她:“你打算去哪里度假?需要我帮忙安排吗?”
薛黎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安副总最近那么忙,就不麻烦你了。希望我休假回来的时候,会听到一个好消息。”
“会的,”安逸对她笑了笑,从总经理办公室直到现在,才露出第一个愉悦的笑容:“刚刚在安总面前,我不好开口就偏袒你。但是心里明白,你能坐到市场部经理的位置,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不可能就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自毁前程。”
半年的相处,薛黎有多么的心高气傲,安逸心底很清楚。
连他送的衣服还一件不少地放在酒店的衣橱里,薛黎就从没想过将它们占为己有,连穿出去的次数都少。
这就是薛黎,她的骄傲令她不屑于贪小便宜。
安逸还不信,对头公司能拿出打动薛黎的东西来。
衣服、首饰、名车,薛黎没有一样感兴趣。
当然,再加上他这个美男耗费半年也还没能打动薛黎的心,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听安逸的口吻和态度与办公室时截然不同,薛黎奇怪地上下打量他,总感觉有些违和。
“怎么,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
见她打量,安逸也不躲,大大方方地让薛黎看了个遍。
薛黎心思一动,立刻了然地眯起眼:“你怀疑是刚刚在办公室里面的其中一人泄露消息?”
“不肯定,”安逸摇摇头,果然薛黎是懂他的,一点就通:“事情没明了,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薛黎想到刚才安逸在办公室里的表情,像是夹在安茹和她之间十分为难的表情,现在丝毫看不见了。
这男人不进好莱坞,真是浪费了!
“你不怕我就是那个人?又或者我身边有人泄露了底价?”薛黎以为安逸怀疑她,心底刹那间有些失望,也有些郁闷。
想到这里她一愣,安逸怀疑自己是正常的,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安逸没做错,除了安总,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但是薛黎察觉自己居然感觉失落,还会生气…难道安逸的怀疑让她不痛快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在乎安逸对自己的看法了?
这样的认知,令薛黎十分心惊。
面上神色不显,胸口却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安逸揶揄地瞄了她一眼,摸着下巴暧昧得笑了:“那晚小茹走后,我们一连来了几次,最后你不是连床都爬不起来,还怎么去书房偷看投标书?”
薛黎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狠狠瞪了安逸一眼:“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是装的。”
安逸挑了下眉,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那我们今晚试试,看你是不是能起来?”
薛黎懒洋洋地笑了:“安副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午我就要出发去度假了,今晚的话…”
她倾身向前,学着安逸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暖暖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颈侧,引来一阵搔痒:“今晚恐怕要委屈安副总独守空房了…”
这个该死的妖精!
安逸盯着她的眼神变了变,眸色一沉,恨不得立即把人打包回公寓,狠狠地压在床上让薛黎这张嘴除了呻吟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低低一笑,热烈的目光在薛黎玲珑凹凸的身上一扫:“放心,半个月我还等的。只是之后,就要劳烦你亲自来喂饱我了。”
薛黎脸色一变,某人憋着一周已经把她翻来覆去地折腾,半个月下来,她还有命从床上爬起来吗?
她的视线在安逸身上停留了一会,慢吞吞地说:“安副总孤枕难眠,如果忍不住的话,出去打打野食也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轮到安逸的面色变了。
这女人,竟然公然把他推给其它人么?
安逸沉下脸,不怒反笑:“你把我的胃口养刁了,那些货色看怕我很难咽得下。”
他伸出手,指尖若有似无地在薛黎的脊骨上一抚,她身上一僵一抖,尾骨涌起的酥麻转眼即逝,却仍让薛黎浑身绷直了。
这男人居然在公司里胆大包天地跟她调情?
薛黎咬牙切齿地退后几步,生硬地挤出一句话来:“安副总,再见!”
看她被自己逗得七窍生烟,刚才的不愉快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安逸笑着朝薛黎抛了个飞吻,转身向办公室走去,脸上没了笑容。
隐藏的那个人,估计很快就要露出尾巴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薛黎刚走出公司,就听见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好吧,又是那位师兄。
因为这位师兄的关系,她才刚被人冤枉了一回,现在又碰上…
安茹说得对,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薛黎心里警惕,脸上扬起浅笑:“李师兄,这么巧又见面了?”
李经理一笑:“W市就这么点大,我们的公司又都在商业区,当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正要回住处。”薛黎立刻婉拒,她可不想继续被人泼脏水,尤其两人现在的位置离“利源”的大门口并不算远。
“这么早就翘班,不像工作狂的作风啊。”李经理刚到W市就业的时候曾找过薛黎,可惜每回都被她以工作太忙为理由拒绝了见面。
开始李经理还以为薛黎是推托,也不好再找她。久而久之,他才知道薛黎在“利源”的工作确实很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经常吃一顿忘一顿,折腾得现在还有了胃疼的毛病。
于是,李经理也爱调侃她是“薛工作狂”。
薛黎讪笑,她一投入工作就忘记别的事,这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最近太累了,正好一个大案子刚结束,我把年假一次性休了,让自己也能透口气。”
她说得轻松,李经理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薛黎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精力旺盛,喜欢一天到晚的忙碌,根本闲不下来。
现在工作后更是这样,对工作热情鼎盛,不可能忽然就休大假。
想到最近的传言,李经理犹豫了一下,问她:“听说利源把上次投标失败的事推到你身上了,难道是真的?”
薛黎暗自挑了挑眉,连对头公司也知道这件事,看来真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要搅乱这趟浑水。
她没吭声,李经理自以为薛黎默认了,轻轻叹气:“没想到‘利源’会这么做,明明跟你没关系,就为了把安总长子的错撇掉,就找你当替罪羔羊。”
薛黎没接口,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李经理感叹了两句,立刻来精神了:“你有能力,又对销售这块熟悉,何必为了这样的公司卖命,不如到我们这边来吧。”
他简单说了公司的福利,尤其突出高层没有亲属关系,考核的指标就是能力和业绩。
如果薛黎是初出茅庐没多久的小销售员,一定立刻被李经理的一番说辞打动。
多好的公司啊,没有徇私,没有家族的裙带关系,提拔全靠业绩做指标,只要有能力想升职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这天上真会掉这么大这么好的一块馅饼?
答案是不可能的。
薛黎向来有收集企业资料的习惯,李经理说得的确是事实,只是稍微简单掩饰了一下。
比如高层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盘亘横错,想要上位除了能力,更需要后台来鼎力支持。
比如所谓的个人业绩,一单大生意下来,业绩归到上司手上也不是少见。
薪酬和奖励跟“利源”差不多,没有可比性。
至于能力,又不是能用肉眼一下子能看见的,谁能说的清?
上司和老板一口咬定你没有能力,那么就算你在以前的公司多厉害,现在也只能当个打杂的。

不过李经理是她的师兄,说这番话可能算是好心。
毕竟多一个人加入公司,对他们也有好处。
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关系可以很单纯,不喜欢的时候能够直接拒绝,反正毕业后各奔东西,不一定能再见面。
现在出了社会就不一样了,谁知道平时不声不响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变成自己的潜在大客户?
谁知道今天落了对方的面子,下一次他们又在哪里使绊子让她没脸?
薛黎做了这么久的销售,体会更深,当然不会像愣头青一样答应或者拒绝。
“师兄,我正计划去好好玩半个月,你不会想让我现在就跳槽,把这么好的带薪假期丢了吧?”
李经理听了也跟着笑:“十五天的带薪假期,的确不能浪费了。那这事等你回来再说吧,反正急不来。”
薛黎点点头,脸上挂着浅笑钻入出租车,向他挥了挥手。
直到李经理的人影逐渐看不见了,她面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跳槽?
公司里有人找自己麻烦,现在又有人热心地劝她跳槽。
薛黎心想,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只是,安逸就该烦恼了。
显然对方的战斗力,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意外

薛黎无事一身轻,收拾好东西,订好机票和酒店,下午就拉着行李箱高高兴兴地出了公寓,笑容满面地向小区保安打招呼。

难得的十五天假期,她不想浪费。

说到度假,又怎么能少得了海边、沙滩和日光浴?

薛黎想了想,在候机室给安逸发了一个短信,简单告知对方她正要登机。

安逸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像早上一样的暧昧和揶揄:‘十五天后床上见,要想我。’

薛黎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了。

一堆麻烦事要解决,安逸还是这样没正经的。

她拿着手机,忽然想到早上在总经理办公室,并没有看到姜阳的身影。

是安逸刻意把他排除在外了,还是无意中忽略了?

安茹的身影突然在薛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突然明白。

一定是安茹不想姜阳牵扯进来,才会把他叫走,自己到安总面前辩解,把矛头指到薛黎一个人身上。

这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事情没有安茹想得那么简单。

毕竟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投标书一直在姜阳手上,再转交给安逸,这其中足足有好几个小时。安茹不可能始终在他身边,证明姜阳的清白。

说到底,投标底价泄露的事,姜阳嫌疑最大,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安茹做的一番努力,表面上是针对薛黎,可惜最后还是把姜阳拖下水了。

薛黎摇摇头,反正有安逸头疼,她安心度假就好。

她盯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又摁了一下,慢吞吞地打了回复。

然后关机,塞进贴身的包包里,一气呵成。

正好开始登机,薛黎踩着轻快的步伐,心里期待着享受这半个月的美好假期。

办公桌后的安逸低头看了眼手机,新短信刚到。

‘度假怎么能缺了俊男相伴?’

他微微一笑,现在不是旅游的旺季,薛黎要在度假的时候找到旅伴估计难了。

把手机放入抽屉,安逸抬头已经没了笑容,盯着不远处刚进来站着的姜阳淡淡地说:“事情的经过你大概清楚了,投标书在你手上停留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但是你作为嫌疑人,暂时不能继续做我的特助了。”

“哥,你怎么能这样!”安茹突然开门冲了进来,担心地看了姜阳一眼,回头生气地瞪向安逸。

安逸板着脸,瞥见办公室门外的秘书一脸为难地解释:“安小姐忽然闯进来,我劝也劝不住。”

他挥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出去。

从小看着安茹长大,她冲动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安若生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我们在谈公事,小茹你别插嘴。而且这里不是你来捣乱的地方,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安茹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就想到安逸肯定要找姜阳的麻烦,偷偷跟了过来。

果然安逸一回到办公室就把姜阳叫了进去,安茹怕姜阳吃亏,悄悄在门外偷听。

听到安逸要撤掉姜阳特助的位置,她顾不上被骂,马上冲了进来想要跟安逸理论。

“哥,那晚上我一直跟姜阳在一起,他不可能看过投标书的,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安逸叹了口气,这个妹妹虽然有点任性,心肠却不坏,对姜阳更加一往情深,肯定会替他说好话。

不过安茹会维护姜阳,也在安逸的意料之中。

但是平时他可能会让着安茹,不等于这时候会公私不分。

安逸耐心地告诉她:“只是事情查清楚之前暂停姜阳的职务,如果他是无辜的,很快就能调回来。”

安茹还是不死心,皱着眉不停重复:“哥,那天我们除了吃饭一直在车里等,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偷看投标书…我盯着他,又跟他说话,姜阳根本没机会看的。”

“小茹!”安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知道安茹是关心则乱,却不能放任她继续在办公室里闹腾:“这不是一件小事,今天是投标的底价,明天呢?你该知道利源是爸半生的心血,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毁掉?”

安茹垂下头,心生歉意。

她只想着替姜阳脱罪,却没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利源”对安若生的重要。

见安茹面露愧疚,表情开始动摇了,安逸再接再厉地劝她:“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难道会诬陷自己的妹夫?”

听到“妹夫”两个字,安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哥,你又取笑我。”

安逸无奈地摇头:“谁让你有了妹夫就忘了你哥?还说我偏心,你还不是一样?”

安茹不高兴地嘟着嘴:“明明是你有了薛黎就不记得我了,还恶人先告状!”

她偷偷瞅了眼身边的人,姜阳适时开口:“回去吧,晚上我再联系你。”

听到他晚上要来见自己,安茹眯着眼笑了:“你说的,别又像上次那样放我鸽子!”

安逸一看安茹的样子,就知道那天在第一医院偷拍的照片,她没有告诉过姜阳。

他心里叹气,自己的妹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感情,可惜姜阳却一无所知,甚至付出的还没有安茹多。

先爱上的人总是少了点底气,安逸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这样委曲求全。

他叫住就要出办公室的安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装作随口提起:“对了,听说姜阳的父亲回国了,你就要嫁进别人的家门,怎么能不去探望一下?”

安茹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姜阳,见他面色不好,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未来公公回国了,不是姜阳告诉她,却是安逸来说的。

在姜阳心里,真的准备将自己当作是一家人了吗?

安茹难过,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是哪间医院,我待会就过去。”

姜阳身上的僵硬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他转头忧心忡忡对她说:“爸的身体不好,昏睡的时间比较长,我们暂时还是别打扰他得好。”

安茹听话地点了下头,关切地说:“他…爸没事吧?医院的检查结果怎么样?身边有人照顾吗?”

姜阳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待会再说。”

安茹这才想起她还在安逸的办公室里,知道现在不是询问姜阳的时候,幸好安逸看起来没有生气,尴尬地笑笑:“哥,我先回去了。”

安逸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什么事了,你带姜阳出去吧,别回家跟妈抱怨我老是拉着你的未婚夫忙碌冷落了你。”

“本来就是,”明明姜阳是她的未婚夫,却天天忙到没时间见自己,安茹早就不满了。

她挽着姜阳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哥,暂停职位,是不是他也能放假?”

“对,”安逸也笑了,他这个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吃亏:“我把你的未婚夫还回去了,这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哥对你很好吧?”

安茹担心姜阳,才一再掺和。

现在听说姜阳暂停职务不用工作陪她,立刻心花怒放。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安逸挑眉一笑:“刚刚还说我的坏话,这么快就转口了?”

安茹不理他,拽着姜阳飞快地出了去,生怕安逸改主意又把人留下来当苦力。

坐进车子里,安茹小心地瞥了姜阳一眼,斟酌着开口问他:“爸回国的事,你怎么没提早告诉我?”

她这个做媳妇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未来公公回来了,还真是失败。

安茹盘算着要在公公面前好好表现,给他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姜阳启动车子,稍稍侧过脸,半张脸在停车场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爸的病情恶化了,刚回国没多久。医生说要静养,不能接待访客,我也很少过去看他。”

“这怎么行,爸一个人在医院多寂寞,就算次数少,总要去看看的。”安茹不赞同姜阳的说法,就因为他爸的身体不好,才更要仔细照顾。

“没事,他身边有个常年照顾的护士,不用担心。”姜阳打着方向盘,神情有点心不在焉。

这几年爸在疗养院,地方偏远,没有谁发现,现在刚转院就被安逸察觉了…

难道是薛黎告诉他的?

姜阳这么一想,心里立刻否定了。

薛黎跟他在一起一年多,公司里没有一点风声。

姜阳相信她是个口风紧的,不喜欢把别人的事情挂在嘴边四处张扬,这件事绝不会是薛黎透露出去的。

那么,就是安逸暗地里在查他?

姜阳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这样,安逸迟早会知道…

看来他得着手防范了,正好安逸撤销了自己的职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准备。

姜阳沉思的时候,安茹还在旁边小声说着:“…爸回国了,妈呢?什么时候去看他们?如果婚宴上爸妈能出席就好了。”

安茹絮絮叨叨地说着,笑容满面地计划着两人的将来。

听着她说个不停,姜阳心底突然涌起一阵烦躁和不耐,却还是得好好应付安茹。

“妈还没回来,婚宴的话以他们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能参加了…”

姜阳忽然想起,他也很多年没去看妈了。

以前还有爸,这几年他中风后就不能离开疗养院,秦阿姨隔一段时间去看,却又担心爸没人照顾好,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近两年,薛黎会替他去看妈,帮她带点吃的穿的,回来后每次都会告诉自己:妈过得很好,妈的气色不错…

可惜现在,薛黎不在了,她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更不愿意去看看妈,陪她说说话。

如果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的话,那是假的。

姜阳却清楚,走错了一步,那就知道继续错下去,不然等待自己的只有万劫不复。

他心里冷笑,自己早就认了,还会害怕万劫不复吗?

“…姜阳,前面!”坐在副驾驶座的安茹突然尖叫出声,指着前方吓得脸色惨白。

姜阳一时出神,没注意到红灯变成了绿灯,右手边的一辆大货车正在转弯,已经来不及踩刹车了!

眼看着两车就要撞在一起,他习惯性地打方向盘想躲过去,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响起,车头立刻往左边一拐。

糟糕!

等姜阳反应过来时,大货车已经狠狠撞了上来,挡风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他狠狠撞上方向盘,一阵昏眩后扶着额头焦急地抬头,瞪大眼看着身边的人。

副驾驶座的安茹全身是血,右腿被绞进大货车和桥车相撞的扭曲缝隙里,血肉模糊。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姜阳的方向,见他只是额头出血,看着没有大碍,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跌入黑暗前,她心里庆幸地默念着:幸好,姜阳没事,他没事…

21 忏悔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安小姐的右腿…”主治医生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向安若生点了下头,又交代护士几句,拿着病历本慢慢走远了。

汪婉跪在病房外,扶着墙壁哭得声嘶力竭:“怎么会这样!早上还看见小茹活蹦乱跳的,昨天她还跟我撒娇抱怨,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

安若生在手术室外等了一晚,面色憔悴,看着生生老了十岁一样。

他扶着汪婉起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了一条腿,可是小茹还活着啊。”

汪婉低头抹眼泪,昨天她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就怕等会医生推出来的不是还带有体温的人,而是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