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宸佑漆黑的眼眸扫向小巷中不低的围墙,挑了挑眉。“莫非…皇上想翻墙而入?”
方知鸣一愣,面色瞬间发白。他们斓国最尊贵的帝王探望臣子,却犹如毛贼一般翻墙进去?若被百姓得知,若被他国的人知晓…
汐颜睨了他一眼,“虽然翻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朕还是更喜欢踏踏实实、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蓝宸佑俊颜一窘,率先抬步走向小巷内里的后门。身后的汐颜望着他有些微乱的脚步,笑了开来。
方知鸣上前轻扣了几下,半晌才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缓缓开了木门。小厮长得眉清目秀,约莫十三四岁,一双大眼乌黑发亮。他伸头张望一下,见几人衣着华贵,身上透着几分气势,不敢怠慢,恭谨地低问。
“不知各位有何事?”
“我们想从此处入府,麻烦这位小哥行个方便。”方知鸣朝小厮微微点头,说道。
“若要入府,只需在大门奉上拜帖即可。”小厮视线往他们身上一扫,神色带着一丝狐疑。“几位一看便知是贵人,相信管家定然不会阻扰。”
“阻扰?”汐颜抿唇反问道。
小厮皱着脸,有些无可奈何。“来探望的官爷个个身份显赫,主子只能起身迎接。但是他的伤势…好不容易这才睡下了,拜访的人又来了,管家只好暂时将他们阻在门外…”
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话未免太多了,更何况这些人很有可能便是正门被阻的官爷,不禁瑟缩了一下,神色略过一丝惊惶。“这个…小人…”
“放心,我不是什么官爷。我与你家主人是挚友,听闻他受了伤,便急急赶来探望。谁知这正门站满了人,只好取这后门而入了。”汐颜朝小厮淡然一笑,解释道。
一旁的蓝宸佑撇了撇嘴,她当然不是官爷,却是这些官爷俯首称臣的主子。
见汐颜面容俊秀,神色真诚坦然,小厮不由信了大半,但仍有些犹豫。“我家主子才睡下,恐怕无法招呼各位了。”
“无妨,我去看看便好,不会吵醒他的。再说,我们相识多时,又何需那些虚礼,耽误了瑞公子的休息?”
听了汐颜的这番话,小厮点点头同意了,关上后门,便在前面带路了。
汐颜转头朝方知鸣低语几句,方知鸣应了一声,派人回宫传信了。
“怎么了?”蓝宸佑侧过头,奇怪地问。
“没事,”汐颜微微眯起眼,摇了摇头。蓝宸佑见她不答,也不追问,退至她身后半步。
以往宫妃不能与皇上并行,如今侍臣亦然。蓝宸佑虽然粗心大意,平常大大咧咧,这些宫中的规矩,却是牢记在心。毕竟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不单是他自己遭殃,也会连累到蓝家。大哥蓝宸天从边关的来信,亦多次提及此事,所以即便蓝宸佑觉得拘束与不耐,仍旧坚持了下来。
因此,虽对汐颜的作为有些疑惑,但是身为侍臣的他也无权过问。
蓝宸佑些微的转变落入汐颜的眼中,她不知该欣慰蓝宸佑终是适应了这宫廷,还是该感慨,这宫廷最终也开始改变了他。
“朕让人下旨,太傅养伤这段时日,任何人不得入府打扰太傅静养。”汐颜抬头望进蓝宸佑了然的双眸,淡淡道。“若有疑惑,不妨提出来。只要能说的,朕都会告诉你。”
君王的承诺向来一言九鼎,这话一出,连汐颜自己亦微感诧异,更何况是身旁的蓝宸佑了。平复诧异的神色,蓝宸佑恭谨地应道。
“…谢皇上恩典。”
平板的声线让汐颜微微蹙起眉,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视线。
只有蓝宸佑自己清楚,方才在听见汐颜这一番话时,心底所泛起的丝丝涟漪。他能不能理解为,她是信任他的?
‘你是蓝家留在天京,被皇上捏在手心的质子,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身为帝王何来真心实意,所有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可利用与不可利用之别罢了…’
脑海中闪过大哥来信上的话,他低下头,敛了思绪。
由始至终,面上未起丝毫波澜…

第二十三章 探望(三)
更新时间2008-7-4 0:06:38 字数:2753
太傅瑞琛的府邸不似其它官员那般奢华精致,却是简单明洁,温馨舒适。
转入庭院,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汐颜定睛一看,竟是满园的白兰花,远远一看,犹如皑皑白雪。微风轻拂,似是层层翻腾的雪白浪花。她不禁看得痴了,顿住了脚步。
“这是我家主子当年入府时亲手种下的,最近行动不方便,这才请来了一位老园丁。那老园丁一看这院子的白兰,惊讶之余,对我家主子极为佩服呢。”小厮笑得眉眼弯弯,仿佛被夸奖的人是他,而不是瑞琛。
汐颜抬眸望着顶上的白花,暗自赞叹。白兰花怕寒冷,忌潮湿,既不喜荫蔽,又不耐日灼,极难养活。很难想象瑞琛单凭一人,不过一年,便将这些白兰花养得如此茂盛,这之中耗费了多少苦心与精力。
汐颜想到了她自己,或许也是太傅瑞琛手里的一棵白兰,仔细培养,逐渐绽放。
轻叹一声,她收回了视线,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又往前走了半晌,小厮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轻声道。“我家主子便在前面的凉亭里面小憩,小人不便打扰,暂且退下了。”
“有劳小哥了,”汐颜微笑点头,小厮面上一红,慌忙走远了。
“你们留在此处,”丢下一句,汐颜缓步走向不远处的凉亭。蓝宸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蓝侍臣既然担心,为何不与皇上直说?”方知鸣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由出声问道。
“皇上既然让我们留下,自由她的道理。加上在太傅大人的府中,这凉亭周围空旷不易藏人,亦没有危险。”蓝宸佑侧过头,沉声应道。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是为汐颜着想,方知鸣怔忪一瞬,瞥见蓝宸佑紧盯着汐颜身形的目光,心下叹气。
蓝侍臣,可真不坦率…
碍于蓝宸佑是皇帝的侍臣,方知鸣垂下眸,沉默了下来。
汐颜望着亭上刻有“陶然亭”三字,微微一笑。“与君一醉一陶然”,这凉亭取的名字果真符合太傅的风格。抬臂撩开凉亭遮挡日光的轻纱,便见一人侧躺在软榻之上,犹在酣睡。
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那人,汐颜悄然走入。
待她走近,秀眉不由深锁。
初夏炎热,瑞琛身穿一件单衣,因为侧躺的关系,衣襟微微有些敞开。一块白布包扎在他胸前,点点血迹隐约可见,却是从左肩一直延伸至右腹。
汐颜眼底闪过一丝愠怒,这就是方知鸣他们所说的皮外伤?
俯首望着瑞琛,墨发随意铺撒在榻上,俊颜略显苍白。眼底淡淡的青影,薄唇褪尽了血色。不过数日不见,太傅便憔悴至此了?
汐颜不禁怀疑,国师雨疏是否亦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旁人却刻意隐瞒她?
清凉的微风夹杂着白兰的幽香拂来,轻纱飘荡,汐颜坐在陶然亭中,只觉阵阵凉意,不由也有了几分睡意。回宫后一直处理延误的政务,连续几日拖至三更才睡下。
抬手揉了揉略略刺痛的额角,汐颜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片刻后,瑞琛微微一动,缓缓醒转过来。清润的眼眸犹带这一丝茫然,瞥向石桌前的身影。感觉到他的目光,汐颜看向瑞琛,微笑道。
“太傅。”
熟悉的嗓音让瑞琛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急忙坐起,就要起身行礼。
汐颜伸手按在他的右肩,笑道。“太傅不必多礼,身上这伤…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瑞琛迅速整了整衣衫,道。“皇上驾临,若预先知会在下,定然在大门相迎。”
粉唇一勾,汐颜好整以暇地睨了他一眼。“太傅的大门,朕怕是挤不进来了。”
见瑞琛脸色一变,她摆了摆手,道。“朕也是一时兴起前来,太傅不必介怀。”
看这大门口前争相拜访的官员,若汐颜深究,结党营私这四字定会生生扣在瑞琛头上。瑞琛深知此点,因而不过请各位品茶闲聊,一视同仁,且并未收下他们送来的各种礼品。
瑞琛这才察觉到,正门的喧闹忽然没了声息,不禁有些疑惑。
“朕让这些人回去了,在大门口喧嚣,惊扰了来往的百姓与养伤的太傅,确是不该。”汐颜淡淡说道,转而看向他。“朕倒是奇怪,为何官员会突然接二连三,大张旗鼓地来拜访太傅?”
瑞琛温和一笑,“皇上突然遇刺,他们不过是来打探一番。”
“…看来他们在方知鸣与陈浩明那里碰了钉子,只好退而求次,来找太傅探听口风了。”汐颜笑了笑,墨眸闪烁。“而今朕将这批吵闹的好事之徒赶走了,太傅要怎样感谢朕?”
瑞琛会心一笑,“在下为皇上泡茶,如何?”
见汐颜瞥向他的伤口,他补充道。“这只是皮外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没有伤及筋骨,仅需休养月余便能痊愈了。”
闻言,汐颜微微颔首。
瑞琛唤来管家,吩咐其奉上茶具。管家来时,一见汐颜与亭外等候的数人,大吃一惊。
“几位公子是从何处入府的,小人为何未曾见过?”
“林伯,不得无礼!他们是府上的贵客,以后见到,不必通传,立即请入府中便好。”瑞琛淡声叮嘱道,管家林伯诚惶诚恐地应下了。
汐颜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太傅,林伯觉得惊奇也是正常,朕…我与众人是从后门进来的。”
瑞琛一怔,双目含笑。“皇…公子不必如此,下次还是由正门入府吧。”
见汐颜突然换了自称,瑞琛深知她并不想任何人知晓到此探访之事,便换下了称谓。
汐颜面上微红,低声问道。“太傅,我的茶呢?”
瑞琛唇角噙笑,没有点破汐颜此番生硬地转移话题。“茶…一会便好。”
品完香茗,瑞琛没有多留汐颜。毕竟皇上出宫多时,也是时候回去了。
汐颜也知华音殿内还有如山般的奏折等待批阅,意犹未尽地放下茶杯,略有不舍地离开了舒适的陶然亭,以及有满园白兰的瑞府。
正午时分,街市热闹非凡。方知鸣与几名禁军站在汐颜周侧,一脸戒备。如临大敌的神色,让周围的路人皆是退避三舍。
汐颜好笑地瞅着他们如冰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四周,惊得往来的百姓只得绕路而行。眼角瞥到几个妙龄少女偷偷地望向蓝宸佑,俏脸微红,咬着耳朵说着什么,轻声嬉笑起来,墨眸微不可见地一黯。
少女情怀总是诗,原本的她也有着几分天真,几分憧憬,如今这些却渐渐变得不复存在了…
怔忪间,一名禁军匆忙奔来,在方知鸣耳边低语数句。方知鸣面色一青,躬身朝汐颜说道。
“启禀皇上,五公主汐芩在天牢中…自尽身亡!”

第二十四章 自尽
更新时间2008-7-4 13:04:57 字数:2950
自尽…身亡…
汐颜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身侧的蓝宸佑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不可置信地瞪着方知鸣,汐颜怒喝道。“天牢有重兵把守,严加看管,怎会让皇姑姑自尽身亡?”
“皇上息怒,”方知鸣低着头,面带愧色,解释道。“五公主贵为皇亲国戚,士兵们不能搜身,也就未曾发现她的发簪里藏有毒药。”
汐颜重重吁了口气,这才放开蓝宸佑托着她的手臂,站稳了身子。“…摆驾天牢。”
方知鸣眉头一皱,“皇上身子金贵,亲身前去天牢,恐怕不妥。”
“既然方大人不愿带路,蓝宸佑,你随朕一起去。”
说罢,汐颜抓起蓝宸佑的袖子,抬步离开。蓝宸佑曾任禁军副统领,虽无职权,对天牢的位置却是了如指掌。
方知鸣亦知此事,无奈地挡在汐颜身前。“皇上,天牢禁地,还是由微臣带路吧。”
一路上,汐颜难平心底的震惊与哀伤。父皇离世,弟弟汐原不知所踪,难得见到的皇姑姑,却是为了取她性命。但是不管如何,除了汐原,皇姑姑汐芩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忽闻如此噩耗,汐颜的心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皇上…请节哀顺便,”蓝宸佑瞥见汐颜紧皱的眉头,不知如何宽慰,沉吟了半晌,只挤出了这么一句平淡的话来。
汐颜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仍是恍恍惚惚。蓝宸佑一脸忧心,紧紧跟着她,恐防有失。
天牢的位置鲜少有人知晓,明面上是设立在天京府衙的地下,实际上,却是在皇宫里面。皇宫向来守卫森严,但是从未有人会将天牢与皇宫联系在一起。而天牢,便是建在冷宫寿安宫之下。
汐颜虽然有所听闻,却是第一次踏入天牢。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与喧嚣,一间间单独的小房,干净舒适,不但设有文房四宝,更有锦被纱帐。关押在内里的人,除了自由,什么都不缺。
环视了一周,汐颜发现所有的房内空无一人,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朕记得父皇在位时,有不少人被关押进来了,如今都在何处?”
方知鸣躬身应道,“回皇上,新皇登基,这些人按旧例皆被行刑了。”
汐颜秀眉一皱,“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天牢内的人没有一个被释放么?”
“皇上,关入天牢之人,除非死,否则不能离开。这是先皇定下的规矩,微臣不敢违背。”
方知鸣这话把先帝抬了出来,合情合理。若果汐颜有异议,岂不是有指责先皇之意?遂汐颜不过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去了。
“皇上,五公主的房间就在这里。”
方知鸣伸手推开一扇小门,侧身让汐颜先行。汐颜弯腰走入,便见一锦衣女子仰躺在地上,面若桃花,仿佛酣睡,唇边还噙着一抹浅笑,平静而安详。
“皇姑姑,朕…来看你了。”蹲下身,望着汐芩依旧美丽的容颜,汐颜柔声说道。“其实皇姑姑若对汐颜有所不满,直接冲着朕来,又何苦就这样了结自己?”
瞥见汐芩整齐的服饰,疏得贴贴服服的青丝,以及略施脂粉的脸庞,汐颜轻轻一叹。一看便知皇姑姑她早有准备,铁了心去寻死。
她是因为关押在天牢生不如死,还是事情败露,报仇之事遥遥无期?
伸手想要覆上汐芩的面颊,一只手拦住了她。蓝宸佑黑眸一闪,凛声道。
“皇上,她中的是‘三步笑’。中此毒之人面色红润,三步内必死无疑,但旁人若有碰触,亦会被毒素侵蚀,中毒身亡。”
汐颜一怔,缓缓站起身来,粉唇扬起一抹苦笑。“皇姑姑即使死,也不放过朕么…”
“皇上…”犹是蓝宸佑,也听出汐颜话语中压抑的哀伤,不由轻轻唤了一声。“此毒无色无味,瞬间毙命,不会有多少痛苦。”
没有痛苦地离去么…
缓缓阖上眼眸,掩去眼底的伤感。再次睁开,汐颜已恢复如常。
“方卿,让禁军双手绑上白布,将皇姑姑她下葬了吧。”
“微臣遵旨,只是…”方知鸣敛下眼帘,迟疑地问。“皇上,五公主要葬在何地?”
汐芩企图弑君,按照律例根本没有资格葬于皇家墓园。
汐颜皱起眉,一时也没了主意。她有些私心,不想随处寻块风水宝地把皇姑姑葬了,让皇姑姑失了皇家的体面。另一方面,皇姑姑企图刺杀她的事,亦不能让他人知晓。但是皇姑姑死后不能葬于皇家墓园,此事如何堵住世人悠悠之口?
安福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皇上,奴才倒是想到一处地方…”
汐颜抬手轻轻拭去石碑上的尘土,渐渐显出一行字来。
“…完颜傲与汐芩之子完颜锌之墓…”
她小时曾听闻皇姑姑被带回斓国时,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当年御医称皇姑姑不能打胎,否则会对身子造成伤害,父皇这才让皇姑姑留在宫中待产。腹中的胎儿,也就是完颜傲的遗腹子却在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没想到会葬在此处。
只是完颜锌究竟是出世后便死了,还是遭人毒手,汐颜便无从得知。
抬起头环视四周,山清水秀,背山面水,确是一处集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把皇姑姑与她的孩儿葬在一处,也算是让他们母子相聚了。
再者,皇姑姑未葬于皇家墓地的理由,亦寻到了…
“方卿,派禁军守在此地,直至国葬结束。”汐颜深深地看着墓碑,淡声吩咐道。
“皇上,五公主意图弑君,这国葬…”方知鸣深感不妥,直言说道。
汐颜墨眸微抬,睨了他一眼。“方卿,皇家的声誉与斓国的旧例,孰轻孰重?”
方知鸣一怔,垂下头应道。“微臣…遵旨。”
待一千禁军前来,安置妥当,汐颜一干人这才匆匆回宫。
“…如此甚好,”汐颜揉了揉鬓角,语气略带疲惫。
礼部尚书沈榕勋见状,躬身告辞离去。
待安福送走了沈大人回来,便见汐颜趴在案上,眯起眼,昏昏欲睡。
托着木盘的手一顿,安福仍是恭谨地问道。“皇上,今晚召谁侍寝?”
汐颜勉强支起头,想了想,拿起了蓝宸佑的玉牌。
明黄的龙撵在曦和殿前停下,蓝宸佑与众多宫人早已侯在殿前迎驾。半晌,却不见龙撵内有人走出,蓝宸佑疑惑地抬起头。一侧的安福亦感到奇怪,上前恭敬地禀报道。
“皇上,曦和殿已经到了。”
龙撵内一片静默,没人应答,安福道了声“奴才得罪了”,轻轻撩起龙撵幕帘的一角。愣了一下,放下幕帘,扬声道。“你们都退下…有劳蓝侍臣了。”
说罢,微微躬身,曦和殿的宫人霎时退得干干净净。
四下无人,蓝宸佑一把掀起幕帘,俊朗的面上一阵青白,而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认命地上去抱起已然入梦的汐颜,转身往内殿去了。
汐颜微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淡淡的少女幽香飘入鼻息,蓝宸佑望着怀里恬静的睡颜,心底有一处柔软似乎被触动了,唇边不自觉地缓缓扬起…

第二十五章 负责
更新时间2008-7-5 9:55:09 字数:2760
翌日,汐颜好不容易得了个空,便到南熏殿探望国师雨疏。
虽然已经派了老御医刘姚庆前去诊治,但是看了太傅瑞琛的伤势,不如眼见为实,汐颜还是决定亲自去走这一趟。
她只身一人,跟随一名小童走入殿内。南熏殿依旧寂静清冷,空旷的殿内,只余汐颜与小童的脚步声响起。不过是些微的轻响,在空荡的大殿里却显得极为突兀,仿佛惊扰了殿堂的宁静与神圣,让人不由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轻步伐。
“皇上,前面就是内殿了。未得国师大人允许,小人不能随意靠近。”小童在内殿前忽然止了步,恭谨地说道。
汐颜点点头,缓步走进。
雨疏倚着软垫,目光从手中的书卷移开,朝汐颜微微颔首,却丝毫没有起身行礼之意。
若是平常,有人在她面前这般无礼,汐颜或许会治罪。只是雨疏坦然自若,态度犹若相识多年的挚友,令汐颜倍感亲切。因而,她可以在雨疏面前放下皇帝的架子,放松自己。
在桌前坐下,径自为自己斟了杯水,汐颜瞄了他一眼,问。“国师的伤势如何?”
“刘御医应该把雨疏的情况告诉皇上了,不是么?”他淡淡回望一下,反问道。
汐颜上下扫视着他,似是有些不相信。“刘姚庆也说太傅的伤势并不严重,可朕去探望太傅时…”
“皇上看见太傅大人胸前的刀伤了?”雨疏放下书卷,淡然打断汐颜。“那是太傅大人为了掩护在下,被贼人砍伤的。”
见汐颜皱起眉,雨疏眼眸一转,波光潋滟。
“若果皇上不相信刘御医的诊治,不妨亲自检查一番。”
说罢,白皙修长的双手伸向腰侧的衣带。转眼间,雪白的外衫如同飞舞的雨蝶般,轻飘飘地落在脚边。汐颜面色窘迫,急忙冲了过来,抓住雨疏仍要解衣的手。
“雨疏,朕信刘御医…你,你不要再脱了…”
雨疏低头瞥见汐颜微红的耳根,一声轻笑从面纱下传来。见汐颜又羞又怒的神色,他也不再逗弄她,俯身便拾起地上的外衫。
顺着雨疏弯腰的姿势,汐颜眼尖地看见敞开的单衣下,肩上隐约的点点猩红,立刻着急地揪住雨疏的袖边。“你的肩膀…别乱动!”
不由分说,扶着雨疏将他压回床上躺着。
“安福,宣刘姚庆。”
雨疏眉头一皱,“不必了,皇上,这只不过是小伤…”
瞄到汐颜越发不悦的神情,他垂下眼帘,终是顿住了话语。
刘姚庆很快便赶过来了,脱去雨疏的单衣,小心翼翼地解开染了殷红的白布。一道狰狞的血痕赫然在雨疏瘦削的右肩上,正往外渗着鲜血。
汐颜盯着雨疏的伤口,眸底渐渐深邃如墨。
若果不是让他们两个不懂武艺的人做饵,又怎会受这般重的伤?
“皇上,这伤…不碍事的。”见状,雨疏看向她,淡淡说道。“太傅大人挡下了第一刀,却挡不了第二刀,幸好陈大人及时赶到,有惊无险。”
汐颜轻叹一声,明明受伤的人是他,被安慰的人却是她自己。若果当时陈浩明没有赶到,他们两人…汐颜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