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元香虽然对皇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封应然起码身为人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愿意主动冒险去救皇帝,光凭这一点,就比大皇子强得多了。
她翻了一页,心下顿时觉得雪春熙的眼光不错,一下就从四个皇子当中挑上了封应然。
雪元香翻书的动作一顿,只觉得一阵心悸,有种不好的预感。
雪丹珍昏迷不醒,以冬又被四皇子打发走了,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内情。
雪春熙以为是雪丹珍想要跟他们报信,四皇子打算谋害皇上的事情不愿意败露,这才会让雪丹珍一直昏迷。
如今想来,会不会是有别的缘由?
雪元香眯起眼,三皇子要救出皇上,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最紧要的是救出雪丹珍,然后让她醒过来才是。
大皇子派去的侍卫动作足够快,趁着四皇子的心思都在皇帝身边,对雪丹珍这个柔弱女子没有多少防备,身边除了一个伺候的婆子,就只有两个侍卫守着,轻而易举就被打晕。
雪丹珍被两个侍卫用裹着披风就偷偷送上马车来,雪元香瞧见她脸色惨白,气息若有似无,顿时心里着急。
雪春熙听说雪丹珍被救了出来,自然也是焦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上马车,看到雪丹珍的样子,眼泪就下来了:“六姐姐怎会如此,四殿下果真狠心!”
哪里是派人照顾雪丹珍,分明只是看着她,让六姑娘不死罢了。
雪元香从雪丹珍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雪春熙小心翼翼倒了一颗丹药,喂进了雪丹珍的嘴里。
幸好雪丹珍还能吞咽,着实让两人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咽不下,这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大殿下,照看六姐姐的那个婆子在哪里?”雪春熙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把那婆子给剐了。
大皇子本来就想给雪春熙卖个好,便道:“七姑娘放心,那婆子早就让侍卫处置了。”
如何处置,雪春熙是丁点都不想听的。
大皇子却是得意洋洋的神色,颇有些邀功的意思:“侍卫把那婆子的四肢都给卸了,埋进雪地里,一时半会死不了。嘴巴堵上,呼救不了,只能眼睁睁感觉自己浑身冻僵,血液凝固,在雪地里慢慢冻死。身边人来人往,却很难有人发现她。”
这种在绝望中死去,说是极刑也不为过。
雪春熙听得后背发凉,想要开口,起码不让婆子用这种方式死去,却见雪元香微微摇头。
也是,大皇子做出的决定,谁又能改变?
她心下一叹,倒没觉得婆子罪不至死。
雪丹珍跟婆子无冤无仇,如今六姐姐只剩下一口气了,说不是那婆子折磨的,雪春熙是一点都不信。
幸好在其他地方,雪丹珍倒没受到苛待。
身上的衣裳还算干净整齐,手脚也没有冻疮,身上更没有伤痕。
“六妹妹恐怕是病了,四殿下却没为她请来御医,只吊着一口气罢了。”服下丹药,雪丹珍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却依旧气若游丝。
雪元香叹气,雪丹珍原本就不长寿,这次吃了大苦头,恐怕就算熬下来,也熬不了多久的。
雪春熙双眼微红,握住雪丹珍微凉的手道:“大姐,六姐姐会没事。”
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祈求,她紧紧握着雪丹珍的手没有放下。
“以冬不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雪春熙从车窗望向外头,紧紧盯着远处的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神。
毫无动静,封应然过去足足有一刻钟了,如今是否平安?
她惴惴不安,手背一暖,转过头来,见雪元香的掌心搭着自己,安抚道:“七妹妹别担心,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没有声响,里面未曾乱,证明封应然还是安全的。
大皇子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目光微沉。
封应然主动求去,却没点动静传来,总不会是跟四皇子联手了吧?
知道大皇子多疑,雪春熙一瞥就明白他的心思,不由皱眉,很快又舒展开去,似是喃喃自语道:“三殿下必然是要先取信四殿下,这才好靠近皇上身边,把皇上顺利救出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停下,看向大皇子:“不知道大殿下可曾派人在附近接应,好确认皇上的安危?”#####

第八十四章 危险
“我担心打草惊蛇,暂时还没派人前去。”大皇子盯着远处的马车,又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在车外接应三弟。”
雪春熙闻言,接口道:“此人要对三殿下熟悉才好,不然彼此之间默契不足,倒是容易坏事。”
大皇子沉吟一会,才道:“三弟的亲卫不在,身边的侍卫不多,也就只能挑上一两个看着机灵的…”
没等他说完,忽然听见车外有侍卫低声禀报道:“大殿下,三殿下的亲卫带着一个丫鬟赶了过来,求见三殿下。”
封应然去了哪里,侍卫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能随意开口告诉这些亲卫。
大皇子一听,诧异道:“三弟的亲卫回来了,所有人吗?”
“不,只有三人,打头的是顾青,似乎受伤了被人搀扶着,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属下瞧着似是有些眼熟。”侍卫的话让大皇子犹豫了一下,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顾青受伤,还得人搀扶着,不足为患,这才开口。
“让他们过来,只让顾青一人上马车。”
侍卫领命,很快就有人开门,让顾青上了去。
顾青的脸色惨白,跟躺着的雪丹珍没有两样,把雪春熙吓了一大跳:“顾副将这是怎么了,伤得厉害吗?”
闻言,顾青先是给大皇子行礼,因为动作似乎扯到伤口,脸色更难看了一些,苦笑道:“回七姑娘,匪盗余孽手上居然有不知道哪里来的袖箭。我一时大意中了暗器,好在不是要害,不然就不能回来了。”
他不见封应然,只得问道:“七姑娘,敢问三殿下在何处?属下等还想要跟他禀报,一并告知皇上。”
大皇子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你带着的丫鬟是谁,怎么就只有两人回来了?”
顾青一手捂着眼睛,仿佛快要哭出来了:“袖箭上大半抹了毒,末将侥幸是新箭,没来得及抹毒药,这才活了下来,其他兄弟就…”
雪春熙一怔,眼圈便红了,喃喃道:“怎么会,怎会呢…”
她明明卜卦,这些亲卫必定是安全无恙的,这才会让他们一起下山,好保住自己,以后成为封应然的助力。
如今下山找的是剿匪的借口,怎么就真的遇上盗匪了?
雪春熙眨眨眼,眼泪快要下来的时候,忽然见顾青对她隐晦地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让她恍然大悟。
是了,明明是借口,怎可能真的成为事实。
她关心则乱,顾青恐怕是让其他人藏起来,自己则是装出受伤的模样前来试探。
雪春熙倒抽了一口气,只觉得顾青实在太大胆了,挑这个时候赶过来。
大皇子是半信半疑,盯着顾青突然又道:“让御医过来瞧瞧你的伤,谁知道箭头有没毒,有些毒没那么快发作,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多谢大殿下,”顾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见状,大皇子心里的疑惑这才去了些,等御医过来,顾青脱下外袍,露出后背上的伤口。
御医一看就知道是箭伤,对大皇子拱拱手道:“老夫瞧着这断箭恐怕拔得匆忙,倒也没伤着要害,皮肉伤静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
顾青底子好,到底也年轻力壮,要恢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听御医说完,大皇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顾青的话再没有疑惑。
“那丫鬟是以冬,末将曾见过她一面。这丫鬟迷路了,闯进了盗匪的老巢。幸好末将等人赶去的及时,不然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雪春熙听得一愣,以冬半途居然遇上顾青。还是说,顾青是特地去寻她的?
大皇子让侍卫把以冬叫了过来,以冬脸色憔悴,显然吃尽了苦头,看见旁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出来的雪丹珍,眼圈一红,眼泪就簌簌而下,跪在大皇子的跟前哭道:“求大殿下做主,四殿下把奴婢赶出去,说是照顾六姑娘不周到。奴婢从小就在姑娘身边,方方面面照顾着,哪里会有不周到之处?亏得奴婢命大,没冻死在雪地里,却遇到一队盗匪给捉了回去,若非碰见顾副将,恐怕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怎能再回来见六姑娘最后一面?”
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大皇子心里的疑惑彻底放下,问道:“盗匪余孽可是都清理干净了?这等杂碎绝不能留下,斩草除根才是。”
顾青拱拱手道:“回大殿下,盗匪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末将拼了这条命,也得给兄弟们报仇,一个都没放过!”
“好,很好!回头我就跟父皇提起,给你们报上一功!”大皇子面露喜色,盗匪剿灭,他又能得一大功劳在身上,哪能不痛快?
“大殿下,不知道三殿下他…”
大皇子摆摆手,打断了顾青的话:“三弟被父皇召见,等会就回来了,顾副将不必着急。”
雪春熙却忽然开口道:“马车上还有一瓶丹药,给六姐姐服用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正好御医在,可否请大人看一看?”
她苦思冥想,又道:“民女实在想不起丹药瓶子在何处,着实要先找一找。”
大皇子不在意地让雪春熙亲自去马车寻一寻了,问清楚顾青,也就懒得再搭理他,索性把人一并打发走。
顾青下了马车,跟在雪春熙的身后,似是护着她回到马车上,低着头,嘴巴微微一张一合,不走到跟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雪春熙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接着往前走,只是走得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剿匪为假,找到以冬为真。三殿下有危险,我只好负伤回来。’
她见周围的侍卫没有反应,就明白顾青是用内功传音。
没料到顾青居然懂得这门绝学,只是他的话让雪春熙心惊胆战。
封应然有危险,什么样的危险?
雪春熙上了马车,没多久又招呼顾青上来:“这里有一瓶伤药,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好,却也凑效,就送给副将了。”
“多谢七姑娘,末将就不客气了。”知道她不方便回话,顾青又在私下传音:‘以冬说六姑娘听到不该听见的话,生怕她招来杀生之祸,并没有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但是此事重大,说什么都要让六姑娘醒过来告知才是,不然三殿下就危险了。’
雪春熙把伤药递给顾青,对这他微不可见地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翻出一瓶丹药,很快又回到大皇子的马车上,把瓷瓶交给御医。
御医一闻,赞叹道:“是好药,只是六姑娘虚不受补,服下也没什么作用。”
雪春熙满脸失望,又问道:“六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大人可是有办法?”
见御医犹豫,她又转向大皇子道:“大殿下,六姐姐肯定不留神知道了四殿下的秘密,这才会昏迷不醒的。若是能让六姐姐醒过来,必定能让大殿下如虎添翼。”
四皇子的秘密,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皇子当下就点头道:“御医只管试一试,让六姑娘醒过来。”
御医点头,从腰上取出银针给雪丹珍扎上,这是把看家本领都用上了。
若非大皇子开口,只怕他是不乐意给一个小丫头用上的。
不愧是御医,几针下去,雪丹珍的脸色就好转了一些,再是几针,她眼皮子一跳,居然悠悠转醒。
雪春熙喜不胜收,握住她的手道:“六姐姐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雪丹珍却反手握住她,艰难地开口:“危险…斩龙…阵…”
虽说醒过来了,雪丹珍依旧虚弱,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居然又晕厥了过去。
大皇子听得迷惑,问道:“斩龙阵是什么?”
雪春熙眉头紧皱,解释道:“民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皇家数代前有皇子逼着雪家姑娘写下的禁术,为此杀了足足九百九十九人,鲜血染红了整个王府,血腥味久久不散。斩龙,便是想要得到皇位,却是逆天而行,只得斩断龙气,转嫁到自己身上来。”
“居然有这样的禁术,斩断龙气再转嫁,就能夺位?”大皇子瞪大眼,只觉得不可思议,转而却又震惊了:“四弟难道想用这个禁术,斩断父皇的龙气,好让他继位变得名正言顺?”
“不错,正是如此。”雪春熙忧心忡忡,不由加快了语速:“大殿下赶紧派人进去救下三殿下才是,斩龙阵开启,需要的是皇家人的鲜血和性命。”
若是封应然死了,斩龙阵开启,四皇子不但能逼着皇帝禅位,还能名正言顺得到龙气,在龙椅上坐得稳稳的。
“岂有此理,四弟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大皇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之前是想着让封应然失败了也没什么,如今想到他是开启阵法的关键,顿时坐不住了。
他把侍卫都集中起来,只留下几人护着马车,其余人等都被派去围困马车,迅速把封应然救回来。
顾青上前请命道:“大殿下,还请让属下助一臂之力。”
一个受伤的人能做什么?大皇子原本想拒绝,又琢磨着人手不够,多添一个人能拖上一拖也是好的,便点头道:“也罢,你就跟着一起去。”
“多谢大殿下,”顾青应了,带着跟来的那个亲卫,两人飞快赶去远处的马车,端的是心急如焚。
若是跟雪春熙说的那样,封应然的处境就危险了。#####

第八十五章 拜见
封应然并不知道马车外有多少人正担忧自己的处境,他在马车前高声道:“儿臣拜见皇上,还请御史通传一二。”
御史出来看见他不由惊讶,探头见封应然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更是心下放松,笑道:“还请三殿下随微臣往里走,皇上已经久候了,就不知道大殿下怎么没一并过来?”
“御史没看见大哥,似乎很失望?难道就我一人过来,并不妥当?”封应然说完,顿住脚步:“要是不合适,我这就先回去?”
“哪里的话,不过微臣随口一问,还请三殿下见谅。”封应然主动上门,御史是求之不得,哪里会把他往外赶,连忙赔笑道。
封应然这才微微颔首,跟在他的身后。马车很大,相当宽敞,分成前后两部分。
前面是侍从和宫女伺候的地方,后面才是皇上起居之地,就是安置好几个人也是足够宽敞的。
一路走来宫人都低眉顺眼跪着行礼,封应然倒没瞧出什么不妥当之处。
等到了后面,有帘子隔着,御史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似是去通传:“三殿下,老规矩了。”
封应然毫不犹豫把腰上的佩剑卸下,见皇上不能带刀,这是规矩。
御史接过佩刀,沉甸甸的差点闪了腰。没想到三皇子带着到处走如此轻松,居然这么重。
他在心里对三皇子更是忌惮了几分,能把这么重的佩剑拿在手里犹如轻得跟羽毛一样,足见封应然的身手比预料中还要厉害。
御史对里面悄悄摆了个手势示警,候在帘子前,若是有任何不妥,立刻把门外的侍卫叫进去帮忙。
封应然再厉害又如何,不过只有一双手罢了,总不可能对付得了一队的侍卫,还不是束手就擒?
挑起帘子,封应然下意识环顾一周,皇帝坐在正中,看着起色还好,显然四皇子没敢这么快对他下手,不过脸色就好不到哪里去,只怕已经知道了四皇子所图为何。
听见脚步声,皇帝睁开眼瞥向封应然,并没有开口。
四皇子就坐在皇帝身后,身边还有一个低着头的老头儿。
老头穿着华贵的绸缎衣袍,却是干瘦得很,宽大的衣袍没能撑起来,看着也有些不伦不类的。
双手满是皱纹,肤色黝黑,这不是一双富贵的手。
封应然不过看了老头一眼,没有过多的关注,这是四弟的帮手?
四皇子对他挑眉,笑笑道:“就知道三哥过来,大哥又在哪里躲懒了吧?这么些年来,三哥总是为大哥跑腿,就不会觉得难受和不甘心吗?”
闻言,封应然似是疑惑地看了一眼过去,奇怪道:“既然四弟叫一声大哥,替大哥做事跑腿不是弟弟应该的吗?哪里就有那么多的不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四皇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个榆木疙瘩!难怪被大皇子使唤得团团转,还亲亲热热叫他一声“大哥”!
在大皇子心里,未必把封应然当作弟弟就是。
“拜见父皇,”封应然对皇上行礼后,就要走近,被四皇子叫住了。
“三哥知道父皇素来不喜欢你,走那么近让父皇不喜该如何是好?”
皇帝一直没开口,封应然知道他或许是被四皇子制住了,开不了口。
这话着实伤人,封应然低着头,顺从地在不远处停住脚步:“不知道父皇召见,所谓何事?”
“歹人围剿,还懂得声东击西,必然有人里应外合,父皇想问的就是此事,不知道三哥有没头绪,知道是何人所为?”四皇子一路替皇帝问话,倒像是这里的主人。
封应然摇头,一派茫然:“儿臣听说大哥受伤,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时惊怒,把歹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倒是没能捉住一两个活口来问话,还请父皇恕罪。”
不小心把人都杀干净了?
四皇子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皱眉道:“三哥鲁莽了,哪能把人都杀光,好歹留下一两个活口…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也没必要。只是弟弟要提醒三哥,还是少造些杀孽为好。”
杀孽吗?
封应然忽然退后几步,沮丧地道:“原来在四弟看来,这些是杀孽吗?包括之前剿匪,那些盗匪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在四弟眼中这些反而不是该杀之人?”
他突然退后,让四皇子一惊,又听封应然不忿地反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和缓道:“三哥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弟弟念着三哥的好,这些杂碎让手下处置就好,没必要让三哥亲自动手。说了这么多话,却没个奉茶的,实在是怠慢,外面的奴才还不赶紧滚过来?”
有侍从惶恐地应了一声,很快有两人挑起帘子进来,一人端着木桌和垫子,一人捧着茶具,在封应然刚才站立的位置上摆好。
封应然等着两人退下,依旧没上前落座,绷着脸道:“若是父皇没别的事,儿臣就先退下了。”
他急着要走,分明是刚才四皇子的话不怎么动听,这是恼了。
四皇子心下不痛快,不过随口说了几句,三皇子却记在心上,孩子气地闹脾气,难怪一直让父皇看不上眼。
果真是有外族血缘,玷污了皇家血脉的,行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三哥急什么,茶水都送来了,好歹喝上一壶才走。父皇等会也有话对三哥说,对吧?”四皇子声音轻柔,看向前面的皇帝。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了封应然一眼,这个儿子他素来看不上,但是绝不会是草包,估计在外头已经察觉出不对了,依旧走进来。
大皇子没来,皇帝心下失望。
他一面盼着最喜欢的长子不要涉险,却又失望于这个儿子果然打发封应然过来探路。
也不知道这个三儿子是真傻还是完全没察觉出来,被大皇子支使着到这里来冒险,就连佩剑都被取走,根本如同瓮中之鳖,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皇帝看向封应然眨了眨眼,有心提醒他还是赶紧离开才好。
封应然有些惊讶,还以为皇帝无动于衷,到底还是担忧他的安危,一时之间心下百味杂陈。
他垂下眼帘,四皇子一直挽留自己,这有些不对劲。
封应然没有离开,却也没有上前,似乎还有些恼怒道:“喝茶就不必了,父皇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儿臣洗耳恭听。”
四皇子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的锦衣老头。斩龙阵要完成,缺少了一味引子是不成的。
如果来的是大哥,那就最合适了。
大哥不来,眼前的封应然来代替也没什么。到时候把封应然的死推到大哥身上去,他就能摘个一干二净。
不过封应然似乎有所察觉,死活不肯到阵中去,该如何是好?
原本想要智取,毕竟封应然身手厉害,侍卫一时半刻还奈何不了他。
如今只是把人逼进阵中,倒应该不难。
“来人——”四皇子没了耐性,不打算等了,直接叫来门外久候的侍卫。
侍卫一股脑冲了进来,长矛在手,指向封应然,逼着他后退。
四皇子见封应然被长矛逼退了一步,这才笑了:“三哥听听话话不就好了,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让弟弟发愁,只能得罪了。”
他见侍卫束手束脚的,仿佛不敢伤了封应然,不由面露恼意思
封应然再是有一半的外族血统,眼眸跟平常人不同,到底是皇家血脉,是当今的三皇子,侍卫有所忌讳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四皇子到底没了耐心,催促道:“都愣着做什么,让三哥乖乖坐下。要是三哥不听话,就只能动武了,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就行。”
侍卫心下发凉,彼此面面相觑,只能咬牙听命。
他们是四皇子身边的侍卫,若是失败了,谁都活不了,倒不如如今听命行事,回头可能加官进爵,有着从龙之功。
思及此,侍卫顿时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硬生生把封应然又逼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