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皇子的身世不一般,追随的亲兵哪个不是孤家寡人,根本没什么好的家世和势力。
三皇子能做的,就是笼络住他们的心,免得身边真的连一个心腹都没有。
如此可怜,这才保住了几十个亲兵。
若是换作二皇子,如此卑躬屈膝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好歹保全了身为皇家人的骄傲和脸面。
可惜三皇子不但活下来,还不停垂死挣扎。
宁愿成为父皇手里的一把尖刀,听听话话地办事。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做得再好也是大皇子的功劳,做得不好却是三皇子的错。
父皇若是哪天有了更好的尖刀,那么三皇子能不能继续活下来,不过是帝王嘴皮子一张一合,一句话的事罢了。
如此拼命地活着,像傀儡一样苟延残喘,又是为了什么?
二皇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三弟,想法简直不可理喻。
“三弟总是如此仁慈,想必是不忍心让这些跟随多年的亲兵受连累。”言下之意,他对这些虾兵蟹将不感兴趣,走了便走了,就算下山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二皇子发了话,雪夜蓉便没再关注此事。
对她来说,这次的凶兆透着诡异,总有种挥不去的不安和忐忑。
“对了,大哥身边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能够无声无息地除掉吗?”二皇子看了过来,似乎不经意随口问道。
雪夜蓉心下一凝,小心翼翼地答道:“殿下的意思是?”
“雪家秘术众多,想必三姑娘有办法无声无息让一个人死去。能不惊动大哥,那是再好不过了。”二皇子说着,拍了拍雪夜蓉的肩头:“我知道三姑娘比二姑娘更为聪慧,必定能替我分忧。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只要在父皇驾临灵犀山之前…就足够了。”
这是担心大皇子在皇帝面前告二皇子一状,所以先下手为强?
雪夜蓉听得心里凉了半截,雪家的确有手段无声无息地杀人,但是手上沾了人命,对卜卦师来说那是相当要命的,说是折寿已经算轻的,再重些就会跟雪妙彤一个下场。
毕竟卜卦是逆天之术,要是再草菅人命…
可是雪夜蓉比谁都明白,二皇子话语里的威胁之意。
不能为他分忧,那么自己也没有留下的价值,如同二姐姐一样吗?
想到雪妙彤那张苍老衰败的面容,雪夜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就算不择手段也好,她是绝不允许自己变成那个模样的!
“是,我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雪夜蓉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既然已经选择了二皇子,就该明白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为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牺牲手上多少个棋子。
雪夜蓉再自负,也明白如今的二皇子还没有全然相信她,把自己纳入心腹之中。
那么她就只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让二皇子明白雪家的三姑娘并非等闲之辈。
“很好,那么我就等着三姑娘的好消息了。”二皇子满意地笑笑,他当初放弃雪妙彤而选择雪夜蓉,就是因为这位三姑娘有一双跟自己相似的眼神。
充满了野心,虽然笑着,一颗心却比谁都要凉薄冷情。
这样的棋子才能用得更久,因为她不会心软,也知道保全自己。
对二皇子来说,用起来也更趁手。稍微提点一句,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想必也能做得更好。
雪夜蓉行礼后告退,为了此事她得准备起来。
不确定是否可行,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去书阁一趟,不意外碰到窝在软榻上的雪幼翠。
“四妹妹,许久不见了。”雪夜蓉极少跟雪幼翠接触,这个妹妹总是躲在书阁里,对外面的事情素来漠不关心。
久而久之,因为雪幼翠对她没威胁,自己也就没再关注一二了。
雪幼翠懒洋洋地从书册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三姐姐贵人事忙,我这个闲人自然是见不着的。怎么,三姐姐忽然有了闲心来书阁看看书?刚跟随着二殿下,恐怕要忙的事多着吧?”
就是再不喜欢多管闲事,二皇子换掉雪妙彤,挑上雪夜蓉,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跟雪妙彤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雪夜蓉,雪幼翠就有些不屑和厌恶了。
雪妙彤还没被换下,听说雪夜蓉就已经主动跟二皇子接触。这心思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即便雪妙彤没因为容貌被毁,失去天赋,被换下也是迟早的事了。
雪夜蓉唇边的笑容不变,摇头道:“四妹妹总是在书阁,对外头的事未免只听了片面之词。真相究竟如何,清白自在人心。”
“清白吗?”雪幼翠笑了笑,懒得跟她争辩:“不管真相是什么,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三姐姐总是这样假笑,不觉得累吗?戴上一张面具,久而久之可能连自己真实的心思也看不见了。”
闻言,雪夜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即便是雪家姑娘,也不能恣意妄为。有一张面具戴着,忘掉原来的模样,别人也看不清,好歹能护着自己。”
“听起来就无趣得很,好在我没掺和,也省了不少事。”雪幼翠摆摆手,总是戴着面具那得多累,也就雪夜蓉能十几年来伪装得天衣无缝,估计已经变成了习惯:“三姐姐特意到书阁,恐怕也是来看书的,要什么不妨说说,我能帮你尽快找出来。”
“也好,就有劳四妹妹了。”有雪幼翠帮忙,偌大的书阁犹如是她的后花园,想要找什么书简直是事半功倍。
雪夜蓉也不客气,点了几本古册孤本,互相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雪幼翠哪里能不明白,这位三姐姐是在防着自己看出她真正的心思。
也不多言,雪幼翠很快就找出这些书,送到雪夜蓉的跟前:“就是这些了,没想到三姐姐涉猎繁多,倒叫我佩服了。”
雪夜蓉道了谢,把书册交给半烟,笑道:“若是有需要,我下回再来请四妹妹帮忙,这就告辞了。”
雪幼翠巴不得她赶紧走,免得打扰自己继续看书。
只是等雪夜蓉走远,雪幼翠却是连一页书都没看完,若有所思,招手把芷卉叫了进来:“你去浅云居一趟,把三姐姐刚才的书目告诉七妹妹。”
芷卉应了,却也有些不明白:“七姑娘送了一册孤本,四姑娘上回帮了忙,该是到此打住,怎的又打算给七姑娘递消息?”
雪幼翠最是怕麻烦,怎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掺和进去?
她笑着摇头,对自家丫鬟道:“我躲在书阁里,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吗?而且我看着三姐姐不顺眼,帮七妹妹一把也没什么。再说七妹妹送来的孤本很得我心,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
芷卉无奈地摇头,自家姑娘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又是爱恨分明。
看不惯雪夜蓉,所以打算拖后腿了?#####
第四十二章 孤本
雪春熙也没想到,因为区区一册孤本,雪幼翠会再次帮忙。
谢过芷卉,又让蔓霜取来两本书册,她笑道:“虽说不是孤本,却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也不知道四妹妹可否看过。你带回去,让她瞧瞧,若是不喜欢,只管送回来就是了。”
不管雪幼翠喜不喜欢,雪春熙也感激她的帮忙。这两册书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的,不过是普通的游记,却颇为有趣。
这位写游记的先生走遍各地,又是秀才出身,字里行间光是看着就觉得惬意至极。
想着雪幼翠洒脱的性子,应该喜欢才是。
芷卉收下书册,比起银钱或者其他礼物,想来自家姑娘更喜欢这些。
难怪雪幼翠会愿意帮忙,雪春熙的确让人感到如沐春光,送礼总是送到人的心坎了。
等芷卉一走,雪春熙倒是好奇那些书目了,对封应然说道:“这些都是书阁里的,从卦术到卦象,有深有浅,恐怕三姐姐想要为二殿下做什么。”
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怎会如此遮遮掩掩的,非要带走一堆书册回去?
她又仔细瞧了瞧这些书目,虽说不如雪幼翠把整个书阁都看了一遍,大多数自己还是有翻看过的。
点了点其中一本书,雪春熙隐约有些印象:“这书我似乎看过,却是记得不多了。”
封应然问道:“这书是关于什么的?”
“是雪家一位老前辈临终前写下的,提及成千上百的卦象,是她毕生的心血。”虽说是几年前看的书,雪春熙的印象却颇为深刻。
因为这位前辈的无私,几乎是把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留给后辈借鉴了。
“这位前辈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记录吗?”封应然看见她若有所思的神色,耐心诱导。
雪春熙想了想,慢吞吞地摇头:“实在有些记不得了,回头等三姐姐把书送回来,我再去书阁一瞧。”
封应然却有种预感,雪夜蓉想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本书册上,绝不会送回书阁,让人瞧出端倪来:“书册里若是有三姑娘要用的东西,恐怕会直接销毁了。”
“书阁的书册带走后,按规矩是不能不送回去的。”要是这样,家主必定责难,这是雪家常年定下的规矩。不然以雪幼翠如此喜欢书本,早就全部带回啸风阁去了,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齐齐整整的?
“故意留下自然不行,要是书册不小心毁了呢?”封应然很明白这些规矩是由人订的,打破它并非难事。
“三殿下的意思是,三姐姐会毁掉这本书,让人看不到里面的内容?”雪春熙挑眉,无奈道:“可是她难道不清楚,书阁里没有书是四姐姐不知道的?”
若是问雪幼翠,就算书册被毁,也能知道其中的内容。
“四姑娘再厉害,不可能把整个书阁里所有书都背出来。知道大概的内容,不清楚具体的,这就足够了。”封应然摇头,想来雪夜蓉也是把这一点算计进去了,不然怎会如此有恃无恐?
雪春熙却是摇头,叹了口气道:“三姐姐太小看四姐姐了,也难为会如此,四姐姐总是躲在书阁里不露面,跟身边的姊妹也不怎么亲近,对她不熟悉是应该的。”
她抬起头,对封应然说道:“去年冬天,我去书阁找书,恰好遇到四姐姐,她正抄录一本书册。书不能带走,誊抄一本收藏在啸风阁却是可以的。或许誊抄得太认真,四姐姐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发现她誊抄的时候,几乎没看旁边的书册一眼。”
这事把封应然惊住了,诧异地道:“七姑娘的意思是,四姑娘是过目不忘?”
“不错,没有人知道,恐怕四姐姐是有意藏拙。”不然雪幼翠想要退出皇家人的争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雪家果真人才辈出,难怪每一位国师都如此出色。”封应然不由感叹,雪家的血脉这般强大,难怪父皇会百般忌惮:“所以只要问四姑娘,她会把书的内容告知七姑娘?”
雪春熙点头,对他调皮地眨眨眼道:“不然刚才我为何把辛苦搜罗来的书册送给四姐姐,就为了讨好她。”
听罢,封应然不由失笑,这位七姑娘的小心思实在简单又磊落得很。换作是他,这般光明正大地讨好,也不忍心拒绝雪春熙了。
说起来,跟雪春熙朝夕相处,她对自己也越发没有刚开始的拘束了。
思及此,封应然眸里含笑,银灰的瞳色微微闪烁。
雪春熙看得一愣,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想必七姑娘看不惯这眸色,若是吓着姑娘了,我…”
她摇摇头,打断封应然的话:“我虽说从来没下山,不曾见过多少人。但是看过的游记足足有几百册,书上曾说世界之大,有着不同眸色的人。犹如天空的蔚蓝,犹如翡翠的绿色,还有艳阳的金黄。”
雪春熙说得眉眼弯弯,似是十分向往:“只是我却觉得,殿下的银灰色透着光亮,是最好看不过了。”
封应然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这算是七姑娘对我的讨好?”
连讨好都如此真诚,叫人心下一动,接而像是一股暖流徐徐而上,蔓延到全身各处。
雪春熙颇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也算不上讨好,我只是实话实说。若是冒犯了殿下,那真的…”
“不,这哪里算是冒犯。”封应然摇头,如果这是奉承,也是他认为有生以来最动听的。
想起小时候,曾羡慕大皇子,也想要亲近皇帝。
可惜皇帝厌恶的眼神,背地里宫人窃窃私语,提起他几乎妖孽一样的眸色,都让封应然黯然神伤。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再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当雪春熙由衷地笑着开口,封应然才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在意的。
因为在意,所以想要刻意地忽略。在雪春熙盯着自己出神的时候,下意识就低下头避开,免得对上她可能露出厌恶的目光。
原来他还是在意的,封应然自嘲一笑。又想到雪春熙的话,唇边的笑意不由多了几分暖意。
他还能开口调侃道:“七姑娘喜欢我的眸色,总不会是因为跟银子一样的颜色?”
雪春熙连忙摆手,急急解释道:“没有的事,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漂亮的眼眸,哪能跟银子摆在一起先提并论那么俗气?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辩解,抬头却见封应然揶揄的眼神,哪能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三殿下——”雪春熙也顾不上平日的恭敬,气急败坏地唤了一声。
惊得门外的蔓霜不由愣了一下,继而听见素来沉默稳重的三皇子爽朗的大笑声响起。
自家姑娘不是跟三皇子商谈正事,怎么两人反倒乐呵呵的?
看来事情并没有姑娘预料得那么糟糕,蔓霜渐渐放下心来。她又想到匆忙下山的顾青,也不知道这个木头疙瘩是不是平安下山去了,有没找到落脚处。
蔓霜摇摇头,她怎么无端端想起那个榆木疙瘩来了?
屋内的封应然见雪春熙是真的恼了,只得收了笑,再次谈起正事来:“那么,我们只能等四姑娘的消息了?”
刚才雪春熙只给芷卉送书,没有留下一言半语,雪幼翠真能明白她的意思吗?
瞧出了他的疑惑,雪春熙叹道:“大家都说四姐姐是书呆子,可是我却觉得四姐姐比谁都要通透。”
雪幼翠正是看透了,所以才不愿意参加这场抢夺国师位置的竞争。
掺和进来,那就是身不由己,甚至性命都要交托出去。
留下来,起码性命是能由自己掌握。
雪春熙看了眼封应然,若非三皇子,若非想要到山下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或许也不会愿意掺和到此事来。
“殿下只管等着便是,最迟两天,四姐姐就派人过来。”
雪春熙却是猜错了,第二天一早,芷卉趁着大雪刚停,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浅云居,把藏在怀里的布包取出,递到她的手里:“这是四姑娘连夜完成的,只说是七姑娘看了,就知道是什么。她也算是尽力了,不过给七姑娘解惑,亦然足够了。”
转告了雪幼翠的话,芷卉很快就离开了。
她得趁着大雪没什么人,赶紧回啸风阁去,免得被人看见,让雪春熙连累了自家姑娘。
雪春熙明白芷卉的担心,也没留她,只让蔓霜送上一把伞,目送芷卉离去。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书册。上面的字迹工整娟秀,足见雪幼翠的用心。
薄薄的一本,通宵达旦地默写下来,并不容易。
封应然瞥了一眼,叹道:“看来四姑娘的确是有心之人。”
知道雪春熙想要,居然连夜完成后让人送来。
“是啊,四姐姐此举真叫我受宠若惊。”雪春熙笑笑,捧着书册的动作却越发小心。这是倾注了雪幼翠的心血,若非知道自己也是爱书之人,恐怕这位四姐姐不会乐意把整本书都默写下来送给自己。
显然之前送去的两本游记很得她心,这才回了雪春熙一个大礼。
虽说一来一往,雪幼翠这是不愿意占她的便宜。到头来,却是雪春熙欠了四姐姐的人情。
抚摸着还带墨香的书册,以后她要报答雪幼翠总会有机会的。#####
第四十三章 设局
书册拿到手,雪春熙立刻开始翻看,想要尽快找出端倪来。
没能掌握雪夜蓉的用意,总是让人不安心。
午饭没见着她也就罢了,晚饭的时候依旧不见人,封应然不由皱眉:“你家姑娘还在看书?”
“回殿下,是的。”蔓霜也是头疼,只是雪春熙看得入神,她不敢轻易打扰。
如今殿下问起,是不是就能借此把雪春熙揪出来先用饭?
不然饿坏了,她是要心疼的。
“扶着我起来,”蔓霜大吃一惊,却不敢忤逆封应然的意思,小心翼翼扶着他起身。
封应然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胸膛的伤口便被牵扯得生疼,却也不至于让人忍受不了。
只是大冷天的,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蔓霜看得心惊胆战。
这位殿下要是出什么事,自家姑娘自是不会饶恕自家,不由劝道:“三殿下,还是让奴婢去请姑娘出来,殿下先歇着才是。”
“躺得久了,骨头都僵硬了,是时候起来走动走动。不必担心,伤口没有裂开,不过有些疼罢了,我还受得住。”封应然这些年来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很多时候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疼痛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不怎么放在心上。
蔓霜无奈,只能扶着他走到隔壁房间,幸好雪春熙挑的地方离得不远,不然她就要头疼了:“七姑娘,三殿下来了。”
雪春熙翻着书,应了一声后翻了一页,手指忽然僵住,猛地站起身来开门,看到封应然苍白的脸色,连忙伸手扶着他道:“殿下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蔓霜就是。”
她不由递了个责备的眼神给蔓霜,三殿下的伤口若是裂开了该如何是好?
也怪蔓霜不早些知会自己,雪春熙趁早过去拦下封应然才是。
蔓霜冤枉得很,偏偏封应然在跟前,她还不敢抱怨,只能满脸委屈。
“没事,我躺了多日,趁着伤口好些了便起来走走。七姑娘也别怪蔓霜,她劝阻过我,只是我没听进去罢了。”封应然瞥见书册被翻开了大半,又无奈道:“午饭没见着七姑娘,晚饭亦然,我也是放心不下,便想亲自过来看看。”
雪春熙被说得脸色通红,连忙告罪道:“都是我的错,一看着书就忘了时间。”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放在桌上还没翻完的书册,几乎要挪不动脚,让封应然看得有趣,柔声安抚道:“等会用完晚饭再回来继续看也不迟,一顿没吃,晚饭再不用,怕是要饿坏了身子骨,得不偿失。”
“是我心急了,累得殿下操心。”雪春熙面露赧然,耳朵尖都有些红了。
知道再说下去,她就得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封应然笑着摇头,任由雪春熙扶着他走回隔壁的房间。
雪春熙见他脸色依旧雪白,满头大汗,不免心疼地取出手帕给封应然擦拭一二:“殿下只顾着担心我,也得多顾着自己的身子骨才是。伤口好不容易结疤,可不能裂开了。”
“这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我自己是清楚的。”封应然也有些受不住自己一直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像是废人一样。起来走一走,双脚踩在地上才感觉到踏实。
他说得越是轻描淡写,雪春熙越是心疼。
封应然以前过得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丝毫没放在心上。必然是以前受过很多伤,濒临死亡也是试过的,才会这般豁达和宽心。
雪春熙越发觉得皇上对封应然就连部下都不如,即便是士卒,也该给点甜头才是。
可惜好处都让大皇子拿去,失败了就让封应然出来顶着,难道就不知道人心是肉长的,会受伤会出血会感觉到疼吗?
“殿下多吃一些,补补身子,赶紧好起来才是。”皇上就要来灵犀山了,封应然的处境恐怕会变得艰难。
雪春熙光是想想,就盼着他能尽快痊愈,好歹能够扛下去。
她忍不住想,要是三皇子继承皇位,是不是就不用再被皇帝驱使而受伤,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让雪春熙暗暗一惊,
这念头要是被人得知,是杀头的大罪,她的心看来已经彻底偏向了三皇子。
“七姑娘在想什么,神色如此凝重?”封应然看了她一眼,示意蔓霜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进雪春熙的碗里。
“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罢了。”雪春熙曾经问过,封应然也有这个心思,那么她倾尽全力,是不是把面前这个男人推上那个无上的位置?
光是想着,她就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成为国师的诱惑,似乎并没有这个来得多。
雪春熙心下一叹,可是三皇子优势不多,劣势却不少,要登上皇位简直难如登天。
再加上其他三位殿下的出身和势力如日中天,封应然要成功实在可以说是奇迹。
就算是奇迹,也是事在人为。
雪春熙信命却也不信命,命格再是如何,总能扭转过来,只是需要付出代价罢了。
她心底隐隐下了决心,比起大皇子的残暴,二皇子的阴森,四皇子的口腹蜜剑,三皇子心存仁慈,对属下又是宽容,爱护有加,这样的人才堪为君子。
这样的君子,也是才最适合坐上那个无上的位置!
心不在焉地用完晚饭,雪春熙没急着回去看书,而是打发蔓霜出去后,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小女子愿意为殿下分忧,此生忠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