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庞大的阵容,如同出外拍摄的明星一样,林晚晚站在他们跟前,被十多双眼盯着,面上的笑容不由有点僵了。
宋艳雅粗略看了看架上的婚纱,道:“照片和尺寸之前就给了设计师,这是根据你的身型和相貌特意挑选的款式。”
她退开两步,朝他们点点头:“好了,请开始吧。”
林晚晚僵硬地站在原地,让各种设计师打量了一圈,毕竟真人跟照片还是有差距的。
婚纱设计师比划了一下她的腰身,皱眉道:“林小姐比想象中要瘦,这里很多婚纱都不适合。”
发型设计师摸了摸她的长发,对于手感也是皱眉:“林小姐平时有用护发素保养头发吗?用的是发膜还是深层护发素?”
化妆师凑近看了看她的皮肤,面色古怪:“林小姐平时经常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有经常作补水和深层清洁吗?”
林晚晚无奈地摇头再摇头,她每日为了严茂兰的医药费奔波,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闲钱去做这些?
几人跟宋艳雅谈了一会,在她的示意下着手开始让林晚晚试穿婚纱。
没想到有一天能够看见这么多漂亮的婚纱,林晚晚起初是很兴奋的。
A字型的、露肩的、蓬裙型的、鱼尾型的,用料有干纱、亮缎,甚至是丝绸,颜色从平常的纯洁白色,可爱的粉色,清新的鹅黄色,更有喜庆的大红。
林晚晚看得眼花缭乱,设计师飞快地挑出适合她的十多套婚纱,让助理带着她进隔壁的客房替换。
只是随着次数增多,她已经表情麻木地在助理的帮助下换了一套又一套的婚纱,原先的愉悦和兴奋早就褪得一干二净。
每次出去,宋艳雅的面无表情,设计师皱紧的眉头,林晚晚觉得她这个人形衣架完全被嫌弃了,只好耷拉着脑袋继续替换。
十几套婚纱足足换了两个多小时,林晚晚穿着高跟鞋,双脚又疼又累,感觉快要断掉了。
好在宋艳雅终于跟设计师达成共识,选中了其中的三套。
按照她的意思,这些婚纱“勉强能看”。
不管如何,林晚晚感叹自己终于是可以休息了。
显然,这事是不可能的。
婚纱挑好了,就得决定合适的发型。
林晚晚坐在梳妆柜前昏昏欲睡,任由发型师在她的头发上捣鼓。
在宋艳雅的摇头下,一次又一次地变换发型。
前后折腾了两个小时,扯断了不少头发后,与三套婚纱相称的发型也定下来了。
最后轮到化妆师,林晚晚闭上眼,任由那人在脸上涂涂抹抹,听从化妆师的指示摆弄。
等一切结束,林晚晚在瞌睡中迎来了晚上九点半,前前后后统共费了六个多小时。她又饿又累,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原以为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能够回房洗洗就睡,谁知宋艳雅看了看时间,冷不丁地开口:“还没到十点,正好去参加酒会。你去换一身,我们待会就走。”
林晚晚秉着绝对不能得罪未来婆婆的念头,心里苦哈哈的,仍旧笑着答应了。
走进浴室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无影无踪,只余下浓重的疲倦。
晚上是宋艳雅一位朋友的私人酒会,请的人不多,地点就在附近别墅的露天游泳池旁边。
林晚晚是作为宋艳雅一个远亲女儿的朋友,跟着她来见识见识。
女主人微笑着欢迎了林晚晚,既不热络,却也不至于冷淡,恰到好处。
宾客大多相互熟稔,聚在一起举杯浅抿,低声交谈,偶尔会发出几声得体的低笑。
宋艳雅进去后并没有再理会林晚晚,与女主人在一旁跟几位贵妇轻声谈笑。
看到林晚晚跟着宋艳雅进来,有不少人上前跟她寒暄,林晚晚一脸局促,在他们身边温顺浅笑。
他们的话题对她来说太陌生,名车、首饰、巴黎时装,没有一样是林晚晚擅长的。
她也只能面带微笑,认真倾听,偶尔说几句赞美的话。
尤其是,林晚晚还不能流露出半点无知,免得丢了宋艳雅的面子…
可能是看出林晚晚的不健谈与拘束,几人很快就结束了话题,礼貌地离开了。
前后十多分钟,林晚晚不得不挺直腰板,保持着她认为最完美的笑容,谨慎又得体地回应,只觉身心疲惫。
趁着宋艳雅不注意,她走到庭院的角落,躲在了阴影中。
踢掉一晚上折磨人的高跟鞋,林晚晚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稍稍放松下来。
今晚会到这里来,她其实明白宋艳雅的用意。
即将嫁入顾家的自己,在宋艳雅看来,终究要慢慢融入其中。这一晚,不过是一场预热。
如果面对这样的小场面,林晚晚就要手忙脚乱的话,以后怕是更难适应。
她不明白宋艳雅这样做,是有让自己知难而退的意思,还是再次看出跟顾凯的差距…
不管是哪一种,林晚晚也只能挺过去。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选择了,那么就该好好面对,而且必须要做到最好。
林晚晚弯腰把踢掉的高跟鞋捡回来,正要穿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低低的呻吟。
在寂静的夜色中,断断续续的低吟声,暧昧而清晰。
林晚晚脸上一烫,转身就走。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呼“有人”,之后窸窣一阵,一个穿着宝蓝色低胸洋装的年轻女孩一面整理着一面走了出来。
栗色的卷发,精致的妆容,艳丽绯红的双颊,以及在远处微弱的灯光下看到锁骨上一个浅浅的小红印。
隐约能看见背对着她们,有道高大的身影反方向离去。
不用说,也猜得出刚才的角落两人在做什么。
林晚晚向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窥视别人的私隐,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走远,这点小小的插曲转眼就被她抛诸脑后。
当头一棒
酒会有着精致的糕点,美味的菜肴,更有不同年份的各色美酒。
林晚晚累得完全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一小片的鹅肝和半块慕斯蛋糕,就端着一杯颜色鲜艳的果酒退到了角落,等待酒会结束。
宋艳雅闲暇之余,不经意地用余光一瞥,望见孤零零且不合群的林晚晚躲在一旁的身影,双眉微蹙,很快就跟女主人告辞,带着她离开了。
婚纱已经试穿完,折腾了一天林晚晚已经倦得就快睁不开眼。
她礼貌地跟宋艳雅道了一声晚安,想着明天没事可以留在别墅休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宋艳雅却突然叫住她,让林晚晚从瞌睡中立刻清醒过来:“明天早上我约了人,你也一起去。”
林晚晚心里哀嚎,面上还是要表现出百分之百的乐意:“妈,那么我们几点出发?”
调好闹钟,她也好提早起来准备。
“八点,我在楼下客厅等你。”宋艳雅说完,没有等她的回应,径直转身走开了。
林晚晚苦着脸回到房间,看见手机显示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半。
进浴室随意冲了热水,她倒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宋艳雅邀请自己同行,自然有她的用意。
林晚晚又换了新的裙装,一套米色的连衣裙。害怕出洋相,她六点就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洗澡,再挑了这件比较正式又不显轻佻的及膝裙子。
简单的淡妆,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脚上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昨晚的倦意。
上车前,宋艳雅飞快地睨了她一眼,面色稍稍缓和,对于林晚晚今天的装束看起来还算满意。
至于满意到什么程度,林晚晚也不敢奢望太高了。
黑色奥迪停靠在另一片别墅区,三层的小洋房,前面有一座室外的游泳池和一个网球场,面积比宋艳雅的别墅还要大上一倍。
这里的女主人据说是宋艳雅的手帕交,两人交情不错。正好两位丈夫都从商,事业如火如荼,经常有合作的机会。
总的来说,这几年来两家走得很近。
女主人早就等在别墅门前,笑着迎接两人。
白皙秀美的面孔,高挑丰满的身材,合身的浅蓝色长裙,让人根本看不出已经有着一个二十岁女儿的母亲。
女主人姓龚,招呼着两人坐下,送上茶点后,她与宋艳雅便亲热地聊了起来。
林晚晚面上保持着礼貌的浅笑,坐在一旁听得无聊,正想开口到屋外走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含着笑意扬声问道:“妈,是宋阿姨来了?”
女主人朝林晚晚歉意地笑笑,宋艳雅倒是见怪不怪了:“这是我女儿,秦韵。”
“Hi,你可以叫我Dana。”大红的紧身短裙,勾勒出女孩玲珑的曲线,比她的母亲更白皙透亮的肌肤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乌黑明亮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微微嘟起的红润嘴唇,调皮的神色。与女主人四五分相似的姣好面容,没有她母亲的端庄,却带着张扬自信的气息,令人刹那间移不开目光。
只是这个人,正是昨晚在酒会碰上的那位身穿宝蓝色洋装,又与别人在角落缠绵的女孩。
秦韵眨眨眼,笑开了:“我认得你,昨晚见过的。”
女主人一听,惊讶道:“韵韵,你不会给林小姐添什么麻烦了?”
“哪有的事,”秦韵朝她作了个鬼脸,热情地牵着林晚晚的手往外走:“妈陪着宋阿姨,我陪林姐姐去玩。”
女主人来不及叮嘱什么,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苦笑着摇头:“看这丫头,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没个定性。”
宋艳雅也笑了:“秦韵也不过二十岁,正是活泼的时候。该玩的时候就该玩得尽兴,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是宋阿姨的远亲,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秦韵拉着她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原木,正中央有一条几米长的红色地毯。
拿起角落的木架最上面放着金属面罩,她扭头问道:“击剑会么,我们来比一场?”
林晚晚从电视上见过这些,却从来没有玩过,急忙摇头:“不了,我今天的装束也不适合玩击剑。”
秦韵看了眼她的裙子,不置可否道:“你跟我的身材差不多,换上另一套击剑服就行,反正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里面穿不穿都无所谓。”
林晚晚局促地笑着,还是摇头。
秦韵无趣地撇撇嘴,也放下了面罩:“天气不错,那我们去庭院坐坐好了。”
林晚晚没有异议地点头,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面有点复杂。
昨晚在酒会角落的事被她撞破,当事人的秦韵应该是不好意思或者表情尴尬,可是现在看起来,不自在的人反而是林晚晚自己。
虽然只比秦韵大两岁,林晚晚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知该说她以前一天到晚只顾着练琴,到这几年总是拼命打工,鲜少跟同龄人打交道,这才跟她们的思想脱节了。
庭院绿树葱葱,遮挡了刺目又灼热的阳光。
零碎的光晕落在地上,带来一片舒适的温暖。
林晚晚在一张白色的圆桌前刚坐下,秦韵从屋里端出两杯冰冻果汁,放在她的跟前。
林晚晚道了谢,发觉今天从刚见面到现在,秦韵对她的态度不但自然,而且相当热络,如同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丝毫没有半点生疏与间隙。
白天调皮可爱的她,跟昨夜的妩媚动人相差甚远,林晚晚甚至有点怀疑她们并非同一个人…
“你姓林,叫什么?”秦韵咬着吸管,瞪大眼好奇地问道。
“晚晚,林晚晚。”她笑着答了,低头喝着果汁不吭声了。
秦韵睇着她,好笑道:“你的表情很有趣,早上看到我的时候好像见鬼一样…昨晚的事,难道你是第一次遇到?”
秦韵眨巴着眼,凑过来又道:“所以你笑得那么勉强,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了?”
林晚晚连连摇头:“没有看不起那么严重,只是不能理解…”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迟疑地问:“昨晚的是Dana的男友?龚女士不喜欢他,昨晚你们才会偷偷见面?”
“哈哈,晚晚你真可爱——”秦韵听了,忍不住大笑:“想象力太丰富了,估计你脑子里已经出现一个富家女和穷小子的美丽邂逅又被逼分开的童话故事…”
她擦擦眼角笑得渗出的泪水,见林晚晚面色尴尬,才好不容易忍住笑:“那人是酒会的男侍应,我跟他昨晚也是第一次见面。十八岁之后,我就开始参加各色各样的酒会,扩展自己的交际圈。像昨天那样的事,我爸妈是知道的,而且是变相的默许。”
林晚晚的神色有点不可思议,更多的是震惊。
秦韵一手托着下巴,继续道:“像我这样的富家子女,别人看着风光,可是也只到结婚之前。再过两三年,我就得嫁人了。利益联姻,跟我爸妈一样,夫妻之间不会有多少感情。男方出去应酬,拈花惹草,会说那是风流;如果女方跟别的男人厮混,那就是放荡、不知廉耻。”
“我能玩的,也只有这几年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让自己痛快一点?”
秦韵一口喝干杯里的果汁,嘟嚷道:“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来,对着你居然有倾诉的冲动。”
“宋阿姨从来没带过其他人来这里,看得出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林晚晚苦笑,她还真没看出宋艳雅对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喜欢…
见秦韵微微沮丧的脸色,没有了之前的张扬,林晚晚笑着打趣道:“看来我不该改行去做心理医生,说不定会很有前途?”
秦韵“扑哧”一声笑了,赞同道:“的确可以考虑,你有一双很好的眼睛,认真、专注、真诚,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她努努嘴,道:“昨晚的酒会你该见识到了,那些人虽然对你笑,心里还不知在怎么骂你。一个个戴着假面具,整一个假面酒会,无趣得紧。”
林晚晚颇为同意地点头,酒会上的人确实不好应付。
“对了,顾哥哥还好吗?”秦韵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问:“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宋阿姨带他过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高大、帅气,又体贴,是做丈夫的不二人选。”
她眯起眼,嘴角微弯:“这几年秦家和顾家的合作越来越多,不出意外,两三年后我的联姻丈夫会是顾哥哥。”
“你见过他吧,觉得顾哥哥怎么样?”
“…他的确很好,”林晚晚低着头,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烦闷,堵得她难受。
秦韵听到她对顾凯的赞赏,笑得眉眼弯弯,就像是在夸自己一样,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十八岁生日宴会时的事,三句不离“顾哥哥”,语调十分轻快。
林晚晚心不在焉地听着,望着秦韵毫不掩饰的愉悦笑脸,心底暗暗自嘲。
为了严茂兰,她要付出的是三年时间的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却不包括赔掉自己的心。
秦韵的话,犹若当头一棒,登时让林晚晚从顾凯这段时日以来的温柔与体贴中清醒过来。
委屈
秦韵的话林晚晚没有听进去多少,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那里,怎么回到了宋艳雅的别墅。
她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盯着高高的房顶上雕刻的精致图案,察觉到心里的一颗刚刚冒出的绿芽,就在今天某一刻被践踏而渐渐枯萎。
自己早该明白的,她跟顾凯之间实在差距太大…
只是,既然有了秦韵这个待定的未婚妻,宋艳雅又为什么不断让顾凯相亲?
或者宋艳雅这样做,是变相的让顾凯认识更多的富家小姐,从中作出比较,而最终选择年轻漂亮的秦韵?
林晚晚觉得太阳穴钝钝地疼,估计昨晚没睡好,实在是累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三点的飞机,想来她是不能睡午觉了。
认命地起身到浴室又冲了热水,林晚晚从行李箱再翻出一件浅蓝色的长袖连衣裙,在梳妆镜前补了妆,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飞快地收拾好,她拖着拉杆箱出来,宋艳雅已经在楼下的客厅等着自己了。
上了车后座,宋艳雅似是有点疲倦地闭目养神。
林晚晚一肚子的疑惑,在看见她不愿多作交谈的姿态,只能将问题吞入肚子里。
或许跟秦韵说的一样,顾凯执意要跟她结婚,对于顾家来说,也是一次无所谓的纵容。
他们两人不一定能坚持到三年后,到时顾凯跟她离婚,再娶身份地位都与他匹配的秦韵为妻。
实在是皆大欢喜…
对顾凯来说,这段婚姻是一次任性的尝试,也可能是为以后的婚姻做准备。
这些,林晚晚却是无从得知,却也不愿去深究。
宋艳雅带她来这里,恐怕也是让自己认清一些事,不要再做无谓的奢望…
不得不说,宋艳雅是对的。林晚晚一惊失去得太多了,余下的便是她的一颗心和一点可笑的自尊心。
她不敢想象,如果连这些都丢了,自己还剩下什么?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
机场外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微微细雨,气温骤然下降了不少。
林晚晚穿着过膝的长裙,感觉到冷风从裙底钻进来,腿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行李箱里没有保暖的衣服,她抱着胳膊硬着头皮走出机场大厅,却见顾凯迎面走过来。
见林晚晚冻得白了脸,急忙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披上她的肩头。
带着体温的衣服让她暖和了不少,林晚晚低声道了谢,只是经过这两天,却已经不知怎么面对顾凯。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沉默不语,气氛骤然变得十分生疏。
顾凯跟宋艳雅打了声招呼,伸手帮她拉着箱子往外走:“我匆忙赶过来,也忘记给你带身厚衣服。车里暖和,我们赶紧过去吧。”
顾家派了一辆车来接机,顾凯怕林晚晚冻着,两人跟宋艳雅隔着 车窗匆匆道别后,便牵着她就塞进了他的车后座。
“在苏州还顺利吗?”顾凯发动车子,等上了机场高速,扭头问道。
“还好,”林晚晚含糊地应了一句,又低着头不做声,把西装外套裹着双脚,感觉暖和了很多。
顾凯看出她的反常,显然两人之前稍微变得轻松和谐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微不可见地在林晚晚看不到的角落皱了皱眉头。
这两天在苏州发生了什么事,顾凯没有刻意关注。毕竟有宋艳雅在,他不觉得会有人敢为难林晚晚。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去弄清楚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上林晚晚没有开口的意思,顾凯见她一脸疲倦,也没有再出声。两人相对无言,一直持续到公寓楼下。
顾凯正从后尾箱取出行李箱,突然听见后座一声低呼,急忙走过去一看。
林晚晚正一手掩着右眼,踉跄着站在车门旁边。
“怎么了,撞到了?”顾凯扶着她,俯身关切地问。
她一直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地打开车门,就一头撞上玻璃窗。
林晚晚连忙摆手,稍稍挪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要伸过来扶住自己的手臂。
“真的没事?”关上车门,也不理会她的拒绝,顾凯一手搂着林晚晚的肩膀,一手拉着行李箱就走向电梯:“这里太暗,我们上楼再说。”
被他半推半就地进了屋,顾凯一打开客厅的灯,刺目的光线让林晚晚的眼睛更加刺痛。
因为要试穿婚纱,她早早就配了隐形眼镜。
刚才不留神撞上车窗,右眼的隐形眼镜歪了,疼得林晚晚的眼睛不停落泪,这才只好用手掌捂住,免得顾凯看出来。
现在被灯光这么一照,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晚晚撇过脸,匆忙转身就要上楼,顾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扳过身。
明亮的灯光下,顾凯一眼就瞥见她脸颊上的泪光,不由一怔。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林晚晚的脸颊,他担心道:“这两天受委屈了,还是妈为难你了?”
“…没有,”林晚晚被迫仰起脸,泪水转眼就打湿了他的掌心。因为流泪的关系,她说话带着鼻音,听起来更楚楚可怜。
“那怎么哭了,还哭得停不下来?”顾凯的掌心一片湿漉漉的,温热的泪水有种滚烫的错觉。他轻轻将林晚晚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脸上漂亮的妆也花了,就跟小花猫似的。”
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顾凯安抚道:“好了,再哭这眼睛明天就要肿得不能见人了。郑源看见了,还以为我在家欺负你。”
林晚晚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感觉到顾凯轻柔拍打自己,耳边听见那笑着哄她的柔和声线。
这样的温柔,就像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人,那么自然,那 么温馨,让人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右眼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林晚晚的眼泪却停不下来,浸湿了顾凯的肩头。
这两天心里头的苦闷,在这一刻汹涌而至,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顾凯对她的温柔,或许是真的,可惜无法持续太久,最终也会转移到那位真正的“顾太太”身上…
林晚晚推开他,伸手揉了揉右眼:“没有什么委屈,只是隐形眼镜歪了,眼睛很疼。流眼泪是生理反应,我也控制不了。”
顾凯抓住她的手,摇头道:“别揉了,赶紧把隐形眼镜取出来,别伤了眼睛。”
想起他刚才的担心,不禁有些好笑:“晚晚突然哭得稀里哗啦,吓了我一跳。不过,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