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任

顾家二老不是没有留两人吃晚饭,只是林晚晚一想到饭桌上会有的尴尬气氛,实在是一刻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
顾凯显然看出她的心思,以他们已经在酒店订了位为理由,早早就离开了。
外面的天色渐暗,晚上这一通忙乱,早就过了医院探视的时间。林晚晚靠在椅背上,面色疲倦,昏昏欲睡。
应付顾家的两位,比她想象中要难。
谁说容易相处,就跟两个特大X光上下穿透打量,令人浑身不舒服…
似乎只要眼神、表情有一点不对,就会让他们看出端倪,让林晚晚极为拘束,手脚几乎不知道怎么放了。
顾凯将车里的音乐声调低,在红灯时略略转过头。后座面色苍白的人紧闭着眼,在车外的霓虹灯映照下,长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皱眉,林晚晚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一些。
不知该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
林晚晚感觉自己慢慢沉入黑暗之中,周身一股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逐渐放松了全身。
自从四年前,她多久没有与人这般靠近了?
微微的颠簸,就像是躺在摇椅上,反而让她想要睡得更沉。耳边倚着的东西结实暖和,伴随着有节奏的鼓动…
林晚晚忽然一个激灵勉强清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被顾凯公主抱抬步往上走。
漆黑一片的楼梯间,斑驳脱落的墙壁,还有一股子熟悉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她租住的地方。
顾凯显然不止翻查了四年前的事,更是将她的住址知道得一清二楚。
“醒了?”即使林晚晚很瘦,可是抱着人走上五楼,顾凯仍是有些喘着气。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直望里钻。
“嗯,”她缩着脖子挣了挣,顾凯顺从地把人放下地来。
林晚晚小声地道了谢,掏出钥匙开了门,转过身正要开口逐客,他侧身便入了屋,皱起眉头:“这是你住的地方?”
两房一厅,大约四十多平米。客厅里还用一块薄薄的木板隔开,隐约能看见折叠床和其它生活用品。
一眼能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不止她一个。
“这里一个月才三百块,虽然洗手间和厨房共用,但离公司近,又在市中心,很划算。”林晚晚看出他的惊讶,不但视线在窄小的房子里来回扫,眉头还越皱越深。
她心里好笑,这个地方,估计还没有顾家宅子的洗手间大,也难怪顾凯的反应会这么诧异。
绕开脚边的杂物,顾凯坐在硬实的红木椅上,瞅见扶手上掉了一大块的漆,还有靠背上巴掌大的污迹,身子前倾,悄悄地往外挪了挪。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林晚晚不好把他赶出去,也就尽地主之谊,把包包放入房间里,探头问道:“顾先生,要喝点什么?”
顾凯望见她的房间里面,一张破旧的单人床,一张棕色的木桌,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咖啡就好,多谢。”
林晚晚站在厨房前,睨了他一眼:“顾先生,这里没有咖啡。”
顾凯一愣:“柠檬水?”
“没有,”她从冰箱里好不容易翻出一瓶果汁,迟疑道:“菠萝啤,可以吗?”
再不行,就只有白开水了。
顾凯只喝了一口,甜腻腻的味道就让他受不了。
他把杯子拿在手里,随口问道:“这屋里都住了什么人?”
林晚晚疑惑他怎么突然起了好奇心,还是简略地答了:“隔壁的小房间是对街酒吧的女主唱,客厅里搭床的是对面餐厅的侍应,他跟她女友一起租了这里。”
这么小的地方居然住上四个人,也是房东不厚道。这偏僻又残旧的房子租出去,估计最多也就五百块一个月。现在拆开分别租,至少能达到八百。
听了她的话,顾凯沉默了一会,很快就起身要走。
出门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迎面而来。黑色紧身露脐装,曲线尽显,大V领很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裤子上有好几个破洞,头发全染成金色,一只耳朵上有不少于五个耳洞。
脸上是烟熏妆,戴着十分夸张的假睫毛,一眨眼电力十足。
她看到顾凯,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又抛了个媚眼,背着吉它摇摇晃晃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林晚晚尴尬地站在门口苦笑:“她跟你开玩笑的,顾先生别介意。”
顾凯深深地睇了她一眼,摸着黑下楼去了。
周末虽然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来回奔波,不过好好补了眠,又吃了顿不错的,周一的时候林晚晚十分神清气爽。只是走进公司,却注意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狐疑地回到座位上,莫妍打着哈欠凑过来,小声道:“晚晚,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灭绝让你上班就立刻到办公室找她。”
林晚晚一僵,哭丧着脸。脑子里默默地回想了一遍上周的工作,张茵怎么到现在才发难?
忐忑地敲开了总监办公室,她勉强挤了个笑:“张主任,你找我?”
“晚晚,坐。”张茵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看得林晚晚更加心惊胆战:“你在分公司呆了快两年吧?”
她听这语气,难不成公司想要劝自己离职?
林晚晚坐直身,连忙点头:“多得主任的提点,让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很快融入到鸣威这个大家庭里。”
这话实在酸得掉牙,只是不怕老套,有作用就好…
看见张茵眼底里的笑意,林晚晚暗地里松了口气。
“今天叫你来,是关于公司的调任。正好有个空缺,是郑经理的秘书,有意让你顶上去。”
张茵的话无疑是一道惊雷,把林晚晚有种被劈中的感觉,有点手足无措:“主任,我从来受过相关的专业培训…”
她没想过在公司混出什么名堂来,毕竟自己高中学历,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填补严茂兰的医药费,已经不错了。
现在忽然被调去当秘书,又没有相应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林晚晚不得不担心在之后会有被解雇的危险。
张茵笑着挥挥手,似乎很满意她的诚实:“晚晚在办公室这么两年,学习能力强,做事也认真。郑经理的事务繁忙,身边的两位秘书有点忙不过来…不必太担心,好好工作就行。”
林晚晚这回听明白了,敢情她不是去当经理秘书,而是秘书助理。
这样一来,压力倒是少了。
反正做助理,去哪里做不是一样?
等张茵拿出调任文书,让她待会就去报到,林晚晚已经没有多少惊诧的表情了。
浑浑噩噩地出了办公室,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莫妍担心地看了过来:“晚晚,灭绝又训你了?”
“不是,”林晚晚摇摇头,低头收拾起办公桌上的东西。这一动,周围好些同事都诧异地望向这边。
在莫妍以为她要被解雇而准备发飙的时候,林晚晚简略地说了调任的事,莫妍拍着她的肩膀笑了:“晚晚,恭喜你高升了。”
林晚晚停下手,低着头,对于这位总是帮着自己的师姐很舍不得。
莫妍好笑道:“真是的,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不过郑经理从来不用女秘书,怎么会忽然把你调过去了?”
想起这事,她不由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郑经理的女友是有名的大醋缸,记得离他远点,免得受池鱼之殃。”
看着莫妍贼兮兮的神色,林晚晚被逗笑了:“好,我一定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同居

鸣威的总公司在西城区的商业圈,一栋八十八层,被喻为是城市“地王”里面。据说一平米市值六位数,却仍是占了其中的三层楼,可见其资金雄厚,企业发展之迅速。
林晚晚站在这栋高楼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到这个地方工作。
低头细细查看,整洁简约的灰色裤装,得体的淡妆,万事OK。
林晚晚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八十楼,早就有人在等她。
“我姓唐,是郑经理的秘书。”面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让林晚晚略显紧张的心稍稍平复了下来。
“你好,唐秘书。”
她朝他点点头,局促地笑着。
这位唐秘书叫唐骏,在鸣威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另一位江若衡秘书时常板着脸,不拘言笑,并不容易相处。
想起临走前,莫妍告诉她的话,林晚晚一面听着唐骏对公司内部位置的简单介绍,以及自己的工作内容,一面点头。
“这里的工作强度比较大,下班时间经常不定。不过林小姐只要将交代的工作完成,就可以离开了。”
唐骏心里对郑源突然把一个分公司的助理调上来有些疑惑,不过他并非好奇心重的年轻人了,面上更没有表现出来。
短短一个上午,林晚晚就切身体验到这里的工作强度。
她因为刚来,还没有熟悉所有的业务,接手的工作并不多。
只是这么一点,已经让她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连去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
接了数不清的电话,整理会议记录,替两位秘书派送文件,在三层楼之间上上下下,更别说录入、打印和传真这样的小事。
午休前,林晚晚好不容易逮了个空到茶水间喘了口气。
现在的工作还不算多,如果不尽快提高效率,恐怕不久后她就得手忙脚乱,晚上也得加班加点了。
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以及大片的写字楼。广阔的视野,让人身心不禁为之舒畅。
林晚晚微微一笑,值得庆幸的是,这份工作的薪酬比之前涨了一倍,又有更多的福利补贴,自己可以辞去晚上的家教,周末也能空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严茂兰。
直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林晚晚才见到了她的直属上司郑源。
确实像莫妍所说的,身形高大,相貌英俊,不逊于萤幕上的男演员。
郑源回到办公室立刻加入如火如荼的工作之中,只稍微向林晚晚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家大型企业的广告合同刚刚落实,送来的几个方案都令人不满意。
郑源把文件夹随手一扔,侧身倚着桌边,无奈地耸耸肩:“现在电视上的广告全是男女明星,拿着产品列举一条条好处,女的穿得暴露,男的帅气,完全是在抢镜头。”
唐骏失笑道:“郑经理,要不我们把产品放正中间,加上动画效果,让它自我介绍?”
林晚晚听他们两人互相调侃,想起电视上某个广告,光是那个牌子上下左右的翻滚几回便完事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见他们看过来,她小声说了,引得几人也笑着摇头。
为了减少成本,又有短视的企业领导,出现这样粗糙的广告也见怪不怪了。
“对了,小林,我有事要跟你说。”郑源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入了经理办公室。
林晚晚愣了一下,跟了进去。
他将一把钥匙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这是公司给你的宿舍,待会下班后就收拾东西搬过去。”
她完全懵了,急忙摆手:“郑经理,我租的地方还没到期…”
“我看了小林的资料,住址离这里挺远的。经过一早上,小林估计也看出公司上下班时间不定,你一个女孩独自回去不安全,我们也分不出神来照顾你。”
郑源的话讲得在理,林晚晚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来拒绝。
的确早上过来的时候,她坐公交就费了四十分钟,还是没有塞车的情况下。
看出她的犹豫,郑源接着道:“宿舍的费用公司全包,离这里坐车只要十五分钟。有时候工作太多,或许需要带回去完成。小林那里是合租,有些机要文件就不能拿出办公室。”
显然是林晚晚现在租住的地方鱼龙混杂,并不安全。
话说到这里,她只好同意了公司的安排。
郑源说到做到,一下班就开车送她到了租房的地方。
林晚晚的行李并不多,这四年来经常换住处,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租期剩下不到一个月,房东把押金退了,这月的租金还是扣下。
虽然只是三百块,也让她有点肉痛。毕竟节省点,这钱足够自己吃一个月了。
郑源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在后座,很快就到了公寓楼下。临走前,还递给林晚晚一张IC卡,叮嘱她小心保管。
林晚晚道了谢,下车后站在这座高层住宅前,着实吓了一跳。
她印象中的公司宿舍,应该是半旧不新的普通公寓,还没见过这么高级的。
外面守着两名保安,仔细查问后让林晚晚简单登记才给她进去。好不容易进了电梯,来回看着里面一排的数字,最多只有三十二,就是没有郑源所说的三十三楼。
瞥见手上的那张泛着金光的IC卡,正好楼层数字最上面有一处不显眼的凹槽。
秉着试试的态度,林晚晚小心地把卡插了进去。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两侧的门自动阖上,失重的感觉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停了下来。
电梯出去,入目的是宽敞的客厅。
浅黄色的温馨墙面,柔软的同色格子地毯。中间一张米白色的矮木几,上面零散放着几本书和杂志。浅色的多人沙发围绕在外,形成一个“凹”字。
估计有四五米高的屋顶上有一座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几幅大壁画。
林晚晚一脸震惊地走向另一面的落地玻璃,宽大的露台绿意盎然,盆栽摆放得整整齐齐。清风拂面,在这里远眺,还能依稀望见蔚蓝的内海一隅。
她转头看见角落的回旋楼梯,这样豪华的复式公寓怎么可能是公司宿舍?
拖着小行李箱往回走,林晚晚掏出手机正打算问郑经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一人从二楼慢慢走下,一身的白色家居服以及身上的气质与这里极为融洽。
“…顾先生?”一看到顾凯,林晚晚立刻想通了先后的事。
从她突然被调上总公司担任秘书助理,再到这间所谓的公司宿舍,此时此刻,自己怎会还想不明白?
这男人一意孤行,从来不顾念别人的感受,林晚晚心里郁闷,掉头要走,被顾凯一手拉住。
“协议书已经出来了,晚晚不看一看才决定走还是不走?”
林晚晚接过他递过来的协议书,不情不愿地在沙发上坐下。
不愧是顾家御用的律师,各方面写得非常细致。不管是保密协议,还是涉及他们的个人生活和工作,甚至是…
“孩子的抚养权?”林晚晚瞪大眼,不可置信:“我们三年的协议婚姻,怎么会涉及到孩子的问题?”
顾凯笑了:“晚晚,这是以防万一而已。毕竟以后如果涉及到这样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就不好了。”
她基本上觉得这人是想太多了,不过律师的严谨是出了名的,写上这一条也是合情合理。
皱着眉头继续翻了翻,里面还提及三年后两人如果协议离婚,自己将会得到的不动产和补偿费用。
合上协议书,所有的条款清清楚楚,但是林晚晚却有种一直被顾凯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心底涌起一股烦躁,她环顾四周,不高兴道:“顾先生借用公司宿舍的名义,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顾凯挑挑眉,如果林晚晚的表情不是那么严肃,或者他会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这确实是一位富商为了金屋藏娇用的,可惜他最近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这才忍痛割爱。”
“顾先生,我不觉得我们有同居的必要。”林晚晚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凯看向她,摇了摇头:“在晚晚看来,这只是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可是在我的父母眼中,我们是夫妻,难道一结婚就打算分居?”
林晚晚一窒,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
“这事太突然了,我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顾凯爽快地答应了,“明早我要到外地出差一周,这么长的时间,晚晚应该能想清楚了。”
她正要点头,忽然想到这人明早才走,自己又已经退了之前租的房子,今晚他们岂不是要同居一室?

惊喜

林晚晚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沉默了。
顾凯在商界打滚不少的时日,一眼就看穿她的顾虑,轻轻笑了:“卧室在二楼,晚晚可以挑一间喜欢的住下。”
她点点头,见顾凯绅士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箱,犹豫片刻,终究没有从他手中抢回,乖顺地跟在顾凯的后头上了二楼。
顾凯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隔壁是书房,便于他工作。
林晚晚也就选了离他颇远的房间,顾凯看出她的用意,目光微闪,并未开口点破。
把行李箱拿入房中,林晚晚道了谢,低声道:“明早顾先生要出差,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凯一笑,有些无奈:“晚晚,难道你想我们两人空着肚子睡觉?”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晚餐,平日因为家教的缘故都是匆忙敷衍了事,只要胃不疼,林晚晚从来都不太在意。
厨房的冰箱里已经有用保鲜膜包好的菜,想来是顾凯为了方便,让人煮好送来冷藏,在食用前用微波炉热一热便可。
他工作虽忙,对自己还是颇为照顾的。
林晚晚扫了一眼桌上的荤素,暗暗想到。
顾凯喝了口汤,抬头说:“妈担心我一个人住在外面,也就经常吩咐厨房将饭菜和汤送过来。”
他顿了顿,望向林晚晚吃得颇为惬意的脸,眼底多了一丝狡黠:“我们结婚后,估计妈就不会再让厨房做了。”
“咳咳…”
林晚晚一口菜没来得及咽下去,被他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缓过来:“顾女士的意思,是以后让我照顾你?”
顾凯毫不迟疑地点头:“说到底,你是顾家的媳妇,是我的妻子。我妈的思想比较传统,她一直觉得照顾好丈夫是份内之事。当然,妈也不会阻止或干涉晚晚的事业。”
提起所谓的“事业”,林晚晚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顾先生突然将我从分公司提上来,可否在之前先问问我的意思?“
顾凯垂下眼,轻声问:“晚晚以为,这是我私下授意的?”
原本心里笃定是他所为,这会儿看见顾凯的神情,以及他淡淡的语气,林晚晚忽然不肯定了:“…除了顾副总,还有谁会注意到我一个分公司小小的助理?”
“晚晚错了,”顾凯眼皮一抬,似笑非笑:“你怎么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助理?很快,晚晚就将会是顾家独子的媳妇。”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林晚晚怔了怔:“顾先生是说,这是你爸妈的意思?”
林晚晚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些愤怒,更多的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或许她的身份这样低微,在分公司处于人下的小助理实在说不过去,让顾家二老觉得丢脸,又不愿忤逆顾凯的意思,于是趁机把自己调到总公司当经理秘书?
顾凯叹了口气,林晚晚虽然面无表情,却仍是能看出她的不悦。
“你误会了,妈也是好意。”
他放下碗筷,低低解释道:“我们两人秘密结婚,不能对外界公布,又不在同一处工作,碰面的时候太少了…”
林晚晚明白,宋艳雅不赞同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结婚,终归是疼爱这个儿子,也就没有再反对。却更不想顾凯受委屈,这才会不着痕迹地把她调到总公司。
既可以让两人能够自然地见面,更不会引来旁人的怀疑——毕竟鸣威副总与郑经理的办公室在公司安静角落,鲜少人经过。
再就是,郑源据说是顾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自是会帮忙圆谎,守口如瓶,隐瞒两人结婚的事。
不管怎样,这确实是对顾凯,甚至是林晚晚来说,最好的安排。
天下父母心,林晚晚能够理解宋艳雅的作法。
她不由想起躺在病床上四年的严茂兰,她的母亲,也时常这样关心自己,迁就着自己。
也正是如此,当初的林晚晚,才能比同龄人更毫无顾忌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只可惜,这样的她,自十八岁那一年开始,再没有继续受到上天的眷顾…
饭后林晚晚主动收拾,将厨房整理好,自然而然地泡了两杯温牛奶,把其中一杯递给顾凯。
他的面色有点古怪,还是伸手接过。
“牛奶对促眠很有功效…”她一向有这样的习惯,想着自己一个人喝未免有点不把顾凯这个主人放在眼里,这才勉为其难地又泡了一杯。
这里的厨房一应俱全,井井有条,想必定期会有人过来整理。
顾凯年少的时候为了长个子,确实猛地喝了将近一年的牛奶。到后来,闻着奶味,已经有些反胃。
自此之后,便再也不碰了。
没想到十多年后,居然会有人给他泡上一杯,顾凯有点哭笑不得。
“时间还早,我带你四处看看这房子。”
林晚晚起初看见这宽敞奢华的客厅,以及能看见海边的宽大露台,已经相当吃惊。
没想到这里还有茶室,会客室,以及视听室。
茶室是参照日式的结构,米白色的榻榻米,低矮的木茶几,圆形的软席。一套暗黑色的茶具摆在木柜里,小小的却极为精致。
落地玻璃上挂着竹帘,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林晚晚笑了笑:“就算金屋藏娇,那位富商也是尽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