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茂兰紧紧回握着林晚晚的手,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半句声音。
章姨已经在她醒来后立刻叫了主治医生,她仔细检查后说道:“严女士四年没说话,声带还没及时恢复。就算恢复了,也别急着让她多说话。还有就是她身体不好,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其他方面还需要慢慢调理。”
林晚晚激动地跟医生道了谢,眼中泪光闪闪。
妈终于醒过来了,实在太好了!
严茂兰还不能说话,看着林晚晚也是双眼湿润。
林晚晚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勉强扯了个笑容:“妈,刚医生说了,你还不能激动。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聊,好么?”
她低下头,拉着严茂兰的手蹭到脸颊上,含着泪笑了:“妈,你能醒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严茂兰睇着面前已经褪去了青涩,透着成熟的女儿,感觉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林晚晚看着严茂兰又睡去,细心地掖了掖她的被子,抬头便见顾凯提着大包小包,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伯母又睡着了?”他见严茂兰闭着眼,压低声音问道。
林晚晚点头,小声问:“你都带什么来了?”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了饭菜来,还有几件替换的衣服。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假了,这两天晚晚就留在医院陪伯母吧。”顾凯指着脚边的小提包,笑着答道。
林晚晚一怔,没想到他回去,却是细心地安排了这些事,不由感激:“谢谢…”
顾凯皱眉:“小事而已,没必要跟我客气。来,先到走廊吃饭,免得饭菜凉了,你的胃又该闹腾,得吃不下了。”
沈护工适时进来代替林晚晚守在病床边,她这才放心地随顾凯出了病房。
林晚晚打开饭盒,红枣粥,还有两素一荤,菜色比较清淡。
这个人总是能在小地方打动自己,比如安排好一切让她照顾严茂兰没有后顾之忧,比如知道她这四年来饮食不调导致胃病而买来暖胃的饭菜…
想起顾凯那晚说的,不想单单用语言,更希望用行动来表达,他确实说到做到了。
两人吃完饭,顾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病房里面有小单间,单人床,枕头被子都是现成的,你今晚可以睡在那里。
林晚晚知道那是这个单人病房特意给护工守夜留的小单间,比浴室大不了多少,却有一张小床。
“我睡在里面,那沈护工今晚睡哪里?”
“待会问护士要一张折叠床,放病房里就行。”顾凯说完,见她脸色担忧,又道:“医院规定病房里除了护工,只能留一个家属,要不然我一定在这里陪你。”
林晚晚摇头:“有护工在,我一个人就行。”
“也好,有什么事立刻联络我。”顾凯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简单说了几句挂上,又响了,他歉意道:“公司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晚晚明天中午要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你工作那么忙,就不要麻烦你了,我去医院饭堂买盒饭就行。”
顾凯皱眉,没理会还在响的手机,俯身托起她的脸正色道:“我们是夫妻,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晚晚,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一点?”
林晚晚对上他的视线,不自在地嗫嚅道:“这几年,我一个人习惯了…”
她咬着下唇,脸颊微红:“那事我还没答应,怎么能…”
顾凯笑了:“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反正,我知道晚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知该说他自信还是自负,林晚晚绷紧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笑道:“不是说公司有事?快回去吧。”
“好,”趁林晚晚不注意,顾凯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我走了,明天见。”
瞥见病房前准备换班离开的章姨一脸揶揄的神情盯着自己,林晚晚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很快又忍不住抬起,盯着顾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手术

“复查?我身体没病没痛的,有必要去吗?”
将近半个月,严茂兰的精神越来越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林晚晚恨不得一直住在医院,可是长期请假把工作扔在一边太不负责任,她最近都在医院、家里和公司之间三点一线地跑。
这天顾凯突然过来,拉着她往楼下走,说是上次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要求自己去复诊。
林晚晚经过四年前的治疗后,对于医院十分排斥。如果不是严茂兰在,估计她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
“晚晚,别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伯母醒了,你得花更多的精力在应付工作的同时来照顾她,怎么能忽略健康?”
顾凯的话说得很对,她并不是只有自己,有严茂兰,也还有他…
林晚晚沉默了,顺从地跟着他去了三楼的外科。
“这是卡尔医生,德国一流的外科医生。”
一进去,一位身材高大,黄发棕瞳,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快步上前,顾凯连忙向林晚晚介绍道。
林晚晚礼貌地点头,听着两人低声交谈,说着她不熟悉的语言,估计是德语了。
卡尔医生示意她坐在跟前,用仪器将双臂检查了一遍,转头对顾凯说了几句。
顾凯的脸色喜忧参半,轻声对林晚晚翻译道:“卡尔医生曾经治疗过一位双手意外受伤的少年,手术后双臂活动与意外前几乎无异。”
她瞪大眼,看着他的双唇一张一合,心里面犹如波涛翻滚,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果然,顾凯接着说道:“卡尔医生看了之前的体检报告,又亲自检查后,认为晚晚四年前受重伤的双手有复原的机会。”
“只是,时间拖得过长,之前恢复得并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减低…”
林晚晚见他迟疑,仰头问道:“那么,成功率究竟有多少?”
“不会超过五成,甚至更低。”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迟疑,笃定地道:“术后能跟四年前一样吗?”
顾凯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斟酌地答道:“这要看恢复的程度,只是卡尔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不会有人比他的成功率更高。”
言外之意,卡尔医生治不好,别人就更加束手无策,他们也只能孤注一掷。
如果失败了,那么就再没有任何复原的机会。
林晚晚点头:“现在就决定手术时间么?”
只要能复原,哪怕得一成的机会,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你不跟伯母商量一下,再作决定?”顾凯早就知道她会同意,面上没有表现出丁点惊讶。
“不了,车祸后不能弹钢琴的事我还没有告诉她,免得妈伤心。”严茂兰受不得刺激,刚刚醒来,林晚晚不止一次见她黯然地盯着床边。
林晚晚知道,她想念爸了…
以前妈每回不舒服,哪次爸不是一直陪在床前?
可是,林晚晚也只能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绕开话题,逗她开心,从来不提及爸的任何事。
这是两人心里的痛,严茂兰刚醒来身体弱,又何必再受一次折磨?
顾凯跟卡尔医生商量了一会,对林晚晚说道:“卡尔医生看过你的身体检查报告,各项水平稳定,再稍加调理,一周后就能进行手术。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你只管多照顾自己就行。”
“术后恢复的时间并不短,你不可能一直瞒着伯母。不如事前说出来,免得她胡乱猜测而担心。”
顾凯想得总是这样周到,林晚晚吁了口气,答道:“手术前一天,我会跟妈说的。”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林晚晚心里忐忑,纠结着怎么跟严茂兰开口。
她不想严茂兰自责,思索了很久,终于在手术前一晚轻描淡写地说道:“妈,我明天要做个手臂矫正的小手术,暂时不能照顾你了。”
躺在病床上的严茂兰还不能大幅度地活动,诧异地看向她。
看出她的担忧,林晚晚解释道:“小手术而已,就是恢复时间比较长,怕您担心就一直没说。”
她一脸轻松的表情,让严茂兰也稍微松了口气。
拍拍她的手背,严茂兰安抚地笑了,眼底却含着苦涩。
林晚晚明白,严茂兰对于不能照顾自己而自责,不由皱眉,“妈,你别担心…”
严茂兰苦笑着点点头,关心道:“…章姨…”
她的喉咙因为长期没有说话,带着一点低沉的嘶哑。
“妈,手术先做一只手,我左手还能动,不用麻烦章姨了。”照顾严茂兰早晚两人,林晚晚才放心,说什么也不让她把护工调走。
只是严茂兰说什么也不愿意改变主意,不断摇头,林晚晚无可奈何。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晚晚的。”
林晚晚转过头,见是顾凯,脸上的表情惊讶又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跟严茂兰介绍他。
严茂兰前两天就从章姨口中听说过这年轻人,年纪比晚晚大一些,做事稳重又细心,很会照顾人。
她早就想见顾凯了,只是林晚晚始终没有提起,自己也就没追问。
难得见面,严茂兰满脸笑容,热络地朝他招手。
瞥了眼呆呆坐在床前的独生女,她无奈地道:“…麻烦你照顾晚晚了。”
“伯母太客气了,晚晚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凯挨着林晚晚身边坐下,见她似乎惊讶自己忽然出现,忍不住打趣道:“晚晚一直没向伯母提起我,我心里焦急,只好瞒着她跑出来露个脸了。”
林晚晚被他说得浑身不自在,偷偷给了他腰上一拐子。
这点小动作看在严茂兰的眼里,倒像是两口子打情骂俏。
她看得出顾凯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可贵的是为人随和,并不会盛气临人。他看向晚晚的眼神柔和,没有多加掩饰的感情让严茂兰心里不由暗暗点头。
“晚晚害羞,没提起…”严茂兰对顾凯越看越是满意,朝床边的女儿悄悄使了个眼色。
“我累了,你们去庭院走走…明天手术,晚晚早点休息。”
她下了逐客令,林晚晚只好出去。
临走前,顾凯还不忘跟严茂兰保证道:“伯母不用担心,明天我会一直陪着晚晚的。”
“你怎么突然来了,吓了我一跳。”走在庭院,没有严茂兰在跟前,林晚晚瞪着身边的人小声抱怨。
“我在门外听见你跟伯母的对话,知道她担心,这才进去的。”顾凯笑了笑,“伯母不放心你,刚醒来身体弱,也不方便照顾你。你也不想她自责的,对么?”
林晚晚点头,叹了一口气:“也是,如果不是你进来了,妈肯定还不放弃。”
让章姨去陪自己,该轮到她不放心严茂兰了。
顾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无奈道:“有两位护工在,晚晚不用操心伯母。你啊,该多为自己想想。”
“新护工和专业的复建师已经请好了,只要过了明天,晚晚安心等手臂复原就行。”
林晚晚犹豫着伸出手,最终抱住了顾凯。
“不用怕,明天上手术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顾凯低头亲了亲林晚晚咬得泛白的唇瓣,隐隐有些心疼。
她总是这样倔强,即便害怕明天的手术,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出来。
而他也只能给予一个拥抱,一个亲吻,无言地安抚她的担忧…

值得

顾凯没有食言,早早赶到医院,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林晚晚被动地接受着护士的检查,看着他一脸的轻松,心里的紧张似乎也一点点地消散。
可是再次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想到四年前在这里的痛苦回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提起,身体也轻轻颤抖。
顾凯全身消毒后,穿着隔离服坐在手术台的前方,紧紧握住她的左手,安抚道:“不怕,卡尔医生对lady一向很温柔。”
林晚晚想笑却笑不出,只勉强勾了一下嘴角:“西方人总是比较有绅士风度…”
她明白顾凯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太害怕。
林晚晚想起上一次她独自在医院,独自接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手术,其实心里已经麻木了,只是身体还有记得那些疼痛,这才会惶惶然。
两人说话时,麻醉师已经将她的右手臂局部麻醉。
林晚晚感觉到右手渐渐沉重,知道麻醉药已经慢慢生效了。
车祸时她正昏迷,后来情绪不稳定,医生无奈只能用了镇定剂。自己对那么多次的手术,并没有多少详细的记忆。
这次清醒地接受手术,林晚晚的手臂因为麻醉药没有了痛感,触感却还在。
冰凉的手术刀划过自己的手臂,林晚晚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顾凯的手。
能不能再弹钢琴,她的希望只能全放在卡尔医生的身上…
“晚晚,”看见她抓着自己的手指,指尖用力得发白,顾凯轻声唤了一声,笑道:“四年前肖邦钢琴比赛,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对我有印象么?”
林晚晚回过神,看向他微微摇头:“弹奏的时候,我从来不望向台下的…结束后,就直接回家。”
“那次是妈听说宋晨参加半决赛,带着我一起去看的。”顾凯说到这里,笑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曲子听起来都差不多,实在是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
“妈在旁边偶尔给我评点一两句,比如指法不够熟练,琴曲缺乏感情,选手太紧张导致手指僵硬。我听得茫然,不好打击妈的兴致,只得不懂装懂地连连点头。”
林晚晚听得有趣,问道:“那你对宋晨印象深么?”
“他算是我的亲戚,我对宋晨的印象仅限于此。”顾凯笑了笑,低声说道:“反而是他之后出场的女孩,让我记忆深刻。”
林晚晚很少回忆四年前的事,她怕自己会受不住,会在严茂兰醒来之前崩溃。
可是这些过去了,现在顾凯提起来,她却没有了当初那样惊心的害怕和难言的痛苦。原来,时间果真是世上最好的疗伤方法…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唇边含笑,光柱照射在她的身上,那在琴键上飞舞的双手很美。”
顾凯抓着她的左手,在指骨上轻吻。
那之后,他回到国外答辩,结束学业,然后到“鸣威”上任,繁乱的事情接踵而来。
在很久之后,顾凯才听说那天看到的女孩,因为意外跟无缘决赛,甚至从此在舞台上消失。
他当时只是感觉惋惜,不能再次看到那个在钢琴前神采飞扬的女孩。
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和生活淹没而遗忘。
没想到,他们还会再相遇。
顾凯以为,曾经那么幸福的女孩即便没有因为打击而崩溃,也将绝望和颓废。
可是林晚晚虽然失去了当初无忧无虑的笑容,那双眼褪却了稚嫩和青涩,却依旧有着她独有的坚韧。
顾家的媳妇可以不够漂亮,可以没有显赫的出身,但是一定要够坚强…
选择了林晚晚之后,顾凯发现,这个女孩对于外人会淡漠和疏离,一旦走近,就会全心全意地对待。
顾凯很庆幸,这样的她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能够一起共同生活…
如果能让林晚晚恢复当初在钢琴前神采奕奕的身影,有什么比这样更完满了?
顾凯对她或许不是一见钟情,却算得上是二见倾心了…
顾凯低沉柔和的声线就在耳边,划在皮肤上令人战栗的冰凉,林晚晚似乎已经快要感受不到了。
她看着身边的人,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年少时的趣事,以便转移自己的视线。
紧紧相握的手,暖意从指尖慢慢渗透到胸口,驱散了心底余下的一点坚冰。
林晚晚睇着顾凯,明知以后的生活不会轻松,还是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誓言。
只要顾凯不放弃,她绝不会轻易放手…
漫长的手术,林晚晚到最后终究抵不住失血和倦意,在手术台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一间单人病房里,坐在病床边上瞌睡的人,不是顾凯又是谁?
林晚晚稍微动了动被包扎固定的右手,没有任何的知觉,她皱眉,不敢乱动,抬头瞥见顾凯有些憔悴的脸色,十分心疼。
顾凯只是浅眠,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立刻惊醒过来,紧张道:“晚晚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去,待会如果很疼,一定要告诉我。”
林晚晚伸出左手,他会意地凑过来,感觉到她的指尖落在脸颊上:“不是请了护工?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没关系,我跟公司请了三天假。”顾凯小心翼翼地握住贴在他脸上的手,笑道:“晚晚右手还没痊愈,不能乱动,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有护工在比较好。”
“平时有我在,就没必要叫护工过来了。”
林晚晚一愣,没想到顾凯考虑得这么周到。
比如去洗手间和擦身这些小事,就算自己已经决定接受顾凯,可她仍旧还是会觉得尴尬。
面上迟疑,林晚晚犹豫着开口:“手术…卡尔医生怎么说?”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建设,接受这次的手术,要么就跟之前一样,并没有多少损失。
只是既然有了希望,结果不如人意的话,林晚晚总归会失望…
顾凯俯身盯着她笑了:“卡尔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要靠晚晚自身的恢复了。他说你还没过二十三岁,骨骼还没定型,身体自我修复的能力高,恢复的几率比较大。”
林晚晚双眼发亮,惊喜道:“真的么?我的手还能跟以前一样?”
顾凯不忍打击她,还是实话实说:“你的手臂曾经受到巨大的伤害,要恢复得跟四年前一摸一样是不可能的,可是至少能有所改善。”
林晚晚听了他的话,逐渐从激动中平静下来。
的确,摔破的水杯,就算粘起来,杯子上还是会有裂痕,更何况是她曾经支离破碎的右手?
只是,即便能恢复五成,她就能重新弹钢琴。
手指的灵活性可能没有四年前要好,这么久没有练习,自己对钢琴生疏了,还需要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弹奏钢琴,给聆听琴音的人快乐和幸福,是爸生前的梦想。
即使爸不在了,林晚晚不希望就这样丢弃掉他们两人曾经的梦…
“能恢复…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看向顾凯,释怀地笑了。
手术后还显得苍白的面色,却更衬得那双黑瞳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发自内心的笑容,微微勾起的唇角,愉悦、幸福,仿佛四年前那个在台上的女孩又回来了…
顾凯眼前一晃,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俯身吻上病床上的人,将这个难得的笑容吞噬在唇舌之中。
他费劲心思,又低声下气地到处托关系,最后用重金派人将卡尔医生请来…
可是为了这个笑容,之前做的一切,都实在太值得了…

伤害

看着卡尔医生点头,以及顾凯轻快的笑容,林晚晚暗地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一再感激地送走了卡尔医生,顾凯转述道:“手术后的恢复,比预料中要好。不用急着做复建,固定的石膏过几天就能拆掉了。”
林晚晚瞪着手臂上的石膏,总觉得这东西已经隐隐散发出异味了。虽然护工每天都帮她擦身,这手臂却是一点都不能碰水,只好委屈它一直臭着。
幸好,终于能洗洗了。
顾凯坐在床边,无奈地说:“最近公司一个大项目,需要我亲自去,大约四五天,要不要再请一位护工?”
白天有他在,现在请的护工都是晚上守夜。如果自己出差了,一个护工估计要照顾不来。
“不用了,这石膏过两天就拆掉,一般的事我自己还能做的。实在不行,医院还有别的护士,让她们帮帮忙就好。”林晚晚摇头,知道他连续大半个月天天往医院跑,丢下一堆事情给郑源。
前几天郑源带着莫辰来探她,还趁机数落顾凯的不是,把工作都推他身上了…
还记得那时,莫辰不悦地捏了郑源一把,后者立马噤声,林晚晚就忍不住想笑。
“我要出差,你就这么高兴?”顾凯不高兴地撇撇嘴,难得表现出一点孩子气来。
林晚晚摇头,“只是想到那天郑经理和莫辰来医院…”
顾凯也笑了,“郑源被莫辰吃得死死的,一点都不敢忤逆她,偏偏还老装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就怕被人知道惧内而丢面子。”
林晚晚睨了他一眼,好笑道:“惧内丢面子,那么你惧内吗?”
顾凯小心地避开石膏,揽上她的左肩,笑道:“为夫对夫人一片真心,惟命是从,你不是知道的?”
这声“夫人”逗得林晚晚想笑,脸颊却是先红了。
“我不在的这几天,已经让‘锦记’的人每天准时三餐送外卖过来。菜色偏清淡,我已经跟他们交代了必须戒口的东西。你的手臂虽然复原的不错,去掉石膏后还不能剧烈运动,也别急着练琴…”
林晚晚看见身边的人,一边皱眉,一边轻声叮嘱,没想到顾凯也有这样婆妈的时候。
只是,她耐心地听着,后背倚向他,感到到胸口暖暖的…
即使再依依不舍,顾凯还是不得不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