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儿张嘴话未说完,就被洛少东抢白。不过姜瑜儿显然并不在意,听完洛少东的话,几乎在他的手边蹦起来。
“真的吗?”
洛少东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进去吧。”
姜瑜儿这才心情灿烂的朝着思暖挥了挥手告别。
思暖被锁在阮宁成的怀里,她忽然希望他别再松手,她有些腿软。
阮宁成也真的没有松手,他低下头去看思暖。
她也正好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目光相撞的时候她笑了笑,苍白无力的笑容却依旧这么好看。
她说“阮宁成你究竟把我带来干嘛?还不如痛痛快快把我给卖了。”
阮宁成皱了皱鼻尖“就你这样哭丧着脸,黑山老妖也不收你。”
思暖故作欢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强颜欢笑更丑。”
“…”
——
洛少东进了里屋,松了姜瑜儿的手,让她自己先去挑着,喜欢什么都包起来,赶明儿一起送到姜家。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去吗?”姜瑜儿眨巴着大眼看着洛少东,剪水双瞳,楚楚可怜,连一旁的阮宁峥都觉得自己的心要化了,可是洛少东却不为所动。姜瑜儿的双手擒过去,一把攀握住洛少东的手。
洛少东也没动,只是看了她一眼,这眼神隐约有些凌厉,姜瑜儿撇了撇嘴,就乖乖的松了手。
姜瑜儿知道自己不该得寸进尺,她总是告诉自己,洛少东是特别的男人,征服特别的男人得有特别的耐心。
他事事万般谨慎,对待感情也是,所以她不可操之过急。
这些她知道,都知道。可是心底的***在咆哮,那***参杂贪婪和不安,她怕洛少东走向她的路太过漫长,沿途的风景又太过引人…灵儿说的对,说穿了,她不过是不相信洛少东也不相信自己。
阮宁峥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待到姜瑜儿讪讪的走开了,他才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不是最讨厌女人跟着吗,刚刚怎么就答应了姜大小姐让她过来,答应让她过来了你又犯什么大爷病,还不理人家…”
“闭嘴!”洛少东抚着眉心打断了阮宁峥。“我还没问你,你哪儿来的弟弟。”
“这话问的,当然是我爹妈生的。”阮宁峥眯着眼笑,笑的看不到眼里的情绪。
“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还有个弟弟。”洛少东的手还放在眉间,一下一下的抚触着,却揉不散那团疲惫。
“得了吧少爷,我和你相对象么,认识的时候还要家有几口人几亩地都报备清楚了?”
阮宁峥像是铁了心的贫嘴到底,洛少东知道自己拿他没有办法,也就不再说话。
这屋舍本就悄无声息,他们都噤了声,这静谧就更加的令人心慌。
洛少东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阮宁峥转身之际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阮宁峥闻声回头。
洛少东从来都是虎虎生威的,今儿一反常态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他真是不习惯。1光是不习惯也就算了,他这眸色清冷的隐约含着绝望啊。
阮宁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你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只觉得曾经熟悉的好像都变得陌生了。”洛少东摆了摆手,一副不说也罢的神情。
“得了吧,你别吓我了,不就是知道我有个弟弟吗?至于受这么大的打击吗?”阮宁峥回身走到他的身侧,俯身揉了揉他的肩膀。“我除了家有两老一弟弟外,我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小姨,一年过七旬的奶奶…”
“滚!”洛少东挣了挣他的手,“谁说你了?”
“你不是在为我有个弟弟的事儿伤心啊?”
“我吃饱了撑的?”
“我看着像。”阮宁峥煞有介事的看着他点点头。
洛少东的拳头还未扬起,就听他忽然又大惊小怪的大喊一声。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真的在画展那天看上Lillian小姐了?”
——
“所以,你压根不是在乎我有弟弟,你在乎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是Lillian小姐!”阮宁峥对自己的推理格外来劲,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颇有几分毛利小五郎的架势。
洛少东嗤笑一声。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阮宁峥又怎么会知道。
他起身说要先走了,今天他挑中什么都算在他的账上,过两天署上两个人的名儿给他家的老太太送去。
阮宁峥呱呱的叫“你这是坐收渔利。”
洛少东回头,幽怨的眼神又飘过来。阮宁峥一下子没了招架,这些年的交情下来,他当然看的出来,洛少东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阮宁峥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洛少东的,这辈子才在相逢的时候一见如故又甘心和他狼狈为奸。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洛少东是在城北的B-Pub,两个人皆是乱醉如泥,趴在吧台上险些为了一杯火红玛丽大打出手。
当时酒吧的老板是町煜。
别人劝说不成就去请来了町煜,町煜一出场就卡在了洛少东和阮宁峥的中间,好说歹说,说的口干舌燥中场还停下来喝了一次水。
“同时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这是町煜当时的总结陈词。
也许是僵持的太久都没有打起来,洛少东和阮宁峥本就乏了觉得没意思。被町煜一闹都齐刷刷的笑出了声。
那一刻两人的想法挺一致“这Y的小学语文数学老师教的吧!”
男人总是比女人不拘小节些,一笑泯恩仇是那个时候一个男人行走江湖最基本的气度。洛少东和阮宁峥怎么着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翩翩公子,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酒保适合的将另一杯火红玛丽端上来,两个人执起酒杯“叮”的一碰,就碰出这一段被町煜称作是“孽缘”的友谊来。
其实町煜和洛少东是实打实的发小,按照人情精神等哪一个层面上来讲他都应该果断站在洛少东的那一边。可是毕竟他还是老板,身份挺尴尬。为了在店员的面前树立端正的形象,他才勉为其难的决定不动干戈,而是采用非暴力的手段和平解决这件事。
这是他后来为了安抚洛少东官方说法,洛少东说他不信,阮宁峥也是将信将疑。
町煜为这事郁闷挺久,他觉得他自己讲义气的光辉形象成了他们友谊的炮灰。
洛少东说在他的心中他本也没有什么形象。他就“哭哭啼啼”的说他喜新厌旧。
…
好像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三个人就彻底的闹在了一起。
町煜是个活宝,洛少东是个闷葫芦,而他,算是介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中庸。
东方杂志曾经做过他们三个的专访,引言中的一句话阮宁峥一直记得。
它说“没有什么比他们三个更适合连成一个铁三角。”
阮宁峥想,正是!
——
人总在最低迷的时候遇见最不屈的真情。
六年对他们三个而言都是一个坎儿。嬉笑怒骂间过来了也就真的过来了。
洛少东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其实他对洛少东和町煜的很多事情也了解不深。每个人总有一个自己不愿被别人触及的伤口,他们遇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那个伤口,因为没有亲眼见证,所以往往不能感同身受。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便多说无益。而他们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也恰恰正是这样,只谈风月,不谈过往。
阮宁峥只是隐约知道,六年之前他们相遇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千千郁结。
町煜正被家人逼婚,每天都烦躁的跟吃了瘪似的,而洛少东,听闻他的爱人弃他远走天涯…
这一切都不过只是听闻,这中间的真假实在有待考究,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问过洛少东最八卦的问题也就是当初为什么要和他抢那一杯火红玛丽。
洛少东翩然而笑“当然是为了和你找茬搭讪。”
这样基情四射的回答,阮宁峥自然不信。
直到后来他遇到姜瑜儿,那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扬着指尖的火红豆蔻在洛少东身边饮下这一杯红似鲜血的酒,他便以为,她就是洛少东苦苦相等的人,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你不会因为相同的习惯而爱上一个人,但你也许会因为相同的习惯而选择让一个人陪在你的身边。
阮宁峥想,这大概就是姜瑜儿之于洛少东的意义。当然,这也是很多女人之于他的意义。
他回神的时候,看到洛少东的身影已经从门口晃了出去。他的衬衫在阳光下沉的发亮,亮的刺人眼窝。
而他的车钥匙就妥帖的放在阮宁峥面前的案几上,洛少东总是很周到,周到的让人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
他又转头看了看,想到洛少东那Y的把选礼物和姜瑜儿这个两个头疼的问题留给了自己,他才又暗骂一句“心疼他个鸟!”
——
思暖望着眼前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不由的抬眸看一眼正倚坐在木椅上的阮宁成,心想这个男人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阮宁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拎着杯盖拂茶的手顿了顿,“这些东西在墨香阁都是现成的,我不过是问世嘉借来用一用。”
“我可什么都没说。”
阮宁成讪讪的,“我也不过随口一提。”
“你不出去吗?”思暖拿起青玉镇纸,只是没有落到纸上,顺势指了指门口。
“多大点事还需要我回避吗?”他低头抿茶,语调和姿势皆是散漫的。
思暖不理他,硬把嘴边那句嫌弃他碍眼的话给咽了下去。
手边的画架上叠着厚厚一沓的宣纸,隐约可见已经沾了颜料,只是被堆叠在一起,看不出究竟画了什么,倒像是无故作废了的画稿。
思暖手握着毛笔,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米白的宣纸,笔触在黑墨间流连停顿。
那撮軟豪轻舔着砚台,吸附了墨汁变得更加的饱满,就像是她此刻的眼神。
阮宁成端举着茶杯观望着她,鼻尖墨香和茶香萦绕,他心头的所有躁郁都被眼前这个女子的沉静给压散。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檀木窗榧的薄纱里漏进点点日光在她的手边跳动,好似那团墨色都盈着金光。
他的目光从她白皙细长的指节一路游移,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温柔,以至于眸中的她都镀着暖光。
阮宁成恍惚间好似置身烟雨缠绵的江南,卓思暖便是自那泼墨山水画间行走的美人。
他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觉。
卓思暖没有注意到阮宁成深深浅浅的目光,她提笔,粗长的毛笔在她指尖或翻或绞或顿,笔触在宣纸上留下一串棱角分明的墨迹。
阮宁成随手将茶杯搁落在案几上,他站了起来。却也只是遥遥望着。
卓思暖想了许久,下笔的动作倒是奇快。这顺逆皆露的锋芒挥洒的有些肆意,肆意不像是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该有的气度。
几笔错落之间,远山也在她的笔下苍茫起来。
她转而搁落了手间的毛笔,手指在一旁盛着清水的碟子里轻轻一蘸又一扬,她指尖的几滴水珠就这样落在了墨盘上,稀释了那沉黑的墨汁。
她执起笔架上更细的一支笔重新沾上由她加工过的墨汁,再次下笔。
不消一会,那棵遒劲的不老松便自磐石之间扎根而起。
整个画面像是凝着一层薄暮,看起来气势磅礴又不乏深意。
阮宁成的眼里和心里皆是盛着惊喜,卓思暖还专注的低头在做最后的细节处理,可是他已经忍不住绕过来站到她的身旁。
“卓思暖,有没有人说过你画画的时候特别美!”他的尾音都有些细微的轻抖。
“大家通常都会说我画的画特别美,阮少爷你的视角的确比一般人独特些。”思暖扬着声调揶揄他。
阮宁成不以为意“那些人都不过是故意掩耳盗铃,我不过比他们真诚些。”
思暖笑“谢谢你,虽然这评价有些喧宾夺主,不过这可真是极高的赞美。”
陈世嘉正从走廊过,自门外看到两人脸上的盈盈笑意,也跟着跑进来凑热闹。
“哟!难怪今天阮宁成一进门就跟捡着宝似的。画的可不比我屋里那些名家之作差。”
“看来你们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我走着进来,飘着出去了!”思暖看了看阮宁成和陈世嘉的几乎一样表情,半敛起嘴角的笑意轻瞥他们。
“真的!你看看阮宁成,每次跑我这里都是浪费我的纸,你可比他好的太多。”陈世嘉说着,翻动着画架上的那叠宣纸想给思暖看。
阮宁成哪儿肯,按着世嘉的手像是个耍赖的小孩子一般。
世嘉松了手哈哈大笑“阮二少也有怕丢脸的时候。知道被人拆台脚有多难为情了吧,下次记得在美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
——
来来去去的又折腾一阵,从墨香阁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阮宁成提议一起去吃个饭,思暖并不觉得多饿,但也点头说了好。阮宁成去一旁的车位取车,思暖站在路口等他。
墨香阁周遭几里都是老城区,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也没有灯红酒绿的奢靡,这样的夜晚都显得无比的宁谧。思暖转头之间,看到洛少东的那辆招眼的宾利还停在出口最郎阔的位置,车身的黑暗几乎在夜色中被隐去,只是思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银蓝的车牌和上面那串让人过目不忘的数字。
她掩紧了自己的开衫外套,酸溜溜的想是该用心些,挑久些,毕竟那是给老丈人在选礼物…
阮宁成在不远处降下车窗朝她鸣了一下喇叭。
她猛然回神,提着裙摆朝他车子的方向奔过去,明明在这儿待了大半天,此刻竟一秒都不想再多站。
阮宁成率先扑到副驾驶座上从里替她打开了车门,思暖携着一股子的凉意坐进车里,合门的动作有些大,“嘭”的一声,惹得阮宁成频频回头看她。
“小红怕疼,不许虐待她。”
“人车情未了啊?”思暖瞪他。
“怎么,和一车吃上醋了?”阮宁成挤眉弄眼的笑。
“我最不喜欢吃醋!”
“那怎么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
“你管我?”
“我可不就是想管你晚饭吗?想吃什么?”
“湘菜!”思暖赌气似地吐出两个字。
“姐姐,你饶了我吧!小的真不吃辣。”阮宁成抬手抱拳,就差给她俯身作揖了讨饶了。
“连辣都不吃,是不是男人?”思暖斜他一眼。
阮宁成额角青筋若隐若现,一个自己都吃不了辣的人凭什么理直气壮的。不,不对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还敢质疑他是不是男人。
“需要我向你证明吗?”他忽然邪魅一笑。
“…”
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他们就近择了一处路边的大排档吃饭。
阮宁成起初挺矫情的不愿意下车,他说“我难得请你吃一顿饭,你不用替我省钱,真的不用!”
思暖不理他,自己推了车门喊老板炒了几个菜,他一看架势不对,只得讪讪的跟着下车。
阮宁成被气得够呛,这个女人完全就不是他用正常思维可以去理解的款。
前一秒还执笔作画清淡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后一秒就提着裙摆往人大排档的蓝色四脚塑料椅上一坐显出比寻常女子还要寻常的样子。
他只是觉得匪夷所思,但所有情绪沉静下来之后心中残留的大抵是欣喜。
他真是爱极了这样时不时出他意料之外的状况。也总算懂了女人为什么老是说男人犯贱,还真是有够贱的。这样越是越难以自己掌握的状况,就越是激发他心底潜藏的挑战***,就越是让他甘愿被牵着鼻子走。
——
阮宁成又提议说要送她回家。他说这世风日下夜黑风高的让你一个单身女子自己回家不是一个绅士的作风。
思暖不与他争辩,吃饱喝足之后困倦与疲乏一同涌上心尖,而往往越是这个时候,就是她越渴望一个怀抱的时候。
彼时的她可以在自己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赖到洛少东的怀里让他也什么都做不了。而这段相去甚远的时光,才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但作为一个四海为家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底有这么一个地方。
可是偏偏最忌讳也最难以忘怀…
阮宁成踩了刹车许久,都没见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回过神来。这一路回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她不说他也无话可说。
他惯会耍宝,可是今天却好像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头。他被她惊艳,为她折服,这份心意就成了他沉默的理由。
被滚滚红尘碾压过的多情公子竟也开始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开口之前字字句句皆要反复斟酌。
这不像他,又或者就是最真实的他。
在阮宁成还未出声之前,倒是思暖如梦初醒。
“到了啊!”她轻叹一声“你怎么不叫我?”
“你睁着那么大的眼不会自己看啊?”阮宁成出口便是自己惯常的语气。
思暖噢了一声,难得乖顺的没有贫嘴。她的黑发散落在黑的发沉的皮椅里,盈着月光也像盈着香。
阮宁成莫名的有些燥热。他按下了开关,兰博基尼的顶棚盖缓缓的退下去。
凉风一下子飘进来,思暖仰头望了望天,头顶繁茂的树冠遮住了她的视线,就好像连同浩淼的星空也一起遮住了。
“今晚没有星星么?”思暖兀自咕哝一句。
一旁的阮宁成忽然笑起来,“卓思暖,从来没有女人大晚上的坐在我的车里还煞有介事的和我谈天气谈星相的。”
“你希望我和你谈些什么?”思暖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漫不经心。
“至少这个话题不该这样通俗浅显。”
思暖缓慢的攒着下巴,似懂非懂,过来好半晌忽然扭头看着阮宁成问他,“男人,是不是比女人更容易忘掉一段感情?”
这话题的深度一下子提升了一个等级,让阮宁成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身经百战,很快就抓住了节奏。
“那要看什么样的感情。”
“…大概,恨比爱多…”思暖望着远处那团连绵的黑,连嗓音都变的黯淡。
一旁的阮宁成许久没有出声回答她。思暖不由的回头,回头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这般凝重。
他的眉尖鲜少有这样深重的乌云,思暖害怕他是受自己的情绪所染。立马勾了勾嘴角“阮宁成,我不过随口问问。”
“我也没有很认真在想。”阮宁成望着她两腮的梨涡,笑的温情脉脉。
“你…”
思暖怒目而视,嘴边的话未出口,眼前那张俊脸就被陡然放大几倍。
他的唇就这样轻柔的落在她的唇角,吻住了她醉人的梨涡。
思暖措手不及就见他已经带着笑意抽身而退。
“你死死的擒着过去,怎么伸出手去拥抱未来。念念不忘才是最愚蠢的坚持。”
——
阮宁成没有挨上那记在他预料之内的巴掌。
看着卓思暖讪讪的推门下车,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就这样轻易的得到了原谅。
他忽然没有得逞的快感,隐约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她消化不了自己这个似真似假的吻,卓思暖不会是那样矫情小气的女人,而是担心自己的话戳中了她的神经。
伤神比伤心更加容易走火入魔。“喂…”
“你走吧!”
这次是阮宁成被截住了话茬。她是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只看到她挥了挥手。
他辩不出这三个字的深意,让他走究竟是什么走法。今儿走还是永远的走。
“奶奶大寿那天,我来接你。”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纤弱的背影,说的有些犹疑。
她只是站着,没有转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当她是默许。
趁着她还未有所反应之前,立马发动了车子掉头就走,生怕她忽然转身说“不”。
他忽然明了,原来他才是害怕的那一个人,怕极了这一刻患得患失的心情。
思暖直至阮宁成的跑车呼啸着远去,似乎还是恍若梦中。
她仰头望着那个榕树掩映下的窗台,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站在那里等待着晚归的洛少东。那方窗榧是她过往里最执着的守候。
那一夜的闪电劈碎了她最后的囹圄。后来,她不再相等,因为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她揉了揉眼角,看清楚那虚掩的窗子边颀长挺拔的身影后,忽然心底一片荒凉寂寥,过往的心酸在这一刻化成了惊涛骇浪,席卷她的一切。
暗夜里隐隐的火星明明灭灭,那层薄薄的月光轻裹着他深色的衬衫,盈盈泛着冷辉。
洛少东。
思暖抿了抿唇,忽然想笑,明明知道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他看不到,可是她还是戚戚然的笑起来。
她从来没有站在这个位置看着那个窗台,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角度相望是这样的清晰,那么他一定知道,曾躲在帘子后的她,等的是有多么的辛苦。
不过都不重要了,当初都不曾重要,现在想来更加无意。
念念不忘,是属于她一个人愚蠢的坚持。
——
思暖一进门,还未完全将门合上,暗影里的洛少东便欺身过来。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都觉得莫名恐惧。因为周身都是他阴厉的气场。思暖困在洛少东与门板的罅隙里,进退皆是桎梏。他曾经温暖的怀抱,此刻却像是冰冷的钢铁,让她无端的窒息。
“你放开我!”思暖捏紧了汗涔涔的手心与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