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嗯”了声,任玥还想和他说什么,但他已经转身看向大荣了。
“大荣。”
“是,秦队。”
“你们先回去,回去之后,你去看看嫂子和平平,记得安抚一下。”
“是。”
任玥站在原地没动:“我这才来就要让我走啊。”
秦延没反应,就盯着手术室的门。
大荣对任玥使了个眼色,顺势拉了她一把。
任玥被大荣拖着走了两步,挣开了他,回头又看了看走廊里的秦延。
秦延已经坐下了,他的手肘支在大腿上,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像座刚硬的雕塑,却在不经意间流露着丰沛的感情。
“看什么呢!”大荣喊她。
“没什么。”
任玥转回头,走出了医院。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温茗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这把刀要是刺的离心脏再近一点,那么,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但秦延听到“回天乏术”这个词的时候,心还是紧了一下。
他不敢想,如果温茗真的有事,该怎么办。
医生走了之后,秦延进了病房。
温茗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她躺在病床上,脸很素,没什么血色,唇角也泛着白,远远望一眼,都让人心疼。
他想起来,就昨天,她还在说喜欢他,还在嫌弃他怂,可今天,她已经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世事无常,这种时候,最能明白,人生并没有那么多时光可以留给谁造作浪费。
秦延走到床侧,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回温了。
他微微放了心。
----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温茗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见秦延坐在床边,正看着她,他的眼底,有让人猝不及防的温柔。只是,在温茗睁眼的瞬间,那情绪消逝,只剩一片无尽的黑。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问。
“知道这是哪里么?”他反问。
“医院啊。”她四下打量病房,“我只是被人捅了一刀,又不是失忆。”
“只是捅了一刀?你觉得一刀不够?”
“秦延。”她看着他,“你和我抬什么杠呢,我刚才那句话的侧重点是一刀吗?”
他不作声了。
温茗笑了笑,虽没什么生气,但还是挺好看的:“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转身要走,温茗一扬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问你话呢?”
“你这情况,换谁都担心。”
“我不管其他谁,我就问你。”
秦延深吸了一口气:“担心。”
她又笑了。
秦延抽手要走,她一转手,再次握住了。
“你是不是还摸我手了?”
“…”
“别以为我昏着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都感觉到了,统共两回,我都记得。”
秦延低头看着她:“摸了怎么样?”
“我靠手吃饭的,手对我很重要,不能轻易让人摸。”她的眼睛里都是光彩,星星点点的,比以往更盛。
秦延静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摸了,我就得摸回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被她裹进了两手之间。她的手指轻轻地游走在他的掌心和指腹,所经之处,酥酥麻麻,好似通了电。
秦延没动,就由着她。
过了瘾之后,她说:“你手上好多茧。”
他之前没注意,她一提,他自己的大拇指在掌心里拨了一圈,还真是。
“我是粗人。”
她的目光下移,盯着他的裤裆:“多粗?”
秦延用脚勾了一下椅子,坐下来:“我看不用叫医生了。”
“是啊。”温茗得寸进尺,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形成十指紧扣的姿势:“不用麻烦医生,我睁开眼睛看到你在这儿,什么毛病都好了。”
秦延的心瞬间软了,他甚至忘了脱开她的手。
温茗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慢慢的,她眼里才有了些许的后怕:“我还以为那么邪乎,生日之后,就是忌日。”
秦延蹙了眉,问她:“早上怎么回事?”
温茗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记得,那两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挥刀刺向小男孩的时候,她挡了一下。后来,她就一直迷迷糊糊,像做了一个长梦,直到,此时梦醒。
“秦延,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什么他还这么小,就有了这么残忍的仇家,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
秦延犹豫了片刻,避重就轻地道:“是上一代的恩怨。”
温茗还未来得及再问细一点,医生进来了。
“醒了啊,女英雄。”医生绕到温茗的床前,对她微笑。
“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早上你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现在整个柏香市都传遍了。行啊你,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胆儿还挺大的。”
温茗有点茫然,她看了看秦延,秦延没什么反应,只是退到一边,给医生让了路。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把外面的情况转述给温茗。
原来是早上温茗救人的时候,有路人拍了视频,现在视频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流传,网上炸开锅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长得漂亮又勇敢的姑娘是谁。
医生的语气里都是赞赏,温茗这个当事人挺镇定的,只是她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秦延,秦延依然没什么表情,直到检查完了,他才开口问医生:“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秦延松了一口气:“谢谢。”
“不客气。”医生接完话,又想起什么,看着秦延:“诶,小伙子,你是英雄的家属吗?”
秦延愣了一下。
温茗连忙道:“医生,我叫温茗,你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可担不起英雄这个称号。”
医生笑了起来,顺势又和温茗唠了几句,倒忘了最初的问题。
秦延默默地看着她们,等到医生出去了,他才问:“需要联系你家里人吗?”
温茗摇了摇头:“我爸在戒毒所,我奶奶不在市里,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你那个朋友。”
“董凌凌?”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温茗仰起头,对着秦延眨了下眼:“干什么这么着急把我推出去?怕我赖上你让你照顾吗?”
“不是。”
“那为什么要找董凌凌?”
“男女有别。”
言下之意是,他照顾她并不方便。
也是,这考虑也算周全。
温茗没再找茬,她对着秦延摊手:“那你手机借我一下。”
秦延把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温茗能背下董凌凌的电话号码,董凌凌接了电话之后,温茗把事情说了一下,董凌凌在电话那头尖叫:“什么?今天新闻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你啊?小庄给我打电话说是你,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呢!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大姐,我被人捅了一刀,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董凌凌回过神来,立马说:“好好好,我马上来医院送你最后一程。”
温茗:“…”
董凌凌一会儿就到了,她进门的时候看到秦延也在,表情顿时丰富多彩起来,温茗视而不见。
他们两人碰面打了个招呼,秦延就说要先回去了。
温茗有点失落,秦延似乎感觉出来了,他看着她,又补了一句:“我晚上再过来。”
----
秦延出去了,董凌凌还意犹未尽地盯着门口。
温茗拍了她一下:“你看够了没有?”
董凌凌回眸,对着温茗挤眉弄眼一番:“茗,你说他看不上你,我怎么觉着不像啊。”
“哪儿不像?”
“哪儿哪儿都不像啊。”董凌凌轻哼了声,她想起刚才秦延临走时看着温茗的眼神,“我打赌,他百分之两百对你有意思。”
温茗笑了笑:“谁稀罕和你打赌。”
董凌凌靠过来,神色暧昧地学着温茗说话:“哎哟,谁稀罕和你打赌。”
温茗翻了个白眼,想伸手去捶董凌凌一拳,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呲”了口凉气。
董凌凌吓了一跳,连忙恢复正经:“行了行了,不闹你了。”
温茗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听到董凌凌的手机响了。
董凌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马走到窗台边,接起来:“霍少啊,真难得你白天给我打电话。”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董凌凌旋过身来看着温茗。
“哦,你说你看到新闻了,想去医院探望温茗啊…”
董凌凌故意拉长了语调,顺势冲温茗使了个眼色,询问温茗的意思。
温茗连忙冲董凌凌摆摆手,这会儿,她可没有精力去应付霍一北。
董凌凌会意:“霍少,我看还是改天吧。我那朋友,脾气古怪的很,她啊最不喜欢在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见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对对对,你懂的啦,女孩子嘛,都要漂亮…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别担心,等我去医院瞧瞧,我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了,董凌凌朝温茗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啧了啧嘴。
“茗,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可真能招桃花。这霍一北才见过你几回呀,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他每次上我店里,三句话不离你,明里暗里就希望我能打电话把你叫出来一起玩。”
“那你怎么不叫啊?”
“我傻啊,你不最讨厌这种富二代了么。”
温茗勾了下唇。
董凌凌走回来,在温茗床沿边坐下:“不过,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能因为周晋泓一个人,就打翻一船人吧。”
“别提他。”温茗神色变冷了。
“怎么还提都不让提了,你又不是放不下他。”
温茗没出声。
董凌凌看了她几秒,忽然着急了:“干嘛不说话,难不成你还想着他呀?”
“没。”温茗否认,“凌凌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拿的起放不下的人,我就是听着心烦。”
“有什么可烦的,我就是顺口提一嘴他的名字而已,现在说起阿猫阿狗的都还有名字呢是不是,你听听就过了,反正你们又不会再见面了。”
温茗垂着眼,盯着手背上的针,头有点晕。
“听说他要回来了。”
----
秦延从医院出来之后,先给大荣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夏薇和展平母子的行踪之后,他开车去了明江小区。
明江小区离警局不远,当初冉韫将夏薇他们母子安排在这里的意思,就是方便照应。话虽这么说,可是真到了有危险的时候,住得再近,也是照应不到的,就像今天早上。
夏薇他们住在6楼,出了电梯之后,秦延直接给夏薇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开门。展栋告诉过他,夏薇有门铃恐惧症,他一直记得。
电话挂了没几秒,603的门就开了,夏薇从屋里探出头来,秦延看到她,叫了声:“嫂子。”
夏薇点点头,侧身让他进了屋。
屋子不大,布置也很简单。秦延每次来,最先注意到的,都是衣橱边的照片墙。那上面,挂满了展栋生前的照片,全都是便衣照。
“平平不知道你要来,已经睡了。”夏薇从厨房里出来,给秦延倒了一杯水。
“没事,我就是不放心,再过来看看。”
“孩子吓坏了。不过,他倒不是害怕那两个拿刀的男人,他是害怕救他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危险。”夏薇看着秦延,“我听大荣说你一直在医院,怎么样?那姑娘没事吧?”
“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
夏薇松了口气:“那就好,平平一直吵着要去看看她,我也想去当面谢谢她,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不敢出门。”
“人还没抓到,你们暂时是先别出门的好。”
夏薇沉默了,神情沮丧。
秦延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夏薇突然开始抹眼泪。
“嫂子。”秦延有点慌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嫂子,你别这样。”
“展栋都走了两年了,为什么这些毒贩子,还是不肯放过我和平平。这两年我们搬了三次家,好不容易在柏香安定下来,可是他们又出现了。秦延,你说,我们到底要躲到哪里去才好?”
夏薇越说,眼泪掉得越凶。
秦延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照片里,展栋笑得很阳光,可此时夏薇的哭声,却很阴郁。秦延无声地叹了口气。
展栋是在两年前缉捕毒枭头子老马隆时牺牲的,当时,展栋已经挨了一枪,但他临死前,拖住了同样受伤欲逃的老马隆,将一把瑞士军刀扎进了老马隆的脖颈,终结了一代毒枭。
老马隆死在了展栋的刀下,这让老马隆的儿子马泰一直耿耿于怀。马泰接过老马隆的毒品摊子之后,就一直派人报复着展栋的家人。后来马泰被捕,夏薇以为终于可以安稳下来的时候,老马隆的侄子又上位了…也许是为了向缉毒警察示威,老马隆遗留下来的那帮亲信朋友,对展栋一家的报复行动,从未停止。
为此,这两年,夏薇一路带着平平南下,东躲西藏,不敢暴露身份,可那些毒贩子,却像鬼魅一样,一直缠着他们。
夏薇的哭声把平平吵醒了。
----
平平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光着脚丫子,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夏薇连忙背过身去擦眼泪。
秦延站起来,走到平平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夏薇趁势,走进了洗手间。
“醒啦。”秦延蹲下来。
平平点点头,伏到秦延的怀中,把头埋在秦延的颈窝里。
他还没睡醒,有点粘人。
秦延把平平抱起来,走回他的房间,关了门。
平平的房间很小,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还有一个黑猫警长的布偶玩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黑猫警长的布偶玩具是展栋买的,秦延记得,那一年他和展栋一起去外省开会,火车上遇到春游班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这样的玩具。展栋看着喜欢,拉了其中一个孩子问玩具哪里买的,孩子说火车上有个流动商贩正在卖,于是,展栋一节一节车厢的找,几乎找遍了整列火车,才买到这个黑猫警长玩偶。
当时秦延还打趣他:“展队你找个玩具贩子都搞出了搜毒贩子的动静。”
展栋笑笑,把玩着手里的玩偶,说:“我儿子都五岁了,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他,也从来没有给他买过玩具,身为父亲,我真是惭愧。”
这一晃儿,又是两年过去了,只可惜,玩具还在,人已经不在了。
秦延把平平放在床上,让他躺下,说:“再睡会儿吧。”
平平“嗯”了一声,但是没有闭眼,秦延握着他的小胳膊,默默地陪着他。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卷走了房间里的燥热。
“秦延叔叔。”平平开口,“我们是不是又要搬家了?”
秦延伸手捋了一下平平黑亮的头发:“这个你妈妈会决定。”
“我真怕我们这么频繁的搬家,爸爸出差回来会找不到我们。”
秦延微微顿了几秒,安抚道:“别多想,不会的。”
平平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看着秦延,忽然放低了声音:“秦延叔叔,其实,我知道我爸爸已经死了。”
秦延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我知道,妈妈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她怕我伤心。”孩子的眼睛水水的,好像可以看穿人心。
“平平…”
“我没告诉她我知道了,因为我也怕她伤心。”
秦延把平平抱了起来,收进怀里,孩子搂着他的脖子,很安静地流眼泪。
屋外没有声音,屋里也没有。
但秦延却好像听到了,他们各自隐忍的哭声。
过了会儿,平平松开了秦延,自己擦了擦眼泪。
“秦延叔叔,今天救我的那个阿姨,她会死吗?”
“不会,她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我真怕她也会死。”平平有点哽咽,“今天早上,街上那么多人,都没人理我,只有她一个人冲过来保护我。”
“…”
“秦延叔叔,她是个好人。”
----
秦延陪平平聊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夏薇留秦延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秦延回去洗澡换衣服,去医院的路上,他打包了两份晚饭,一份正常,一份清淡。
董凌凌正要下楼买吃的,见秦延来了,还带了晚饭,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个男人。她没想到,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硬汉,心还挺细的。
这样的反差,可真是迷人。难怪,连一贯冷漠的温茗说起他来,眼里都冒着粉红泡泡。
温茗睡着了,董凌凌吃了晚饭,又坐了坐,秦延话很少,几乎不主动开口,董凌凌说三四句,他才搭一句,他的气质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生人面前的温茗很像。
和他聊不起来,董凌凌觉得没意思,起身说要走了,走之前,她交代秦延:“医生说,今晚要注意有没有发烧。”
秦延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麻烦你了。”
两人同时开口,秦延愣了一下。
董凌凌笑起来,抢在他前头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她心想,让他和温茗去做亲密的一家人吧,她来做需要被客套的外人也没事。
董凌凌走之后,秦延又走回了床沿边。
温茗似乎睡得很沉,脸颊上还浮着两酡红晕。他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手背盖到她的额头上,确定体温没什么异样之后,他才放心。
秦延拉过椅子,刚一坐下,就见温茗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她问。
“嗯?”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按照套路,不是应该偷偷亲一下的吗?”
秦延仰靠在椅背上,遥遥看着她:“所以你没睡着?”
“这不是关键,你别扯开话题。”
“那什么是关键?”
“关键是,你总不肯给我一点甜头,生日的时候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没有,你可真够小气的。”
秦延不吃她这一套,就静静地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眼睛里好像藏了一片浩瀚星辰,很明亮,也很沉重。
温茗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又觉得心慌,她连忙闭上眼睛,说:“算了,真没劲,我睡了。”
“先吃点东西,我给你带了粥。”
她打开一条眼缝儿:“你做的?”
“我买的。”
“那不吃。”又闭上眼。
“不饿?”
“不饿。”
秦延没再多问,虽然她话里话外生机勃勃的,可是他看得到,她眉目间已经有了疲态,无论如何,她终归是个病人而已,他得顺着她。
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病房里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秦延起身,替她扯了扯被子。温茗平躺着,领口敞得有点大,他无意扫了一眼,恰好看到,她的胸前,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想起医生说,刀口再偏离一点,就会致命。
他想起平平说,街道上那么多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有她,选择了奋不顾身。
他知道,温茗是个好姑娘,很好的姑娘。
----
温茗在医院住了几天,董凌凌和秦延两个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轮流守着她。她恢复得不错,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几天里,陆陆续续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慕名前来看她,花和水果篮堆满了病房,董凌凌每天站在病房里迎来送往,偶尔感慨一下,棋牌室白天的生意要是有这么好就好了。
温茗不习惯这种感觉,虽然她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是每天被一拨又一拨的陌生人嘘寒问暖,她受不了。
后来,她干脆和医生打了个商量,开了个免打扰的单子,闭门谢客。
而秦延那边,袭击平平的两个男人已经抓到了,只是不管警方如何审问,两人都死不开口。危机暂时解除,但罪恶的根源却仍然深埋于地下,不知道何时又会爆发。
夏薇还是决定搬家,跟着弟弟回乡下。她联系秦延,说走之前想带平平去看一下温茗。
温茗最近有点日夜颠倒,夏薇和平平到的时候,她正在睡觉。董凌凌有事回店里去了,病房里就她一个人。她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秦延说话的声音,一睁眼,他还真在她床边立着。
“我刚梦到你了。”她说。
秦延朝她使个眼色,似乎是在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温茗一转眸,看到秦延身边多了个小脑袋。
“诶你不是…”
小男孩身后,还有一个打扮素雅的女人。
“温小姐,你好。”女人对她微微一笑,“我是平平的妈妈,我叫夏薇,我们早该来看你的,实在抱歉这么晚才来。非常感谢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的儿子。真的,很感谢。”
话落,夏薇对温茗深深地鞠了一躬。
温茗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坐起来,结果用力太猛,牵动了伤口。她咬了一下唇,忍着没出声,不过秦延看出来了,他俯身,揽了一下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