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不久。”
亦瑾把身上的外套递给他,触到他冰冷的指尖,明明是在风中站了很久,她抬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他移开视线。问道“饿吗?”
像是配合他的问题,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着肚子,他却轻笑出声。悌“捂着就不饿了?”辛辰侧身,从后座上拿过一碗打包好的粥,笑着递到她手里。
“什么时候买的?”亦瑾低头嗅了嗅,粥的清甜萦绕鼻尖。
“你睡得跟猪似的,别说我买粥你不知道,就算把你卖了,你也不会知道。”。
亦瑾抿了抿唇,耳根子热热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谢谢你了。”
车厢里像是忽然温情四溢。
只是很快,她的目光触及车上的胃药。不知被谁搁在了显眼的位置,粘着便利贴,“记得吃药哦!”附加一个大大的笑脸。谀她忽然慌乱起来,就像是误闯了别人领地。亦瑾知道,这样的温情是她不该贪恋的。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车上的胃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轻快一点“你女朋友没警告过你,不许抽烟吗?”
辛辰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才发现了简馨馨的杰作。他扭头,看着亦瑾若无其事的笑脸,那如花的笑颜,让他顿时烦躁起来。
“我不是三好男人。”
亦瑾一怔,还没反应到什么,他淡淡的声音就传过来,带着刻意转换话题的意味“以后别空腹喝酒了。”
“嗯?”
“吐都吐的这么没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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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馨馨用手指轻轻的扣着父亲书房的门,一下一下。其实门虚掩着,父亲和辛辰的谈话内容还是可以听到些的。辛辰低沉有力的声音隔着门缝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王者气势,让她心跳莫名的又快起来。
真是没用呵,都交往一年多了,她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速。
“进来。”简政沉沉的声音传出来。
“爸爸,辛辰,谈完了就可以吃饭了噢。”
简馨馨把门缝开大一点,并不进去,只是探着脑袋喊进去。辛辰不喜欢谈公事的时候她去打扰,她是记得的。他曾明确的向她提过,别去公司找他。
简政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辛辰背对着门口坐着,并没有回头。
书房的门又重新被轻轻的合上。
辛辰的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示意简政继续。
“小辰,其实简氏的危机,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你父亲在位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他那时候就给了我不少帮助。”
辛辰不语,辛海丰知道简氏迟早会被蛀空,还是不遗余力的投资,无非是看重了简氏在商界的地位与名誉。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后来极力撮合他和简馨馨,也是想等简政百年之后,把简氏并入海丰集团。
真是个深谋远虑的商人呵。
辛辰以前一直想不通的是,简政明明也是老狐狸,居然也会同意辛海丰联姻的想法,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这会儿才终于明白,简氏迟早要败,在海丰的庇荫下,倒也不至于一败涂地。有时候名存实亡总比销声匿迹好。
他与辛海丰是不相上下的。除了深谋远虑之外,还冷酷无情,儿女的感情,不过是商场上的砝码。
“这次,你一定要帮帮简伯伯,就算是看在馨馨的面子上。”
辛辰毫不掩饰的嗤笑一下,他似乎高估了简馨馨对他的影响力,也低估了他。他并不是辛海丰一手操控的傀儡,当初不过是有求于他,现在什么都在辛辰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又怎会让谁操控他的人生。
老爹说过,辛辰其实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坏在骨子里,不过我就喜欢你坏中透出的善良和义气,像我!
这个臭老头,什么时候都要把他身上的亮点与自己扯上关系。辛辰最无奈就是他在对自己发表高度赞扬之后,却在总结成词的时候跟上“像我”两个字。
真是霸道,什么时候都改不了黑帮老大的那股子无赖劲。就连当初要认辛辰做干儿子,辛辰都是最后得到消息的那个人。他厚颜无耻地逢人就说,那个辛辰是我的干儿子。弄到后来人尽皆知了,辛辰也只得认命。
辛辰遇到老爹的时候,正是自己最不堪的时候。不过他一开始就喜欢辛辰,这种喜欢像是浑然天成的,不带任何目的和偏见。也许就是老爹说的前世有缘。老爹的确是为数不多的了解他的人之一。
他的确不是好东西。只是与辛海丰和简政相比,还残存着一点良心。至少对于无辜卷入的简馨馨,他做不到残忍的不管不顾。
“我会尽量帮忙的,简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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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馨馨似乎心情很好,这是两个人交往以来,第一次在简家用餐。
辛辰淡淡的看着简馨馨像是花蝴蝶似的在厨房里飞来飞去,田园风格的围裙系在腰间,和她的公主裙极其不搭调。显然也没有给她母亲帮上什么忙,不时传出来的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孙岚微愠的嫌弃。
贤妻良母,简馨馨装不像。
“辛辰,看看,你来了,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跑到厨房凑热闹。”孙岚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边走边笑,分不清那笑意的真假。
辛辰礼貌的迎上孙岚的笑意。他知道孙岚一直不喜欢他复杂的家庭,连带也不喜欢他。简馨馨蹦跳着从厨房蹿出来,掩住孙岚的嘴,甜甜的抱怨一声“妈妈,说什么呢?”
简馨馨热络的给辛辰夹着菜,饭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
“辛辰,我们馨馨对你可真是没得说。”孙岚半挑着眉,阴阳怪气的开口。“你妈被接回国之后,她可是跑疗养院跑的比谁都勤。”
辛辰不语,看了看简馨馨,点点头。这是他最感激简馨馨的地方。
“我说,你妈那个病,究竟什么时候能好,你和馨馨的婚事,也不能这么被拖着。”
“我和馨馨的婚事,从来与我妈妈的病无关。”辛辰迎上孙岚询探的目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简馨馨正喝汤,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辛辰一眼。这才缓缓的开口“妈妈,你急什么,我们交往也不久。”
“我不是替你急吗,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辛辰可不是我,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两家人知根知底的,是可以定下来了。”
简政犹豫了一下,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如果馨馨不和辛辰结婚,对简氏意味着什么。只是,现在的主动权不在简家,在辛家。
辛辰浅浅的扬起嘴角,不以为意的问道“怎么,简伯伯也急了?”
简政急的是辛辰不帮忙度过此次的危机,辛海丰也急,生怕辛辰有什么闪失,吞并不了简氏。这两个目的天南地北的人,这次是急到一起去了。
“我说,你们这对父子还真奇怪。”孙岚搁了筷子,不顾简馨馨恳切的目光,还是把话题挑到了辛海丰的婚事上,“老子急着结婚,儿子却丝毫不急。”
“这充分说明,我和我父亲是不同的。我想您一定比谁都希望我与他是不同的吧?”
辛辰不动声色的笑着抿了口汤,看着孙岚渐渐铁青的脸色。是的,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子比换车还勤的男人。
简馨馨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若不是辛辰在场,她定是把手里的碗砸出去了。母亲今天太过分,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揭开辛辰的伤疤。馨馨知道,辛辰心里定是憋着一股子的怒火,他笑的越是若无其事,她的心就越是难受。像是生生被剥开了皮肉一样疼痛。
“哟,今天的汤不错,馨馨熬的?”
“我只是帮忙看着火。”
简政很快的扯开了话题,他也是恼火的,脊背上上汗涔涔的。这无知的女人,丝毫不明白,简家的形式早就不如从前了,现在的辛辰,随时可以摔了筷子走人。
辛辰只是笑着。他意识到,这样随时被人捅到软肋的感觉糟透了,他该学会,毫不在乎。
我们的关系多像积木啊,不堪一击却又千变万化4
亦瑾远远就看见Loly在门口朝她招手,可能是时间还早,她没穿白大褂,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Hi,Loly!”
“亦瑾,都快有一个月没见你了。”
Loly拉住亦瑾的手,纤若无骨,有点凉。她今天马尾高挂,背着双肩包,神采飞扬,与学生无异。悌“最近有点忙。”悌
Loly是小米的学姐,毕业之后,在这里办了疗养院。小米一直在这里做义工,亦瑾因为大学的时候选修心理学,也常常过来义务劳动,和Loly一直挺聊得来,她也像生活上的姐姐。
“小米也有一阵子没过来了,王老师怎么样了?”谀“快出院了,最后的日子,想回家陪着家人过。”
Loly叹息一声,低低的,叹的亦瑾心一沉,她好些日子没见小米了,昨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虽然在笑着,但是亦瑾听得出,是心情极不好的。她总是这样,越是难过,越要佯装。
园子里,花草繁盛,绿树成荫。今天没有太阳,那抹绿意就显得极深。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天上的云越发的沉,看来今天是见不到阳光了。
Loly拉着亦瑾进了办公室,还打着灯,桌子上的玻璃杯还蒙着一层咖啡渍,估计她昨儿个又熬夜了。谀“Loly,知道你拼命,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她点头应承着说好,亦瑾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哪次不是口头上答应的畅快。
Loly看亦瑾的表情,笑意更深了。其实这个小女子还不是和自己半斤八两。她是为了熬夜泡在咖啡罐里,她不也是为了工作,愣是让自己浸泡在酒缸里。只是亦瑾天生丽质,这些年,也丝毫没有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对了,前几天有个患者的家属给我带来两罐上好的茶叶,你知道我不喝茶,本还想给你送过去,亏得你今儿正好过来。”
Loly从抽屉里拿出两罐茶叶,递给亦瑾。
云南普洱。
亦瑾低头嗅了嗅,一股子独特的陈香。
Loly看着她生动的眸子晶亮晶亮的,整个人站在电灯的光晕里,气质沉静宜人。真是想不通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跟老爷子似的,看到茶叶就爱不释手。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下子划破了宁静。Loly一怔,大概猜到是盛玉兰,最近探望她的人来的很频繁,但她的情绪却越来越不稳,再这么下去,她会禁止任何人来看她。
亦瑾放下手里的茶叶,跟着Loly匆匆跑上二楼。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女人跌坐在走廊里,嘤嘤的哭泣。
“怎么了?”Loly问身边的护士。
“大概是做噩梦了。”
Loly弯腰和护士去搀扶她。她抬起头,很有风韵的一张脸,只是憔悴的紧。她半抬着眼睑,亦瑾只觉得她的眉眼似曾相识。
像是感应到了亦瑾的目光,她也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扫过亦瑾的时候,她情绪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她挣脱了Loly她们的搀扶,亦瑾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一暖就被她拥进了怀里。
“Eudora,我的Eudora!”
身后的Loly下意识的想去把她拉回来,生怕她伤害了亦瑾。亦瑾却朝她使了个眼色,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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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瑾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盛玉兰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她还在哽咽,眼泪濡湿了亦瑾的肩膀,暖暖的,很快又变得凉凉的。
“Eudora,我的Eudora!”这低喃越来越轻,像是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打在亦瑾心上,莫名的心疼。
走廊的尽头,辛辰默默的站着。他的漆黑的眼里只有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那只白皙的小手,一下一下抚平的不止是母亲的情绪,更是他紧紧揪在一起的心。
Loly先发现辛辰,快步朝他走过去。亦瑾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在确定眼前的人是辛辰之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微皱着眉,眼里有亦瑾不懂的情绪。两个人就这么深深的对望着,亦瑾心里像是什么东西忽然清明起来。
这相似的眉眼,蔓延着的分明是血缘亲情。她张了张嘴,却硬生生把将要出口的惊呼吞了下去。眼眶马上就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雾气。
Loly扯住辛辰的胳膊,轻轻附在他耳边说“别过去,她现在情绪不稳,你去我办公室等着。”
辛辰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没有收回来,他的声音带着长久沉默后的喑哑“Loly,难道我以后都不能见她了吗?”
Loly的手一僵,看着他俊朗又孤寂的侧脸,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说“会好的。”
辛辰只是苦笑一下,就转身走朝楼梯口走去。背影让Loly说不出的难受,纵然拥有了全世界,这个男人的心也注定是不完整的。
护士把哭累了的盛玉兰带下去的时候,亦瑾上半身几乎已经僵硬了。Loly拍了拍亦瑾的肩膀,诚挚的说“辛苦你了!”
“没事。”
亦瑾松了松筋骨,犹豫了一下,问道“她是什么情况?”
“据我了解,是家暴引起的精神紊乱。”
一口气被哽在胸口,亦瑾像要窒息了。家暴!她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辛辰满目的疼痛。直到唇角溢出一股腥甜,她才轻轻的松开了牙齿。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像是心血在滴。
“Eudora是?”
“我也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Loly顿了顿,“她的记忆很多都被下意识的掩藏了,最近可能是被灌输了太多过去的事情,大脑一下子负荷不了,才会噩梦连连。”
亦瑾不语,这些专业的东西她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让她揪心的,只是辛辰在离开之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两人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辛辰站在厅门口抽烟,青烟缭绕之间,是他模糊不清的脸庞。
“辛辰!”
Loly喊了他一声,他转过来,掐灭了手里的烟。雨越下越大,他身后是巨大的水幕,世界在水幕之中,扭曲了形状。
辛辰只是淡淡看了亦瑾一眼,亦瑾就觉得瞳孔又发热了。她不动声色的掩了掩眼角,笑着说“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
Loly像是看出她的失态,轻轻的叹了口气。身旁的辛辰这才缓缓开口“她怎么在这里?”
“她是这里的义工。你认识她?”
辛辰点点头,“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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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ly随手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辛辰盯着沙发上的双肩包愣了愣,拉链扣是个泰迪玩偶。凌亦瑾还真是个专情的人,这么些年都对泰迪情有独钟。他那时候是无意听安米提起的。她指着杂志上的泰迪图片,笑着说“亦瑾就喜欢这个。”他便默默的记住了。
凌亦瑾飞扬的马尾配上了这包,看起来就该跟Eudora年纪差不多了。手腕上像是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的去摸那个疤。很小的一个窟窿,一碰就感觉到,那里是少了块肉的。碰到那里的指尖,像是要被灼烧起来了,他缩回了手指。
Loly伸手指了指沙发,说“坐啊。”
辛辰长腿一跨,坐到Loly对面的椅子上“Loly,你有话就说吧。”他扶了扶太阳穴,刚才他就看出来,Loly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
“辛辰,你妈的状况,是要靠循序渐进的。”
Loly顿了顿,看着辛辰的反应。辛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你的女朋友最近跑这里跑的很勤。对于你妈妈的病情,她显得比谁都要着急。”
Eudora,大概也是简馨馨帮助她想起来的。简馨馨好像真的误会了,以为辛辰迟迟不和她订婚,是因为盛玉兰的病情。
“物极必反,辛辰你懂得。让简馨馨别再过来了。”Loly的声音冷冷的,这句话,她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契机。她从医这些年,哪些人真心真意的对病人,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有一种善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比如安米,比如凌亦瑾。
有些话,她不想嚼舌根,也就不说了,辛辰是聪明人,点到即止,相信他也能了然于心。
“对了,Eudora是谁?”
辛辰的眉头微皱,思绪像是刚从另一个时空被拉回来,他的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那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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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瑾站在门廊里,嘴唇一抿就疼。
心也压抑的难受,她记起自己曾问过辛辰,他过得好吗?他玩笑一样说出不好的时候,她真的以为那真的只是玩笑。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
雨已经停了,整个世界像是被刷洗过一样清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都是泥土的味道。
门廊里长长的晾衣杆上挂满了两排晶莹剔透的水珠,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爱飞跑着快速地用手滑去。
手不由自主的就伸出去,倒也不跑,只是沿着慢慢的走,掌心微拱,蓄起的水从指缝里漏出来,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接。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她像是忽然来了兴致。墙角凹槽里积起来的雨水清凉又通透,晶莹的水珠在指尖飞扬。
身后忽然传过来一声清咳。亦瑾转过身去,辛辰正站在她身后的树下,微笑着看她像孩童一样玩耍。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温暖和煦,足以与阳光媲美。是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目睹他的无助,如果不是他俊朗的眉眼蒙上的一层淡淡的忧伤,她会以为,岁月不曾伤害过他。
她不喜欢,不喜欢他明明难过还是笑着的样子。
我们的关系多像积木啊,不堪一击却又千变万化5
手心里的水下意识的就朝那张笑脸泼过去。
辛辰躲闪不及,很自然的伸手去遮脸,闭眼,甚至微微的往后仰了仰。可还是被泼的正着,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狼狈,猝不及防的狼狈。在这一连串动作的衬托下,他终于变得像个正常人了,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辛总。悌悌辛辰瞬间敛去了笑意,眉头一皱。他大喊一声“凌亦瑾!”
声音高亢又响亮,亦瑾怔了怔。
书丛中的小鸟受了惊,纷纷振翅而飞,这一晃动之间,树叶上的水珠都滚落下来,落在辛辰的头发上,脖颈间,辛辰只觉得那股子的凉意从头心蹿了下来。
眼前的小女子双手掩着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弯成了月牙状,她正笑的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让辛辰想起了Eudora房间里的风铃。
那贝壳风铃是他们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辛辰随便给她买的。Eudora爱不释手,把它挂在了门后,每次推门进去的时候,风铃微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Eudora闻声,小脑袋一偏,长长的金色马尾一甩,一张甜甜的笑脸,然后娇声娇气的喊他“Ron”。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有多美好,也不曾料到,他和她的角色有天会背道而驰。
辛辰闭了闭眼,稳定了心神。才缓缓朝亦瑾走去,她嘴角还噙着笑意。她的手又浸回水里,隔着水影,白白的两朵,好似莲花。她满脸的防备,像是随时做好了再泼的准备。谀亦瑾看着辛辰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的眼像是漆黑的枪口,这么对着她,她瞬间就觉得腿软。他的手也伸进水里,小小的凹槽一下子被填满了,槽口的水不停地溢出去。谀亦瑾伸回左手一甩,细小的水滴飞溅出来,右手随即被他紧紧的握住了。
“别闹!”他说,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许泼我。”
亦瑾忍不住笑意,点了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也把手从水里抽出来,今天手上没带手表,亦瑾看到他的手腕近手掌处有一个比硬币小点的圆疤。像是,被烫的。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辛辰的手往后拢了拢。
两个人在门廊里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辛辰忽然开口“不好意思,我妈妈吓到你了。”
“没有,阿姨抱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没有恶意。”
“她的确没有恶意,只是认错了人。”辛辰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自嘲道“她连我都要认错。”
他的胫骨分明的手半垂在身侧,说这句话的时候抖了抖。亦瑾攥紧了手心,扬了扬手又无力的垂下来,她多想去握住他的手。
她想起那日学校阳台上,辛辰飞扬的衣角和那句“生活总要继续。”
好无力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曾对她失去外公的的痛感同身受,她此刻却没有。
那是怎样的痛,她不懂。正如她现在的心多痛,也是那时的他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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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有很多的酒吧,安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选了这一家“MISS”。
错过还是想念?
是很有乡村风格的酒吧,天花板上错落着许多的藤编灯。吧台是波浪形的,这形状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家田里被风拂过的稻田。
酒吧里人还很少。她坐上高高的吧凳,那感觉还是很新奇的,她很少来这种地方。吧台的柜子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排高脚杯,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美丽。她看着看着就晃了神,赵齐华以后就该捧着这样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的在衣香鬓影中穿梭前行了吧。这是她不能想象的生活,那位富家千金却轻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