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过去了。
那场春雨,却总在百转千回之时又缠绵悱恻的淋湿回忆。
少年微微倾斜的伞沿以及伞骨下那张清俊的容颜,就像是她心底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让人惊艳,让人喟叹菱。
他干燥的指尖触上她额头的时候,所有疼痛都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唯有她的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手中的伞倾过来,将她纳进伞下,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嘭!”耳边一声微响,随之而来的是额间的那阵疼。
李瞳下意识的伸手抚住了自己的额头,那颗篮球在击中了自己的脑门之后在脚边的水泥地上轻弹了两下。
她一抬脚就踩住了篮球。
“喂,同学,这是篮球,不是足球。”对方还理直气壮的。
李瞳抬起头,望进一双桃花肆虐的眸子。
夕阳的余辉洋洋洒洒的,全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她看着看着,只觉得那微薄的怒气都在抹坏笑里被压了下去。
“徐小海!”李瞳大喝一声,“你找死啊!”
她的手还留在额角,可是嘴角却是上扬的。
“轻点!”徐小海望了望四周,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Kevin。”
徐小海说着,长腿往李瞳这边跨了一步。
李瞳眨眨眼,上方罩下一笼黯色,他的身影遮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她在他微窘的神色里,嗤笑的更大声。
李瞳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徐小海是在师傅的书房里。
她推开那扇芙蓉檀木色的门,“咿呀”一声,连声响都是带着旧旧的古风的。
可是下一秒,她就见到了着装时尚的徐小海。
他一转头,左耳上的那颗黑色耳钉就晃了李瞳的眼。
师傅拢了拢粗布长衫的袖子,喊她“瞳瞳”,她这才回了神。
徐小海冲她友好的笑,“我叫徐小海,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Kevin。”
徐小海和Kevin?
这一洋一土之间,差距可真够大的。
李瞳当时只是抿了抿了唇,她想,凭什么你喜欢我就得叫啊。
后来两人再熟了一些,李瞳才知道,徐小海的这个名字,是他骄傲的人生里最大的一道硬伤。
他说“我也没想成为多正经的人,取名字什么的是随便一点就可以了,但是这也太特么随便了一点吧!”
李瞳强忍着笑意,安慰他“其实比狗子,二娃这类的洋气很多…”
往往不等她说完,徐小海就双目冒火的瞪着她。
“小海小海,一点都不大气,显得我多没面子。”他闷闷的。
“那什么名字大气?难道该叫大海?”
“喂!李瞳!”他气急败坏的喊着,追着她在师傅的园子里满园子的跑。
徐小海看她的手还抚着额头,朝自己笑的一脸的傻气,他扬了扬眉。
“很疼吗?”
李瞳忽然敛起了笑意,紧盯着朝着自己神过来的手,在他的指尖将要触及到她的额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的刘海撞在他的指尖上,划开一道悠扬的弧度。
“不疼。”她说着,用上扬的手顺势拨了拨自己的刘海,放下来。
徐小海不以为意,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在她的身旁坐下。
她一直都像是一只刺猬似的,满满都是戒备。他早就习惯了她这样。
“你怎么来了?”李瞳扭头看着他。
“你们学校的篮球场建的不错。”徐小海答非所问,扯开话题之意昭然若揭。
李瞳也不强求着非要他说出个究竟,他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她只当他真的是横穿了半个城市跑过来打篮球的。
他将篮球往地上轻轻的一掷,一下一下随意的拍打着。
李瞳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徐小海。一身黑色的球衣罩在他的身上,比起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看起来顺眼的多。
其实,徐小海长得岂止是顺眼。
小川说这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所以,也难怪他那么排斥这个和他的帅气如此不同步的名字。
“听说,你去参加《戏子情》女主角的选拔了?”徐小海忽然将话题一带。
“你怎么知道?”
“这是你说话的固定句式吗?”徐小海笑起来。
“这是你固定的回答模式吗?我问什么你就扯开话题。”李瞳哼的一声。
身旁的徐小海斜倚着,他的表情闲散,目光却如炬。
“就你这性子,一定不适合娱乐圈。”徐小海的语气认真。
“就你这性子,还不适合唱戏呢。”
“李瞳,你非得和我对着干吗?”徐小海跳起来,伸手狠狠的戳了戳她的脑门。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语气不适合你。”李瞳撞了撞他的手肘。
“还瞧不得我好好和你说话了是吧?”徐小海没好气的。
“你不会是李家派来的间谍吧?”李瞳佯装警觉。
徐小海白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
“得,我也不问你了,就你这身板,那导演得是什么眼光才能看上你?”
徐小海云淡风轻的语气在耳边回荡,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李瞳狠狠掐一把的准备,可是她却忽然沉默了。
李瞳想,徐小海说的是。
当初报名参加《戏子情》的女主选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横生出来的这般勇气。
也许只是一种视死如归绝望。
那日回李家大宅,爷爷又和她说起了关于相亲的事情。
不知道何时起,这个话题竟成了她躲不掉的老生常谈。李墨不在家,没人替她挡下去,最后自然又是闹的不愉快收场。
是路过报亭的时候看到这则消息的,当时思绪乱乱的,可是想见见他的心却是那么的清明。
她承认,那一刻,她其实有多怕,怕即使宇宙洪荒,她都走不进林言澈的世界。
所有信仰,终究抵不过来不及三个字。
李瞳以为,她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可以以自己最骄傲的姿态,去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从没那样脚步虚软的走向她的戏台。
即使是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她的步子都比那一天来的轻快的多。就好似她不是走上了她的舞台,而是走上了她的战场。
她一直偏转着头,想要昂首挺胸,却又怕显得故作姿态。
舞台上倾泻而下的灯光,竟像是六月流火,隔着戏服狠狠的灼烧着她。
“开始吧。”响指的声音滑过安静的剧院。
李瞳顺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偏转过去。
第一排评委席最中间的那一个位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了。只一秒的怔忪,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这一路过关斩将,她不过就是期待这一刻。
她想过千万种的可能,是他望着她时的淡漠如素,是她与他目光相撞时的不胜娇羞…是一切与他有光的可能。
唯独,她算漏了他的离去。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用尽半生的勇气去制造一场相遇,可是竟连他转身的背影都没有换到。
李瞳捏紧了自己的水袖,像是抓住了求生的浮木。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一丝丝的退下去,仅剩一注灯光照亮她周身的落寞。
二胡与月琴的伴奏响起来,她黯然垂下了眼睑,一个旋身,戏服的缎子在她的脚边纠缠又放开。
李瞳唇瓣微启,耳边是她自己都陌生的低吟浅唱。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唱完了全场,只记得台下所有人都在鼓掌。
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里,她黯然退场,就好似最重要的那个观众不在,一切就没有了意义。
小川在后台等她,目光里有被惊艳的欣喜。
她说“瞳瞳,今天师傅要是在场,他该再不会说你只适合刀马旦了。”
李瞳没作声,只听到闹哄哄的化妆室里嗤之以鼻的声音依旧明显。
“哼,唱的再好那又怎样?今天就是一场秀,主角只有一个人,就是蒋丽莎。”
“对啊,我们不过就是一群陪衬。没看到林导演一等蒋丽莎的表演结束就走了吗?”
“蒋丽莎一定是内定的。”
李瞳摸了摸额头,头上的珠翠重的好似随时都会压垮了她。
“小川,卸妆吧。”她说着,在大镜子前坐下。
小川撇了撇嘴,闪到她的身旁。
“她们乱嚼舌根,你不是在意吧?”
“我不在意。”李瞳抿了抿唇。
小川点点头,也是,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意的人和事甚少。她从来不是那种会将乱七八糟的流言入心的女子。
什么嘲笑,什么嫉妒,什么诋毁,什么赞美…她听过太多太多。
别人不知道,但是小川知道的,李瞳这看似纤弱的身躯,其实金刚不坏。
谁在孤单中流浪,谁在哭泣中笑场3
身旁的徐小海佯装清咳两声。舒欤珧畱
李瞳这才回了神。她扭头看了看他。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这豌豆荚一样干巴巴的身材。”徐小海顺势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他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运动裤上的Logo,“走吧,大爷带你去补补。”
李瞳坐着没动嫠。
徐小海个子高,她站起来也就到他的肩膀,这会儿她还坐着,45°仰望已经全然不够了,她伸直了脖子看他。
徐小海在笑,他的眼睛亮亮的,即使背着光,也是亮亮的。
他的手掌忽然毫无预兆的伸了过来,李瞳躲闪不及,只得任由他胡乱的将自己的长发揉乱菱。
“你怎么看着我这样帅气的脸都能走神?”他脸上的笑容更深,继续调侃她“是不是不想吃饭了,只想吃我?”
李瞳眨眨眼,都没有来得及骂他一句“不要脸”,就飞快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了李墨,今晚要去赴李家那个大团圆的饭局。
即使千万个不愿意,可是李瞳知道的,这是装腔作势的节骨眼上,她必须要在她的未来嫂子面前扮演好李家的好女儿。
李墨临走的时候还说今天要安排司机来接她,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说“我才不会浪费李家的一兵一卒。”
她话音刚落,李墨的长臂就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她听见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李瞳立马撒娇讨饶,她知道哥哥最不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
而她,也最不喜欢哥哥会因为她这样的抵触情绪伤神。
李瞳弯腰收拾自己的挎包。
“你这是有约会?”徐小海揪住了她带子。
“还真有约会。”李瞳挣了挣。“你别闹,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还要赶公交车呢。”
徐小海脸上的表情风起云涌,李瞳顾不上细细的看,但是单凭他手上的力道愈发的重这一点,就知道他是有多不痛快了。
“哎,你吃错什么了。”李瞳瞪着他,下意识的就说“我是和我哥吃饭。”
徐小海“切”的一声,满脸的嗤之以鼻。
“谁关心你和谁约会吃饭了。”
“那你还不放开我?”李瞳不由的提高了声调。
徐小海拖着她走了两步,才松开了手。
“快跟上,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李瞳顺着他的脚步,就看到他的单车停在不远处,
车身是钛银色,结构和轮胎很明显的改装过。小川当时看到这车的第一反应就是问“这车很贵吧?”
徐小海扬着嘴角“再贵也只是辆单车。”
“李瞳,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赶公交车吗?”徐小海站着冲她招手。
她跑过去,人还没站稳,徐小海就将手里的篮球往她的怀里一塞。
“抱着。”
李瞳看了看他。他指了指后座,接着补充。“你坐了它的位置,就得抱着。”
她挑了挑眉,心想“好像谁稀罕一样。”
“喂,你想什么呢?”徐小海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在一旁叫叫嚷嚷。“你以为这个位置是随便谁都可以坐的吗?”
出了子英的大门,有一段长长的斜坡,徐小海的单车忽然提了速,滚轴上的橡胶摩擦着地面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三月的风,肆无忌惮的灌进他的黑色的运动衫里。连绵的织物时不时的摩擦着李瞳脸颊上的皮肤,鼻尖有他淡淡的汗味。
她抱紧了怀里的篮球,一动不敢动。
她从徐小海的单车后座跌下去过一回,当时屁股上那块骨头儿疼了整整一个礼拜,她一个礼拜垫着软垫上课。
小川说她走路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病患,李瞳起初不信,直到后来她一上公交车竟有人给她让座,她这才硬生生的相信,自己已经相当于是老弱孕残那一级别的了。
徐小海不知是不是内疚,总之他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整整一个礼拜。再推着他的单车出现的时候,后座的钢架被改宽了不少。
他拍了拍单车的后座,似乎有些不耐“这下好了吧。”
李瞳还有阴影,自然是不愿意上。
“全按照你屁股的比例来改的。”他大声。
李瞳也不甘落后“你知道我什么比例啊?”
徐小海红着脸,立马没了声响。
又隔了好几个礼拜,她才又心甘情愿的坐上他的后座。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李瞳显然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一类型。
她不知道徐小海是不是真按她的比例来改的,只知道后来坐上去的时候,格外的舒服。
她管那种舒服叫安全感。
车子下了斜坡,滑行了十来米,车速慢慢降下来。
若不是脚下的力道慢慢变重,徐小海会以为她压根就不存在一样。即使认识这么多年,可是徐小海压根就猜不透李瞳是什么性子。她聒噪的时候极聒噪,安静的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极安静。
这是一个典型的像风像云又像雾的女孩子。
“喂,李瞳。”终是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他先开口喊了她。
“嗯?”后座传来轻柔如嗡哼的声音。
“你都不问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吗?”徐小海问。
有几秒的怔忪。
“你去哪儿了?”
“你是算盘珠还是牙膏?非得拨一拨,挤一挤才知道要关怀一下我吗?”徐小海的声音逆着风还是出奇的响。
“你属大爷的吗?”李瞳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戳他后背上的脊梁骨。
车身剧烈的晃了晃,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去捏紧了他的衣角。
“算了算了。”徐小海闷闷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待到车身稳下来,李瞳就松了手。“我知道,这次又是你八大姑七大姨中的哪一位想你了?”
“这次是一位大美女想我了。”
“怎么,你是要尘埃落定,修成正果了?恭喜啊!”
李瞳话音刚落,只听得“吱嘎”一声刹车响,她的身子因为惯性狠狠的往前一倾,鼻梁骨重重的撞在了刚刚被她戳过的脊梁骨上。
徐小海似乎一点都不疼,只是又变得有些不耐了。
“到了,下车。”他喊。
“什么司机这么不专业。”李瞳边弯腰将他的篮球卡到后座,边抱怨。
“我收你钱了吗?好死不死,还差点被你撞成残疾。”
“哟,你也疼啊?一声不吭的还以为你不疼呢。”
他点了点她的脑门。
“你被这么钝的脑门撞试试。你不疼?”
“疼你刚刚怎么不说呢。”李瞳揉了揉她的鼻梁,又揉了揉她自己的脑门。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徐小海已经偏过了头,他脚下一蹬,单车呼的就奔远了。
风在吹,夕阳在消退,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坐上车开始,尹修一路都将手机贴在耳旁。他的话不多,多数是在嗯嗯啊啊的应承,倒也显得格外的耐心。
即使没开扩音器,沈茜茜的声音还是一清二楚的传过来。
林言澈坐在一旁,一路扬着嘴角。
三月的风微凉,可是他还是执意开着车窗。
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似在这一刻被放缓。所有人都亦步亦趋,只奔向一个方向,那是家。
他捏紧了手里被红缎织物裹起来的锦盒,里面是块通透的羊脂玉。
林言澈想起了宋华楠前些天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的指尖像把机关枪一扫而过,最后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说“你你你,尤其是你,生日礼物都别太费心了,风头可千万别盖过了我啊。”
“你送什么礼物给你媳妇儿啊?”有人顺水推舟。
“不告诉你们。”
他故作神秘,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能将自己手里的酒泼过去浇熄了他脸上那簇类似甜蜜的火苗。
笙歌生日呵。
林言澈没告诉宋华楠,礼物其实他早就备好了。
前段时间去新疆取景,他在和田镇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玉。
老板在他耳边用地方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向他介绍,这一前一后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中间的那些个形容词。
什么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暇、如同凝脂…
明明知道,是在说这玉石,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眼前闪过的,却是笙歌面庞。
肤若凝脂,发如雪。
他没等老板说完,就买下了这玉石。
回A市后,这玉也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可是他的心中隐隐认定,这就是笙歌的。除了她,再没有人配拥有这无暇…
车子在斑马线前缓缓的停了下来。
林言澈看了一眼红灯,耳边沈茜茜的聒噪像是已经要接近尾声了,他只听到她在交代尹修“别太欺负华楠,早些回家。”
早些回家啊。
林言澈有些动容,他不敢去看尹修脸上是何种生动的表情,他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并排而立的是一辆公交车,车身高的多。
林言澈下意识的抬起头。
倚在车窗边的那张白皙小脸都要被晚霞染红了,她低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又像若有所思。
只一个侧影,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探了探脑袋,没由来的,他很想看清楚这张脸。
公交车率先动了动,随即呼啸而去。
那一把乌发就着海蓝的窗纱一齐飞出来…
【番外好比新文,我能不要face的要求新友旧友都冒个泡咩~~~请让我知道,你还在~】
谁在孤单中流浪,谁在哭泣中笑场4
林言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背影,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舒欤珧畱
尹修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电话。
“看什么呢?”他凑过来。“是美女吗?不会是帅哥吧?”
“是不是快到了?”林言澈答非所问,伸手将尹修的脑袋推回去。
尹修倒也真的正正经经的坐直了身子将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了下去,街道两旁的景物都在后退,他点了点头嫠。
车厢里忽然一片沉寂。
没了沈茜茜叽叽喳喳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阿澈,真不是我说你…鹿”
“那就打住。”林言澈伸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将尹修的话硬生生的挤了回去。
“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啦?”尹修甩手。“眼看我们三条光棍就剩你一个是孤家寡人了,我和华楠有多着急你知道吗?尤其是华楠,你这一天不定下来,他就一天操着大妈的心。”
林言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忽然想起高中那会儿的期中考,每回都是他和宋华楠先交卷,尹修一个人坐在考场里更加的孤立无援,他和宋华楠总爱站在考场门口,变着法的给尹修使眼色,打暗号。
虽然每回都是效果甚微,但是他们每回都是乐此不疲。
不放弃,不抛弃。
这是尹修文绉绉说的。当时他和宋华楠还“呸”的一声,一齐啐了他一口。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一回,最后交卷的人,成了他。
还是一张爱情考卷。
这是无论旁人如何想要帮忙都使不上力的一场战役。
他不怕孤军奋战,真的不怕。可是唯独,他怕不能棋逢对手。
华楠操着什么心,他还不知道吗?
他对自己那一股子的愧疚,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明明爱情,只有爱与不爱的无奈,没有对或错。
华楠也对他说起过,他说“林言澈,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以嫁女儿的心情给你找媳妇啊。”
林言澈当时就愣了愣,待到反应过来,他立马打趣他“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和笙歌什么时候生女儿,我可以等。”
宋华楠随即就侵过来,一把将他按到了桌面上。“不正经是吧,不正经是吧,活该找不到老婆。”
呵。
就他这暴躁的性子,还能操着大妈的心?鬼才相信。
“林先生,尹先生,到了。”司机停稳了车子,转过头来微笑。
尹修和林言澈一左一右的钻出车门。
天不知何时竟已经有些暗了,帝都门口灯火璀璨,豪车云集。
听说金主宋华楠今天原想包场,是被他的太太给阻止了的。他心里窝火,干脆转而为来宾包下了整个停车场。
尹修说大地主都这样,不管是哪里,非得包个场给自己撑撑台面,不然都不好意思和其他地主打招呼。
“宋少的太太过生日这排场,连国母都比不上。”尹修扫了一眼停的横七竖八的车子。
林言澈耸了耸肩“国母生日年年过,笙歌的生日,算是在嫁给华楠之后才有的,再大的排场都不为过,再大,还能补上她前些年错过的吗?”
尹修闻声抬头的时候,就看林言澈单手抄在裤袋里,他迈着大步已经往帝都的大门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