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一个女子从身旁走过,他上前一下拉住女子的手,茫然望着对方的脸,像要从对方身上找到点讯息。
可是,对方的脸,他不认得。
“啊。”
那女子吓得尖叫,一把推开他,他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水坑里。
他又爬起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凡是路过的女子,他都会上前拉住,却都被狠狠踹开。
“哎,怎么又是你啊,这都下着雨你还到处跑。”
少年摔倒在杂货店门口,里面肥胖的老板娘将他扶起来,可他紧张的抱着手里的雕像,又茫然的离开,见隔壁店铺站着一个女子,竟又神情恍惚的跑了过去。
“滚一边去,你这个疯子,半个多月了,还不走。”隔壁老板一见他*扰客人,冲上去拿着扫帚狠狠的打向那少年,将他驱赶到一边。
胖老板娘急了道,“他不过一个疯子,你下手这么重。”
“疯子就能乱来。”
旁边坐着几个多雨的,跟着接话,“我半个月前也遇到过他,倒不至于脏成这样,好像长得还十分俊秀。”
“样子好像是挺乖巧的,但就是神志不清。”
胖老板娘瞧着雨中的少年跌跌撞撞的往前面,不时的被人推来推去,叹了一句,“长得好如何啊,这样子也是作孽。”
“长得多好看?”
屋檐下一个满身酒气的猥琐中年人吐了一把口水,目光盯着人群中的少年。
“王大汉,你要干什么?”
那肥胖老板娘厌恶的盯着他,“莫不是你又要干那些龌蹉的勾当,一个乞丐你都不放过,小心你下辈子断子绝孙。”
“你这说的什么话,可不要冤枉我。我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去外省做生意了。”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呸!伤天害理的生意!”
老板娘盯着那王大汉,发现他和疯子少年走的不是一个方向,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朝他吐了一口。
那王大汉长年游手好闲,年初一般离开长安,一年回来两三次,总是带着几个拐来的漂亮小孩儿,然后将她们买到妓院,自己再拿着那些钱到青楼花天酒地。
这长安本就生乱,前些日子有人开了一个‘丽花宫’据说里面个个都是美貌如花的男伶,那些客人都是长安有头有脸,而非常有背景的贵族。
但凡喜好龙阳的,在那事儿上,有几个正常,据说个个变态,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这丽花宫才开,天天都传出有漂亮的男官儿被人活活折磨至死,甚至隔壁有人亲眼看到有人从那三楼跳下来是,摔得脑花四溅。可以想象那丽花宫是个什么鬼地方。
想到这里,胖老板娘转身回到屋子里,对老头说,“当家的,你要不去去看看那小乞丐,怪可怜的。”
“啊呀,前几天你不是还给他几个馒头吗,他都不吃。”
“去不去!”老板娘抄起旁边的锅盖就要砸过去,“咱这店不是还少一个人嘛,我看那孩子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也不至于太傻,这天又下雨又落雪,他都活得好好的。不如你带他回来做长工,也省得他天天被人在外面追赶。”
老头虽然抱怨,却也撑了一把伞,跟着走了出去。
旁人看着眼里,却没有说话,都知道这杂货店老板两口子都心善,奈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半个侄女,两人年岁大了,却老无依靠,许是要将那孩子带回家当做孩子养吧。
老头撑着伞追赶了几条街,又看到一群人都围着少年在打,还有人大喊,“打疯子,大疯子。”
少年抱着怀里的东西,弓着身子被打的一步步后退,摔倒几次,都又爬起来。
“你们别打了。”
老头冲进人群,一下挡在了少年面前,好心的对周围的人说,“求你们不要打了。”
“老头,你认识这个疯子?”
一个年轻男子叉着腰,指着老头,“你知不知道他竟然敢拉我娘子的手,我这就要送他去报官。”
“这个小爷,我替你赔不是。他脑子有点问题,你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
老头一边道歉,一边将少年拉起来,“你没事吧。”
少年低着头,忙用衣服将小雕像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有多脏。
“让开,让开!”
恰在这个时候,几个身穿黑色的彪形大汉冲进了人群,二话不说,抓着少年就将他拖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头一看形势不对,忙上前也拉住少年,厉声质问。
“臭老头,滚一边去,我们丽花的事情,也轮到你管。”
说着,就把老头儿推开。
一听丽花两个字,众人纷纷变色,飞快后退几步,远远观足。
老头一听,就知道一定是那王老汉干得龌蹉事,若这少年被带去那个地方,哪里还有得活。
爬起来,就抱着少年的腰肢,老头大喊,“你们休想带他走。”
“不知死活!这小官儿本就是我们丽花宫里逃出来的!”
其中一个大汉上来一脚把老头踹开,老头儿年岁大了,这么吃了一脚摔在地上,嘴里吐出几口鲜血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大汉将少年抓走。
“你们这是无法无天,天子脚下你们都敢抢人!”
他倒在雨里面,大声喊道。
旁人见那群人走了,忙上前劝告他不要惹那丽花宫。那里面可都是有背景的人。
“好了,给你买了糖葫芦了。别乱碰摸手,说好了矜持点。”
十五将糖葫芦递给莲降,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一路上,一会儿这儿摸,一会儿那儿掐,就是不闲下来。
两人走到路口,就看到一群大汉拖着一个人走飞快上了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而不远处,却是一个老头的哭喊声。
雨下的有点大,但是露天却围了一群人,十五知道莲降喜欢清静,让他在旁边等着,自己走过去,看到一个老头儿倒在地上大喊,似乎满腹冤屈。
这里可是长安,十五不由皱眉,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人说,“不知道啊。刚刚丽花宫的来抓人,应该是和这老头起了冲突。”
“姐姐姐姐。”十五正要挤进去,突然感到有人扯自己的衣服,一低头,却是一个小男孩儿,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递给十五,“姐姐,这个是不是你的?”
“这个不是我的。”十五笑着回答。
小男孩儿有些失望,将那雕放在眼前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十五,“应该是你啊,和你好像。”
十五拿在手里一看,是一个人形雕塑,大大的眼睛,简单挽起的头发。虽然简单,但是线条流畅脸嘴角的发丝的细纹都非常细致,这分明就是她。
她将雕塑反过来,一看那底部——一有一个刀痕。
她认得一个人,那人手一双极其灵巧的手,能将人雕刻的活灵活现,而每次收刀时,他都会底部停顿,留下一个印记。
十五整个人如五雷轰顶,握着那木雕的手在发抖,“你在哪里捡到的?”
小孩儿指了指老头身后,十五一下想起了刚刚那个被带走的少年,赶紧冲进人群将老头儿扶起来,“大叔,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老头看着冲过来的女子,只觉得有点面熟,一看他手里的雕像,突然反应过来,这女子应该就是那少年要找的人
,“是那小哥的东西啊。姑娘,你快去找找他吧,他被丽花的人抓走了。”
“丽花?”十五声音亦在颤抖,“丽花是什么地方?”
“在永巷街,那也是青楼,但里面全都是男的。”
“大叔可记得那少年的样子?”
“没看清,但是,他眼睛很特别,像是紫色的。”
十五浑身气血冰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老头手里,“大叔谢谢你了。”
说完,整个人如白鹤掠起,跃上了房顶,飞快奔向丽都方向。
远处的莲降等得有些无聊,却看到十五突然消失在雨中,他丢下扇,赶紧跟着追了过去。
丽花宫如今是长安最负盛名的青楼,不仅是因为这里面都是男官儿,最重要的是这些男官儿年纪最多从不超过十八岁,而且摸样绝色。来这里的寻欢的客人,个个身份显赫,大多数的他们不仅仅享受男人的‘滋味’更多是是来享受那份虚荣的。
整个丽花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打手,三步一个岗位,守卫森严。
而旁边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那马车正是刚刚从十五身前走过的那辆。
走入后院入口,一个大汉马上拦住,“此处是禁地,外人不得入内…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僵直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鲜血顺着雨水流淌在青石板上。
“来…人”他的伙伴同样声音未喊出,只见一匹雪亮的光从眼前划过,自己的鲜血便从脖子里如水注喷了出去,而立于身前的女子,衣不沾血,手里的长剑荡着清洌的冷光。
十五翻墙跃入后院,身上衣服尽湿,一手拿着木雕,一手拧着剑转入走廊。
走过的地方,皆是一路尸体。
一楼靠楼梯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一个打扮妖艳的胖女人一边系腰带,一边对身后满身酒气的汉子说,“那我就去看看你说的新货。”
话刚落,一把冰凉的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胖女人全身一抖,脸上的粉簌簌落下,看着眼前周身湿透的白衣女子,道,“姑…姑…”
“刚刚被抓来的少年在哪里?”十五冷声开口。
“你说什么,我不懂啊!”
十五上下扫了一眼胖女人身后那个猥琐的汉子,手腕一挥,对方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滑到在地,鲜血贱了胖女人一身。
那汉子正是王老汉。
而十五手里的老女人,正是丽花的老鸨,一见刚刚还在和自己欢好了的男人躺在血泊中,死得眉目怒睁,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他在哪里!”
“姑娘,你莫要冲动,我这带你去,我这就带你去。”
那老鸨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她刚刚也是听到说来了一个好货,让她去验身,哪里知道,她人都没有看到,竟有人来要人了。
带着一个肥胖的老太婆,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十五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剑切入老鸨肥肉里。
对方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裙子上一股尿味,“姑娘,您别动手,我这就带你走。”
“说在哪里!”
“三楼,丁房!”
老鸨说完,再也坚持不下去,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十五一脚将她踹开,而周围的打手当即一拥而上,可还没有近身,只看到狭窄的楼梯处皆是银辉,十尺之内的人,所有人都被切喉而亡。
白衣女人提着剑立于尸体之中,那老鸨突然醒来,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
“叱”剑起手落,一颗肥胖的头颅顺着血柱冲上天空,十五剑一指,剑尖挑起老鸨的发髻,带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踩着鲜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三楼。
而这一路,几十人持刀追随,却无人敢近身。
看着房间上的字号,十五扭头回看走廊处,那些打手竟然纷纷后退三步,十五将老鸨的头颅丢在地上,抬起就是一脚。
那肥胖的头颅竟如飞天炸石,带着凌冽的强大力量冲了过来,前面一排人直接被撞飞,连带的几个人都从栏杆处掉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摔死在院子里。
十五推开门,几把斧头迎面而来,十五一个后仰,如惊鸿掠起,脚尖接住那斧头,用力一踹回去,对面一个人,直接被斧头劈成两半。
屋子里站着的,正是将长安街上强行掳人的大汉儿,此时见自己的同伴被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血水跟雨水似的流满了地上,都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给门口站定的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人呢?”
女子持着一柄雪亮的剑,冷声质问。
“在那里。”
其中一人颤抖的抬起手指向角落。
角落里,一个少年双手被反捆绑在身后,周身全是污泥,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颜色,卷曲的长发湿漉漉的裹着羸弱的身体,在灯光下,露出原本的栗色。
十五呆呆的看着地上蜷曲的少年,一步步的走过去。
明明两人只隔了不到十尺,可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是漫长的一生。
待走到少年身前时,她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剑,一下跌跪在地上,痛苦的捧着少年的脸。
他的脸也很脏,也不知道是流浪了多久,连五官都看不出来,只有那轻轻颤抖的漂亮睫毛告诉她,他真的还活着。
十五衣衫湿透,她抄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他的脸。就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她小心的擦拭下,渐渐露出真容,和九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身前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紫色的双瞳如夏日午后的藤萝花,无比的明亮美丽,他怔怔的望着十五,“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沐色,我们见过!”
九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时隔九年,她换了容貌,变了声音,他却是依然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我觉得,我在梦里见过你。”
十五再也说不出话,一下将沐色抱在怀里,不敢丝毫松开,她也怕这是做梦。
“你叫什么名字?”
待十五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时,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捧着十五的脸,好奇的问道,“你真好看。”
“我叫,十五。”
“十五?”
“嗯。”
人生若如初见。
十五将沐色扶了起来,将雕像放在他手心,“这是不是你的?”
“是。”他微微一笑,笑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来,我带你回家。”十五牵着他的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接往外走。
刚刚经历一场血战,看着满身煞气的女子,无人敢上前将她拦住。
PS:人生若如初见。
九年之后,沐色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百二十章:你的天涯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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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滚烫,他的手冰凉,一如九年前那样。
她和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两人牵着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后院走到正院,一路上,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刚刚被抓进来那个少年,面容如此绝色,而他身边的女子,面容清冷,周身流转着可怕的杀气,满身鲜血,宛如破晓而来的修罗。
装饰得富丽堂皇大厅,一群打扮妖艳的少年在台上跳舞,台下一群热男人左拥右抱,不少年纪和沐色一般大小少年仅着单衣跪在地上,给客人倒酒,更有的不得不挂着献媚的笑容卷缩着在那些面目丑陋的男子怀里。
待十五牵着沐色走到大厅时,整固个大厅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更有人个喝酒的人,直接冲上来要抱沐色,十五手腕一转抬,月光毫不客气的刺了过去骁。
雪白的剑刃精准的穿过那人心脏,速度快如惊电,伤口剥薄如片纸,一点鲜血都没有溢出,而对方仍旧用痴呆的眼神看着沐色。
十五扔扣着剑,对身边清美若兰的少年道,“沐色,你喜欢这里吗?”
少年紫色的双眸静静扫过周围,对十五道,“不喜欢。咱”
“好!不喜欢,就毁了它!”十五抬起一脚,将身前那具尸体踹飞了出去,旋即一个回身,手里的月光带着雷霆般的惊天气势,破空而下。
“轰!”月光带着凌厉的寒气斩向了那舞台,顷刻间,那舞台被斩成两半,地面上一条鸿沟,那几个唱歌的男官儿一下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随着一声声尖叫,所有人纷纷逃散。
十五目光注意到桌子上的酒壶,手中剑横扫而出,一旁琉璃灯摔得粉碎,火遇到酒,瞬间蔓延起来,立时,这个奢侈的丽花宫一片火海。
丽花宫外小雨同样在下,但是早听闻到有动静,外面站满了一群观望的人,看到丽花突然燃起火,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火苗呼啸而出,哪怕天在下雨,却也阻止不了有人要毁灭它的决心。
猎猎火焰越烧越厉害,就在火舌中,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一手持着剑,一手牵着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衣衫脏乱,左手紧紧抱着一个东西,待看到这么多人群,他下意识的靠近女子站在她身后。
“别怕!”
十五回头看着身后的丽花,手里剑冷冷一挥,那块金子的招牌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好!”
“烧得好!”
也不知道是这丽花太招摇过市,还是太过伤风败俗,这一刻,围观的群众竟然纷纷喝彩起来。
十五持着剑,拉着沐色大步穿过人群离开。
细雨如丝,人群中一人默默凝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碧色的双眼宛如一片宁静的海,没有丝毫的波澜和涟漪。
大火烧的猛烈,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不知道谁拥挤了一下,有一人险些跌倒在地,后面的人也无法站稳一脚上前,刚好将一个糖葫芦踩在脚下。
十五牵着沐色回到原来的巷子口,却只看到卖糖葫芦的老头,而莲降,却不知去向。
女巫の猫
风居院里,十五将一桶桶的热水放在大木盆里,又在水里放上了艾草,橘皮,还有各种草药,而旁边沐色抱着木雕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紫色的大眼睛一直望着十五。
“来,沐色.”
十五招呼他过来,沐色乖巧的点点头,走了过来。
“待会儿,你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洗干净,懂么。”因为没有沐色的衣服,十五只有找来一套莲降的衣衫放在旁边,“洗完之后,你就穿上这个。我在外面等你。”
“好。”
沐色眉眼一弯,笑着应道。
十五摸了摸他的头,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上。
看着门口上贴着的囍字,十五踮起脚尖,看着长安方向,却仍旧没有看到莲降的身影。明明说好了让他别乱跑,竟然又不在了。十五叹了一口气。
好在冷一直暗中保护莲降,但是,到底担心,十五又放了一个集合信号,提醒冷早些将莲降带回来。
“砰!”身后房间里有响动传来,十五跑回去,贴着门问,“沐色,你怎么了?沐色?”
“我…我不会洗。”
许久,里面才传来沐色茫然的声音。
十五想了片刻,推门进去,才发现沐色穿着单薄的里衣赤足站在大木桶旁边,而那些满是泥浆和污迹的衣服却被他丢在了水里。
看到十五进来,他紫色的眼瞳闪过一丝怯弱和无错,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声道,“我不会洗。”
“不是让你洗衣服啊,是沐浴懂么?”十五忙将那些衣服捞出来,可整桶水全都脏了,无奈只得从新换掉。
如今的沐色和当年初遇那样,没有任何的意识和灵智,和刚生下来幼儿无异,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他眼神中甚至还有对着陌生人的怯弱和害怕。
想起在丽花宫找到沐色的情景,十五就是后怕,若是去晚了,那后果…她简直不敢猜想下去。
沐色坐在木桶里,十五将他贴身的衣衫脱掉,这才发现他背上竟然全都是愈痕。
“有人打你了?”
十五一下捉着沐色的手,厉声问道。
“嗯?”沐色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十五道,“很多人追我,赶我。”
十五双眼干涩,握着沐色的手微微颤抖,沉声道,“对不起,那天,皇宫那晚我就该找到你。”
沐色似乎无法听懂十五说的什么,只是看着十五傻傻的笑。
“那你痛不痛?”
十五小心的摸着那些瘀伤,问道。
“什么是痛?”
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水色的眼瞳中满是疑惑和好奇。
十五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拿着丝绢沾着水替他洗净脸上的污泥,教导道,“沐色,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什么是欺负?”
“就像那天有人追你,赶你,或者,打你将你身上弄出这种瘀伤。”
“嗯。”他点点头,面容洗净之后,宛如一块灵气的玉,完美的不见一丝瑕疵。
许久,沐色似乎又想起什么,望着十五,小心翼翼的道,“如果,十五不在呢?”
“我一直都在。”十五笑着安抚他,“我一直都在。如果不在,谁欺负你,你就杀谁。”
沐色是厉鬼经过最痛苦的炼化过程而产生的魅,但,他本身无意识,说白了,有一身让人匪夷所思的傀儡术和完美的足以迷惑人的身体以外,他和傀儡无异。他杀人,都是需要人的指令,否则,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人。
这便是为何当年他作为厉鬼,作为魅,尚秋水都在他身边的原因。
擦拭到沐色胸腔,他的皮肤和当年一样,宛如凝雪,可是,整个胸膛的皮肤却比其他部位看起来更加粉莹,但隐约还能看到当年被剥皮留下的伤。
整块胸腔的皮肤都是新生,因此,那枚朱砂痣不在了。
十五手指颤抖的落在他胸膛,握着丝绢的手不由握成拳头——里面空空如也。
沐色期待的那颗心,被挖了。他虽然是魅,可却渴望成人,渴望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