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十五如遭雷击,她震惊的盯着风尽,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她的神色,风尽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唇边的血,“莲降出生高贵,二十多年来生清心寡欲。可是,他偏偏遇到了你…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风尽,这便是当日你要我去任务的目的?”
十五盯着风尽嫜。
因为山河赋她提前一月已经遇到了莲降,可没想到风尽却机关算尽,竟为了替蓝禾应验这个诅咒。
“莲降真的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被反咬一口。”
“那又如何?即便没有我,这个血咒莲降始终都躲不掉。但是莲降却毫不在意蓝禾的诅咒。”他目光落在十五的心脏处,“你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能在棺材中呆八年不死,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那诅咒的后果会怎样?锟”
风尽来到大燕,已得知了十五是当年的胭脂浓。
但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没有心脏,不可能这样活着。
小鱼儿虽然没有心,但是,莲降却在他身体里放了一只蛊虫。
可十五没有,十五的蛊虫是毒蛊。
胭脂浓师承何处无人知晓?
胭脂浓,父母是谁,无人知晓。
意思是,他们虽然知道了十五的真实身份,却不知道胭脂浓的真实身份。
她——还是一个迷!
十五踉跄的回到了寝殿,默默的坐在铜镜前,屋子里一片漆黑,可她却能早就适应了黑暗。
脑子里一遍遍的响起风尽说的那些话。
她自然是懂得风尽是在警告她。
蓝禾以沉痛的代价,用自己的鲜血,对莲降下了情咒。
不管那晚遇到的是不是她,只要莲降陷入‘情’,就会万劫不复。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十五觉得浑身冰凉,刺骨寒意从骨髓里蔓延开来,然后全都交汇到了心口的位置。
让她不能呼吸,不能喘气。
“莲降…”
她轻声唤道这个名字.
他就像一点火星,悄然落入她心口,然后开始慢慢的发光发热,带着丝丝暖意融化她身体每一处刺骨寒意,然后又开始燃烧,灼热她,最后吞噬她。
当她发现时,自己也…
十五低下头,将脸埋在手心里,只希望,醒来,醒来后…还是在漆黑的棺材里。
“十五…”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声十五,载着满心期待和喜悦。
十五浑身一颤,回头看向门口,但见月光下一个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外面寒风萧瑟,几乎能看见他随风而动的长发。
“十五…”
“大人,小的休息了。”
“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的今天太困了。”
“哦。”
门口半响才传来他的声音,带着难言的失望,然后转身离去。
十五看着那背影消失,只觉得胸口被钝刀所刺,偏生那刀又不拔出来,她只得咬着牙隐忍这份属于自己的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双手放在门框上。
手指一点点在门上的描摹他方才的身形…
窗户吱呀一声作响,外面寒风猎猎,呼啸传入耳中,十五把着门的手一颤,最后咬牙打开门。
惨淡的月光落在院中,冬青和腊梅在风中摇摇晃动,门口的几盏灯笼滚落在地上,似乎预示着明天又将一场大雪。
而他…不在。
十五垂下眸,正欲退去回去,一盏灯突然晃到眼前。
“十五,我在这里。”
他摘掉了面纱,仍旧是风尽的容颜,可一双眸子却漂亮得惊人,睫毛卷长宛如蝶翼,面皮下的脖子白皙如雪,无论那个角度看去,都是令人惊叹的完美。他抱着一大堆衣服,另一只手提着一盏有点破的灯笼,“刚刚灯笼掉了,我去捡灯笼去了。”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慌忙在为自己解释,希望不要得到差评的学生。
长发披肩,上面缀着一朵梅花,许是刚刚拾灯笼时沾到的,见十五没有说话,他踮起脚尖将灯笼挂在她门口。
“我好冷。”他眨着漂亮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十五,“刚刚在走廊上站了好久。”
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十五顿觉得鼻子难言酸疼,终究是不忍,“你进来吧。”
他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抱着衣服就跟着十五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
不等十五反应过来,他就所有衣服全都放到榻上,又自觉把屋子里的灯点上。
“你头发没有干,先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十五找来丝绢,递给了他,哪知道,他双手一摊,十指纤纤竟然裹着纱布。
“你手怎么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些衣服,才不说是被剪刀划了几道小口子,不过倒是虚张声势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又故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看她。
“你帮我擦吧,我沾不得水。”
十五无奈替他擦拭起来。
“你头发这么湿,是沐浴了?”
“没有。”他指着衣服,“衣服都坏了,只有你补好了我才能沐浴。”说着回头用漂亮眼睛看着十五,“待会儿我就在十五这儿沐浴吧。”
“别动。”
十五忍不住扯了一把他头发,却是面色绯红。
“外面这么冷。你刚刚怎么不回去?”
冰冷语气里全是责备.
“十五说了要给我补衣服啊。”
“明天也可以。”
“没有衣服穿,全坏了。”
十五哪里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可想到他提着灯笼站在她面前的样子,她却无法拒绝。
明明可以拒绝的,明明可以远离他的,但是,却总是甩不开。
莲降,你要我怎么办啊!
十五叹了一口气,道,“头发干了。”
然后拿出针线,开始坐下来补衣服.
这剪刀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
这人…
“没有好的衣服了?”
“全在这里了呢。”他托着下巴,一脸无辜的说道,眼里还透着可怜兮兮的神色。
“还有几日合欢宴,难道你也要穿烂衣服?”那又怎样?十五缝补的衣服,再破烂我也穿。”
“明天…”十五垂下眸子,小心的将其中一件缝补起来,“我陪你其买一件吧。”
夜深人静,十五看着窗外,比眉还细月牙隐入云端,转瞬不见,而身前的人已经趴在小几上睡着,如墨的长发似流水一样泄开。
他枕在臂弯上,额头光洁漂亮,美如黛,睫羽宁静…十五放下手里的衣服,取下那日他送的白狐披风小心替他盖住。
临近新月,他便会提前虚弱,整日闹过不停精神甚好的他此时也略显疲惫,可唇边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虽不及真容那样风华绝代,却足以让人注目良久,不忍将视线移开。
“你也真是傻。”十五望着他,心中默念,“明知道蓝禾那种人阴邪歹毒,你为何偏生要去招惹他。”
可蓝禾已死,那诅咒永远都解不了,除非莲降无欲无爱。
而他明知道诅咒,却偏生留在她身边。
次日,外面响起阵阵鞭炮声,十五这才醒来,却发现怀里抱着一个东西,顺手一抹,如缎丝滑,放在眼前一看。
莲降的头发。
再低头,发现他们两个就着那榻就睡着了,而且姿势十分的怪异,中间的小几被挤到了最边上,她侧身而躺,而莲降——像一只猫一样将头埋在她怀里。
而自己的手,明显在醒来之前,一直搂着他的腰。
另外一只手,被他压着!
十五悄然的动了动身体打算把手抽出来,可身边的人反而靠得更近,顺带嘟嚷了一句,“别闹,再睡会儿。”
风尽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想起.
十五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滚烫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唤道,“风尽…”
睡熟的人陡然转醒,抬眸怔怔的望着她。
“风尽,快起来。”她微微一笑,“说了今天要陪你买衣服的。”
“你叫我什么?”
他嘶哑开口询问。
十五放了他的手,捧着他的脸俯身主动吻了下去。
轻轻的落在他漂亮的唇上,舌尖滑过那美人裂,然后一路轻吻过脸颊,最后落在他耳边,“风尽,该起来了。”
这一瞬,他浑身僵直,猛的坐起来,眼底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盯着她,“你再喊一声我的名字?”
那眼底,涌起的绝望悲痛,那样的熟悉。
仿似多年前的自己!
多年前的自己,就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秋叶一澈。
最后,相见时,前尘往事如尘,再望波澜不惊。
莲降,心,痛了,就会死。心死无情,蓝禾再阴毒的诅咒都威胁不到你。
她捧着他的脸,目光温柔的将他眉眼描摹——黑色的眼瞳里,流淌着深情的光芒,她垂眸,再度凑到他唇边,“风尽。”
“我是风尽…”
他苍凉的苦笑一声,整个人都因为这个名字而跌入深渊。
风尽…风尽?
她竟然当他是风尽?
哈哈哈…应该的,她的确应该视他为风尽。
替她煮面的是风尽,陪她喝酒的是风尽,陪她梅林落雪的是风尽,一起包饺子的是风尽,在杏林里与她亲吻的是风尽。
而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喊的都是风尽。
她没错!
十五竭力的平复嘴里的苦涩,”怎么了?”
“你喜欢我么?”
他双目绞着她,一字一顿的问。
十五眉目含笑,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和妩媚,“难道说风大人就不喜欢我了?”
“喜欢!”
他如实的回答,却觉得自身跌入冰窖。
“我也是。”
许久,十五迎上他审视而冷厉的目光,从容冷静回答。
我也是.
“好…”
他扶着旁边的小几,摇摇晃晃站起来,艰难的朝门口走去。
十五顿觉得胸口裂开,却是忍住没有再去看他。
身子突然一轻,他竟然折身回来,将她丢到床上。十五被摔得措手不及,抬头见他面色如霜的俯瞰着自觉,凤目里泛起几缕恨意,“我想知道,你到底多喜欢我。”
她当然懂他话中之意.
十五直起身子,伸手主动解开他的衣衫,手心一落滑过最后落在那枚朱砂上.
传言朱砂是上世心爱之人所留下的心头血.
莲降,你这里朱砂,是谁的心头血?
她闭上眼睛,轻轻的吻了下去。
帷幔晃动,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取悦他,而他早就情欲焚身,可一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冷厉无波,只是深深的绞着她。
那眼神,似要将她看穿,似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她浑身颤抖,难以承受的闭上眼睛。
“看着我。”
他冷声命令,深度进入.
她只得睁开眼睛,迎上他目光,接受他的审判。
而他每一次深入,都带来难以承受的疼痛,那些疼次次汇聚与胸口,让她险些晕过去。
而他丝毫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没有任何温柔,只有无法满足的需求,似乎只有两人结合得难以挪动,他才能真正靠近她。
“喊我的名字。”
他抵着她,霸道命令。
身体早就被汇聚的痛切成碎片,她艰难呼吸,抬手放在他胸前那粒朱砂上,道,“风尽。”
“唔!”
难以承受的疯狂肆意而来,十五浑身一颤,无力的倒下。
睁开眼时,人已经离开了,空气里却依旧有浓烈的*味…十五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她一生最不想伤害的,偏偏命运要逼着她亲自动手。
这种谎言何尝不是双刃剑,伤人,更伤己。
许久才有力气起身,走到铜镜前,才发现肩上脖子上全是红色痕迹,每一处都触目,像是烙铁留下的痕迹。
十五慢慢穿上衣服,又找来一条紫色貂领才将那些痕迹遮住。
此后两日,他都再也没有出现,似乎又真的消失了。
流水送来消息说,三日之后的合欢宴,碧萝将会出席,怕是来者不善。
十五来到那家酒楼,一回身,明明繁华的长安街却空无一人。
以往出宫,他总是跟随其后,她自是知道,却从未拆穿他.
这是一个两人都守着的秘密.。而这次他真的没有跟来。
刚进去,那小二一下认出了十五,又看她独身一人偏偏又冷着张脸,当即吓白了脸,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问,“夫人,您夫君呢?"
第八十九章:十四
9-27 2:0:06 503
“我夫君?”
十五茫然望着那小二。
“就是那天穿白衣服,然后还送碗让您砸的那个。”
“他说他是我夫君?”
声音微微颤抖,十五紧张的盯着小二嫜。
那小二被她看得莫名其奥妙,“他是这么说的。难道不是?”
夫君…夫君…
十五脑子里反反复复念叨这个词,踉跄的退了出去散。
那小二见她一走,如送走瘟神般大松一口气。
十五回到了寝宫,她搬入宫中就住景德宫,燕成亦知道她背景因此除去几个日常起居的宫仪,整个景德宫几乎无人.
而立在院中那人,身穿白色流纹白衣,一双桃花眼泛着诡异的光芒。
“莲降呢?”十五走近冷声询问。
“刚吐了几口血。”风尽轻描淡写的回答。
“他在哪儿?”
“难道你想去看他?”风尽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五,“难道你还想让他体内魔性苏醒?那日他回来,差点被魔吞噬.用了两日在得以控制.”
人鬼不如…
十五突然紧紧抱住风尽,在他耳边压低着声音道,“你根本不在乎莲降死活,可为何却要善意提醒我远离他?我虽然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是如果莲降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她一句一字说的非常清晰,字字带着浓烈杀气。
这不是警告!
是誓言!
“我在乎莲降死活。”他亦反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却难得一份认真,“莲降死了,我这一辈子追求都再无意义。”
“最好如此!”
许久,风尽松开了她,低笑道,“你可以放开我了,他已经走了。”
十五收回手,看向走廊的尽头,莲降果然离开了。
他打量着她的侧脸,这张脸,是他亲手挑选的,清秀纯良,谈不上美貌甚至比起她原本的容颜,犹若尘埃。
可偏生,这张脸下的傲骨去如罂粟一样吸引着莲降。
“我原本真以为你无心便无情。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在乎莲降。”
十五目光落回他脸上,眼底写着厌恶。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昵拥抱吧。”风尽笑容逾深.
“那又怎样?”
“难道你不感谢我配合你演一出戏来骗莲降?”刚刚莲降突然出现,若非他,怎么能演的天衣无缝。
“如何感谢你?杀你的时候,给你痛快?”
“你真的不讨喜。”他下意思的捂住胸口,体内仍旧留有淤血,“难怪八年前秋叶一澈会舍你而要碧萝。也不知道莲降到底喜欢你哪点。”
“因为,莲降不像你们那样庸俗。”
她毫不手软的还击。
他一愣,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呆愣的女子何时变得口雌伶俐起来。
“还有,理我远点。”
她丢下一句,深情厌恶的离开。
风尽瞪着十五的背影,只觉得这女人,真的让人讨厌。
和几月前在长生楼一样,应该是比之前还令人厌烦。
胸口那淤血莫名其妙的堵得更深,风尽岔岔的回到自己别院,却看到莲降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走廊上,袍子上绣着金色的地涌番莲,看起来妖邪而诡异。
他懒懒的靠在柱子上,左手骷髅头,右手莹光。
那光如萤火半大小,泛着绿色的光泽,随即在他把玩中慢慢变大,而光芒亦炽烈起来,仿似天幕里坠落的月亮。
风尽看得正入神,莲降突然回头,那碧色的眼底折射出可怕的杀意,随即他右手往前一推。
那荧光竟然化成光波,如浪奔涌像风尽。
风尽掠身后退,在那凌厉光波要近身之时,莲降张开的手指突然收起,那光随着他动作,竟然回收而去,最后化成点点萤火,又消失在了他手里。
自己毫发无损!
风尽竭力保持面色冷噤,抬步往前,竟然震惊的发现,那光波所过的地方,所有植物甚至于石雕都横切成两段。
如果莲降刚刚没有收手,他已经被那光,拦腰斩断了?
“你再用我的身份接近她,或则碰她,我绝不留丝毫血脉情谊。”
他冰冷警告的语气传来.
“你身份?莲降,我才是风尽。”
在催动了魔性之后,整双眼睛都成诡异的深碧色,莲降低头看着手里的骷髅头,“从今开始,我才是风尽。”
霸道的语气,没有丝毫忤逆的余地.
风尽默然不语,哪知莲降突然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幽长的走廊里,他长发披肩,面容妖媚,黑袍肆意,金色地涌金莲张扬,在衬着那双诡异纯碧色双眸,此时的他,如忘川河河底破水而出的魔鬼,阴森恐怖。
他停到身前,目光扫过风尽苍白泛青的脸,冷冷开口,“你要什么?”
“嗯?”
“替我换上你的脸。你要什么?”
“你…”风尽心底涌出一丝害意,声音几乎在颤抖,“你要换脸?”
“从今以后,我做风尽,你做莲降。”
“你真疯了么?”
风尽出生之日便认得莲降,甚至忆事以来,第一个能记住的便是眼前这张风华绝代脸。
可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要求换脸,竟真的要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皮囊下。
“人鬼不如,这不是当日你安排十五出现在我面前,希望我得到的诅咒?怎么,害怕了?"
他眼瞳依旧一片碧色,却沉淀着百年沧桑.
风尽一时哑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他想要的,此时莲降还给不起。
“换脸的话,至少三个月你见不到那个女人,难道,你希望三个月不见她?”
莲降悲凉的看向十五寝宫所在方向,三月?哪怕三日他都坚持不了,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她,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刚刚又去偷偷找她。
风尽心中暗叹,莲降,为了一个无心的女人,你竟然甘愿下作到这个地步么。
为情医生所困,情,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十五坐在桌子前,看着手里月光,一遍遍的擦拭。
这月光是师傅最心爱之物,可为何会变成锁链,随她入棺?
而为何,她明明在大燕,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南疆坟场?
这些都只是巧合?月光荡漾着冷噤的光,将十五的脸照得苍白阴森,这是她重新入世后,第一次思考除了如何复仇之外的其他问题?
可显然的,以上问题,谁能给她答案。
十五收起剑,脑子闪过一个灰色的身影:防风。
十五推门而出,可整个人却僵在门口,手下意思的扶住门框。
他到底还是来了…青丝凌乱,虽然带着面皮可眉眼下难言憔悴,整个人立在走廊下,浑身都透着颓废和萧索。
他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而十五夜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此番景象怕又是同那晚,在外面站了很久。
“怎么还不去睡?刚刚不说累了么?”
她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
他唇边苦涩一动,走到她跟前,仅半步之遥。
可是,她的半步,他的天涯。
“抱抱我…”
他声音无力而悲伤,甚至带了几分乞求,“像刚刚那样,抱我。”
十五想起刚刚她回来碰到风尽,两人合伙演的那场戏,他果然都看在了眼底。
可都这样了,莲降,你为何都不知难而退。
你方不知,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便是情爱二字。
“抱我。”
他声音很轻,如溺水者的呼救。
十五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上前伸手将他抱住,轻轻的,两人身体贴在一起。
他周身冰凉,十五手臂稍稍用力,尽量给他温暖。
可十五却比谁都清楚,她能给他一时,却不能给他一世.
“原来…是这样的。”
他自嘲叹了一口气。
原来,十五刚刚就是这样抱风尽的——眷恋而温暖。
他身体僵直在那儿,任由她抱着,头顶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两个人倒影在地上的身形拉得很长。
十五看着那影子,眼瞳一缩。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靠的太近,还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看起来,像一个兀自而立的孤单身影。
他们其中一人,似乎没有影子?
正在十五疑惑之际,他已经放开她转身消失在走廊里.
十五腰中月光森然出鞘,腾空回身一斩,一条沟轰然而现,扬起的尘埃迷了她的双眼。
半跪在地上,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她第一次在复仇之路开始迷茫。
合欢宴
合欢宴意为团圆宴,亦就是如今的除夕,守在长安的亲王今日都会携带家眷入宫,而如今在京都的只有秋叶一澈还有那逍遥王爷,不过,前几日燕成亦说一直守在大漠一带的七王爷奉命回京,已于昨晚到达长安。
琼楼水榭台上,歌伶门正在唱歌,丝竹笙笙,一片喜庆。
逍遥王,七王爷早早到落座,随即是睿亲王府的家眷。
今日的秋叶一澈穿着宝蓝色的华服,腰间陪着当年送给胭脂浓那块碧玉,长发如墨,气宇轩昂质,不管何时,他身上都不见丝毫狼狈,一身皇族凌然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