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镇主的脸色顿时变得紫黑,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弓箭,瞄准十五,怒斥道:“看你清俊模样,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负心汉!我独孤一生最讨厌负心之人。都给我注意,杀了负心汉,救下美人儿!”说罢,又看着莲绛,温柔笑道:“美人儿,不怕,你的孩子我来养。”
“跑啊!”独孤镇主的箭术可是闻名天下的。
箭矢铺天盖地朝十五飞来,十五的脸都变绿了。
莲绛扯着十五衣衫又大喊:“相公,我跑不动,要伤了胎气!”
十五恨不得抽莲绛一巴掌,但是一想到后果,只得心一狠,背起莲绛开始狂奔。
莲绛也毫不客气地趴在十五背上,一手玩着发间的蔷薇,一手吆喝指点——
“哎哟,左边有人。”
“哎哟,前面有人,掉头。”
“快跑啊,护卫都上房顶了。”
“啊……相公你跑得真慢啊!”
“哎哟,快快……要被追上了……你倒是快跑啊!”
“你来跑试试?!”十五一开口,气息紊乱,强压在喉头的鲜血喷了出来。
“啊……你跑得吐血了?哈哈哈……”莲绛在十五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一道杀气从背后流星追月般袭来,十五背脊一颤,心道:不好,是秋夜一澈的剑气!十五浑身冰凉,知道秋夜一澈此剑招名为“七追命”,七道剑气追月而来,嗜命为止!
一剑七道剑气,至今世上无人能避,而她气息紊乱且背着莲绛,脚下又有追兵,还有独孤镇主的弓箭追踪——难道,今日要死于此地?
秋夜一澈远远望见一个青衣少年背着红衣女子狂奔,那一道红,如夏日午后盛开的蔷薇,明媚肆意。而那青衣少年——秋夜一澈想起弱水姐妹,眼底泛起一丝冷意,挺剑欲杀少年。
七道杀气直追十五而来。
“呵呵,秋夜一澈想要杀你?”莲绛俯在十五耳边笑问。
十五心中掠过一丝悲凉,叹道:“我若死,还请大人自逃!”
“嘻嘻,我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莲绛低声一笑,美眸冷冷回视追来的秋夜一澈,一挥袖,如水波层层,替十五挡住秋夜一澈的致命一剑。
那一瞬,远处的秋夜一澈浑身一震,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一招截住他的剑。
而那人,青丝凌乱飞舞遮住容颜,除一双冷冽的眸子,只看得清那发间上的一朵蔷薇。
可背着他的十五却不知为何,步履一个踉跄,两个人险些滚落下去。莲绛一把抓住十五的手,阻止她从三楼的楼顶跌下。
另一道剑气破空袭来,这一次,目标又是十五!
“放手,你先走!”十五瞪着头顶的莲绛。
“啰唆!”莲绛不耐烦地道了声,将十五拽上房顶,两人滚在一起,莲绛被狠狠地压在下面。此时,剑气正好擦过两人。
十五只觉得面上一阵冰凉,一道血痕从自己脸上溢出,血珠滴落在莲绛唇边,竟点出一丝妩媚,犹如那晚寒池中他的妩媚样子。
十五愣愣地看着身下的莲绛,莲绛亦是一怔,两人在箭雨中,竟都呆看着对方,片刻失神。
头顶幽深的黑眸,香软的女性身子,交叉相握的手指……那一瞬,莲绛觉得有层层涟漪从心头荡漾开来,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摸向十五耳边垂下的青丝。
“胭脂……是不是你?”一道声音穿过层层厮杀,破云而来。
莲绛如梦初醒,涨红着脸气恼地瞪了一眼十五,用力将她推开。
“滚开!”
莲绛站起身来,手摸向自己的耳侧,一缕发丝垂落——秋夜一澈的剑气切断了他一缕发丝。黑色眼瞳泛起一丝阴森的妖异碧色,那张精美的脸,冷得如冰雕,而殷红的唇,亦勾起一丝诡异的冷笑。
十五爬起来,见莲绛这个神情,当下惊得一个哆嗦,却又不敢回头,只是想拽着莲绛走。莲绛一把将她推开,“别碰我!”这莲绛像是被人碰了逆鳞,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状态。
他——这是要和秋夜一澈开打。
“别,沥血剑见血才收。”
十丈外,那一抹红色缓缓站起来,纤细的手指撩起一缕断发,夜风拂过,那红色的衣服宛如当年盛开的蔷薇。
“胭脂,是你吗?”秋夜一澈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盯着前方绛红色的影子,手中的沥血剑闻到血腥味,发出一声声剑鸣。
“胭脂,胭脂你个头!”莲绛一挽袖子,拉开了阵势,“上来!”莲绛暴怒,凌厉地挥出一掌,击向秋夜一澈。
秋夜一澈大惊,提气掠开十丈,才得以躲开。掌风所过之处,出现一道鸿沟,烟尘四起。片刻,烟尘外那个身影,仅仅可见姣好的轮廓和那朵娇艳的蔷薇。
“胭脂!”秋夜一澈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大漠,同样的烟尘,不同的是,那个少女笑得明媚。而眼前这个人,隔着烟尘,却是挽袖怒骂自己。
“还胭脂!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进水了?”莲绛见秋夜一澈避开自己的掌风,又见秋夜一澈神情恍惚地盯着自己,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又运起一道掌风,直接劈了过去。
“见着红的是胭脂,看到紫的是不是茄子?”莲绛已成狂暴状态。
秋夜一澈却只是怔怔地看着莲绛。
十五一愣,难道秋夜一澈将莲绛当成了自己?
烟尘翻滚,那莲绛又欲出掌,十五大吼一声:“娘子!别动了胎气!”然后一把抱住莲绛腰肢,再一用力,干脆将他扛在肩头跳下了房顶。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那一声“娘子”,是向秋夜一澈坐实了莲绛女子身份。
烟尘散去,那两人早就不知去向,秋夜一澈站在房顶上,手中沥血剑嗡鸣刺耳,似在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
而那个青衣少年一声“娘子……”却又让他觉得,这是梦,这一定是梦。胭脂浓,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娘子!
娘子……别动了胎气?
手中的沥血剑突然沉重,秋夜一澈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忘记了追他们,还是不敢追他们。
“死女人,丑八怪,放我下来,我要去把他碎尸万段!”
林子里,冷看到莲绛衣衫凌乱、青丝翻飞,双手被发带牢牢绑住,整个人像一只红虾被十五扛在肩上。
而十五的衣服也很凌乱,惨白的嘴角还有一丝血痕,脚下生风,像是见鬼一样,跑得他们根本追不上。
最后确定无人跟上,十五才将莲绛丢在地上,哪知,莲绛像炸毛的野兽龇牙咧嘴就要扑上来。
“我看你才像疯子!”
“那个乌龟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削我头发,我要去将他大卸八块,祖坟都给他刨出来!”
十五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的莲绛,终究忍不住提醒,“好歹……你也算一个贵公子……”
他身份岂止是贵公子,那尊贵的血统,简直当得起万人膜拜。可是……谁知道,这么清贵的人竟能骂出这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话来。
“怎么了?”莲绛反语相讥,“贵公子就不能骂人了?贵公子就不是人了?我就骂他了,脑袋被驴踢了的王八羔子,敢削我头发!真想一口水喷死他!”
“水?”十五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莲绛。
“切,你们常人的脑子,迂腐的脑袋,当然没有听过这么新意的词!”莲绛喘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美眸狠狠地盯着十五,冷森森地问:“你刚刚怎么突然喊我娘子?”
十五自然不会让莲绛知道自己要“栽赃嫁祸”,遂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你喊我相公,我当然喊你娘子!”
“是吗?刚刚你好像很怕秋夜一澈?”
十五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冷声道:“我是怕他手里的沥血剑!”
她不是怕,她是不想见!终有一天,当毁灭她亲手给予他的一切时,她会见到他。
秋夜一澈,才刚开始呢,就沉不住气了?害怕了?
“呵呵呵……”
身前的女子,突然发出一串阴森怨毒的冷笑。莲绛哼了一声,“又一个疯子。”
多少年后,他才清楚,那晚的他们,命运开始交织,再没有一个人能摆脱一个“疯”字!
莲绛闭上眼睛,突然想起逃跑时,十五压在他身上时的香软和那清澈明亮的双瞳,竟很像新月之日的那个女人……
浑身一哆嗦,他睁开眼睛,盯着十五,不停地告诉自己:那晚,才不是这个丑八怪!
冷带着唐三娘等人找到莲绛和十五时,惊讶地发现两个人衣衫凌乱地隔着几丈相对而坐。十五在闭眼调息,脸上是惯有的冷漠木讷;莲绛则是瞪着一双美瞳,似恨不得将面前的十五烧出几个窟窿来。
“十五,我们刚刚看到秋夜一澈了。”唐三娘激动地凑上前,将手放在心口,望着天际赞叹道,“像天神一样高贵,俊美无双,果然是大洲第一男子。”
“天有骄子,生于大燕。”说的便是秋夜一澈。关于对他的赞美,从他出生之日便萦绕不绝,成年后更因为俊美而成为大洲所有少女的理想夫婿。
“是脑袋被驴踢了的第一男子吧。”莲绛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十五的嘴角和眼皮跳动了一下。
“唉,可惜当年他娶了一个荡妇。”说完,唐三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咬了咬舌头,偷偷看向十五。
却听莲绛冷笑道:“放心,此荡妇非彼荡妇,此荡妇刚刚看着那秋夜一澈,转身就跑,可没敢扑上去。”
唐三娘的脸都绿了,心想:风尽,你能不能留点口德?
她还真怕激怒了十五,最后落得像妙水那样死不瞑目。
哪知十五抬起黑眸,看向莲绛,开口道:“娘子,为了你,我从良了!”
“八婆!”莲绛瞪着十五,怒斥。
“泼妇!”十五闭上眼睛,缓缓接口。
“你们两个?”唐三娘悄悄地退到一边,生怕被波及而伤及无辜。
第9章 亡人归来(3)
冷吸了一口气,道:“目前大燕兵力聚集在这一带,这里恐怕是不能待了。就在今晚,流水执行任务时,放走了一只鸽子,我们去追时,遇到了桃花门接应之人,因此没有拦下。”
“鸽子?”十五睁开眼睛,黑瞳中掠过一丝锐利,“冷大人负责守在独孤府邸,可有什么发现?”
“有一辆马车从后面疾驰离开,车上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大约八岁的男童,据胖子说,薛尚书死前,大喊了一声‘走’!”
“中年男子?”十五从怀中掏出名册,沉声道,“盯着桃花门,见机行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和霸气。
冷静静地看着十五,竟然有一种错觉:她天生就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领导能力。
转眸看向莲绛,他垂眸,似默然允许。
天空出现一丝白雾,深秋的清晨寒气森森。秋夜一澈提着不断嗡鸣作响的沥血剑,寻遍了整个独孤镇,也没有看到那个梦魇般的红色身影!
他展开左手,那朵蔷薇已被碾了一层白霜。
明一走到秋夜一澈身前,躬身跪下。
“她回来了。”秋夜一澈的声音在晨风中,有些缥缈,“她真的……没死。”
整个晚上,明一都跟在秋夜一澈身后,所以他看到了一切。
“王,王妃死了。”
话音一落,沥血剑直指明一喉头。
“八年前,卑职亲眼看到王妃的遗体入棺。”明一深吸一口气,声音字字清晰,“月重宫潜入大燕,两次三番伏击桃花门,又放出关于王妃的谣言,不过是想乱了王的心志!现下正是王最紧要的关头,可千万莫要中了南疆蛮子的计谋啊!”
下个月,秋夜一澈同碧萝大婚,然后皇帝病逝,年轻皇帝没有子嗣,秋夜一澈将顺利登基。
“唔!”一丝鲜血从明一脖子上溢出,沥血剑吃血,颜色更深。
“凭她,能乱了孤的心志?”一个区区的胭脂浓,凭什么能乱他秋夜一澈的心志?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
秋夜一澈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凤目幽深,如凝冰寒潭,抽手将沥血剑丢于明一怀中,“七日之内,用这把剑斩下长生楼人的狗头,通通挂于沧澜江岸。”他声音一顿,眼底泛起杀意,“孤,让他们活着来,死也回不去!”
明一抱着沥血剑,跪在地上。秋夜一澈离开的地方,落下一株几近凋零的蔷薇,可却掩不住它昔日芳华。
那一刻,明一突然想起八年前的长安——奢侈的睿王府一片绯红嫣然,整个王府仿佛沉浸在一片炙热的火焰中,成片盛开的蔷薇,肆意张扬,明艳惑人。
一个女子,红衣长发醉卧在蔷薇花间,一张脸如冰雪雕刻,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端的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当初,她手中长剑直抵秋夜一澈心脏,声音冰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到,就不要来招惹我!”
而今的王府,甚至长安,都再也看不到一朵蔷薇。
明一朝着那朵蔷薇叩头一拜,叹息道:“王妃。”
大燕南岭,暗人府邸。
碧萝身着华贵秋装,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丰盈可见,只是这妙曼的身体和此时她扭曲恐怖的脸,完全不相符。
她的身前,同不久以前一样,放着尸体。不同的是,上一次只有一个人头,而这一次,有三十一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从南疆回来的领头人。
“这是怎么回事?”碧萝来回走动,最后一脚踹在一具尸体上,尖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一夜之间,桃花门损失了三十个杀手!上次,神杀的三位杀手,直接损失两位。这一次,去南疆潜伏之人,无一生还,最骇人的是,领头人的尸体还是从秋夜一澈那儿带回来的。
“王、王……”碧萝垂下头,声音颤抖,“王恐怕也知道了。”
她生性高傲,掌控桃花门八年,从未失手一次,然而,刚上任门主,一次比一次惨烈的打击接踵而来。
“流水?流水呢?”她霍然抬起充血的杏眼。
暗处的防风走出来,禀报,“流水还在昏迷。”
“什么?那名册呢?名册在哪里?”
防风垂眸,低声道:“名册被人调换了!”
啪!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防风脸上,顿时,白皙的脸上五条血痕清晰可见,嘴角挂着点点血腥。
“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流水可以胜任。”
防风依然垂着头,轻声道:“是我不好。”
啪!又是一个耳光抽在防风另一侧脸上,这一掌力道十足,竟让碧萝踉跄了一下,防风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小声道:“别伤了手!”
碧萝喘了一口气,盯着院中的尸体,已然说不出话来。她难以想象,秋夜一澈知道了,会是怎样大发雷霆。而且,全军覆没,还是在大燕国土上,传出去,整个桃花门颜面何在?
“名册不拿回来,通通都得死!”碧萝声音颤抖。
防风取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道:“流水出事前,有飞鸽传书回来。”说着,取出一张字条,上书:八岁男童。
“八岁男童?”碧萝后退一步,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原本扭曲的脸一片惨白,似不相信地抬眼看向防风。
“没死?”
“恐怕是。”防风冷静道,“流水说这名册就在男童房间,然而,他们逃得匆忙,没有带走名册,却是拼命护住男童。而且薛尚书……中了花夫人的媚术,却说了一个‘走’字。”
碧萝呼吸沉重,十指猛地收紧。
那一瞬,她想起长安大雪中,胭脂浓浑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露出的手臂上,有一枚红色胎记。
“孽种!”
手指张开,那字条变成纸屑,散在空中,“胭脂浓都死了,那孽种怎么能活着?”说完,涂着血红丹蔻手指放在胸口,杏眼阴毒地看着防风,“你去!我要那孽种的心来做药引!”
防风俯身,又将外套拾起披在碧萝身上,安慰道:“我一定将那孩子的心带回来,你整晚都没有睡,去休息一下。”
“门主,明一求见。”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碧萝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恐慌和不安。
明一是秋夜一澈身边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护卫,自小就跟在秋夜一澈身边,为人低调,从不离秋夜身边。
晨光里,明一缓缓而来,而他身上正背着秋夜一澈最心爱的剑——沥血剑。
“明一……你……王怎么了?”
明一笔直地站在碧萝身前,神色不卑不亢,甚至没有向碧萝行礼。
碧萝看在眼底,却没有什么表示。
同样是门主,同样会是王妃,甚至她将母仪天下,这个小小的护卫却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王受了风寒。”明一眼睛扫过地上的三十一具尸体,“如果门主得空,还请前往侯府照顾一下王爷。”
黄沙漫漫天际处,一匹白马飞掠而来,上面坐着一个红衣长发的少女,她发间别着一朵红色的蔷薇,美得夺目张扬。
黄沙飞舞,她挑眉,笑得明艳,“我叫,胭脂——浓!”
蔷薇满园,她挑眉,笑得冰冷,“碰我?你不配!”
万人长安,她挑眉,笑得阴毒,“秋夜一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碧萝赶到侯府时,大夫说,王刚服了药,已经睡下。
床上深睡中的男子,长发如缎,俊美无瑕的脸流淌着惑人的光彩,让她忍不住伏在床边,凝眉望去。碧萝手指贪恋地落在他滚烫的唇上,却看到秋夜一澈似陷入梦魇地皱了一下眉头。
“秋夜……”碧萝试探地唤了一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八年前,只有一个女人唤过,那种亲昵像心头刺让碧萝难以忍受。
“秋夜,是我……”她轻声细语。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将她一把拽入怀中。
“啊!”毫无防备的刺痛从身上传来,秋夜一澈滚烫的身体如燃烧的炭,双目充血地盯着碧萝,“孤为什么不能碰你?你是孤的王妃!”
碧萝喘不过气来,却竭力地扭动身躯配合身上的男子,声音娇喘,“秋夜……轻点……”
床榻摇晃,碧萝闭上眼睛,香汗涔涔,仿佛进入云端。秋夜一澈身体一僵,手指突然掐住碧萝的脖子,厉声道:“胭脂浓,孤不准你死!”
碧萝顿时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而秋夜一澈浑身滚烫地昏了过去。
冰凉的液体从碧萝眼眶滑落,她浑身战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八年前,因得到大泱七皇子舒池暗中相助,秋夜一澈进一步稳固了兵权,掌控整个大燕。随后,舒池离开大燕,秋夜一澈将胭脂浓作为“礼物”送给他。半年后,胭脂浓死讯传来时,秋夜一澈在王府疯狂长笑,随即一把火烧了院中成片种植的蔷薇。一年后,七皇子舒池欲篡位,求助于秋夜一澈,可秋夜一澈临时倒戈,生生逼得舒池自尽于城楼!舒池死后,秋夜一澈亲自带人去搜寻其王府,几乎是掘地三尺。那时,她以为,秋夜一澈在寻南宫世家遗失的宝剑——月光。
夜色寒冷,碧萝赤裸着下床,走到屋檐下,抱着手臂,看着头顶月光,恨声道:“你都死了,怎么还能阴魂不散!”
大燕沉浸在肃杀的气氛里,平日爱开玩笑的胖子此时也闭上了嘴,冷得到的消息是:大量杀手朝此地涌来,目标待定。
十五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藏在她耳朵后面的小青突然蹿出来。十五睁开眼,对上一张妖娆张扬的容颜。
莲绛笑嘻嘻地蹲在她身前,没等十五反应过来,一条冰凉的丝线扣在她左手上。
“无极丝?”
莲绛阴恻恻地一笑,“传说这无极丝乃玄铁打造,这世间除非是秋夜一澈的沥血剑和八年前消失的月光,否则,天下冰刃皆不能将其斩断。”
无极丝的另一头,系在了莲绛的右手上。这条丝线可以拉长几十丈,收缩自如。
“娘子这是为何?”
“哎呀。”莲绛打了一个慵懒的呵欠,睫毛轻颤,“我是怕相公跑了,要知道,我肚子里还有你孩子呢。”
小青瞧着系在两人之间的无极丝,非常不满地瞪着圆溜溜的红眼珠,然后试图用牙齿咬断。
“死蚯蚓,滚开!”莲绛伸出莹白纤指,指着小青。
小青一愣,朝莲绛露出獠牙和芯子。
“没见过这么丑的蚯蚓!”莲绛翻白眼讽刺。
那小青卖力地甩动尾巴,然后委屈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十五。
“它是一条蛇!”十五开口解释。
“蛇?有蛇比蚯蚓还小,比蚯蚓还丑,比蚯蚓还愚蠢吗?想咬断无极丝?你脑袋被门夹了吧?哦,蚯蚓好像没有脑袋,不好意思。”
那小青似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吐出芯子,作势攻击莲绛。
莲绛诡异一笑,竟从身后抓出一条白色大蟒,对着小青说:“来,死蚯蚓,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