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回来了?”
秋夜一澈已知弱水姐妹任务失败,但进来的一瞬,还是被这个场景惊呆了。
只见妙水血淋淋的头颅就在地上,睁大的眼里写着惊恐和惧意。
弱水则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双臂像被人一截截砍断了般拖在地上,神态恍惚。
弱水的身体抖得厉害,那阴毒如蛇蝎的声音不停地在脑中游走,她不由得学着那人语气,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秋夜一澈,我回来了!”
那语调孤冷高傲,带着难以言喻的阴森,好似从地狱传来,却又那么熟悉。
碧萝和秋夜一澈瞪大了眼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下敢用这种语气如此直呼“秋夜一澈”名字的,只有一个人,而那还是在八年前!
秋夜一澈呼吸一滞,缓缓蹲下身,抓着弱水,一字一顿地厉声质问:“你说什么?”声音飘忽恍然。
弱水盯着秋夜一澈看了片刻,突然尖叫道:“是胭脂浓……是胭脂王妃,胭脂王妃回来了!”
抓着弱水的手顿然一松,秋夜一澈一个踉跄,幸亏被碧萝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你胡说什么!”碧萝扭曲着脸,厉声呵斥,可声音却同样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真的。”弱水双唇微动,“是胭脂王妃,是她回来了。”
“她早死了!八年前就死了!”碧萝咬牙切齿地吼叫,目光却看向秋夜一澈,只见他拧眉抿唇,整张脸已然惨白。
“是她、是她……”弱水爬向秋夜一澈,试图举起双臂,害怕地说道,“李蛮子死了,死的时候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王,您记得吗?当年李蛮子就是那样把沐色的心挖出来的!”
说着,她又爬向碧萝,“门主,沐色的头被割下来,做成了骷髅灯笼……”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似随时都会咬断她的舌头,但内心的恐惧还是驱使她说了出来。不然,那些血腥的记忆、那青衣少年如修罗般的表情,会像梦魇一样吞噬着她。
“胭脂王妃她回来了……她……”弱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挖了李蛮子的心、割了妙水的头,你看我……”
那血淋淋的双手,经脉寸寸断裂,像被人用锉刀一寸寸切开,手段歹毒残忍,“她废了我的手,因为我是奉门主命去……”
没等她将话说完,碧萝眼底忽地闪过一丝阴狠,手中挥出一根彩带,缠在了弱水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弱水被勒得双眼暴突,在地上翻滚挣扎。
啪!彩带应声而断,碧萝惊讶地后退几步,却是秋夜一澈出手相救。
“她若死了,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次失败的关键所在!”
碧萝咬着唇。这是秋夜一澈八年来第一次用如此严苛的语气责骂她。
她看向地上半昏迷的弱水,拍了下手,很快就有人进来将弱水拖走。可刚到门口,弱水突然睁开眼睛,大喊道:“她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哈哈……”
她声音久久地在大殿内回荡,如同那个死去的女子一样,就是挥不去的噩梦。
碧萝收起断了的彩带,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秋夜一澈宛如雕塑立在殿中,天边残阳似血,铺满了整个地界,抬头看去,竟红得似当年长安城里她猎猎飞扬的长裙。
胭脂王妃……
秋夜一澈面上浮起一抹讥嘲,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担当“王妃”二字?
应该有八年了吧,整整八年,都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而他好似也将这个名字彻底忘了。
“南疆擅长使用蛊毒,看样子,她们定是中了惧蛊。”碧萝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惧蛊,便是蛊毒发作时,会想起生平最惧怕的人和事,然后乱了心智。”
“所谓一个青衣少年一招割下妙水头颅……”碧萝轻蔑地一笑,“不过是长生楼故意虚张声势!李蛮子死前发出的消息里说道:如今长生楼四层仅有十人,以唐三娘为首,并不足为患。而与他同进石屋里的那波人,亦没有一个少年!”因此,这个青衣少年,是不存在的!
“可李蛮子和妙水都死了!”秋夜一澈声音冰冷,一针见血。
碧萝陡然一怔,咬牙,暗自握紧拳头。
自从五年前联系不上祭司蓝禾,大燕和南疆的关系渐渐紧张,相反,和大泱的关系则亲密起来。因此,大燕便派出了李蛮子潜入南疆,混进长生楼。
可三个月前,李蛮子却消失了。
“是碧萝大意,没有提醒他们防范苗蛊。”说罢,她俯身跪在秋夜一澈身前。
看着妙水死前惊恐的表情,再想起弱水的异常和李蛮子诡异的死法,恐怕也只有月重宫的蛊毒才能解释。他并非想要染指月重宫,而是月重宫和大泱走得太近了。
本想借着使者被刺事件,挑拨两国关系,为确保任务万无一失,才同时派出弱水姐妹,却不料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口恶气,秋夜一澈和碧萝绝对咽不下去。
可最近朝廷动荡,秋夜一澈凝眉,“薛尚书手上有一本联名密函,你去派人取来。”说完,转身离开。
待秋夜一澈离开后,碧萝抓起一旁的花瓶,用力砸在妙水的头颅上,“装神弄鬼!”
刚才那一刻,她几乎都相信那个贱人活过来了!
“你这性子啊,终究还是这样……”一个宠溺的声音从侧门传来,身穿浅灰色衣服的俊逸男子端着玉碗走到碧萝身前,“你如今是门主,下个月就是大燕的贤妃了,怎么还能这么沉不住气?别恼了,再恼就不漂亮了。来,把这碗血燕喝了。”
碧萝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疯狂地指着地上妙水的头,歇斯底里道:“你相信那贱人活过来了吗?”
“她死了。”男子淡淡地答道。
“对啊。”碧萝整张脸笑得扭曲了,“我碧萝手下怎么会有活人?而且……就算她是鬼,我同样能像八年前那样弄死她!”
想起秋夜一澈沉默却惨白的脸,碧萝突然觉得浑身寒冷。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沉思片刻,道:“防风,这次,你带流水去完成薛尚书的任务吧。”
防风温柔一笑,语气坚定,“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何况,不过是取名册而已,这样的任务难不倒流水。”
“也罢。”碧萝妖娆一笑,“你还要留下来替我绣嫁衣,你亲手绣的凤衣我才穿!”说罢,她接过燕窝喝了下去。
防风垂首立于一侧,眼底却闪过一丝惊讶。
凤衣?看样子秋夜一澈终是等不住,要杀已被他控制八年的皇帝了!皇帝病弱,膝下无子,一旦驾崩,声名在外的睿亲王理所当然会继位。
长生楼。
新月第二日,蛊毒发作的日子。
此刻,十五恨不得将自己骨肉拆开,以此来抵抗体内灼痛——这是蛊毒发作的前兆。可掌控解蛊的风尽,已经被莲绛带走了,生死不明。
小青在地板上焦急地扭动着身躯,时不进地吐出芯子,舔舐十五的手,以示安慰。
耳边有风,十五艰难地抬起头,却看到身着白衣戴着面纱的“风尽”立在门口。夜光清冷,镀在他周身,带着一抹迷离的光色。
他拿着盒子蹲在十五身前。或许因为疼得视线模糊,十五觉得今晚他的手指十分漂亮,纤长如葱,白如美玉。
“很疼吗?”慵懒的声音传来,却带着一股魔音,瞬间催动了十五用内力克制着的蛊毒。
十五的额头青筋骤跳,当即跪在地上,十指抠着地板,冷汗涔涔,却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呻吟。
风尽说这个女人是打不死的蟑螂!果然,蛊毒被催动,她疼得跪在地上都不肯哼一声。
若不是自己扮成风尽的样子前来,或许还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能忍到这个地步!
想到妙水死在身前的情景,莲绛将一条解蛊虫倒在地上,举起盒子,当着十五的面砸了下去。解蛊虫只来得及挣扎一下,化成了一摊绿色,同时,跪在地上的女子也疼得几乎昏了过去。
那一瞬,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面纱下红润的唇也妖娆地勾起。
“是不是很疼?有没有感觉到,有一万条虫正穿过你身体每寸肌肤,然后涌向你……心头。”面纱下的声音,带着蚀骨媚人的蛊惑,一点点牵引着她体内的毒,“一旦它们停在你心头,你就会想起此生最痛苦的事情,然后活活地痛死。”
他给她种下的是心蛊!中蛊之人,会想起生平最痛苦的人和事。
地上疼得不住翻滚的人,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猛地盯着他,“为何要这般折磨我?哪怕、哪怕我只是你杀人的工具,你毁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谁让你杀本宫的女……”莲绛刚说到此就被十五漆黑的眼眸盯得一怔,竟然说不下去了。
第6章 棺中腐尸(6)
与此同时,蛊毒终于聚集在心头,十五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她看到沐色被吊在墙上,防风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割他的皮肤。
“喂!你……”莲绛怒吼一声。地上的十五突然起身,竟然将他抱在怀里。
“脏女人,放开……你的手,放哪里了?”莲绛几乎吐血。这个女子身材清瘦,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在这一瞬,她似乎用尽了平生所有的气力,他竟然根本推不开她。更重要的是,她的手在乱摸!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莲绛终于腾出一只手,举起手掌,一掌拍向十五的头顶。
“沐色,我们回西岐!”十五神情恍惚,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记忆,只是抱着身前的人,不停地说,“活下去,我带你走!”
西岐?
莲绛举起的手,霍然停在空中。
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个比南疆还神秘,几乎无人知道的地方。而这个……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会知道?
“沐色、沐色……不要死!”女子颤抖着将他抱紧,声音悲怆绝望。两团温软贴着他胸膛,那缕令人心悸的触感,从胸口蔓延开来。
莲绛身体一僵,随即眼中燃起一团怒火,一掌击在十五的肩头。
咔嚓!十五手臂脱臼,整个人撞在墙上,神志不清地吐出一口猩红的血。
小青见自家主人受伤,吐着芯子朝莲绛冲去,却在靠近他的瞬间,被莲绛周身那股煞气震慑住,蜷缩着跑回十五的身边。
莲绛拾起地上的盒子,才想起刚才解蛊虫已被自己砸死。再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心里虽十分厌恶,却还是刺破手指,放在她唇边。
为了控制蛊虫,那母蛊必须寄养在他身上,因此他的血同样是解药。
指尖溢出的殷红血珠和她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体内蛊虫闻到了莲绛鲜血的清香,十五本能地咬住他手指,轻吮起来。
滚烫却柔软的唇舌包裹着手指,比刚才还强烈的异样触感,像电流穿过身体,再看十五清秀苍白的脸和那垂在脸上湿润的睫毛,莲绛觉得莫名地口干舌燥和心烦意乱。
该死!他挥起手臂,又是一掌,击在十五的另一处肩头。
十五醒过来时发觉胳膊像被卸了一样疼,低头一看,两只胳膊竟然被人打得脱臼挂在肩头。再一抬头,看到风尽穿着白衣,背对着她安然无恙地坐在桌子前。
“沐色,男,年十七,桃花门首位神杀,八年前,莫名失踪,从此毫无音讯!”
正欲起身的女子,骤然垂下头,整个人瞬间失去气息,犹如一具尸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刚得到沐色的消息时,莲绛几乎不敢相信,以至于让冷再三确认。
八年前,整个中原最出名的杀手,便是那叫沐色的少年,传言他面容秀美,姿容倾国倾城。
“呵呵……”十五抬起头,看着身前的白衣人,扬眉一笑,语气颇为得意,“那是我的奸夫!”
莲绛骤然一愣。那样艳冠天下的少年,怎会和这种女人有奸情?
似是发觉了他的疑惑和震惊,十五咬牙站了起来,身体往墙上狠狠一撞。
咔嚓!手臂在剧痛中归位,她揉着胳膊走到“风尽”身前,俯身笑道:“怎么,风大人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我的‘魅力’?”说着,她伸手勾起“风尽”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
发丝滑过手心,身前白衣之人瞬间起身避开了她。
“不要脸!”面纱下的人,狠狠骂了一句。
十五却不以为然,就在莲绛刚才的位置坐下,倒了一杯水喂起小青来,“可是,风大人似乎对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很感兴趣?莫不是……”她抬眼看着门口的“风尽”,眉间媚色流动,“风大人已经对我‘情不自禁’了?”
莲绛沉着脸,竟觉得有些眼花。眼前的十五,仍旧一身少年打扮,可浪荡的举止却和那晚杀妙水时的冷厉沉着,判若两人!
“你一个大泱女人怎么会和桃花门扯上关系?”
“沐色来大泱执行任务,遇到了我,相见恨晚,坠入爱河。奈何我已为人妇,于是我们相约私奔,却遇到了桃花门的人。”手指抚弄着小青,她继续道,“所以,沐色死了,我被毁容关在了石棺里。”
她语气不紧不慢,像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故事,一时间,还真让人难辨真假。
“看样子,这就是你杀妙水弱水的原因?”
“我可没杀弱水。”
“弱水没死?”
十五抬眉打量着眼前的风尽,“弱水没死,风先生好像很开心?”
“哼!”莲绛靠在门上,扭头看向一边,“你放走弱水,不怕祭司大人责罚你?而且,既然都杀了妙水,何不连带把弱水杀了,然后向祭司邀功?”
十五挤出一丝冷笑,语气阴森诡异,“这么痛快地杀了她,岂不便宜她了?”
“你……”“敢”字被生生压下,莲绛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个女人出现后,自己的情绪完全不知怎的竟完全失控了。
他何必和这种下作女子一般见识!
“风先生?”十五温柔地轻唤了一声,笑吟吟地说,“看起来您好像还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站在门口这么累,不如我们……”她眨着眼睛指了指后面的床榻,“去上面躺着聊聊!”
轰!身前的桌子碎成木屑,白衣之人拂袖,狂暴地离开。
十五敛去笑容,目光渐寒,对着门口道:“既然冷护卫来了,为何不进来?”
刚到的冷,心底掠过一丝惊诧——这女子,耳目敏锐得惊人!
“桃花门的杀手欲撤离南疆,并且聚集在南岭一带了。”
“祭司大人有何打算?”
“你与唐三娘等人前往大燕。”
“就这样去?”十五抬起眼,“桃花门杀手三千,而且专门打探消息的暗鬼有六百人,李蛮子混入石屋时,早就将整个长生楼的信息传了回去。我们就这样穿过沧澜,说不定还没到岸,已经被桃花门人伏杀。”
冷蹙眉,内心既震惊又担忧。
十五言下之意就是:桃花门早就掌握了唐三娘等人的容貌信息。
“十五有何见教?”
“截杀南疆桃花门,移花接木。”身前女子起身,眉间溢出一丝睥睨。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烟火似流星划过。十五冷笑一声,“就是今晚!”说完,大喝一声:“唐三娘!”便跃下了长生楼。
那是暗鬼和杀手集合的信号!
一道青色掠过,如惊鸿乍起,瞬间消失在天边,动作一气呵成,漂亮自如。
刚至楼下的莲绛看着消失了的十五,瞬间提气跟上,随后冷与唐三娘也追随而上。
可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却如浮光掠影,越来越远,快如流星,所过之处,不留一丝风声。
莲绛这才想起那晚逃走的弱水——弱水轻功名言天下,却依旧逃不过十五!
“这女人若是想逃,这世间谁能追上?”
他赐她生、赐她名,她有什么资格逃离?莫名的烦躁涌上莲绛心头,不由得提气紧跟而上。
林中突然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在场会合的十三个杀手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可等了片刻,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正当他们准备收起武器时,夜色中,一个纤长的身影缓缓行来——那是身着青衣的清瘦少年,他面容苍白,唯有一双大眼漆黑如墨,镶嵌在有些呆滞木讷的脸上,看起来纯良无害。
然而,突然出现的少年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那一瞬,在场所有桃花门人想起了那个传闻:一个青衣少年,一招取下妙水的人头。
领头人一咬牙,“杀!”众人手持武器蜂拥而上,林中顿时桃花纷飞,刀光剑影,血溅四方。
冷护卫带着唐三娘赶到时,地上已经躺着五具尸体,其余人正奋力与场中的十五交战,而莲绛则抱着手臂悠闲地靠在树干上观战。只见他长发垂于身侧,缀着片片桃花,翻飞的白衣,宛如一幅山水画卷。
唐三娘刚拔出毒镖,就听莲绛呵斥:“谁敢出手?”
让十五单挑十三个杀手?
冷担忧地看着十五。可不到一刻钟,他眼里和其他所有人,盯着十五的目光一片炽热,更是不敢眨眼,因为十五的身法太快了。
身子繁复似穿花绕树,轻盈似飞花落雪,让长生楼所有人暗自抽气。
“我甚至看不到她到底用的是何种武器!”唐三娘握着毒镖,连声惊叹。
旁边的冷亦赞同地点点头,“只觉得天下所有武器在她手里,都变成一道青影,化光而去。”
杀弱水那晚,他们全都中毒躺在地上,并未见十五出手。而这次……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她变幻不定的招式临摹在心头。
一旁的莲绛垂着细长的睫羽,手指拈着一片桃花,幽幽道:“她用剑!”
“剑?”冷护卫面露震惊——十五手里根本没有剑!那他是如何看出十五用剑的?
冷风突至,莲绛霍然抬头,那十五竟然如鬼魅般站在身前,双臂悠闲地放在身侧,将他禁锢在树干上。
经过刚刚的一场酣战,她耳际垂下一缕发丝,血腥中带着一丝淡雅的野蔷薇,似乎多了一丝妩媚。
莲绛呆愣片刻,看到十五面上浮起一丝戏谑的笑,“风大人,好歹我们同床共枕一场,你瞧着我杀得这么辛苦,难道不心疼吗?”
女人身体几乎都贴在他身上了,莲绛不由得恼羞成怒,“谁和你同床?!”
“真是负心汉。”十五朝他眨了眨眼,身子一闪,敌方一把利剑迎面刺向莲绛。
莲绛这才恍然明白,这女人见他在旁边观战,竟然恶意将他拖入战斗,甚至不惜把杀手引到他身前。狡猾又恶毒的女人!
他一挥袖子,切断长剑杀气。不料十五又像猫一样黏在他身边,就是不让他避开战场,“哎哟,以前同床共枕,现在就应该同场共战嘛!”
“无耻!”莲绛一边化解敌方攻击,一边咬牙切齿地骂。
“骂得毫无新意!”十五接口嘲讽,气得莲绛干脆出手攻向十五。
他掌风凌厉,出手时,带起阵阵桃花,翻飞在衣袖之间,截断了十五的退路。
十五也不急,反倒迎招而上,伸手亲昵地搂住莲绛脖子,这样一来,莲绛的掌风刚好打在偷袭者的身上。
不过,这也让两人再度陷入敌方包围。
十五眼眸一转,伸手摸向莲绛腰间。
莲绛怒吼:“荡妇!”
“淫夫!”她眨眼一笑,扯掉莲绛的腰带,那身白色的衣服从他身上脱落,露出浅碧色的中衣,而那红色的带子宛如长鞭,在十五手中游曳。
“你敢脱我的衣服?”莲绛低头,声音轻颤。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当众脱他的衣服!
“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唐三娘大惊。
冷也突然意识到战局的变化,忙加入战局,这才将余下的桃花门人拿下。最后,冷不得不横在莲绛和十五之间,生怕两人再自相残杀。
见十五一脸得意,莲绛气得一拂袖,转身不再看她。
桃花门的杀手竟想吞药自杀,好在十五出手极快,捏着领头人的下巴,从他牙齿里取出毒药。
“你怎么知道?”领头人惊愕地看着十五。那毒药所在位置,只有门人才清楚。
“哼。”十五蹲在那人身边,“南岭的目标是谁?”
那领头人将头扭向一边,突闻十五声音带着一股邪气阴森,“你不说,我就不杀你,还送你回桃花门。你要知道,桃花门的失败者,下场可是生不如死!”
那人吓得顿时面色惨白,惊恐地看着十五,颤声乞求:“是薛尚书!还求公子让我死个痛快!”
“薛尚书?”十五眸色一闪,低声冷笑,“看样子,秋夜一澈终于按捺不住了!”说着,她拾起地上一株野蔷薇,悄然放入领头人手中,俯身耳语,“替我转交给秋夜一澈,并告诉他:毁灭,才刚刚开始。或许,你还能留下一命。”说完,一掌打昏了领头人。
这一切,做得无声无息。
冷护卫这才明白所谓的“移花接木”是什么。原来是杀了这十三个杀手和暗鬼,以他们的身份潜回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