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七位护卫,纪王的长子和次子,一有武艺在身。他们在沧州,没有京城的灯红酒绿,也不像京里读书人多,所以他们日常习武,既是消磨光阴,也是强身健体。
纪王的长子见父亲给他使眼色,当即会意,带着二弟和七名护卫,突然往五大王跟前一站。
他们用排兵布阵的方法,把五大王和他的人,全部圈在里头。
五大王绕不开,心口发憷:“做什么,这是做什么?你们还想打架吗?这是盛京,不是沧州!天下脚下,你们胆敢如此无法无天?”
“五叔,别动怒啊!”纪王的长子赵礽赵大郎笑嘻嘻对五大王道,“谁要打架呢?侄儿是见五叔想帮忙的样子,怕搅了孩子们的兴致。祯娘和堂妹她们玩闹,让她们自己闹去,咱们何必搀和?”
四周全是人。
赵大郎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
这话无赖至极,令人咋舌。
什么玩闹啊?
那是赵祯一个人,骑马扬鞭,在收拾宁王一家人啊!结果呢,赵祯的父兄利用人多。把宁王围困住。
这家人,着实会欺负人!
“玩闹?”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血气翻滚,只差昏倒,“那个野丫头,拿着鞭子打人,这是触犯律法!你们竟敢说玩闹?”
欺人太甚!
说话的空闲。永安郡主哭得更加狠了。
她前前后后。挨了赵祯六鞭子:脸上、后背、双臂、双腿,全部被打得血痕累累。
永安郡主狼狈不堪,衣衫褴褛;宁王的妻女等人也是抱头鼠窜。个个花容失色,虽然没有挨到鞭子,却是吓破了胆。
而赵祯,英姿飒爽。风流豪迈,乘坐高头大马。马术玩得溜溜转,何等潇洒?不仅仅是马术好,她的长鞭更是威风凛凛,指哪打哪。
谁胜了。不言而喻!
众人都在看笑话,对赵祯多有赞赏。宁王此人,因为是皇家血脉。自负自傲,素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把所有人都当下人。
满京城的权贵表面上巴结他,心底却憎恶他的嘴脸。如今,宁王一家人这么丢脸,谁心里不快意?
特别是永安郡主,更是嚣张任性,得罪不少人。看到她如此受辱,大家在心里拍手称快。
故而,没人开口去劝说什么。
那边,长公主终于得到了消息,和她的驸马周致急匆匆赶过来。
赵祯见势,笑着将长鞭一丢,扬声道:“长公主,您这匹良驹,借妹妹骑走,明日奉还!”
说罢,她策马而去,风姿优雅。既出了气,又没有露出半点丑态,赵祯算是把好处占尽了。
见赵祯的马快要消失在街头,赵大郎这才让开了宁王,笑道:“五叔,得罪了啊!”
宁王也顾不上去扶妻女,径直走到纪王跟前,骂道:“老四,看看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女儿!这都是你教唆的?你对做兄弟的不满,冲着我来,何必如此下贱,欺负孩子?”
“五弟,你误会了,误会了!”纪王一脸笑容,满是歉意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等着,你等着!”宁王气焰更盛,指着纪王的鼻子,“本王要去官家跟前,参你一本!官家若不惩处你们,本王誓不罢休,你且等着!”
“五弟,真是误会了。”纪王仍是好脾气,陪着笑道,“孩子不懂事,我回头骂她?”
“骂她?”宁王怒哼,“她若是不爬着跪倒宁王府去赔礼道歉,这事就没完!本王要去太后和官家跟前,告你们纪王府行凶!”
说罢,他这才让人,去把自己的妻女都搀扶起来,又叫人把自家马车赶过来,坐车回去了。
宁王也有几个儿子,可是他们听闻了母亲和妹妹受辱,并没有像纪王的儿子那样赶过来,反而仍在喝酒玩乐。
宁王府的人不团结,不似纪王府。
“......纪王府那姑娘,也是图一时痛快。”有人议论道,“回头还不是要给宁王府赔礼道歉?连累她父母跟着要赔罪。那永安郡主被打成那样,这事和不了。太后甚是疼爱永安郡主呢......”
“宁王比纪王受宠百般。纪王离京十几年,才回来就这样任由孩子胡闹,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乡下住久了,被人敬重惯了的,哪里还是知道天有多高?”
“纪王府那位姑娘,马术不错,长鞭也是好,不比男儿逊色。你瞧着她围圈宁王府的女眷,也是有勇有谋。”
“可惜不是男儿啊!姑娘家那么凶悍,有什么用?今天在场的人可不少,这件事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要传遍京城。只怕纪王府的姑娘,要回沧州乡下才能嫁人喽!”
“唉,也不能这么说!如今读书人当官的多。要是新进的进士,相貌堂堂,难道还不愿娶这姑娘吗?别说她生得美艳磊落,就是容貌丑陋无比,也有人愿意娶的。她的终身倒也不难。”
“是啊,世道不同了......”
大家议论纷纷,话题越扯越远了。今天来的,多半是权贵,也有些落魄贵胄,不免对朝廷新的任官“以才取士”感到不满,渐渐把话题转移开了。
而女人们。心里个个为赵祯折服,嘴上却说:“姑娘家,还是应该谦和礼让......”
她们都知道,男人喜欢女人谦和礼让,唯有这样说,才附和主流,才能赢得好感。
其实。她们大多数是很快意的。
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宁王府那几位,可谓狼狈至极啊!”她们不好说赵祯什么,只得说起了宁王府女眷的惨状。
特别是永安郡主。
真叫人快意。
“不知道太后会不会惩罚纪王府的姑娘?”有人也担心。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安郡主深得太后的欢心。
“定然要惩罚的。”有人道。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一致认为:纪王府要倒霉了!宁王府得势,同样是官家的叔叔,却不可能一视同仁的。
纪王府不该这么得罪宁王府。
至于怎么惩罚。大家猜测纷纷。
“纪王一回京,就做了应天府的府尹。这次。只怕要撤官,重新赶回沧州乡下去喽。”
“孩子玩闹嘛,哪有那么严重?”
“那么多人看着,伤了宁王府的体面。岂是一句孩子玩闹可以揭过去的?宁王府丢了那么大的脸。假如官家不给他们做主,以后谁还敬重宁王啊?”
“也是,宁王府这次的确是丢脸丢大了。那郡主被打的嗷嗷叫。跟杀猪似的。”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反正不跟他们相关。随便猜猜纪王府的下场,也不过是消遣。况且,纪王被赶走,应天府的府尹之位就要空出来,有人会因此而得益的!
这件事,果然当天就传遍了京城。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官家特意说了这件事。
官家当着满朝文武,对挨打的永安郡主的父亲宁王说:“往后,管束好你的女儿!前因后果,朕已然知晓!永安身为郡主,蛇蝎心肠,简直可恶!传旨,将永安郡主贬为县主,若是再敢犯事,就贬为庶人!”
这席话,似轰雷打响在大殿,每个人都懵了。
昨天永安郡主被打的事,在场的朝臣都知道。他们都以为,官家不说怎么惩罚纪王府,也要安抚下宁王吧?
叫人瞠目结舌的是,官家不仅仅没有安抚宁王,还把永安郡主贬为县主!
这中间透着什么,大家都敏锐的捕捉到了。
所以,朝臣的目光,不看呆若木鸡的宁王,都在看气定神闲的纪王。
“宁王教女无方,革去三个月的俸禄。”官家继续道。
宁王这才如梦初醒,噗通给官家跪下:“圣上,臣冤枉啊!前因后果,不过是纪王府一面之词......”
朝臣听到这话,又是一惊。
敢情官家根本没召见宁王府,只是听了纪王府的话,就直接处罚宁王府?
这个缘故,太微妙了!
朝臣的心思,都千回百折,个个都在摸索其中的细微,希望自己最先看透圣意。
“退下!”官家突然怒喝,打断了宁王的话。
大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宁王并不蠢,知道自己这次要吃下这个亏。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需得回去和幕僚们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磕头道是,恭敬退了下去。
“......纪王府的三姑娘赵祯,天资聪颖,勤勉柔顺,能文能武,逸群之才,传旨封为永德郡主。”官家又道。
此语一出,更是激起三层浪。
朝廷要有大的变故了,否则不会如此叫人摸不着头脑。
挨打的人被贬,行凶者反而受封,前所未闻!
“......纪王的四个儿子,个个芝兰玉树,乃国之栋梁,全部封为太尉。”官家又道。
这就和宁王府一模一样了。
不对,应该是超越了宁王,宁王的女儿刚被贬了嘛。
下朝的时候,消息不胫而走。
盛京城里,又是千层浪。
众人皆傻眼了!
“看来,我们轻待了纪王!纪王这次回京,什么应天府府尹,不过是遮人耳目而已。”有人最先窥见天机,道,“赶紧备礼,我要去纪王府恭贺......”
昨天还断定纪王府要倒霉的众人,今天都傻眼了。
朝中局势,越发叫人摸不透。
不过,再也没人说赵祯的坏话,纷纷赞扬她的风姿。她一时间,竟然成为京城里的传奇人物。
这是纪王妃所料不及的。
“官家这是铁了心,要立纪王府的幼子为皇储么?”安家听闻赵祯被封郡主、永安被贬为县主之后,小景氏问安肃。
小景氏和众人一样,大吃一惊。这个结果,任谁都没有想到。可是,仔细想来,也能解释得通顺。
官家想要立纪王的幼子赵祎为皇储,虽然遭到了所有知情大臣和汝宁长公主的反对,却不妨碍他的决心。
他给汝宁长公主服软的同时,逮住了个机会,就猛提拔纪王府。
宁王府也是倒霉,撞到了这个时候和纪王妃作对,官家唯有拿他们作伐,宁王的时运太差了。
“我何尝不替官家操心?”安肃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也曾听他说过将来要如何教导皇太子、公主等,足见他也不是不想要孩子的。可宫里那些女人,他见都不肯见,对她们深恶痛绝,不知所谓。”
“他就没个中意的女子吗?”小景氏也很好奇,“他很小的时候,你就是他的老师,你不是最了解他?他同谁亲近些,哪怕是丫鬟?”
“亲近?”安肃想了想,半晌道,“没有。”
小景氏瞠目。
第051章反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时在长公主府门口,凌青菀着实很担心赵祯。而后,听到纪王对侍卫说:“别叫祯娘吃亏。”
凌青菀就知晓赵祯没事,纪王会替赵祯善后的。
凌青菀也帮不忙。
再后来,她瞧见了长公主和驸马也出来了。
凌青菀心里惦记着那条黑犬,趁众人不防备,凌青菀又溜回了长公主府,找到了关狗的柴房。
雪儿仍在咆哮,撞门。
院门远远站着两个丫鬟,一脸惧色。
凌青菀想到从她把雪儿关起来,到此刻,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雪儿的咆哮不停,却带着疲惫,它肯定叫了一个时辰。
凌青菀心头一阵阵泛酸,很舍不得。
“你们俩过来。”凌青菀冲那两个丫鬟招手,“钥匙在你们身上吗?”
丫鬟们不认识凌青菀,但见她衣着华贵,首饰好似是长公主府订制的,就上前问:“姐姐,您是奉谁的命?郭妈妈让婢子们守在这里,等四少爷来,钥匙在我们身上......”
“我是客人。”凌青菀道,“我想看看这狗。”
丫鬟们立马改口,叫“姑娘”。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穿着银红色上衫的丫鬟,劝凌青菀道:“姑娘,这狗凶恶无比,会咬死人的!四少爷院子里这几天好些人被咬伤了。它扑上来,专找脖子下口,比虎狼还要恶。四少爷不在跟前。伤了您可就来不及......”
“不妨事。”凌青菀道。
那两个丫鬟却怕担事,苦苦劝她。
凌青菀道:“那把院门打开,我进去瞧瞧。”
丫鬟们原是不想的。长公主府的丫鬟,都有点傲气,并不把这些姑娘们放在眼里。可这两位丫鬟,从前是扫地的,临时被郭妈妈拉过来看院子。没什么底气。
她们见凌青菀不依不饶的。又是位贵女,不敢得罪她,只得给她开了院门。
雪儿听到脚步声。叫得更狠了,声音暴戾。那两个丫鬟吓得魂魄都掉了,没敢跟进来,站在门口。随着准备逃跑。
柴房的门被雪儿撞得有些变形。
“雪儿,你不要叫......”凌青菀站在门口。道。
雪儿已经闻到了凌青菀的气息,声音低了下去。而后,它似撒娇一样嗷呜着,那声音宛如呜咽。满是委屈。
凌青菀眼睛陡然发涩。
“雪儿坐下,不要叫。”凌青菀又道。
果然,柴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雪儿不再狂吠。
门口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凌青菀折到门口,对她们道:“瞧见了吧?这狗听我的话。不会伤害我,把钥匙给我......”
丫鬟们怔愣半晌。
那狗这么听一个外人的话,着实怪异。
“快点!”凌青菀眼眸微沉。
丫鬟们有点害怕。她们是最下等的丫鬟,从小被管事的丫鬟或婆子们使唤,连主子跟前都没有去过,对主子有点敬畏,虽然凌青菀不是她们的主子。
故而,她们很听话,把柴房的钥匙交给了凌青菀。
凌青菀拿着钥匙,连忙去把门打开。
刚刚打开,一团黑影,带着浓浓的依恋,扑到了凌青菀的怀里。凌青菀一下子就被它撞到在地,后脑撞得生生的疼。
雪儿扑到她,又开始舔她的脸。
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妆容,又弄脏了。
凌青菀却很高兴,半晌才坐起来,对雪儿道:“好了,好了,别舔我,坐下......”
雪儿摇尾,乖乖坐到了凌青菀后面,用种似水的温柔眼眸,盯着她瞧。
明明只是狗,那双眼睛却跟通灵一样,简直是个聪颖百般的小东西。
它的眼神,乖而萌,可是它的体型又那么庞大凶猛。凌青菀望着它,轻轻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
“......玄猫辟邪,我弄只玄猫给你,可好?你总说害怕,深宫的确有些怪东西,不是你疑神疑鬼。”凌青菀的脑海里,突然浮动一个声音。
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长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很温柔、年轻却低沉,总是充满了柔情蜜意,喁喁情话。
“宫里不给养猫吧?”
“谁说不给养?就算旁人不可以,难道你不可以?”男人轻笑道,“我过几天送给你!”
她却犹豫了下,说:“我喜欢狗,你能弄只狗给我吗?猫太机灵,像人一样,它都能猜透旁人的心思;狗就不一样啊,狗忠诚,没有自己的小心眼,以主人为尊,为主人而活,这世上没有比狗更忠诚的东西了。”
“谁说的?”男人捉住了她的手,低低吻着她的手背,幽幽对她道,“你还有我,我比狗忠诚。”
她大笑起来:“哪有人把自己比得跟畜生一样啊?你这个人,真是无羞无耻。”
“你可以等着看。”男人倏然严肃起来,“你可以等着看,我的对你的心,是不是这世上最忠诚、最恒久的?”
她的心就软了。
凌青菀的手,缓缓拂过雪儿。她脑海里的声音,那么清晰可闻,字字在耳。
这不是幻觉。
雪儿就是明证。
那个承诺比狗还有忠诚、恒久的男人,他去了哪里?凌青菀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她想起来,后来男人送了她一只狗、一只猫。
很小的狗,很稚嫩的猫,全是黑色的,没有半点杂色,异常的浓郁黑。
“......这是从突厥过来的狗,你拿牛肉喂养它。将来它能长得比小马驹一样大。”男人对凌青菀说。
凌青菀看着眼前的雪儿,她想,至少这句话,那个男人没有骗她。
这狗的确是异族之物,可以长得很庞大。
“猫叫藏鸦,狗叫墨影,你意下如何?”男人问她。
“不行。很奇怪的名字。”她道。“我要叫个不一样的。这猫叫小白,狗叫雪儿......”
男人微愣。
而后,他低笑起来。声音很动听。
“这才是奇怪的名字。”男人笑着说。
凌青菀回神,惊觉自己已经一脸的泪痕。
她掏出帕子,缓缓把脸擦干净。被雪儿舔的口水,被泪水都冲去。她有些狼狈。
擦去面颊的口水和泪水,凌青菀半蹲在雪儿跟前。
雪儿嗷呜着。发出很亲热的咕噜声,似乎又想舔凌青菀。
凌青菀沉吟一下,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珠钗。她把钗子一个个放在掌心。揉了又揉,然后还用舌头舔了舔。
珠钗就全是凌青菀的味道。
凌青菀给雪儿闻,喃喃道:“记住这味道。我晚些时候来找你。你记得跳出来......”
雪儿不知何物,却很认真闻凌青菀放在它鼻端的珠钗。
“雪儿呢!”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的,没怎么听真切。
凌青菀后背微僵。
她并不是傻子,猜不到来者是谁。那个瞬间,梦里的事变得格外惊心。
梦里的男人,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凌青菀都记得清楚。
他,也许就是雪儿的主人?
她一动不动,半蹲在地上,手放在雪儿的头上,微微发颤。她好似踏入了云端,身子软如无骨,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切即将要揭晓了吗?
那个男人的脸,即将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吗?虽然她总是记不起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到他,她一定认识。
“......在......在里面,四少爷。”丫鬟们唯唯诺诺道。
男人穿着皮靴,脚步声响亮,踏入了柴房。
瞧着半蹲着的凌青菀,他也微讶,问:“你是谁?”他最吃惊的是,雪儿乖乖蹲在地上,温顺乖巧。
怎么会?
难道,他们给雪儿用药了吗?这个丫鬟,就是来下药的吗?
周又麟上前,一个用力,抓起来了凌青菀的胳膊,将她往门口抛去:“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来的?”
凌青菀的身子被他推得踉跄,差点撞到了门框。
雪儿一个骨碌爬起来,冲周又麟大声狂吠,几乎要咬他。
周又麟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两步,满面惊容。这狗他养了三年,对他还算不错,从来没这样过。
雪儿倒也没有伤寒周又麟。见周又麟已经退步了,雪儿又收起暴戾,摇着尾巴,跑到了凌青菀身边。
凌青菀被周又麟推过来,尚未站稳,又被雪儿撞过来,脚步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雪儿用头蹭她的胳膊。
周又麟大惊,这才仔细看这个女孩子的脸。她的衣着华贵,不太像家里的丫鬟。
而这女孩子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挪开。
凌青菀的眼神,渐渐凉了。
她猜错了。
她梦里的男人,不是周又麟。周又麟长得一点也不像长公主,他高大英武,双目炯炯,英俊结实,和驸马周致容貌如出一辙。
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全不是凌青菀梦里的。
她不记得这个人,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
雪儿不是他送给凌青菀的,那么为什么在他身边?
凌青菀的一颗心,缓缓往下沉。原本以为要浮出水面的记忆,全部断了线,又变得毫无头绪。
她缓缓站起来。
“你是谁?”周又麟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惊愕看着她。
他上前几步,几乎逼近凌青菀。
雪儿的反水,深深触动了周又麟,让周又麟以为自己见到了鬼,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又麟,找到你的狗了吗?”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他应该是跟着周又麟一起来的,却被周又麟甩下,落在后面的。
这个声音,就太熟悉了。
是安檐。
凌青菀依靠着门框,缓缓站起来。雪儿靠着她,使劲摇尾,要舔凌青菀的手。
安檐进来,瞧见这一幕,他愣住了。
不止是他,凌青菀和周又麟,都愣愣的。
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
第052章身份
第052章身份
槐树的绿荫印上了台阶,站在门框上,和暖和香。屋檐下的游丝缱绻荡漾,将春天的温暖日光缓缓撵开。
安檐的反应很快,上前叫了声“菀儿”,然后道:“姨母说你迷路了,怎么走到了这里?走吧......”
他什么也问,眼前荒谬的一切他也顾不上去了解,只想先解了凌青菀的窘镜。
不管是什么原因,凌青菀此刻的不自在,安檐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自在,安檐就心疼。
“你认得她?”周又麟问安檐。他比安檐矮几分,却比正常的男子高,英勇俊逸。
他深邃的浓眉,紧紧锁起来。这狗突然撞向了周又麟,却又跑到凌青菀跟前去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周又麟深受震撼。
他望向凌青菀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觉得凌青菀用心不良,甚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