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蕙打开,廖士尧敏锐的闻到了一股鸦片糕的味道。
他眉梢顿时就噙满凛冽。
把纸包拿在手里,廖士尧闻了闻,然后道阿蕙:“哪里来的东西?”
阿蕙就推身边的兆慎,让他来说。
兆慎见二叔板起脸孔的样子,很像他爸爸廖士奇,心里就慌了。他很怕爸爸的,顿时就急急忙忙把自己如何拿了这包鸦片糕的事情告诉了廖士尧。
“是厨房的三胖子,我看到了两次,他从后门,把东西给一个戴帽子的人”
廖士尧脸色越来越难看,俊朗眉宇已经被严霜覆盖。
他喊了戴副官进来:“让护卫团的人把府里封起来,谁敢逃,就地枪决!把厨子和佣人全部喊到院子里,我立马就来!”
戴副官不知道何事,却不敢质疑廖士尧的话,连声道是,转身快步跑去吩咐。
原本渐渐沉寂的夜,喧嚣起来。
督军官邸处处灯火通明。
廖士尧深坐在书房的沙发里,面沉如水。
兆慎挨着阿蕙坐下,心里很害怕,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二叔。他情不自禁让阿蕙身上凑。
阿蕙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兆慎索性往阿蕙怀抱里钻。
再调皮,也是个十岁的孩子。
阿蕙轻轻搂住他,两人依偎在一起。
直到戴副官来说,佣人们已经全部叫了起来,在正厅的院子前场地上等。
廖士尧起身,对阿蕙和兆慎道:“走,跟着我去认人。”
他这话是对兆慎说的,让兆慎去辨别那个私藏鸦片糕的厨子。
兆慎看了眼阿蕙,眼底闪过些许惧意。
阿蕙鼓励看着他,起身签了他的手,低声对他道:“别怕,姐姐不是在这里吗?”
兆慎重重点头,纯净的眸子里满是依赖,紧紧反攥住阿蕙的手。
最后,兆慎认出了三胖子。
三胖子一开始还心存侥幸,直到被兆慎指出,廖士尧让副官把他绑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真的是事情败露。
他准备逃,廖士尧抬手,一枪打在三胖子的左边大腿上。
震耳的枪声在佣人中擦耳而过,有些胆小的佣人没有控制住,尖叫起来。场面有些乱。
不知道是谁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喊督军饶命。结果,大家全部跪下,满场都是磕头求饶的声音。
四十多佣人,跪下黑压压一片,哭声响彻天际。
兆慎没见过这阵势,紧紧抱住阿蕙的腰。
阿蕙也搂住他,捂住他的耳朵。
廖士尧一直沉默,直到哭声越来越大,求饶声越来越失控。他举起手来的枪,对空又是一发。
场地里倏然就静了。
那些啼哭的,再也不敢出声。
廖士尧声音清冷:“廖某曾经一夜枪杀叛军一千人,你们对我而已,比碾死蚂蚁还容易!谁知道内情的,可以告诉我,我论功饶他一命!否则,明晚全部当叛徒枪决!”
阿蕙错愕转头去看廖士尧。
院子里的电灯笼照在他脸上,投下氤氲的光。
他表情内敛,一张脸似樽土菩萨,不带喜悲,那么静静看着场地里的人,却人人敬畏,心中欲俯首膜拜。
他是在恐吓,还是真的要全部枪杀这些无辜的人?
而场面的佣人,又是响起了震天的哭声。
廖士尧厉声吼道:“不准吵!现在谁来告诉我,你们知道些什么内幕,一个个来!”
“督军,我看到孙一鸣有次和警察厅的人一起去喝茶!”人群有个男人站起来,指了他不远处的一个佣人,大声对廖士尧道。
那么被点名的孙一鸣佣人吓了脸色都变了,大声辩解:“督军,那只是…只是”他结结巴巴的。
廖士尧大手一挥,把让人把孙一鸣带了下去!
“好,你出来,等会儿就领了工钱回家!”廖士尧眼角有了几分笑意,却阴冷骇人。
那个告密的佣人高兴极了,忙不迭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有了先例,佣人们便不再顾忌,生怕被人咬出来,于是纷纷先攀咬旁人!
场面乱哄哄的。
不管是真的内奸卧底,还是假的,只要被攀咬出来,廖士尧就把那个告密者放走,那个被告密者抓起来。
最后,场地里只剩下十二三个佣人,瘫软成了一团。
他们实在不知道什么内幕,根本不知道去攀咬谁,也没人攀咬他们。
他们哭哭啼啼的,身子伏在地上,求廖督军饶命!
“你们都没事,留下来好好做事!”廖士尧最后道,“赵总管,他们的工钱每个月都加一块银元!”
赵金江愣住了。
留下来的那些人也愣住了。
这是真的?
他们没有告密,不杀他们,不赶他们走,还给他们工钱?
放佛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那些留下来的佣人给廖士尧磕头。
阿蕙渐渐明白过来,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这男人是没有功夫管理家务事。倘若管理起来,他的效率是奇高的。
那些攀咬旁人的,都是心地狡诈且自私,不管是真的知情还是诬陷,这些人都留不得。家里的佣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做事,自私又狡诈的佣人,要来做什么?让他们暗地里给主子使绊,中饱私囊?
而那些被攀咬的人,要么就是性格不好得罪过人,要不然别人干嘛诬陷他;要么就是真的不干净。
不管是哪种,都不能留。
这样一来,刁钻的佣人就被解决了。
留下来的,要么是真的老实,要么就是心机重、隐藏深。
不管是真的老实还是心机重,他们都会老老实实把本分的工作做好。
廖士尧现在要的,就是家里佣人本分吧?
只是,他不是要查厨子私藏鸦片的事情吗,怎么最后成了肃|清全体佣人了?
把剩下的佣人遣散,廖士尧也撤了府里的戒严,阿蕙和兆慎回房休息。
阿蕙送兆慎到房间里,兆慎问阿蕙:“三胖子烧的鱼最好吃,以后是不是吃不到了?”
“三胖子不是好人啊!”阿蕙跟他解释,“鸦片糕是毒药,他在身边藏毒药害人,说不定明日他就会在我们的鱼里面放鸦片糕,毒死我们呢?”
兆慎表情有些怔愣。
最终,他点点头,承认三胖子走了并不是件坏事。
家里的佣人被肃|清之后,客房里原本七八个女佣,如今只剩下一个人。赵管家把她送回来,她是原本照顾老三小禹的,人勤劳又本分,阿蕙当初就是觉得她不错,才让她到小禹房间里的。
管家对阿蕙说:“赵小姐,她就交给您了。”
让阿蕙给这位女佣分派工作。
“你留下来照顾二少吧。”阿蕙对那个女佣道。
女佣连声道是,身子还是有些发软。
她今晚胆都吓破了。
留下女佣照顾兆慎,阿蕙去了小禹的房间里。孩子睡得热起来,后背汗湿了,阿蕙拧了干净的温热帕子,替他擦了汗,然后替他打扇,直到他身上的汗收了才微微阖眼。
一晚上,阿蕙都没怎么睡,不时替小禹打扇。
到了后半夜,就不再热了,阿蕙才一觉睡到了天亮。
小禹比她醒的早,趴在床边看着阿蕙。
阿蕙睁开眼,就看到孩子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望着她,满是欢喜。她的心情不由也大好。
昨夜的清理,让府里的工作陷入瘫痪,厨房里只剩下一个厨子,还是烧杭州菜的,根本不会做早点。
赵管家出去买了早点,廖士尧淡淡说了句“不安全”,赵管家吓得又连忙拿出去丢了。
于是这个早晨,大家跟着廖士尧喝稀饭。
“厨子呢?”兆寅问。
“今天招。”廖士尧答非所问,然后对阿蕙道,“我今天还有会,你替我管管这件事,缺的佣人厨子,都要招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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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思念
“不是有赵管家吗?”阿蕙微愣,继而直接问廖士尧。
她不想管这件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阿蕙倘若帮廖士尧选了佣人,那么将来这些佣人是否忠诚,责任都在阿蕙身上。
阿蕙不知道茂城的案子还要多久。
自古延续下来的官僚主义审判的过程,并没有因为到了民国而改进。一桩案子从审理到最后的结果,有时候需要半年。
像陆通的案子那么迅速,是因为被害者是英国人。国际纠纷掺杂,让政府不得不快点甩到那个烫手山芋。
而阿蕙的案子,就没有这种特权。
从案发、逃难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曲峰林才被革职调查。
这一调查,又是阿蕙不能控制的,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直拖到年底,拖到廖士尧都没有了耐性,才能有个结果。
茂城对曲峰林的调查要拖多久,阿蕙就要在杭州府躲多久。
回去得越晚,阿蕙承担府上佣人的工作就越多。
这不是她的本职。
她虽然客居这里,却也帮着带孩子,她该尽的义务已经做到了。
“…让管家帮你。”廖士尧顿了顿,道。说罢,他起身,对三个孩子道:“我晚上才回来,天气热,别出门,小心中了暑气。”
三个孩子都乖乖道是。
廖士尧很满意,露出笑容,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转身走了。
阿蕙也放了筷子,快步跟上去。
廖士尧有些吃惊,脚步缓下来,问阿蕙怎么了。
“家里选佣人的事,交给管家吧。这些日子您不在家,家里也挺好的。昨日那厨子的事,只是他用人不慎。再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办事很仔细,您应该放心他。”阿蕙道,“我天天带着小禹,昨夜替小禹打扇,半夜都没有睡好,我只怕有心无力。”
廖士尧脚步就彻底停了下来。
他看着阿蕙。
这是拒绝了廖士尧的提议?廖士尧心底有些惊讶。
他有心把权利给她,让她在府上过得更加自在,她却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
廖士尧笑了笑,道:“好,你告诉管家,让他负责好了。”
很痛快就答应了阿蕙的请求。
阿蕙笑:“您放心吧。”
赵管家到得了阿蕙转述廖士尧的命令之后,立马着手准备招工。
他曾经做过十几年行长家的管家,应对过无数的大变故,自认为不管是谁家的管家都能胜任。只是像廖士尧这种急切又强势的性格,让赵金江从心里否定了自己从前的自信。
招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而廖士尧却吩咐一天之内做好。
这位督军大人,当招工是行军打仗吗?
当家里是军营吗?
赵金江也顾不上抱怨,动用自己从前的关系,忙碌了起来。
到了黄昏的时候,才招齐了七个佣人。其中,女佣有三人;厨子两名,一个会烧庐州菜,口味和廖士尧叔侄几人还算符合;一个会做早点和糕点甜食;杂工两名。
剩下的,再也凑不到了。
到了晚上六点多,廖士尧打电话回来,说他今天很晚到家,让孩子们先吃饭。
赵金江私下里找阿蕙,他一头大汗,头发凌乱了也顾不上梳理,恳求阿蕙道:“…赵小姐,您帮我求求情。我已经尽力了。杭州城里做工的人多,可是咱们府里又不能用刚刚从乡下来的,至少要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才会懂规矩。这种人就难找了。被赶出来的,咱们肯定不能要的。要不是主子升迁或者破产,都不会出来。一旦出来,也是很快就能找到事。我今日也是托了好些朋友,才凑齐这些人的。”
他很狼狈,跟阿蕙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
阿蕙也觉得廖士尧的要求,的确是太过于苛刻。
只是,她用什么立场去和廖士尧谈?
家里所有的佣人,包括赵金江,都以为阿蕙是廖士尧的女朋友。
可阿蕙不是。
她可以同情赵金江,可是她不能帮他。
“管家,你怎么自己不去和督军说?”阿蕙道,“这些都是实情,又不是你狡辩的托辞。你已经尽力了,应该让督军知道!”
赵金江面露难色。
他不敢。
从前他在行长见做管家,行长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对佣人说话也是软声细语。太太人也好,总是教导少爷和小姐们要尊重佣人,不准随便打骂佣人。少爷小姐们也是客客气气的,赵金江哪里见过廖士尧这种的,随手就开枪?
让他去跟廖士尧抱怨这些?
他还想活得长些。
“赵小姐,您菩萨心肠,帮帮我这回,我定会铭记于心。只要督军能宽限三五天,家里的佣人就能补齐。”赵金江恨不能给阿蕙跪下。
阿蕙脸色没变,她声音温柔安慰赵金江:“督军不是那不讲理的。昨日是因为有事让他生气,他说话是严格了些,却也通情理。他以前可能没管过家里佣人的招工和辞退,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你在府上是管家,你若是不能督军实话实说,我能帮你一回,还能次次帮你?你一次扛下来,以后的事情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你次次都要我帮忙?”
这些道理,赵金江都知道。
他就算害怕廖士尧而已。
他也能听得出赵嘉蕙的话音。她这是不肯帮忙的。
“赵小姐…”赵金江无奈道,“您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怕督军…”
“没什么可怕的。”阿蕙笑着道,“要是没了你,督军还能自己来管理这些个吃穿用度?他对你严格,也是倚重你。”
赵金江心头微动。
他从昨日开始和廖士尧说话,心里对廖士尧的确很怕,可是廖士尧天天那么忙,他真的有功夫来管理家务事?
这位赵小姐又不是正式嫁过来的,她为了避嫌,也不会多管,家里的佣人,还要靠他赵金江的。
最多被骂几句,赵金江想。廖士尧再蛮横,也不会把他给打死吧?
心思被说动,而阿蕙又是摆明不肯帮忙的,赵金江只得硬了头皮,亲自向廖士尧坦白。
廖士尧将近凌晨才回来。
一身疲惫,军服都汗湿了。
他不需要女佣服侍,都是自己洗漱,然后军服给随身的副官们洗,不准女佣碰他的东西。
赵金江自然不敢这个时候去说。
第二天,赵金江一大清早就起来,亲自和女佣们一起,端了早饭上桌。
廖士尧虽然回来得很晚,却是每天早上五点准备起床。
赵金江服侍他吃早饭的时候,就把自己昨天没有招齐佣人的事,告诉了廖士尧。
说的时候,赵金江心里忐忑不安。
他怕廖士尧生气处罚他。其实他骨子里最怕的,还是廖士尧辞退他。
被辞退的管家,以后想找工,真的太难了。
赵金江又有些名气,总不能去做佣人吧?就算他愿意降低身价,也要有人恳请。饭碗很重要。
不成想,廖士尧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已经很不错了。今天的早点很好。少爷们那边有人照顾,一日三餐能吃上合口的,剩下的就不急。”
赵金江错愕。
就这样?
他担心受怕的,以为廖士尧会很挑剔,哪里知道,他这样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原来昨天那么生气,是饭菜不合口味?
赵金江暗暗舒了一口气,连连道:“昨日招的三个女佣,都在客房那边服侍。多谢督军体谅。”
廖士尧笑了笑。
赵金江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归了原位。
下午的时候,他特意去感谢了阿蕙。
阿蕙便觉得赵金江很能来事。
阿蕙根本没帮什么忙。他来求阿蕙,阿蕙拒绝,不管阿蕙有没有说那番话,他最后也必须亲自去向廖士尧请罪。
他来感谢,无非是赞誉阿蕙。
谁不喜欢赞誉?
他在巴结阿蕙。
他把阿蕙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吗?
阿蕙就觉得很烦。
这一晚,阿蕙很想家,很想孟子楠,从来没有像这样想过!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孟子楠有没有接到消息?他会不会提前为了阿蕙而回来?
赵家和其他人不知道阿蕙在哪里,可是廖士尧为了阿蕙和孟宇轩交锋,孟家应该知道阿蕙和廖士尧有关。
孟子楠如果回来了,他应该知道阿蕙在杭州府。
第二天,廖士尧回来得很早,吃了饭他和兆寅下棋,阿蕙让老2兆慎带着小禹在院子里玩,自己在一旁观战,趁机问廖士尧:“我能给茂城发封电报,报个平安吗?”
按照茂城的法律,阿蕙现在应该在牢里。
她一直在杭州府,茂城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想得罪廖士尧而已。
可阿蕙倘若公然发电报,给了茂城军政府的证据,显得有些嚣张。她怕给廖士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蕙是想尽量少惹事就不惹事。
所以她先请示廖士尧,现在是否能给赵家人报个平安。
“孟少帅还在淮南,你直接给淮南发好了。”廖士尧还在下棋,头也不抬,语气清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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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报信(粉红160+)
兆寅则问:“孟少帅是谁?”
阿蕙心头就浮起了愤然。
廖士尧的语气,分明就暗含嘲讽。
她不知道他是恶气还是善意的调侃。
她沉默没有接话。
廖士尧却对兆寅道:“是她的朋友。”转而,他又对阿蕙道,“我既答应过你,事情肯定会帮你办妥。你就算现在转而去求孟少帅,案子也不能更快。耐心点,小姑娘。”
原来,他以为阿蕙是不满现在案情的进展,所以想另外求孟子楠。
所以他才不高兴,堵了阿蕙一句。
深吸一口气,阿蕙道:“我只是想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让他们知道我在哪里。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有求督军,我自然是放心的,岂会再去托旁人?我年纪虽然轻,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话,让阿蕙心底有了怒意。
只是,转念一想,人家与她非亲非故,自己被人诬陷乃是杀人大罪,廖士尧肯相帮,固然有回报阿蕙救命之恩的意图,可是让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已经是另外的恩情。
受人之恩,有什么资格去记恨人家的一句嘲讽?
心里的怒,就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叔侄下棋,心思却转得很快。
没过片刻,赵管家跑过来,递给廖士尧一张名帖。
廖士尧接过来,随手翻了,然后又递给赵管家,问他:“阮明生,是谁啊?”
“是…”赵管家一时不知如何介绍阮明生,支吾了一下,才道,“阮老板做生意的......督军,他和市长是交换过兰谱的结拜兄弟。”
廖士尧顿时就明白过来,是做黑|道生意的吧?
他冷冷抬眸看了眼赵管家,道:“让他回去。下次这种人,不用通禀。”
语气很冷厉。
赵管家忙道是,赶紧拿着帖子快步走了。
“我很不喜欢这个管家!”廖士尧不知是对阿蕙说,还是对兆寅说,“唯唯诺诺的!我又不吃他,他总是吓破胆的样子!从前也是在权贵家里做管家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赵管家的确很怕廖士尧。
廖士尧不高兴的时候,不是大吼大骂,而是冷眼一瞥,冰凉的话似冷箭般直射人心,比脾气暴躁的人还要骇人,谁不怕他?
比如阿蕙跟他说发电报的事,他就用这种腔调来回击阿蕙。
相处越久,阿蕙越觉得他的性格真可恶,好似全世界都要迁就恭敬他。
她没有接廖士尧的话。
那边的棋枰上,兆寅已经被廖士尧的棋子将军了。
趁着他们重新摆下棋局,阿蕙起身,牵着兆慎和兆禹回房了。
等阿蕙一走,兆禹对廖士尧说:“二叔,蕙姐姐生气了!”
廖士尧抬眸,望向阿蕙远去的背影。
残阳凝辉拢在她削瘦肩头,红霞旖旎却添了寂寥,人也越发单薄,比她刚刚逃到杭州府时还要瘦了。
初次相见,她虽然一袭男装,却英姿妩媚,身材轻盈而姣好,正是女孩子最生机勃勃的盛景年华。如今,她敛裙移步,淡色衣衫衬托下,怎么似袅袅垂柳般脆弱?
太瘦了!
廖士尧回神,淡淡对兆寅道:“她无端生气做什么?”
他心里却是清楚的。
因为拒绝了她发电报回茂城的提议?
茂城军政府在调查曲峰林的过程中,一直让廖士尧把阿蕙交回军政府,和曲峰林一样接受调查,这样才公平。
廖士尧熟视无睹。
他没空陪赵嘉蕙回茂城。
单单她一个人被交回去,军政府把其他罪名栽赃在她身上,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廖士尧拒绝了茂城军政府的提议,以势压人。
她发电报回茂城的话,她在杭州府的行踪就会暴露,廖士尧还怎么装傻充愣不交人?
廖士尧这回真是彻底把茂城的孟宇轩得罪了。
他不想让赵嘉蕙感觉自己为了她做了很多,从而总感觉欠自己什么,所以故意用误解她的意思,用孟子楠说事。
结果,这姑娘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
等案子结束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管她如何看待自己呢。廖士尧又不求她什么。
他哪有空去顾忌小姑娘的敏感?他已经为她着想很多了。
“她想家了吧?”兆寅道,“不能让她给家里报个信吗?电报不成,派个人去不行吗?”
这个,廖士尧倒没想过。
不过,他接受了赵嘉蕙的案子,茂城赵家的人应该听说了。
他们就不能猜到赵嘉蕙在杭州府?
怎么不来看她?
估计也是不想惹麻烦,怕泄露她的行踪吧?
赵嘉蕙的行踪,现在似一层窗户纸,只要赵家和赵嘉蕙不公然捅破这层窗户纸,廖士尧就能以势拒绝茂城军政府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