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眸子莹然而动。
等苏莹袖和半岑都去了美国,她大致也会过去的。至于怎么过去,这次回来,不管有任何事情都要放下,先把这件事谋划好。
免得又到了关键时刻,退路难寻。
“舍不得又能怎样?”她笑容柔婉,声音清脆动人,“只要他们过得好,我便会放心。这世间哪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总有一日会生离死别。早一日晚一日,看得透彻就无所谓了。”
“你现在说来很是轻松…”白云归重新搂了她,将她抱入自己怀里,宽大微烫的掌心滑入她睡袍底下,沿着她光洁后背摩挲着,“可感情与理智不同,明明知道要放手,却依旧舍不得…你啊,经历的离别太少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她后背微微紧绷着,将头深深埋在枕间不动弹。
白云归便松了她的睡袍,她光洁酮|体在灯光下莹白如玉,十分诱人。
或深或浅的吻,便落在画楼的后背,引得她阵阵酥麻,不自觉微弓了身子,被他翻过来压在身下。
手掌箍住她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线,却见她眼眸里的冰凉与戒备,还有无可奈何的忍让。
“你为何不喜欢亲吻?”他终于问了。
画楼眸子微静,很多编好的借口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撒娇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项:“您别问了”
他却没有往常的宽容,僵在那里不动。
画楼随手关了灯。
屋子里的黑暗让她缓慢舒了口气,那人依旧不动坐在那里。
她乖巧趴在他的后背,像他亲吻她那样,啃噬他肩头的肌肤。
他的呼吸有些喘急,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又是微微安静,他须臾才道:“画楼,别应付我”
画楼有些泄气。她想着,难道不能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做了,然后各自睡下吗?
只怕亲吻这件事今晚不给他一个交代,是难以安生的。
她也沉寂半晌。
屋子里的水晶瓶里摆了束香水百合,此刻画楼才留意到那馥郁幽香,丝丝缕缕萦绕。
“督军,有句话您从未问过我…”黑暗中,画楼的声音似荒古古墓里透出来的,蚀骨的清凉与理智。
白云归轻轻应了声,问什么话。
“您从未问过我对这段婚姻的看法。”她清朗嗓音徐徐道来,不等白云归回来,她继续道,“我想做您的妻子。妻子应该为丈夫做什么,我都能保证做到,且让您满意。可夫妻不是只有一种。有些夫妻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有些则只能相敬如宾。您尊重我,我同样尊重您…除此之外,我们顺其自然,别为难对方给予更多,好吗?”
刚刚还静谧的空气,有些窒闷。
半晌,白云归都没有动。
画楼忐忑等待着回应。这些话,似乎是他曾经告诉她的,只是他没有说的这样清楚明白。所以,应该不会得罪他的吧?
暗黑中,只能看清彼此淡淡轮廓。
最终,他将她拉了过去,压在身下,轻吻着她的颈脖,声音里有清冽冷静:“果然是个懂事的”
虽然说不生气,可采撷的过程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柔。
画楼只觉纤柔腰肢快要折断,才结束了这场情事。
她颤颤巍巍将双腿放平,歇息好半天才去洗澡。等回到房间时,白云归斜倚床头抽烟,脸上沉静如水,不见一丝情绪。
画楼淡淡笑了笑,爬进了被窝。
“容舟住在官邸,也是这段日子的事。等过了些日子,她依旧搬回她的小公馆。”白云归徐声跟她说。她是官邸的女主人,来了姨太太住,自然要跟她交代清楚,这就是她要求的相敬如宾。
“她怎么突然搬到官邸来?”画楼见气氛失去了往日的和谐,不免语气里有些讨好。
白云归将雪茄摁在烟灰缸里,随手关了灯,悉悉索索睡下,漫不经心跟她道:“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男子,跟李方景长得一模一样的,你还记得吗?他是李家的三少爷李潋之,也是容舟从前的上司。容舟说她也不清楚李潋之到底是何人,但是擅自背叛组织,要受到惩罚的。当初北上,她请缨帮我缠住吴时赋,拿了出海手谕,算是我的功臣。她哭着求我保护她,我想来想去,让她暂时住在官邸最好。”
画楼微微颔首,笑道:“我知道了。督军,我是应该把她当成您的姨太太,还是您的下属?”
“当成客人吧”白云归已转过身子,背对着画楼。
以往他都会搂住她入眠。
还是因为刚刚她的话而不开心。
画楼没有多说什么,片刻便进入梦乡。
早上白云归下楼,听到慕容画楼在轻声问管家,从前那套碧色呢绒沙发去了哪里。
管家老实跟她说:容姨太太觉得那沙发跟房子的格调不配,就换了,现在放在库房里。
慕容画楼只是撇撇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上楼换衣的时候,白云归便跟管家道:“等会儿我和夫人要出去。在我们回来之前,把从前那碧色呢绒沙发换回来。还有,下次没有我的允许,没有夫人的点头,家里任何摆设都不准动”
管家连忙点头,脸色却有些尴尬。
白云归侧眸,容舟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脸色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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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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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节(粉红57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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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舟穿了双绣白色玫瑰的尼泊尔拖鞋,软鞋底落足无声。她步履又轻盈,白云归只顾教训管家,根本不曾留意到她。
他的一番话,好似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容舟白净脸颊扛不住,瞬间似沸水里滚过,红得透紫。那花姿妩媚的眸子敛了娇慵,似细雨杨花般不甚娇弱,眼底浮了缭绕雾气,柔软道:“督军,是我不好。我只是瞧着那碧色呢绒沙发有些陈旧,跟客厅的格调不配,就自作主张…”
她问过管家,这沙发是谁买的。管家道是以前督军的贴身蒋副官帮督军挑选的,督军忙,从来不过问家中摆设;夫人很随和可亲,根本不讲究这些,舒服即可。
高雅奢华的意大利水晶吊灯下,摆在碧色呢绒沙发,很不协调。好似上好丝绸做了抹布,暴殄天物。
她听管家的意思,督军对吃住很随意,一概不拘。军人原本就应该这般不讲究的。
夫人又是内地的土气女子,根本不懂什么是格调和气质。
她想着,换了沙发能让客厅更加雍容典雅,她小小展示自己的不凡,白云归大约会赞她眼光出众。她一向对室内摆设有独特心得,对颜色搭配亦是得心应手,她很自信能通过微小的改变让客厅耳目一新。
她询问管家可不可以换。
管家思忖着她是督军的新宠,那沙发又不是夫人买的,也没见夫人特别喜欢,换了又何妨?只要不触犯夫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惹得这位新来的姨太太不开心,便应下了,叫人帮着换了容舟指定的沙发。
倘若容舟要换夫人的鱼缸和餐具,那管家绝对不会答应。那些才是夫人的心头爱。
白云展回来后,夸了句不错。
白云灵蹙了蹙眉,却没有说个不好。原本就很好,让人挑不出错。
而白云归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只是觉得客厅有些不同,好似比从前亮了半分。慕容画楼不在家,也没有人陪他饭前饭后在客厅喝茶聊天,他都是吃了饭直接回书房。
只有慕容画楼不喜。
她喜欢碧色呢绒的料子,水晶灯一照,碧恻恻幽淡的光。整个人陷入其中,好似坐在碧草环绕的草地,碧树繁花摇曳周身,恍如有青草的袅袅淡香。
那般天然恬柔的感觉,才十分难得。曾经生活在冰雪覆盖的二十二世纪,让她对碧绿色的东西情愫缱绻。
白色沙发虽然更加高贵华丽,却失去了那份碧枝倩影的风韵。
白云归见容舟这样,眼眸倏然有了烦躁。
他对女人没有太多的要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动不动在他跟前做出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他瞧着就头疼。
表面上强撑好胜的男人,希望身边女子时时刻刻娇柔羸弱,好让他那颗容易疲惫的心在如水温柔中徜徉歇息;心如石坚的男子,则欣赏跟他同样强大的女子,唯有那样,他才能找到灵魂的共鸣。
白云归便是后者。
他就不明白,女子为何总是动不动就要落泪,好好把话说清楚有多难
“是我疏忽,忘了让管家告诉你。”白云归压着怒气道,声音低沉凛冽,“每个主人都不喜旁人乱动她家里的东西。家里一桌一椅,夫人如果不喜欢,早就换了;如果没有动,都是夫人满意的。她性子谦和敦厚,不愿意计较这些罢了。你住在这里,我当你是贵客,可让主人处处迁就你的喜好,也不是为客之道。你将心比心想想,我说的可有道理?”
说当她是贵客,口吻好似在教训自己的下属。
她贵在哪里?
容舟碎芒盈盈的眸子里不禁涌上惊愕:谁说督军不喜那个稚嫩又老气的夫人?这般小心翼翼的维护,分明就是情深意切,怕夫人受一点委屈。
他原本是大咧粗莽的性子,连家里沙发换了半个月就没有留意到,却替夫人思量得这般仔细。
曾经就听人说,白云归是个莽夫,向来不懂惜花。从前那个云媛那般霸道泼辣,脾气暴躁,他却万般宠溺;如今这慕容画楼胆小怯懦,土气木讷,他又是处处体贴。
他是真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有他的大意,也有他的细心。
他只在乎他喜欢的人和事,旁的都是过眼云烟。
容舟贝齿咬住了嘴唇,涩然与妒意便毫无征兆涌上来。她有她的委屈,是她看中了他,宁愿委身于他做姨太太,他却只当她是个投靠他的门客,姨太太的身份只是她的掩饰。
他曾多次跟她说,如果有了好的去处,或者心悦的男子,一定要告诉他,他会帮她妥善安排后路。
她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我心悦的,唯有督军,督军且如何?
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已经倒贴了他做姨太太,他根本不想要;再说这些话,她的尊严与自傲,便真的低入尘埃了。
泪珠便更加压抑不住,簌簌落下,容舟音容悲切中,有弱柳淡花的楚楚可怜:“督军言之有理,是我不懂事”
朦胧泪光里,却见慕容画楼一袭湖色苏绣凤纹香纱稠旗袍,静静立了一瞬。白云归刚刚对容舟那番话,她听在耳里,脚步不由自主便有些酥软,直到容舟落泪,才走了过来。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她故作不知情,笑语轻盈。
容舟料想,慕容画楼是极其得意的。
她忙拭了泪,转眸间有旖旎妖娆,脸颊红fen融融,欲言又止。
白云归已挥手道:“去洗把脸吧,回头吃早饭”
眉宇间的不悦已经遮掩不住。
吃了饭出门,两人并肩坐在汽车里,画楼便笑着打趣他,为何大清早惹得佳人落泪。不知道为何,听到白云归早上那席话,她心头那片雾霭缓缓散去,心路照进了明媚的骄阳。
她想要惬意的生活,家中有个被丈夫宠溺的姨太太,多少会添堵。知道白云归并不是很在乎,她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平静,难免情绪大好。
白云归见她眉梢的俏皮,没有了昨日那种疏离的冷淡,有些吃惊。女人的心思真是变化莫测,阴晴不定。不过她情绪不错,他也乐于见到,便把早上跟容舟的话简单说了下,又道:“我又没说什么,她就受了好大委屈似的。到底有什么好哭的?那眼泪也太不值钱”
“女人都爱哭”画楼莞尔。
这人太不解风情了。她虽然从未经历情事,也能明白容舟为何落泪,他反而毫无怜惜之情,只觉得厌烦。
白云归便回眸打量她:“我跟你说话,比跟她说话直接很多,就从未见过你哭我又不是骂她,说的都是事实,改了不就行了?这样小家子气,真不知道她从前的冷傲去了哪里我倒是欣赏她从前那份傲骨。”
画楼没有多言,只是笑了笑。
有些女人虽然身染风尘,可她被所有男人宠在怀里,那些坚强和傲骨不过是她风情的点缀;像画楼这种从小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九死一生的,坚强和傲气是生存的必备。
她们自然是不同的。
两人直接去了五国饭店。
苏莹袖早已起床,正斜倚床头做针线,绣着一双小小袜子。
如今的女人,除了专门的绣娘和寒门小户人家的,都不爱做针线。搓麻将、听戏、看电影喝咖啡才是富太太们的消遣。
难得还有这般古典的仕女。
画楼不禁唇角微翘,叫了声妈。
白云归跟在画楼身后,喊了声亲家太太。
苏莹袖惊喜不已,把针线随手放下,拉住画楼的手,也打量着白云归,笑道:“大半年不见了,督军依旧这般英武。”
白云归笑了笑:“你的气色也很好。”然后又问了她一些闲话。
寒暄半天,慕容画楼便道:“妈,等会儿我和督军去看看房子,选间僻静的小公馆给您住,叫副官快马加鞭去买现成的家具。房子选好,下午派人去打扫,摆上家具,再添些生活用度,您明日便可以搬过去。”
“不用这样急,这里住着挺好的”苏莹袖温婉笑了,“你昨日才下了车,也累坏了,多歇歇脚。迟几日再安排也不迟。”
“我这样年轻,身子骨极好,不会累的。这里再好,也是饭店,住着不踏实。有了自己的小公馆,就像是回了家,住着舒服”画楼笑道,“妈,等您的小公馆安排好了,我再领半岑来看望您。”
苏莹袖颔首,眼眸中浮动光晕。
画楼又道:“我晚上再来,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我给您带来…”
苏莹袖不愿意驳了画楼的兴头,便道:“我想吃些枣糕…”
画楼忙道好。
从五国饭店出来,在大厅里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有个时髦女郎穿着黑色湘绣血红牡丹的旗袍,凤眼靡丽,红唇烈烈,谈笑间风情款款。
画楼顺眼望过去,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顿,便又被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态度倜傥的男子吸引。
“那个,就是李方景的三哥李潋之?”出了饭店,画楼问白云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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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节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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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节较量
第一百五十五节较量
“那个,就是李方景的三哥李潋之?”出了饭店,画楼问白云归道。
白云归颔首,回眸望了一眼:“从前李方景就说过,他三哥行事诡谲,他都不清楚李潋之的底细。他明着只是个大学教师,手下却训练了一批特务,从前是帮着曹疏钟做事,如今…”
他的眼眸里有犀利闪过。
“您担心他暗中帮日本人做事?”画楼接话道。
白云归看了她一眼,微带欣赏。
她针砭时弊向来一针见血。
李潋之在盛京大学教书。盛京临近东北,历史上那里是日本特务窝。日本人不仅仅派出自己国内优秀的特务,还在中国搜寻堕节华人,许以重利,诱导其为日本军方做事。
“画楼,你总是这样聪慧”白云归转眸笑了笑,“跟你说话就是痛快…”
大概是这段日子跟容舟说话,憋屈久了吧?
画楼轻笑,半晌咦了一声:“李潋之来俞州很久了,他都在做些什么?难道只是要处置叛徒?”
白云归摇头:“不知道。他身边那个女子,听闻是东北首富柳家的小姐,名叫柳烨,听说是东北最有名气的美人,来俞州是为了六月中旬的百花展。他们整日游山玩水,走访俞州各个富户人家。我叫红瑜派人盯着,目前看不出异动。”
越是平静,越是可疑。
他眉头微蹙。
画楼侧眸瞧着,便知道他在忧心李潋之有大的阴谋,怕自己疏忽了,令东南局势有动乱不堪。她绵柔手掌覆盖他宽大手背,含婉笑着:“督军,俞州可是您的一亩三分地,那个李潋之掀不起太大的浪头。”
白云归眉心松了几分,反手将她的葇夷握住。
临近法国租界的三霞路,白云归有数处房产,画楼一处处仔细打量推敲。
室内环境、四周环境、交通她都要一一仔细询问周副官,最终选定了79号的那套法式帕拉第奥风格的小公馆。虽然面积不够恢宏,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透出豪宅的风范。
她明眸粲然,纤浓羽睫忽闪,十分俏皮有趣,像个得了玩偶的小姑娘。
没有摆放家具,房子很是空旷,她仔细打量着,心中盘算着如何布局。聚精会神之际,却感觉纤腰一紧。
白云归从背后搂住了她。
周副官不知何时退到了门外。
他嗅着她雪肌里的清香,轻柔问道:“你很喜欢这房子?我瞧着你眼睛都在闪光…”
画楼推他,娇嗔道:“被周副官撞见,要笑话了。”
她是很喜欢这房子,精致小巧又透出奢华。门窗、楼梯甚至壁炉用材都极其讲究。二楼主卧的阳台,乳白色雕花木制栏杆旁,移植了一株高大浓密法国梧桐。起风时,叶子簌簌作响,最适合隐居。
她灵巧从他怀里跃开,拉住他的手开始跟他说这房子哪里好:“…后院架上葡萄藤,再摆了木制长椅,春日便可以坐在那里看书或做针线;夏日便搬着藤椅在梧桐树下乘凉;秋日雨夜可以斜倚窗棂听雨打在梧桐枯叶上,静听落叶簌簌;冬日就依偎壁炉喝茶…”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白云归不禁微笑,原来她喜欢这般简单又幽静的生活。
“再过几年,咱们也过这样的日子”白云归淡然笑道。原本觉得很无趣的东西,从她口中悠悠叙来,让他心生向往。
画楼微讶。
白云归看到她的吃惊,笑意便有了几分怅然:“从军十几年,原本想着强国安邦。可兜兜转转半生,山河依旧分崩,打来打去全是自己的同胞,我都快忘了当初为何从军了。听说北方政府新组的内阁正在倡议废督裁军…”
废督裁军终于要来了,却被画楼记忆中晚了半年。
是她记错了,还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历史?
“督军是想趁着这个当口,交出兵权?”画楼倩颐的笑温软,流转三分赞许。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对权利充满依赖。那是渗入骨髓里的习惯。习惯了跋扈,习惯了强势,没有人愿意放弃。
白云归看到她淡然的神情,便知她荣辱不惊,唇角的笑意浓了些许。他道:“自然不能无条件交出去…不说这些扫兴的。”他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道,“先去吃饭”
吃了饭,白云归回了市政厅,画楼带着易副官去挑选家具,令人把房子布置起来。
一个下午,便收拾妥当。
她回了官邸,叫管家把家中厨子、男女佣人皆叫了过来。
因为早上的事情,管家不知夫人到底要做什么,心中打鼓。见管家神色不安,那些下人就更加诚惶诚恐。
画楼忍不住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她先观察这些人的面相,选中三个厨子,五个男佣,五个女佣。让管家记下这些人的名字,便让他们全部散去。
被选中的那些人神色错乱,不安的望着管家。
管家好似泥菩萨过江,冲他们挥挥手,众人便鱼贯着退了下去。
画楼就一个个询问这些人的秉性。
管家捡了好话说,避重就轻,把这些人的长处夸大几分,短处尽量不提。
画楼左挑右选,最终选中了一个厨子,两个家丁,两个女佣。她跟管家道:“这五个人,你把他们的工钱结了,让他们收拾好东西,等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管家大骇,忙问道:“夫人,这…他们可都是忠诚老实的,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您再给个机会。”
画楼笑:“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他们走。我介绍他们去旁处做工,工钱比这里还要高五成。要不你先去问问,如果他们愿意就正好,不愿意也不强求…”
管家将信将疑。
可夫人的话,谁敢不从?
这五个人忐忑不安跟着画楼,上了汽车出去。
到了新的公馆,见果然是新差事,工钱比在官邸还要高五成,顿时对画楼千恩万谢。
画楼便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官邸众人里老实本分的,平日里不爱家长里短。我就是看中你们这些。以后在这里做事,尽心尽力,自然少不了好处。少说话多做事,公馆里的事情,半句都不要跟外人说起”
说到后面,语气严厉起来。
这些下人便战战兢兢说记住了,绝对不会胡言乱语。
大户人家总有些不愿意被外人知晓的事情,做佣人首先要本分忠诚,他们都谙于此道。
画楼又指了一个家丁:“以后王忠发便是管事…”
王忠发三十出头的年纪,憨厚老实,做事勤快,平日里洁身自好,从不喝酒赌钱。
小公馆环境简单,不需要八面玲珑的管事。
王忠发听了,忙跪下给画楼磕头,还跟前朝一样,说多谢夫人恩典。
画楼让他起来,又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你们是出来帮工的,又不是我们家买来的仆人。尽心做事就好。”
便这样,算是安排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