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慕容半岑神色平缓少许,“我怕万一弹不好,会扫兴…”
“怎会?”卢薇儿已笑,“我听你练习的时候,好的不得了半岑,很多人都不会弹,你只要不出大的错,就不会有人听出你弹得不好…再说了,不好又如何,又不是上场考状元”
白云灵也附和:“正是呢…有六少,大嫂,我再请陆冉来…大家帮忙,更加有意思…”
众人这般相劝,慕容半岑心中微动,依旧望了画楼一眼。
画楼眸光莹莹,若夏夜琼华,银色光泽流转着幽静,让人心底宁静。被她这般瞧着,慕容半岑只觉心扉敞开,光芒照亮,倏然脱口道:“那我试试吧…”
画楼的眸子更加粲然。
众人都轻笑。
慕容半岑又道:“姐姐,舞会上要用的曲子,你先教我…”
画楼朗声说好。
留了李方景吃午饭。
下午,白云灵与卢薇儿去采办舞会要用的彩带、服饰,还不让李方景去,说要给众人惊喜。
慕容半岑又去练琴,只有画楼与李方景在客厅说话。
说了些闲话,画楼又想起韩夫人来,顺口问了李方景这个土生土养的俞州人,知不知晓韩家的情况。
“…韩家?”李方景沉吟道,“他们家不怎么出门交际,是俞州为数不多的老派人家。而且是七年前搬到俞州的,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过用度很阔绰,应该是富贵大户。”
“不太出门啊?”画楼微讶,“就没有交好的人家?”
李方景打量她的神色,不明她到底为何问这个。只见她似乎问得漫不经心,并不是十分慎重,也就随口道:“似乎跟督军走的很近吧…当年我托关系进俞州警备厅的时候,韩家三少爷也是警备厅的。那人心思深得很,办事也颇有手段,就是偏瘦,枪法极差,适合做个军师,不适合做军警。我就问他是怎么进来的,老一辈的同僚说,是白督军亲自将人送过来的…”
既是同乡,又是权贵人家,只怕韩府是白云归曾经上司的家属吧?
思及此,她也就放开了。
李方景却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后来他就突然失踪了,杳无音信的。”
“怎么突然失踪了?”画楼心头一跳,她不由想起韩夫人那双带泪的眸子。
“他只说是辞了事,想另外谋个差事。警备厅的同僚里,有个姓陈的,是个地痞出身,跟韩三关系不错。他妹妹长得水灵,韩三见过几次,就勾搭上了…后来韩三辞了事,偷偷跟那姑娘说,三五年之内他可能不回俞州,留了一笔钱给那姑娘,让她好好照顾自己。那姑娘问他去哪里,他却不肯说半句。那姓陈的就在警备厅说,韩三肯定是犯事了…没过两个月,陈家姑娘怀了身子,姓陈的就找去韩家府邸,希望韩家太太抬了他妹妹做姨太太。韩府说他们家三少爷身子不适不见客,还说一直在俞州。那姑娘气不过,就白天在韩府门口哭泣,第二天,姓陈的和他妹妹也不见了。另外一个同僚说,晚上寻姓陈德尔喝酒,看到白督军的人亲自上门去抓人…”
说道这里,李方景声音微低,忍不住笑起来:“因为韩三是督军亲自送到警备厅的人,他出了事,大家第一个念头就是说督军的闲话…我们也是听听而已…”
可是白云灵说,韩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子,都像韩夫人,那么韩三公子应该是在家的啊
可是韩家为何突然就不让三子出门呢?
这事颇为蹊跷。
可是跟她有何关系?
真是好奇心太重了。
画楼微笑,捧着茶杯轻呷一口,又问李方景:“你如今不是东南六省官银总号的总经理吗?怎么还是终日无所事事啊?”
李方景耸耸肩,笑容倜傥:“愚笨的上司才事事自己动手…除了我以外,官银总号那些人,谁不是精明的?我不管,才是最有作为的…...”
“有成绩,你领头份功劳;可是出了事,也是你首当其冲”画楼轻巧笑道。
李方景知道她心中有数,也不羁笑了:“东南六省官银总号,发行东南六省货币,关乎东南经济稳定。督军自然知道这个很重要,除了我之外,另外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断乎不会为了拿我的错处,故意制造事端,让东南经济动荡的。对旁人而言,这个位置责任重大;于我而言,却是个富贵闲差,是白督军对我的恩泽而已…”
一开始的忐忑,后来上任,他瞬间便明白过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若是真的着手去管理,只怕白云归也不安了。
他不管,对他对白云归都好。
白云归也很满意他的态度。
聪明的下属让上司很省心。
画楼听着,颔首微笑,又打趣他:“坐在白督军的客厅,喝着他的茶,居然说他的闲话。卿非君子也”
“君子坦荡,不背后议人是非。我当面说他闲话,正是君子之风”李方景狡辩道。
画楼忍不住笑起来。
周副官却领着韩夫人进来。
比起昨天,她今日神色更加阴晦,眼皮微肿,像是哭过了…
她客气跟画楼打了招呼,然后就跟着周副官去了白督军的书房。
“这妇人是谁啊?”李方景听到画楼称呼她为韩夫人,不免诧异,难道就是韩府的?
画楼照直说了,又道:“昨日也来了…”
“你叫她夫人?”李方景又问。
画楼颔首,“周副官和李副官他们是这样叫的…”
说起李副官,画楼惊诧他今日一整日不在身边,不免心中一顿。
韩夫人走的时候,鬓角都松开了,由周副官扶着。好似磕头了一般,若施淡粉脸颊沟壑纵横,泪意涟涟,显得更加老态。
画楼眸子微敛。
李方景略微打量这韩夫人几眼,似乎跟韩三模样很像,五十来岁的人,面目慈善和蔼。但是这般狼狈,毫无雍容,只剩苍老。
晚上吃饭时,画楼就感觉白云归情绪比昨日还要恶劣。
厨子上菜的时候,不甚碟子倾斜,汤汁落在桌布上。他便狠狠训斥那厨子。
吃了饭,亦不跟他们说话,直径上了楼。
白云灵等人都问画楼,大哥怎么了。画楼也不知晓,心中隐约明白跟韩夫人来访有关。
周副官却过来道:“夫人,督军让您上去一趟…”
画楼在众人担忧目光中,随着周副官上楼。
白云归斜倚在窗口抽烟。灯光将他修长高大身躯照得孤独落寞,眉宇间有浓浓的倦意。
“督军,您找我?”画楼柔声问道。
白云归回眸,便见她神色平静,眸色幽深,满腔的怒气似乎渐渐平息了些,微微叹了口气:“夫人,我身边有二十名近侍,你明日重新选个副官吧”
画楼脑袋一嗡,失声问:“那李副官呢?”
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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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白云归瞧着她,一缕青丝低垂,似流瀑倾下;雪肤与青稠般云髻相映,别样动人;下颌纤柔,红唇柔润,震惊时微抿的唇瓣,令人遐思。
她清纯面容,仔细打量的话,居然有这般烈烈艳色。
白云归满心烦躁,终于渐渐轻减,将她拉入怀里,低喃道:“你怕什么啊…争鸿他说,他不想再做副官了,想去前线,用真实本事建功立业…”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
画楼轻轻呼出一口气…
却能感觉他呼吸间的炙热…
“督军,您因何不高兴?您不知道,刚刚您训斥厨子,一家人都不敢喘气…”画楼这回倒是镇定不少,眸色清亮瞧着他,“督军,您是一家之主,咱们全部仰仗您生计…倘若您一丝不快,众人都心有戚戚…”
果然,他浓眉一拧,松开了她,好不容易平复心绪又涌起不悦来…
因为什么?
他说不出口,有些往事当初逼不得已…当初以为逼不得已,其实多少有点自欺欺人。那时年轻,太狂妄,太自信,也太利欲熏心罢了…
他冷锐道:“你应该有分寸,并不是每句话都能问”
画楼眸色慵懒,无所畏惧笑道:“我多言了,多谢督军教诲若无旁事,我先休息去了…”
她的神态这个瞬间,冷而妩媚。
白云归微愣,她已施施然出了书房。走出书房,画楼才心头一松。她不喜欢他这般亲昵,晚上那是逼不得已…
不过李争鸿…
画楼忍不住叹气:自从来到俞州,对她最好的,便是李副官。可是他要走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应该快二十五岁了,是到了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
做白云归的副官,将来亦能混个官职,却不是用热血拼出来的,有点血性的汉子都觉得尴尬吧?李争鸿虽然偶尔急躁,且撒谎时遮掩不住,也不失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有这般抱负,画楼应该高兴。
亦难掩心头不舍:毕竟他跟随自己这么久,在她与白云归之间,寻求最大的平衡忠诚。
次日李争鸿来辞行,垂眸不瞧她,一副心虚模样,倒叫画楼不忍。
可她依旧不动声色,等他开口。
“夫人,我对不起您…”李争鸿低声道。
至此一句,让画楼心口一酸,声音微沉,才显得冷寂几分:“李副官,一直以来,你待我极好。我以为,你不止当我是白夫人,更加当我是朋友”
李争鸿抬头,看着画楼,急切道:“朋友不敢当,但是我待夫人真心实意…”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可是你要离开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让我觉得心酸…”画楼喃喃道,“你若是告诉我,我亦不会阻挡你的前程…可见你并不曾信任我…”
“不是”李争鸿朗声道,眼眸里惊涛涌起,“我没有不信任夫人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夫人,我要去前线,总有一日会像督军一样,成就一番事业”
“丈夫当有鸿鹄之志”画楼莞尔,“我等着你衣锦还乡”
“是”李争鸿扣靴,给画楼行礼,“今日我还给夫人做最后一天副官…”
这句话莫名让画楼有些伤感。
来到这个时空,她有了太多的感情。在二十二世纪的时候,她自小就被教育,同伴只是另外的人,一旦他们跟自己的任务冲突,便要放弃…旁人若是放弃你,亦是因为任务至上,不可以心生怨怼。
无情无怨…
时过境迁,画楼一直保持心境平和,尽量无情无怨…
而心,往往不受理智的控制。
当李争鸿说要走的时候,心是淡淡疼痛的…这是对朋友的不舍…
它强悍保持独立,不依附于理智。
画楼告诉家中众人,李副官要走了,大家都微微愕然。
白云灵却突然脸色煞白,不自觉上前问他:“你…你要走了?为何要走啊?”
李争鸿被她的逼问吓一跳,连忙解释:“六小姐,我想去前方。督军已经同意将我编入陆军第二十军,任连长…”
“为何要走?难道做副官不好吗?前方打仗,定要流血的…你…你为何要走?”白云灵越说,嗓子哽咽越发厉害…
不管怎样努力,都控制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李争鸿吃惊,又不知所措瞧着慕容画楼。
画楼轻叹一口气。
在场众人,都能看出端倪来。特别是李方景,只觉得无奈。这丫头对他始终有所保留,原来是心里装了李争鸿这个耿直的傻小子。
情急时落泪,可触及大家的眼眸,又尴尬得恨不能寻个地洞钻了进去,圆圆大眼睛清澈明亮,白皙脸颊挂着晶莹泪珠,却羞得通红,跺脚跑了出去。
卢薇儿惊讶不已,直到白云灵冲了出去,才指李争鸿:“傻呀你,还不去追?”
李争鸿隐约明白,怔怔愣在那里。
李方景想,就他这样的,追出去也不能安慰白云灵什么,便拿起她的披肩,笑道:“还是我去吧…”
白云灵并未走远,沿着木棉树林缓慢而行。冬日的俞州不算冷,亦是凉飕飕的。身后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微顿,直到那人追上来,居然是李方景,有些难掩失望。
李方景替她拢上了披肩,忍不住笑起来,眸子熠熠。
“六少”白云灵咬牙跺脚。
“好了好了,我不笑…”李方景敛了神色。嘴里说不笑,却有忍不住噗哧一声。
白云灵脸颊红的滴出血来,恨恨踩着小道上的枯叶,疾步往前奔去。
李方景忙跟上去,叫她恼得又落泪了,才不敢再笑,真诚道:“我真是不知道,你上次含含糊糊说的心上人,居然是李副官…”
白云灵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他那样的男子靠得住无权无势,亦无钱财,却待人热心,笑起来的模样好看极了。他长得不算顶漂亮,外面的女人不会轻易就喜欢他;他也不像大哥那般有权有势,左一个右一个姨太太;他就是那般不出色,才让我觉得很好,很安心”
李方景面色微肃,不免有些感触,怅然道:“原来女孩子喜欢这样的男子…”
“是啊,我就是顶平常的一个人,自然喜欢平凡的男子…这样我才心里踏实。六少,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我也会偶尔想着你…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和你过日子…你不要笑我,我大约能明白你对我的意思,也明白你看中的是我哥哥的权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很好…”白云灵缓声道,脸不免又是微红。
这样的话,若是平日,她不可能开口说出来。如今也算破罐子破摔,索性一次性说清楚了。
李方景微微一笑,楚楚神色有些勉强:“灵儿,你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姑娘我这般待你,你也能说我很好…”
白云灵舒心微笑,继而想起李争鸿,又觉得心中凄苦:“上次你还问我,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我想要的生活,那个人不需要太出色,对我真心就好;事业很平淡,让他有成就感就好;家庭不需要太富裕,日子过得去就好…可是,男人的心都是这般得陇望蜀,难以满足”
李方景微愣,这般的愿望…竟然让他觉得如此美好…
好似行走在雪白梨花树丛,四周虬枝上晶莹雪海般,春风拂过,香甜波澜袭来,沉溺在这梦幻似的世界。
他回神,安慰欲哭的白云灵。
半晌才将她哄好。
她的婚事,白云归说了算,李方景不能许给她不能兑现的诺言,只得胡乱说些话惹她笑。
两人回到官邸时,听到飘渺歌声。
如细雨倾洒的钢琴调子里,那温醇歌声婉转起伏,刚毅间又带着缠绵,居然直直敲打在人的心间。
“是薇儿姐的声音”白云灵笑,“她唱歌最美了…”
步入东花厅,却发觉白云归立在门口处,听得入神。
李方景与白云灵停下脚步,亦静静听着那声音。
卢薇儿随着慕容画楼手里的调子,一句句这般唱着:
那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我不得不背井离乡;
……………
啊山高水长,望前路茫茫,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热血男儿,要志在四方,
人生路越走越宽广;
这万里云天,都任我翱翔,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有朝一日,将成就辉煌,
再举杯欢聚在一堂。
李争鸿静悄悄听着,却不禁眼眸一片湿濡。有朝一日,能不能就成辉煌,再与她相聚?
华夏歌曲里,自古告别便是感伤,而这曲子,却是这般激情澎湃,白云归不禁也听着愣住了。
那坐在琴凳上弹琴的女子,眉眼间如此不同寻常….
卢薇儿瞧见门口的三个人,低声笑了。
“曲子很好,词也不错…”白云归赞赏道。
“都是大嫂作的…”卢薇儿含笑道,她不敢贪功。
白云灵有些惊讶,白云归与李方景却好似早已知道,目光用画楼身上跃过,不禁带了笑意…
第八十六节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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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节婚姻?
第八十六节婚姻?
抽空的时候,画楼将今日白云灵在李副官面前失态的事情,也让白云归知晓。家中大事小事,只要跟白云归略微有关的,她都不会藏着掖着。
说到底,她只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避风港,而不是家。能推卸的责任,她尽量不往身上揽。
白云归觉得好笑:“争鸿这小子…”
眉眼间没有嗔怪,反而觉得李副官有女孩子喜欢,是种荣幸。
沉吟一瞬,又道:“争鸿是个实心眼的,若是灵儿跟了他,将来就算我不能照顾,争鸿也会待她好…”
那为何还要将白云灵嫁给李方景?
这话,画楼只是从心尖一飘而过,没有问出口。
白云归亦没有再说下去,转了话风:“李方景的事情,你告诉灵儿没有?”
画楼摇头:“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
“这件事就是个契机,先探探她的口风…最近你也没有去珠宝行和银楼瞧首饰吧?不是说要给灵儿办嫁妆?”白云归道。
刚刚还觉得李争鸿与白云灵很适合,转眼又说起将白云灵嫁给李方景的事情来…
政客便是这样,什么时候看到的,总是最大化的利益。
“我也不得空,也不知晓办嫁妆的规矩…”画楼轻声道,“明日我便抽空去瞧瞧吧…”
想起吴四少奶奶应该懂得这些礼节,问问她也不错,画楼就给吴夏采妩写信,告诉她自己想去教堂,明日有空便一道去。她毛笔字写得极差,钢笔字却很不错,苍劲有力,霸气十足,一点也没有女子字体的婉约。
关于这手阳刚笔迹,画楼常常懊恼。
她羡慕那种能写出纤柔字体的女子,就像吴夏采妩。
让副官去送信,正好白云归在客厅,便拿了一看,顿时打量画楼:“这字,是你写的?”
画楼有些尴尬,讪讪道:“是啊,督军别笑,我从小就练得这样一手粗犷的钢笔字…”
白云归没有嘲笑,只觉惊叹。从男人的角度,这样的字体是极富美感的,让人觉得大方豪爽,亦会想到写信之人,有种万人之上的自信与风度…
他又看了画楼一眼,才将信交给副官,道:“你在霖城的时候,练得是钢笔字?”
霖城内宅的小姐们,练得都是毛笔字。
画楼含混点头:“自己瞎写着玩的,也没有专门练…”既不肯定亦不否定,打起太极来。
白云归笑了笑,最终道:“这字不错,那条律令说女子的字体不能豪放些?”
画楼汗颜。
李副官在官邸吃了午饭,便告辞了。画楼立在缠枝纹铁门前,望着他的车子远去,目光里有些哀色。白云灵早已躲到了楼上。
李副官走的时候,只是在她房门口,跟她说了句,“六小姐,再会”
她就呜呜地哭了。
这个时候安慰她,也是隔靴挠痒,大家都任由她将自己关在房里。
李争鸿瞧着那后视镜里孔雀蓝旗袍曼妙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抽搐般疼痛。
“我等你衣锦还乡…”这句似喁喁情话,在他心头萦绕。
下午,白云归让画楼从他的近侍里选一名副官。他特意提点她,哪几位副官比较聪慧些,哪几位比较老实些。跟夫人的副官,肯定出色的,像李争鸿那种。因为夫人全部依仗副官保护,不像督军,尚有能力自保。
一位姓易的副官看上去挺沉稳,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画楼便道他不错。
白云归当即让易副官从此跟着夫人。
画楼选他,一来这么小的年纪便能如此稳重,是个不错的;二来他年轻,就算想去前方,白云归也会留他几年,至少像李争鸿那般大才会放他走。所以,短期之内画楼可以不用再换人。
换一个副官,好似后世换个保镖,总是有些不便。
借着这个当口,白云归把白云灵身边的张副官也换了下来,重新选了一名姓林的副官给她。
他跟画楼道:“张副官是我身边的老人,很多事情从前都是他办。以前觉得他不算精明,就给了灵儿。如今连争鸿都走了,我那边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提点周副官和罗副官…”
他从前的那些近侍,都在那次伯特伦号事件里牺牲了。
李争鸿,张副官还是另外两名副官是幸存者。
那两名副官也负伤了,早已退伍,就只剩下李争鸿与张副官。
李争鸿一走,有些没有交代清楚的陈年老事,张副官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了。
画楼道她知晓了,回头会跟灵儿解释的。
去吴府送信的副官回来,带回来吴四少奶奶的短笺,答应明日带画楼去,还说早上九点会亲自上门接夫人。
她不免一笑。
白云灵晚上没有下楼吃饭。
画楼叫厨子做了面条,用鸡骨、牛骨、猪骨、羊骨熬了高汤,手擀面劲道十足,又添了香菇、豆腐丁、土豆丁、花生酱、胡萝卜丁,豆芽做配料,劲道爽口,闻着便令人食欲大振。
厨子端过来的时候,卢薇儿与白云展也连说很香,明明吃了饭,还吃了蛋糕,愣是一人硬吃了一碗,大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