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灵苦笑,摇摇头。
陆冉点漆眸子里雾气朦胧,泪盈于睫:“全怪我…”心底却是不屑。这个夫人真真愚昧,白云灵是白督军的妹妹,得罪了她,对于夫人而言无甚好处,还会将白云灵推向陆冉。
对于陆冉,倒是极好。
白云灵忙拉住她的手,眸光细柔:“你多心了,不关你的事情…大嫂她最近心情不佳,大哥去养伤,还嘱咐她接待专员。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慎而又慎。现在又出了杀人这般祸事…”
言辞之间,对慕容画楼维护得紧。白云灵便是这样的性子,绝不在背后说人坏话。
陆冉却以为她跟慕容画楼感情深厚无法撼动,略微泄气。想要白云灵完全站在她这边,还需要多费些时日与心思。思及此,她收了眼泪,淡淡轻笑:“也是,夫人不应该是这般小气之人。”
白云灵目露赞同。心底却苦笑,要是真的惹恼了她,也是小气的…
小姐妹二人说着些体己话,便听到走廊嘟嘟甚急的脚步声,白云展浑厚嗓音穿透进来,“灵儿,灵儿…”
推门瞧见陆冉,他一愣,礼貌冲她微笑。
“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白云灵笑道,“介绍你认识,这是我的好友陆冉;这是我五哥…”
“五少”陆冉落落大方,恬柔开口道。她今日一袭浅红色苏绣牡丹纹元宝襟旗袍,勾勒身躯曼妙窈窕;粉腮若施薄粉,明**人。
似墨色宝石般流光眸子打量白云展数眼:跟白云归有五分相像,却更加年轻;青灰色呢绒西装玉树临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着风流姿态,是个风神如玉的佳公子。
“陆小姐。”白云展温和冲她微笑,然后问白云灵,“灵儿,大嫂今日去了哪里?”
白云灵摇头:“我起来的时候,她就走了。你问问管家去。有什么事情?”
“一点小事”白云展道,然后又嘟嘟跑出去,临走时跟白云灵道,“留陆小姐吃晚饭。外面乱得紧,你们可别出门…”
陆冉瞧着那风急火燎消失的背影,心中存了一口气。她遇到的男子,哪个不是盯着她,露出惊艳神色?偏偏这白家的男儿,却好似瞧不见她的妩媚。白云归也许阅人无数,她这等姿色女子是常见的,习以为常;白云展这样年轻的小伙子,瞧见她时,目光都不肯多留一瞬。
她倏然心底赌咒发狠,他日定要叫他们兄弟沦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我五哥…”白云灵觉得白云展这般急促,会给女孩子留下鲁莽印象,便笑着解释,“他这个人性情豪爽,说话办事利落…你定会觉得他不够稳重吧?他打小就是这样…”
“没有”陆冉回神,挽住白云灵的胳膊,亲昵笑道,“我瞧你五哥,跟督军长得很像呢…”
白云灵笑:“你初次见,觉得他们像,其实差别很大…我五哥现在在报社做事…”
“记者吗?真了不起”陆冉附和着恭维。
白云灵也与有荣焉。
白云展晚上九点多才回来。
白云灵披着深紫色哔叽披肩,坐在客厅灯下读书。一本英文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快到结尾,入戏太深,神情怅然,披肩不自觉滑至臂弯处,露出雪色繁绣旗袍。
柔媚灯光下,那旗袍上的花纹竟似活的,繁花锦簇,她的侧颜精致无暇。
白云展走过去将她的披肩拢好,嗔怪道:“这夜越来越凉了,你穿这么少,还坐在这里看书回头冻病了,可是自己受罪。”
他这样一说,白云灵才恍然觉得身上飕飕凉意,将哔叽披肩拢得更加紧了,撒娇道:“睡不着嘛五哥,你后来找到大嫂没有?”
白云展蹙眉摇头。
女佣端来热可可,兄妹两人捧在手里,满屋馥郁浓香。
“五哥,你今天看到陆冉了…”白云灵纤眉促狭,“你觉得她如何?”
白云展回想,那女子长得美丽丰腴,年纪跟白云灵差不多,却没有青涩,举手投足略带娇妩;穿着装扮时髦得体,妆容清淡适宜,一切好似精心准备。这样的女子,应该有很多男人爱慕。但是她那双眼睛,极不规矩,看男人的神色好似在百货商店挑东西…
“很美”白云展笼统道,“干嘛这样问?”
“她是陆省长的千金,又留学英国一年,家世好,英文好,钢琴、跳舞大哥都称赞过呢。”白云灵往白云展身边靠,“五哥,妹妹替你保个大媒好不好?”
听到这话,白云展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另外一个身影,窈窕腰身纤瘦,似弱柳扶风;眸子盈盈如水,生气时便会将纤浓羽睫轻覆,温软声音含嗔,“五弟,你太过分,我不同你闹了…”
有时他真的过火了,她也会怒视他,那含嗔的眸色欲碎,倒叫他心疼,只得道,“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
以后家里人便知道,他连爹都敢忤逆,偏偏听她的话。
白云展眼梢微带迷惘的凄楚,半晌才回神,蹙眉道:“陆小姐让你说的?”
白云灵窘迫,好似她自己被人拒绝一般,连忙道:“怎么会?这样的话,女孩子哪里好说?我不过瞧着你们郎才女貌,她又是新派小姐,你不是最喜欢新派的?”
“那你应该问问陆小姐的意思…”白云展唇角掠过一丝讥笑,“我并不觉得她中意我”
“五哥,你不是一向自负英俊不凡吗?怎么在陆冉面前却妄自菲薄起来?”白云灵打趣他。
白云展苦笑,他这个妹妹,跟三哥出国三年,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单纯得叫人忧心。白云展摸了摸她的青丝,道:“灵儿,自古美人爱英雄嘛。你五哥虽然长得不错,可是身边有个位高权重的大哥,哪里轮得到我大放异彩?”
“噫”白云灵不悦打开他的手,“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推三阻四大哥有妻子啊,他再位高权重也碍不着你”
白云展跟她说这个,简直是对牛弹琴,啼笑皆非道:“好吧我承认了,那陆小姐跟天仙一样,我在她面前自惭形秽…我先去洗澡,叫厨子给我煮碗鸡丝面啊”
白云灵气得在身后直跺脚,便听到院子里汽车声音。慕容画楼的高跟皮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嘟响,寂静夜里越发清晰。
“…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中午再过来。也许明天晚要熬夜…”白云灵听到慕容画楼在嘱咐李副官。
她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可可已凉。
“灵儿,这么晚还不睡啊?”慕容画楼瞧见闲坐的白云灵,扬眉一笑,披肩上雪色流苏在夜风里轻曳,她的眸子璨然生辉,心情极好。
白云灵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同她说话了,顿时笑道:“我马上去睡…大嫂,外面冷不冷?”
“还好,不算冷”慕容画楼笑语糯软。
“那…我先睡了。”白云灵笑嘻嘻将手中杯子放下,起身吩咐女佣替白云展准备宵夜,上楼之前道,“大嫂,五哥好像找了你一天,他有要紧事寻你…”
“那他人呢?”
“洗澡去了…”
“我有点饿了,边吃宵夜边等他,你先去睡吧”慕容画楼沉吟一瞬,才笑道。
白云灵上楼的脚步轻盈了几分,她单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第五十三节山雨欲来
第五十三节山雨欲来
第五十三节山雨欲来
月上银装,餐厅外那株高大梧桐树将碧影投入室内,如青稠似锦缎。
白云展下楼的时候,慕容画楼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捧着红茶愣神。浓密青丝绾成低髻,装饰两枚珍珠钗。两颗龙眼大小淡粉珍珠掩映灯火,淡淡流光照在她雪色肌肤上,佳人如玉般温润。
见她淡妆华衣,白云展道:“才回来吗?”
慕容画楼惊觉回神,拍拍胸口:“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你自己出神,还来怪我”白云展将睡袍带子系紧,坐在她对面。刚刚出浴的肌肤红润,眸子清亮。徐徐轻风袭来,沐浴露留下的玫瑰软香在空气里氤氲,室内一瞬旖旎。
慕容画楼将温热茶杯轻搁桌上,问道:“听灵儿说,你寻了我一天。怎么了?”
厨子将鸡丝面端了上来,袅袅酥香弥漫,她不禁也觉得胃里空空,便让厨子也给她上了一小碗。
几口热汤面下肚,白云展才回她的话:“…是你叫人断了醉琼林饭店的水电吗?”
手里象牙著微顿,她眯起眼睛瞧他,熠熠眸子闪烁,似只狡猾的狐狸:“不错”
见她回答坦荡,白云展微怔,继而哈哈大笑:“不厚道,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先是把电话线断了,将人软禁起来,还不让警备厅出面;如今连水电都断了。俞州监牢都比你这待遇强些…你要干嘛?”
“你猜…”她纤睫微动,恰如眼脸上停着两只灵巧蝴蝶…
白云展凝神思量,黠慧一笑:“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慕容画楼眸子微扬,“你找我就是问这事?”
白云展一向干脆,此刻倒是踌躇起来,欲言又止,支吾了半晌。
她瞧向他,噙着一丝淡笑:“你是不是惹祸了?”
“我又不是孩子…”他不悦了,咳了咳,“那首诗,我登了…”
慕容画楼一时懵懂,“哪首诗?哦…那首诗啊”她倏然睁大眼睛,声音也锐了,“不是叫你不要登吗?”
“主编催的急,我又要忙于跑醉琼林饭店那边的新闻,那些诗人的新作主编又骂得狠,说不行。我焦头烂额,把那诗递上去,主编当场拍桌叫好…”白云展试探她的神色,见她尚未盛怒,连忙一股脑儿全招了,“反响极好,很多读者打电话来报社,要求再登那诗人的新作,还要名字…大嫂,那诗是你写的吧?”
“不是”慕容画楼见米已成炊,恼怒于事无补,声音也柔静一分,“你就说是偶然所得…你要是敢把我推出去,以后我就不再理你”
她好似能读懂他的心思,白云展神色讪讪。
“若真是你写的,说出去只会添一个才女的名头,不损失什么。别人巴巴想要出风头的机会…”他不死心,嘟囔了一句。
“你再胡说千叮咛万嘱咐你全部当耳边风,太过分了”她水眸含嗔,扬手要打他。
白云展才告饶,学着李副官的口吻,“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慕容画楼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碗里的面都坨了,她也没有胃口再吃。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便是午后了。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
帘外骄阳艳艳,慕容画楼拉开窗帘,细滑轻软的帘布从掌心掠过,她莫名的心情盛悦。推开雕花檀木窗棂,帘布上流苏穗子随风起舞,在她周身蹁跹。
梳洗一番,青丝绾成月牙髻,换了雪色碎花湘绣旗袍,白色高跟皮鞋。揽镜自顾,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凝眸间,素淡清雅,似傲然孑立枝头的白玉兰;笑容贞淑,眉梢幽静,清秀可人。
她兀自一笑,督军夫人这条路,外人看来,一路上鲜花锦绣,风光无限;可繁华背后的辛苦与疲惫,要用这纤柔双肩去扛。不能踟蹰,不能叫累,挺直了脊梁骨端庄地一步步走过去
白云归给她的,只是督军夫人这件华丽的锦袍。这件锦袍给她添上的,是灼目的风姿还是沉重的枷锁,需要她自己去诠释。
她不求富贵,只求安逸。
乱世里,最好的保护便是枪权底下;而想要白云归的保护,必须让他知道她的价值。否则就会像刚刚来到俞州时一样…
白云归用了十年左右的光阴,白手起家,如今的权倾朝野,他的生活即是政治。
而政治,从来都是强者的游戏。
若不够强,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
若是太平盛世,他给予一个女**子的名分,兴许会指望她相夫教子,持家有方;可这般动荡的年月,****,外有列强环伺,内有党派割据,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或多或少会被时局牵连。一旦涉足争斗漩涡,他为了大局,或把妻子当垫脚石,或把妻子当利器。
垫脚石,踏过之后,便不会在收回。
利器会助他一臂之力,他兴许会爱护。
慕容画楼要让白云归知道,她并不是个软弱无能的女子,她不会成为他大业的掣肘。她需要这份庇护,自然需要为这个避风港买单。
这些道理悟得透彻,她心中是荒凉的。但是并没有太浓郁的恨意。
倘若她身居白云归如今的地位,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军人出身的她,懂得舍与得二字的真谛。
不够狠毒的军人,是个好人,却永远成不了贡献突出的人,永远成不了功绩卓越的人
不够狠毒的军人,在民族危难之际,是个无用的人
慕容画楼下楼时,李副官已经等在那里,身姿笔直挺拔。
白云灵端庄坐在沙发里,跟李副官闲聊。
“大嫂,你才起来…”白云灵眸子里温柔染透,脸颊略带娇羞红霞,“李副官来很久了…”
李争鸿在一旁轻笑,目光从慕容画楼身上惊掠而过,垂眸恭敬。
慕容画楼打量白云灵,在李争鸿面前,她总是比以往更加温婉妩媚。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
电话铃声突兀大作。
李争鸿忙去接电话。
放下电话,他神色焦急:“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慕容画楼娴静眼眸一瞬间凝重。
“醉琼林饭店那边…姚文讯想要逃走,冲门口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了…”李争鸿满腔愤怒,“夫人,又死人了”
慕容画楼冰霜覆面,神色阴冷得渗人,喊了另外一名副官:“马上去警备厅,让他们全体出动,将醉琼林饭店包围起来是时候让姚文讯血债血偿了”
“夫人,不可”慕容画楼话音刚落,程东阳疾步进来。
无用争议,这章我就是在洗白督军同志…
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做丈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古时将军攻陷城池之后,还屠城三天呢,那些百姓不无辜吗?可是那个将军,会战功显赫受万世崇拜。
史册流芳的那些男人,几个是善类?翻开史书,谁手上没有无辜的血债?
动乱年代的枭雄,民族大义与个人情仇之间的矛盾,大家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不强求…
我不知道女主最后会不会爱上白督军,亦不知道白督军是不是她的良人,情节推动过程中,总会因为一两个思路而改变最初设定的剧情,所以我现在不能保证给大家,督军会不会是男主。
但是表个态,不管女主爱不爱白督军,作者爱
作者顺便也八一八自己的人生信条:若有人对你好,要懂得感恩,加倍偿还;若有人对你不好,要懂得体谅,因为你不曾恩泽别人,别人凭什么无故对你好?
不要总是如此傲娇,不要总是觉得自己聪明善良慷慨活泼可爱漂亮,陌生男人必须对你彬彬有礼,必须不触犯你的利益、不危及你的性命。降低对生活的期盼,增加对生活的付出,你会快乐很多。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说这话是拔高自己故作姿态,但这的确是我从小家庭教育给我的生活理念,而且我一直照着这样生活…
举个最近的例子吧,书评区夸我的,我很高兴,努力写好文回报大家;骂文的,甚至人身攻击的,我亦从未辩驳过,也加精给分,我的文没有给你阅读的愉快,所以你骂我,人之常情,我不曾生气。
你对我好,我加倍报答;你对我攻击,我能体谅。
所以又回到女主与白督军身上。
她想要得到他的保护,想要他的好,首先要自己努力,先付出;他害她,将她视为棋子,她亦不是特别怨恨,因为她是个小人物,只是对于他而言的陌生人。他是当权者,操纵一方百姓的生死。怎样避免战争,怎样把伤亡减到最小,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他的手段是利用她,读者接受不了…
可是结果是,他保住了更多人的性命,避免了东南的战火,清除了数条毒品销售秘密渠道,缴获了大量的非法军需…
功是什么,过是什么,大家一目了然。
为何非要从爱情的角度去评价一个政客,一个将军,一个当权者?
若是他利用女人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利,大家骂他,我不会觉得他委屈。可他不是…
何为仁慈,何为深情?弃天下不顾,只爱美人的男人才是深情男主的话,抱歉,我们的观念真心不同…
李隆基不顾江山社稷,夜夜与杨玉环笙歌作乐,如此深情,杨最后不是还惨死?国土与权力都守不住的男人,最后也保护不了女人
说这么多,并不是要求大家都要去接受白云归这个角色。只是就这段时间大家对他的评价,我个人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而已。我的看法,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或者弃文、或者继续骂作者脑*残、白*痴之类的,这是你的自由
还有很多观念上不同的争执,就不一一回复解释了。
我文里的人物性格,多少受我个人世界观的影响。读者朋友来自四面八方,生活环境与经历不同,会有不同的意见,我都能明白,虽然有些我并不赞同。
欢迎大家对本文的评说…
第五十四节以命抵命
收费章节(12点)
第五十四节以命抵命
第五十四节以命抵命
“夫人,不可”程东阳焦急闯进来,正好听到慕容画楼的吩咐,当即不顾尊卑,高声喝住她。
白云灵与佣人在场,他的话又生生扼住。
白云灵单纯,却不愚笨,他们要说是政治话题,她并不适合在场,当即轻笑:“我有些乏了,上楼歇会…”瞧了慕容画楼一眼,神色含忧。
女佣亦轻轻退了出去。
慕容画楼目不转睛瞧着程东阳,眸带霜色,声音凝重:“程参谋,为何不可?”
“夫人,您将姚文讯等人围起来,要做什么?”程东阳跑得急,汗湿鬓角,脸色更加苍白,金丝眼镜一层薄雾。他摘下来用衣襟轻轻拭擦,又道,“夫人,这回您听属下的将他们围住,就是烫手的山芋”
“如何烫手?”她愠怒唇角噙着讥嘲。
程东阳心中明白,不能再对她让步,任她胡来。便上前一步,语气严肃道:“刚刚接到的消息,姚文讯的那些近侍开枪,五名学生当场毙命,伤者约四五十人…如今他们被东南法政学堂的师生围住,但是只要咱们不管,那些师生手里没有枪,迟早要放他们走他们欠下的血债,就是北方政府欠下的血债,全国人民会跟他们讨还,用不着咱们出手那姓姚的毕竟是总统的心腹,您捉住了他,若是处置,得罪权要,军界的关系错综复杂,咱们要谨慎;若是不处置,便将舆论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这段日子相处,慕容画楼对程东阳的秉性颇有了解,他万事求谨慎,不肯雷池一步。这样的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在太平盛世是个治国贤才,但在乱世,难成大器
慕容画楼依旧瞧着他,黢黑眸子幽静。日影西移,金色斜照敛入她眼底,粼粼波光闪烁,反而看不清情绪。
李争鸿不安望了她一眼。
副官们立在旁边,观察这二人的脸色。
“夫人,属下觉得,程参谋言之有理咱们围住姚专员,的确是引火上身”李争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道出自己的想法。时局的控制很难,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夫人本意是好的,但意外难以避免。李争鸿亦希望她远离是非之外。
“督军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是好样的”慕容画楼突然笑了,眉眼扬起,颦笑间不掩蚀骨寒意,“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她并不待他们回答,继续道,“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守卫的,不仅仅是国土,更是国民如今,无辜百姓枉死,你们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独善其身军装在身,长缨在手,可是你们骨子里,却没有军人的傲气自古政治就肮脏,它压弯了百姓的脊梁骨,压弯了政客的脊梁骨,难道也压弯了军人的脊梁骨?有你们这样的军人,我看不到民族振兴的希望我以你们为耻”
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却如烧红的火鞭,抽打在程东阳、李争鸿与在场每个副官心头,一鞭一血痕
帘外花影摇曳,两只灰雀嬉戏,啾啾鸣声清脆,更显室内的寂静
静的连呼吸声都不曾听闻。
外面的副官蹭蹭皮鞋声踏破了室内的窒息安静,年轻的副官慌张紧迫,没有注意满屋异样的沉默,报告道:“夫人,程参谋,姚专员又开枪了,打伤了几个学生,往火车站跑去了”
慕容画楼眼梢带煞,声音如雷霆响起,震动耳膜:“张副官,马上去通知警备厅抓人就说督军口谕,若是遇抵抗者,就地枪决”
张副官心底一凛,恭敬扣靴行礼:“是”
李争鸿望向她,碎金日光在她身后形成一个淡淡光圈,将她的明媚华容藏匿。只能看清湘绣旗袍上金色绣线光华流转,袅袅幻影里,她似古战场上的将军,麾下千军万马,运筹自如
警备厅厅长冯元年最善审时度势,一句“就地枪决”让他明白这次任务的繁重,将警备厅军警全部派遣而去,丝毫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