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则惊讶看了眼顾瑾之。
顾老爷子说“姐儿”,无疑就是这个女孩子了!
看着她小小的,梳了双髻,满十岁没有啊?
顾老爷子这几年是脑子坏了吧?
张渊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老爷子丝毫不以为忤,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没有看张渊。陌生人,引不起老爷子半点兴趣,他带着顾瑾之先告辞了。
听闻老爷子要走,顾延臻夫妻俩也忙出来。
宋玉亲自送到垂花门,回来才对张渊道:“真是对不住啊张神医!老人年纪大了,做晚辈的只能顺着他的心意”
张渊心里的一口气全部出来了,哈哈大笑:“老朽明白的!”
他五十多岁,在宋玉面前可以称老。
宋玉又派人拿了张渊的方子去拿药,煎了让宋大太太喝下去。
当天,宋大太太觉得头轻了不少,人也好受了些,心里高兴,就直夸张渊真是神医。
张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这样的夸奖太多了,天天听,他没什么感觉。
只是想起顾家老爷子说什么脾阳受损,他就觉得好笑,想着回苏州定要说给同行们听听。
那样的人,居然是做过太医院提点的!
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宋大太太的头又疼了起来。
吃了药也不管用,肚子坠痛,却便不出来。
张渊心里一寒:难道自己看错了,还是用药剂量小了?
他可不允许自己的招牌砸在延陵府!
他又重新加大了剂量,让宋大太太服下去。
结果到了半夜,宋大太太的病症增强了,腹痛如绞,一阵一阵的,这是以往没有的!
宋大太太疼得受不了,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张渊是庸医。张渊再来号脉,她劈头盖脸数落,不给他瞧。
张渊这些年,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脸都铁青了!
宋玉看着妻子难受,也顾不上照顾张渊的情绪,心疼拉着妻子的手,束手无策。
妻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让宋玉这个七尺男儿落下泪来。
二老爷宋希夫妻听说了大太太病情恶化,两人也半夜来探病。
大太太的确更差了,不知道能不能挨过今晚。
宋玉关心则乱,听着大太太呻吟,没了主意。想着年少结同心,十几年的恩情,一时间万念俱灰,坐在床边抹泪。
二老爷宋希道:“大哥,昨日顾老爷子不是来看过了?他开的方子呢?”
张渊站在一旁,原本就气得脸色铁青,听到宋希这话,忍不住冷哼一声:“根本没有开方子。辩证不明,你这是想害死大太太?”
“那张神医可有法子解我大嫂这时之痛?”宋希也冷脸。
张渊噎住。
他没有。
早知道宋大太太这种难症如此棘手,他就不该来,让自己的名声受损。这要是治不好,也许明日就会传到苏州去。以后,他这个神医也莫做了!
有些病症真的是前所未有,并不是大夫能医治所有的病。
有时候生病也要看造化。有人没有造化,就该别老天爷收去,大夫也拉不回来的。
张渊心里又急又气,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在…在这里”宋大太太听到了顾家老爷子,知道顾老爷子昨日说的方子,就是顾瑾之开得那个。
那方子她一直放在枕边。
她记得昨日顾老爷子说,吃了就能好。
到了如此地步,宋大太太再也顾不得了,拿出来让宋希派人去抓药。
宋希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有点犹豫。
药方上字迹看得出稚嫩,写着苍术、升麻、荷叶三味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得药,这真的能解顽疾吗?
可人家开了,总要试试的!
宋希做事向来大胆,当即拿了出去,让管事立马去抓药!
过了半个时辰,宋大太太也疼了半个时辰。
她已经没力气骂张渊了。
张渊就上前,给她针灸,想做最后一搏。
结果,一点用就没有。
宋大太太也不哭了,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满目嘲讽。
张渊脸上跟开了颜料铺子似的。
宋玉看张渊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怀疑起来。他的神医名头,到底从何而来啊?
终于,管事抓了药回来。
可是不知道为何,宋玉仍是不放心,把药方给张渊再看一眼:“这方子,您瞧瞧是否稳妥?”
药都抓来了才问他?这分明就没有半点诚意!
张渊气得半死。
无奈,他失手了啊!再大的气,他都只能忍着。
看了眼药方,他心里的暴怒几乎要发泄出来。
“这方子要是管用,老朽明日就赤膊负荆,从这青果巷爬到马原巷顾家,给顾老爷子赔礼道歉去!”张渊狠狠将方子甩回宋玉手里。
宋玉就变得犹豫。
宋大太太拼了最后一口气,大喊:“快去煎药,你们这是要看着我死?快去煎药,不要听这个庸医的话!”
张渊鬓角青筋暴突,用力甩袖,阔步出了内室。
这种粗鲁无知的妇人,给她看病真是自降身份!
宋玉也顾不上追张渊,亲自下去煎药。
过了两刻钟,药煎了来,宋大太太不顾烫嘴,一口气喝了下去。
热流从口腔一直滑到了心里。
宋玉、宋希和二太太秦氏等在一旁,看看药效如何。
宋大太太也知道药效不会那么快,倒也安静等待。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如绞的时不时腹痛,突然没了。
她猛然睁开眼:“我…我肚子不痛了。”
宋玉等人大惊。
这刚刚喝下去没多久吧?药碗还没冷呢。
“再等等看?”宋玉道。他知道宋大太太的腹痛是一阵一阵的。
宋大太太也点头,心里却感觉有清凉慢慢沁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里幻觉。
她静静合眼,等待着。
宋玉、宋希和秦氏屏息,生怕打扰了她,等在一旁。
又过了一刻钟,没听到宋大太太再说腹痛。
宋玉就惊喜忘了宋希一眼。
宋希也喜。
宋玉准备问宋大太太感觉如何了,却听到了宋大太太微微起伏的鼾声。
她…她睡熟了!
宋玉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从生病,宋大太太就没怎么睡过。
他给弟弟和弟媳妇摆手,让他们先回去,明日再来。
宋希和秦氏也是兴奋不已。宋大太太这样子,分明就是有好转。吃了药能熟睡,这是好事啊。
宋希夫妻俩就蹑手蹑脚走出了内室。
出了宋大太太的院子,宋二太太秦氏轻声问丈夫:“你说,顾老爷子那方子,是不是真的管用?”
宋希笑:“张渊又是针灸又是开药,大嫂病情加剧。喝了那碗苍术、升麻、荷叶汤,大嫂竟然睡熟了,这要是不管用,还有什么管用?等着吧,明日定有好消息!”
秦氏欣慰舒了口气:“顾老爷子真是妙手回春啊!”
“顾老爷子?”宋希更是笑出声,“那是瑾姐儿上次给大嫂开的方子!”
宋二太太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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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节病除

宋玉寸步不敢离开大太太。实在熬不住了,他点头打瞌睡,差点嗑在椅子扶手上。
孙妈妈就让丫鬟就在内室宋大太太床前安了张长榻。
宋玉蜷缩着身子勉强睡了半个时辰。
他猛然又一下子醒了,问同在内室守着的孙妈妈和丫鬟元柏,大太太怎样了。
“还在睡”孙妈妈悄声说道,声音里有难以压抑的喜悦。
孙妈妈服侍大太太的,她最是清楚:自从生病以来,大太太就没好好睡过一夜。
像这样长睡,定是病情好转。
宋玉脸上也露出几分期盼。
大太太一觉睡到了上午巳正,她睡足了整整四个多时辰!
睁开眼,宋大太太只觉得压在头顶很久的沉重倏然就没有,她头轻目明。心里大喜,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胃有点空空的。
她突然想吃蟹黄包,就坐了起来。
她一动,把宋玉和孙妈妈以及四个大丫鬟都惊动了。
大家围在床前问她怎样了。
宋大太太笑:“好饿”
孙妈妈突然就捂住嘴哭,眼泪簌簌落下来。自从生病,大太太饮食不正,总是孙妈妈劝她,无论如何都要吃饭。
这样主动说饿了,还真真头一次。
病都好了吧?孙妈妈喜极而泣。
几个丫鬟也跟着湿了眼眶。
宋玉眼睛也涩。
看着他们都这样,宋大太太也动容。她道:“快去给我弄点吃得来!我都好了,你们这是作甚?”
“嗳!”孙妈妈欢喜应着,要亲自去厨房熬粥。
宋玉喊住了她。
“先喝点水,不忙吃东西。我去请了亲家老爷来,问问有什么忌口的。你病了这么久,万事小心些才好。”宋玉道。
孙妈妈就站住了脚步。
宋大太太想着生病那段日子整日头晕目眩,痛不欲生的滋味,心里打了个寒战。
“那快去请了亲家老爷!”宋大太太道,然后又道,“你亲自去!”
宋玉衣裳也没换,头发微散,也顾不上梳洗一番,径直出了门。
孙妈妈端了杯温水给宋大太太喝着。
一杯水下肚,又扶了宋大太太躺下。
宋大太太也不逞强,顺势躺了。
孙妈妈反复问她感觉如何。
“头轻了,身子也轻了,心里也不浮躁。”宋大太太笑着道,“我自己病了这么久,最是清楚!瑾姐儿那剂药,是管用的!”
然后她露出几分悔色,“那日瑾姐儿开的方子,你叫我去抓了药来吃,我还说什么哄孩子玩!都是我自作孽,受了这么多罪!等我再好了些,我要亲自去向瑾姐儿道个歉!”
孙妈妈就笑,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大太太何必自责?表小姐才十二岁,任谁都猜想,只恐药她都记不全。药难道是乱吃的?谁敢把性命交到那么小的孩子手里?您是大舅母,倘若道歉,表小姐哪里受得起?况且您往常也疼她”
宋大太太就缓缓舒了口气:“没白疼她!”
说着话儿,她更加饿了。
孙妈妈就大喜,这绝对是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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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宋玉的马车急匆匆使劲了马原巷,到了顾家门口停下。
他不等房门上的小厮通禀,疾步往妹妹的院子去。
宋盼儿正在对账。
看到大哥头发零散,衣裳起皱,她心里顿时就凉了。
大哥这样不顾仪表出门,难道是大嫂快不行了?
宋盼儿掌心一片冰凉,忙迎了上去。
宋玉喘了口气,这才露出笑容:“你大嫂都好了,正要吃饭呢!我想请老爷子再去看看,情况如何了。”
宋盼儿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大喜,忙道:“是吃了老爷子开的方子?”
“可不是!”宋玉道,“你大嫂病了那么久,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忌口。她现在饿着,我先问问老爷子,才敢让她用膳。”
宋盼儿就让宋妈妈把账本收起来,自己带着大哥去了老爷子的院子。
老爷子正在教顾瑾之念书。
《孔子》已经学完了,现在在学《孟子》。
顾瑾之念书领悟能力强,学的很快,老爷子教起来很有成就感,心情很好,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
现在在讲孟子见梁惠王那篇。
看到宋玉和宋盼儿联袂而来,老爷子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玉则快步上前行礼,然后把宋大太太已经好了很多,告诉了顾老爷子:“…冒昧再请您去看看。”
顾老爷子轻轻翻了页案几上的书,声音不温不火:“原是瑾姐儿看的,方子也是她开的。我只是去说了几句瑾姐儿说过的话。只是,我前日看的,说过吃了药就能好,昨日就应该能好,怎么今日才来问?”
宋玉顿时语塞。
既然不相信人家,现在还来请人家?
他平素也善言,此刻却不知那一句说起。
顾瑾之就笑着道:“大舅舅,您不用麻烦的。大舅母从前胃口不济,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米粥等好克化的。按那方子再吃三五剂就好。那原本不是重病,只是杂症,以往的大夫可能看走了眼。不用再劳烦祖父去瞧的。”
宋玉眼睛亮起来。
他又看了眼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是有心刁难宋玉几句的。可是见孙女年纪小小,就有种平淡宽容,念头就压下了,道:“按瑾姐儿说的办吧!”
宋玉又连连作揖,道了谢,急匆匆回家去。
他甚至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大太太的病。
宋盼儿心急,想知道大嫂怎样了,也跟着去。
宋大太太饥肠辘辘,又喝了碗熬好的药,等着吃饭。
厨房里已经做了些山药糕和米粥。
见宋玉和宋盼儿进来,宋大太太疑惑:“亲家老爷呢?”
宋玉就把顾瑾之的话说了一遍。
宋大太太再也不敢怀疑顾瑾之。她饿得厉害,让丫鬟去端了米粥来。
吃了两块山药糕,又喝了一碗米粥,才意犹未尽放下筷子。她也不敢多吃,怕积在心里又生病。
吃过之后,她有些疲惫,又睡了一觉。
宋盼儿瞧着她的气色,已经有了几分回转,眼睛看上去有神。那股子生机,肉眼都能看出来。
病大概是真的好了!
宋盼儿就扬了扬眉:要是早吃了瑾姐儿的方子,病早就好了吧?
宋大太太生病时,宋盼儿满心同情,不跟她计较。可是宋大太太眼看着好转了,宋盼儿以前受的气,又回来了。
她定要讨个说法!
她想着,过两天等宋大太太彻底好了,就再来刺她几句,叫她狗眼看人低!
想着这些,宋盼儿高兴的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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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节发火

宋玉走后,顾世飞看了眼认真背诵《孟子》的顾瑾之。
“瑾姐儿,你给宋大太太开的方子,写出来我瞧瞧。”顾世飞突然道。
顾瑾之正在背书给老爷子听,突然闻得这话,拿了笔沾墨,把方子写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心思深敛。他去瞧过宋大太太,知道顾瑾之对病因没有看错,就不问方子如何。
直到此刻,他才蓦然想知道,顾瑾之到底开了什么方子。
“苍术、升麻、荷叶”顾瑾之写好之后,交给老爷子,老爷子看着,目光一敛,不由念出声来。
这些药理,老爷子自然是烂熟于心的。
苍术健脾,升麻升举阳气,荷叶亦可治疗脾虚泄泻。
药简单,却是每一味都对症。
老爷子久久没说话。
顾瑾之就道:“这叫清震汤。”
老爷子抬头,眼底有了几分笑意,道:“还有名字?出处在哪里?”
这是清代一本专门记载“杂难病症”的书籍里记载的,从前是民间偏方。虽然不入主流,却非常凑效。
顾瑾之前世从医,遇到过好几起宋大太太那样的病。
别说现在这个时期的大夫,就是后世医学那么发达,以科学为基础的西医都容易当成肠胃受损来治。
顾瑾之饱读医书,四十多年从医过程中,治好了数十起宋大太太一样的病。
而现在这个时期,这味偏方尚未出现。
“没有出处,我自己想的。”顾瑾之道。
老爷子又是长长的沉默。
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用药如用兵,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在多,治病亦然。这样简单的方子,连我都不敢轻易出手。你这孩子啊”
语气很复杂。
既欣慰顾瑾之学艺快而精,又感叹这份天赋才惊绝艳!
顾家祖坟是冒青烟了,才让顾氏家学后继有人吗?
老爷子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浊气,放佛要缓缓舒出来。
“您总跟我说,治病,贵在辩证明、用药精。能少用就少用。这也如用兵,乌合之众,虽多何用?”顾瑾之说。
老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久没有那么开怀。
当天中午就留顾瑾之一起吃饭,祖孙俩说了一下午的医书,谈论青史留名的名医,各抒己见。
顾老爷子甚至有种遇到知己的欣慰感。
他有三个儿子,或没有天赋,或不屑学医。顾家祖上就是靠摇铃串巷起家的,老爷子总担心家学落寞,为此常常抑郁。
直到现在,他的心才放了下来,对儿子们也少了些怨气。他们都不肯学医,老天爷为了补偿顾家,才给了个顾瑾之?
他这个孙女,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再给他十个愿意学医的儿子,老爷子也不换!
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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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盼儿从娘家回来,已经是下午末正。
她照例问问身边的丫鬟,顾瑾之今日都做了什么。
得知老爷子留了顾瑾之吃饭,而后又在谈学问,就笑着让宋妈妈再拿出账本来。
心情很好,算账也块,两刻钟就算完了。
阖了账本,看着时辰尚早,宋盼儿道:“再过十几日就是端午节…看看还有哪些颜色鲜艳的料子,给瑾姐儿和煊哥儿做两套衣裳,躲午的时候穿。”
“躲午”是端午节的习俗。
出了嫁的女人,都要当天中午回娘家躲午,沿袭至今。
宋盼儿每年躲午,都会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
宋妈妈就笑着吩咐丫鬟们开了箱笼。
宋盼儿挑来挑去,有好几匹过年的时候大哥宋玉从苏州带回来的丝绸,说着进贡进京的那一批,颜色秾丽,纺织精致。
“这个粉橙色的,瑾姐儿穿好看,给她做件褙子。”宋盼儿拿出一匹。
然后又看到了两匹玄色的,想了想说,“留着要生虫了!那老爷子和三爷各做一件直裰。”
最后还剩下一匹大头红的,能给顾煊之做两件直裰:“这个煊哥儿穿好看。”
“夫人自己不做?”宋妈妈就笑,“还有去年从金陵织造府来的,要不要拿出一匹给自己做了?”
宋盼儿眼睛亮亮的,兴致很高:“去拿来我瞧瞧。”
宋妈妈又抬了只箱笼来。
她拿出一匹丁香色的在身边比划,宋妈妈和几个丫鬟都恭维着说好看。
宋盼儿皮肤雪白,穿什么衣裳都好。
顾延臻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到东次间罗汉床上堆满了布料,就问宋盼儿:“又做衣裳?”府里定例,三月份才做的春装。
“嗯!”宋盼儿甜甜笑,然后把那匹玄色的苏稠往顾延臻身上比划,“这个给你做,好看吧?”
顾延臻就笑,随口说了句好看。
宋盼儿又把其他的都说给他听。
家里人都有,除了洪莲母子。
顾延臻就想起上次洪莲带着顾琇之过来请安,顾琇之袖口破了一块,洪莲绣了朵梅花装饰。
他道:“我就不做了,给琇哥儿做一件吧。”
屋子里气氛顿时一凝。
宋盼儿想都没想,脸就落了下来。
宋妈妈见状,暗暗给丫鬟们使眼色,让她们悄悄退出去。
“不是才给他们做了春衫?”宋盼儿冷声道,“我是给瑾姐儿和煊哥儿端午节出门做衣裳,顺带着给咱们也做几件,又不是定例。琇哥儿端午节又不用出门”
她这个主母,顾琇之叫她一声母亲,她却从来不当顾琇之是孩子。
每每想起当年洪莲对她的背叛,宋盼儿心里就刺痛一下。
她没给洪莲下拌,那是她的仁慈,还想好吃好喝供着他们母子不成?
没冻着、没饿死就是对他们的恩典。
“前日吃饭的时候,我看到琇哥儿的袖子破了一块,还是缝上去的。”顾延臻道,“他已经快满十岁,幼学读完了,要去族学。以后要出门交际,总不能让他穿的寒酸?”
宋盼儿心里就升起了怒火。
“袖子破了一块?是洪姨娘跟你诉苦了,说我给他们做衣裳用的料子不好?”宋盼儿猛然拔高了声量。
顾延臻就愣了一下,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啊!”女人的思维好奇怪。他说顾琇之的衣裳破了,怎么宋盼儿就猜疑洪莲挑拨告状?
这两件事根本就挨不着吧?
“煊哥儿的衣裳,哪一件是破了袖子的?”宋盼儿劈头盖脸,声音更大,“一样的料子,单单琇哥儿衣裳就破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公子哥,斯斯文文的,怎么就弄破了衣裳?顾延臻,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延臻瞠目。
他说什么,就惹得宋盼儿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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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节担心

宋盼儿只要碰到洪莲母子的问题,就会大发雷霆。
她是遇到了顾延臻,将她捧在手掌里,凡事见她闹了就由着她。
要是稍微有点主见的男人,再冷漠无情些,宋盼儿这日子就难过了。
宋妈妈看着她有点小事又冲顾延臻吼起来,心里就叹气:宋盼儿在娘家是幼女,父母兄长皆宠溺;嫁到成国公府又没有婆婆,当家的大太太是个直爽性子,很欣赏宋盼儿。
所以她没受过磨难,还是做姑娘时的火爆脾气,性子一点也没有磨圆。
她唯一吃亏的,就是在洪莲身上。
宋妈妈见宋盼儿双颊生绯,知道这回是真的气急了,给大丫鬟海棠使眼色,让她带着满屋子丫鬟婆子们都避开了。
宋妈妈这才上前,轻轻拉了宋盼儿的手:“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跟三爷说!三爷又不曾说了您什么”
顾延臻就连忙道:“可不是嘛!好好的,你又发火!洪姨娘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看见的。琇哥儿常年总是那两件直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