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不以为意,劝慰丈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原就不是咱们的东西,拿过来也惹事,何苦多想?”
大老爷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要我说,瑾姐儿真是个厉害的,她厉害在心里头。你听她方才的话,开口就是拿皇上压咱们。要是咱们有异样,只怕又会拿太后压。压不住,她估计会进宫搬救兵的。”大夫人对大老爷道,“你别得罪她,冷眼看些日子。她要是真的受宠,以后咱们还有巴结她的地方。”
大老爷仔细思量,很多呢。
顾瑾之不是封了庐阳王妃?虽然没有正式行礼,却也是这一年半载内的。要是太后不仅仅是感激她治好了病,而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又倚重她,将来大老爷也能攀上太后!
都是那批金子太多太诱人,大房又拮据,大老爷才一下子被蒙住了眼睛。
如今看来,差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要是皇帝和太后都喜欢他,将来他定是首辅无疑了。
怎么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反而只顾想捞钱打点呢?
他还需要打点什么啊?
“你竟然想的比我通透!”大老爷对大夫人感叹,“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大夫人笑。
果然,这世间,大老爷只爱财和权。
这两样,他都爱到了极致,一碰到会迷了心窍。
那边,宋盼儿带着顾瑾之往回走,路上对顾瑾之道:“你说得对,娘算是看通了!那个庐阳王,再不济也是太后的亲子,比再伶俐体贴的男人都强。这要是没有皇帝和太后,咱们能要回那些金子?”
庐阳王本人也许不那么好,可他背后是太后啊!
宋盼儿也愚蠢了,居然嫌弃他起来。
多少人眼红得快要流血了吧?
直到这次,她才知道,真真不能没了权势。
没了权势,钱财再多,也藏不住!

第087节坦白

金子要了回来。
顾延臻觉得宋盼儿这事办得不漂亮,生怕怕旁人吞了她的钱,把他的大哥看低了。
他不怎么高兴。
宋盼儿更气他办事不力。
两口子就赌气不说话。
晚夕,老爷子书房写字歇了,小厮画琴去了厨房吩咐饭菜。
吩咐好之后,又来告诉顾延臻,老爷子现在得空。
宋盼儿和顾延臻,带着顾瑾之去给老爷子请安。
老爷子神色淡淡的。
大家给他请安。
老爷子对宋盼儿和顾延臻道:“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服侍,留瑾姐儿说话就好。”
夫妻俩道是。
回去的路上,顾延臻嘀咕:“以后我怎么见大哥?你这事办得不敞亮。”宋盼儿怀着身子,他不想和妻子置气,就想给个台阶她下,让她道个歉,夫妻俩依旧和好。
宋盼儿冷哼一声,转身扶着丫鬟的手,走得更快了,根本不想搭理顾延臻。
顾延臻尴尬被她立在那里。
她还气大呢!
老爷子的外书房,熏了只暖笼,有点冷。
顾瑾之就道:“怎么不笼地炕?我回头跟大伯母说。”
老爷子轻笑,道:“是我不愿意。冷些,脑子清楚。我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记性好。暖和就想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仍在编写自己尚未完成的书。
顾瑾之就不敢再质疑,点头道是。
老爷子让她把在宫里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顾瑾之就坐下来,顺着用药开始,一桩又一桩,说给老爷子听。
当说到太后要封她做郡主的时候,老爷子眉头挑了挑。显然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然后,就说到了太后真正痊愈,而皇帝要封顾瑾之为一品贵妃。
老爷子的脸微沉,不多言。
最后,就说到了庐阳王殿前戏言,皇帝却当真,一口赐婚。
“…我虽不明白皇上的用意,可总觉得背后有事。”顾瑾之道。
“皇上是想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老爷子阴沉着脸,他虽然隐居延陵,却对时局非常清楚。“你有什么功德,皇上就要封你为贵妃?自是为了你大伯。
封你做庐阳王妃,就更好猜了:安徽寿城有个卫所。乃是防御重地,庐州临近寿城,为寿城卫所增添兵力,所以先皇早年就允许庐州的庐阳王府,养精兵六万。为寿城卫所做后备之力。
南昌的富饶不让庐州,南昌王为了自保,也养精兵六万,比照庐阳王。他虽说太后养大的,到底不是太后亲生,又不是像庐阳王那般痴傻。皇上能放心他?他有什么资格比照庐州?皇上找机会收拾他呢。”
顾瑾之就想起来了,历史上,这个时期。的确有过一次南昌叛乱。
只是,有很多事实和历史不符,也不知最后会如何。
“原来是这样。”顾瑾之笑了笑,“那我倒捡了便宜。”
老爷子就眸光深邃看了她一眼。
顾瑾之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有很多事。她应该和老爷子坦白,否则老爷子也该对她凉了心的。
“…祖父。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顾瑾之声音微低,垂了头道。
老爷子神色微敛,有些讶然看着她。
当然奇怪!
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奇怪。
老爷子没有接话。
后面的话,顾瑾之也不知该从何启齿。
她很努力组织语言,却听到了老爷子轻声道:“凡夫俗子,岂知高人之能?奇怪是奇怪,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声音带笑,“瑾姐儿心里,住着菩萨,奇怪却不可怕。不必多言了。”
顾瑾之咬了咬唇。
心里住着菩萨,说她心善。哪怕是妖孽,也是为福苍生。
顾瑾之起身,跪下重重给老爷子磕了头,道了谢。
她心里的一块重石,也缓缓落下。
老爷子自己端了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唇角有些淡淡的笑意,很快又敛去。他是很满意顾瑾之主动开口说她的隐晦的。
不过,老爷子没兴趣知道。
他心里也藏了很多事,他也不会告诉旁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更加不想知道旁人的秘密。有心向他坦白,就是对他的敬重,已经足够了。
顾瑾之也坐下喝茶。
喝了两口,她又想起今日和母亲说过搬家的话,又想起大伯的意图,就对老爷子道:“我娘说,这里地方小,住着不便。等三哥成亲后,我们一家人想搬出去,也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只是,爹爹不好跟大伯开口,娘亲想问问您的意思”
“这是好事。”老爷子道,“你爹爹敢废话,让他到我跟前说话!看好了房子就搬。”
顾瑾之笑,道是。
顿了顿,老爷子又道:“给我留间清净的房子。我原是想等你从宫里出来,就会延陵府去。既你又要成亲,自然送了你出门再回,也跟着你们留几日吧。”
顾瑾之连忙道是,脸上露出了欣喜。
她回到静园,把这些话说给了父母听。
顾延臻没想到,老爷子真的答应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盼儿则大喜:“等过了初六,咱们就找房子,尽快搬了。”
可托谁帮忙找房子呢?
除了顾家,宋盼儿在京里也只是认识些女人,跟她一样关在内宅。
顾延臻的那些朋友,多半是些读死书的呆子,宋盼儿又信不过。
“胡泽逾前几日回了京。”顾延臻听说真的要搬出去,也高兴。因为金子的事,已经得罪了大哥,顾延臻觉得住下去也尴尬没意思,索性搬出去的好,他也自在。
“…他回京述职,大前天我们一处喝酒。他还说可能会选在吏部,让我跟大哥说说话儿,疏通疏通。”顾延臻道,“我原也是打算说句话的,大哥听不听不相干的。既然他也有求咱们,托他办事应该容易的,他在京里认识的人更多”
宋盼儿和顾延臻是不想求大伯的,所以往外头求人。
顾家算是对胡泽逾有恩的。
要不是顾瑾之,胡泽逾的宝贝女儿早没了;要不是顾瑾之治疗天花的法子,胡泽逾也不能政绩卓越。也没有升迁的资本。
胡泽逾每次跟顾延臻喝酒,都会提及他对顾瑾之的感谢,想替顾瑾之做点什么来回报。
只可惜。顾瑾之一个内宅小丫鬟,没有求胡泽逾的地方。
如今开个口,胡泽逾还能不答应?
“行啊,就找胡泽逾帮忙。”宋盼儿虽然不喜欢胡泽逾的太太江氏,却觉得胡泽逾人品行事都不错。
顾延臻点头。
“你可要打听好了。”宋盼儿又叮嘱顾延臻。“京里的房子,比延陵府贵十几倍不止。承胡泽逾的情可以,别占了他的便宜,该多少钱,咱们自己出。”
又不是出不起,宋盼儿美美的想。
顾延臻说知道了。
宋盼儿就开心笑起来。
那些不愉快。总算被这件事全部遮盖过去了。
二房听说宋盼儿把金子全部拉了回来,就知道入公帐的计划泡汤,成国公府开宅子的愿望也落空。一家人颇为伤感。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三堂哥成亲的大喜日子。
早起,宋盼儿却吐得非常厉害。
她自己的话说:跟二房八字不合。
顾延臻在一旁心疼的说:“可如何是好?你这样,还能做观礼坐席吗?”
宋盼儿瞪他。
顾瑾之就在一旁说:“别去了,身子要紧。娘怀着这胎。原就是在路上颠簸过来的,如今更要事事小心些。”
宋盼儿就满意笑。
女儿的话。总是那么贴心。
她吐了一场,漱了口,才道:“不妨事的。横竖只有这一次,将就将就!免得二房那些人,说我们乡下来的土包子,不懂规矩。”
而后,吃了碗小米粥,晨吐的难受劲儿也过去了,宋盼儿把三个孩子打扮一新,跟着去了前头观礼。
她很怕自己上午再闹恶心。
二房肯定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才不想给二房留下把柄。
可喜的时候,一上午、一下午,吃喝不碍半点事,那孩子乖乖的,没有再折腾宋盼儿。
晚上新娘子进了门,大伯母看着宋盼儿也跟着累了一天,就反复叮嘱她,让她先回去歇了。
顾瑾之和就母亲回了静园。
府里搭着戏台,静园这边也能听到锣鼓铿锵,并不安静。
宋盼儿却摸着肚子笑:“这孩子真懂事!”然后甜甜的睡了。
二月初七的成妇礼上,顾瑾之看到了三堂嫂夏氏。
夏氏娇小玲珑,五官秀美,一笑双颊有个浅浅的梨涡。有些开朗,不是那种怯懦胆小的。
和三堂哥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二夫人瞧着,更加不舒服了。
日子就有了二月初八,家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了些。
一大清早,顾瑾之一家人刚刚起床,正在用早膳,大堂哥顾辰之,却抱着他刚满十个月的女儿,与大堂嫂林蔓菁一起,往静园来。
“瑾姐儿,你给瞧瞧,这孩子吐乳,吃了就吐,已经两天了。”大堂兄一脸的焦急。
他怀里的女娃娃,恹恹搭着眼皮。
后面跟着大堂嫂,脸色很不好,几次给顾辰之使眼色。当着静园众人的面,她又强装没事。
这种表情,宋盼儿一下子就能明白:辰哥儿想让顾瑾之看孩子,林氏不同意。夫妻俩意见不合呢吧,辰哥儿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林氏不放心,追了过来。

第088节牛乳汁

顾辰之看着女儿病成这样,急坏了。
因为二房的晴哥儿成亲,二房除了二婶无人可用,偏偏二婶不管事。于是内外诸事,全在大房身上。
顾辰之和妻子林蔓菁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女儿惜姐儿是她的乳娘照看。
孩子吐奶,也是平常有的。
第一天,惜姐儿吐了一回,乳娘不甚在意。
到了第二天,正是晴哥儿的大喜之日,惜姐儿却吐得越发厉害。乳娘用尽了她所知道土方子,惜姐儿仍是吐个不停。
家里人来客往,大奶奶林蔓菁又跟着大夫人待客,乳娘都找不到她的影子。
忙到了亥时,林蔓菁回了院子,孩子已经吐得奄奄一息了。
大奶奶林蔓菁大哭,一边责骂乳娘和丫鬟婆子,一边叫人,悄悄去请了老太医来。
偏偏顾辰之还在外院送客,根本找不到他的影子。
当天晚上,顾辰之送客去了城西,宵禁就回不来,宿在外头。
请太医,入药熬药,都是林蔓菁一个人,她一夜未睡。
到了第三天,孩子的呕吐止住了,林蔓菁大喜。
乳娘的失职,也在她这个母亲身上,林蔓菁知道公公婆婆素来疼这个长孙女,丈夫更是捧在掌心的,知道了定会怪她和乳娘。
见孩子不吐了,她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跟顾辰之提。
二月初七是成妇礼,家里还有很多客人没有送完。
顾辰之和林蔓菁又忙了一天
林蔓菁晌午回院子的时候,惜姐儿睡着了,乳娘说晌午没吐。
她只当真的没事了。
下午和晚上,她又忙,就在大夫人处,吃了晚膳才回院子。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吐得更加厉害了。一张稚嫩的小脸,一天就垮了。
林蔓菁急坏了,更怕丈夫骂她,又叫煎了药来吃。想瞒着丈夫,先把惜姐儿治好了,再说后话。
反正告诉了丈夫,也是请大夫吃药。
她一夜不敢睡,生怕惜姐儿又反复。
结果,今早起来,惜姐儿吐得快要晕过去了。林蔓菁知道瞒不住了,自己先哭了起来。
顾辰之这才知道。
他看着女儿软绵绵的模样,心都拧成一团。他问林蔓菁:“惜姐儿病了几天?怎么不告诉我?”
“姐儿昨日才这样。”乳娘在一旁帮林蔓菁遮掩。
林蔓菁抽噎着也点头。说姐儿昨日还开始这样的。
顾辰之顾不上责怪谁,用缂丝斗篷裹住了孩子,转身就往外跑。
林蔓菁微讶,不知道他去干嘛。见他走得很快,她也顾不上更衣。追着就跑了出来。
一路上,林蔓菁问:“这是把惜姐儿抱到哪里去?”
顾辰之只赶路,不回答。
林蔓菁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孩子生病,没人比她这个做娘的更担心。
当时晴哥儿的婚礼,家里内外都是满堂的客人。乳娘找不到她,又不是她去偷懒了。
她也忙正事啊。
晚上。乳娘才找到了林蔓菁,也是林蔓菁找了大夫给孩子瞧。孩子后来好转了,林蔓菁才再去忙碌的。
反而是顾辰之。一直没了人影。
林蔓菁当然知道他是忙正事,所以也没有责备他不是?
怎么他反而一脸怪罪?
想着,既担心孩子,又觉得委屈,林蔓菁眼泪汪汪的。
这个时候。夫妻俩已经到了静园。
林蔓菁忙敛了泪意,微讶问顾辰之:“来三叔这里做什么?”
顾辰之依旧不理她。敲开了静园的门。
静园众人正在吃饭,看着他们夫妻进来,大家都是一惊。
顾辰之说让瑾姐儿看看惜姐儿,又让林蔓菁吃惊不少。她想问丈夫到底怎么回事,女儿病成这样,不去看大夫,反而来找顾瑾之。
大哥很着急。
惜姐儿也是恹恹的,瞧着很骇人。
顾瑾之忙上前,看了看惜姐儿的舌苔,又扒开眼皮瞧了瞧瞳仁,然后才号脉。
然后她对一脸惊慌失措的顾辰之道:“大哥,不碍事的,惜姐儿没有大事,大夫用药不在症上,孩子又几天没好好吃东西,才瞧着可怕,其实没有半点事的,大哥先别急。”
然后让顾辰之把孩子抱到顾瑾之的房间去,“里头暖和,快别站在这里说话。”
顾辰之对顾瑾之的话言听计从,忙把孩子抱了进去。
林蔓菁也跟了进去。
顾瑾之就在吩咐身边的慕青:“要上好的牛乳汁,添了生姜、葱白,热了端来。”慕青对这府里熟,要东西她比较方便。
慕青也被惜姐儿那模样也吓了一跳。惜姐儿可是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心头肉,怪不得大奶奶都要哭了。
听到顾瑾之的吩咐,她连忙道是,转身去了。
慕青去弄牛乳汁,宋盼儿和顾延臻也纷纷进顾瑾之的房间,看孩子。
夫妻俩一个安慰林蔓菁,一个宽慰顾辰之。
顾辰之阴着脸,眼睛只看着惜姐儿,不肯和旁人说话,更是不愿意理大奶奶林蔓菁。
林蔓菁心里酸楚得厉害,她知道丈夫在怪她。
可她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小叔子娶亲,婆婆那边事事要她帮衬,她也身不由己。
难道她不想整日守着女儿躲清闲吗?
再说了,她知道女儿病了,也是立马去请了大夫的。女儿吃了药不管用,她又能怎么办?
家务事需要她帮忙操持,孩子还需要她管着。她两头奔波,一旦有事,错儿还全在她身上。
她的难处,谁有能体谅过?
媳妇真难做。
林蔓菁越想,心里越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顾瑾之也跟着进了房间。
她又说了好些安慰顾辰之和林蔓菁的话,这两口紧绷的情绪才好些。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慕青端了牛乳汁进来,添了生姜和葱白熬的。
顾瑾之要亲自喂惜姐儿。
顾辰之接过来,道:“我来,我来!”
顾瑾之就给了他。
林蔓菁满心的狐惑,不知道顾辰之到底为什么找顾瑾之。可见顾辰之乱给孩子吃东西,她连忙上前,拉住了顾辰之的胳膊:“这…这是什么啊?”
她很担心。
孩子已经这样了,找个更加高明的小儿太医瞧瞧才是正荆顾辰之耽误孩子治病,把孩子抱到了静园,林蔓菁不敢在人前损丈夫的威信。一句话也没说。
可现在,居然就这样给孩子吃东西。
她再也忍不住了。
“是牛乳郑”顾瑾之解释,“大嫂。先前又大夫给惜姐儿用药了吧?他只当天寒地冻,惜姐儿是受寒伤风才吐乳的,所以开了驱寒保暖的方子。实则,惜姐儿是有些热证。怕是屋子里地炕烧的太热,孩子扛不住。惜姐儿原本就烦热。又添了热方,才吐得更可怜。”
林蔓菁一下子就放了手。
顾瑾之的话,一点也不错。
她先前请来的大夫,的确是说,姐儿受了风,吃些药散散风寒。孩子就没事了。
哪里知道,吃下去之后,吐个更加厉害。
要不是药用反了。岂会如此?
林蔓菁放了手,顾辰之就小勺吹得半凉,喂惜姐儿。
“…牛乳味甘微寒,既解烦热,又补虚劳。”顾瑾之跟林蔓菁又解释。“惜姐儿年纪小,再温和的药也不好用的。用些补品调治。才有好处”
林蔓菁听了,心里折服,就连连点头。
她虽然不通药理,却也听说过是药三分毒。
当时要不是女儿病重,她也不敢听太医的,给孩子用药。
如今见顾瑾之的话,也是说小孩子不好用药,和她自己的小见识竟然不谋而合,她就不由不信顾瑾之的。
那边,顾辰之喂惜姐儿喝调治好的牛乳,孩子却咽不下去,吐了出来。
宋盼儿在一旁看着也着急,道:“辰哥儿,你起身,我来!”
说吧,就接了顾辰之的碗,自己坐下来,把惜姐儿抱在怀里喂着。
她的手法比顾辰之熟练多了。
可惜姐儿就是不咽,甚至不再张口了。
顾瑾之就上前,在惜姐儿的右耳侧轻轻抚摸。
“娘,您再喂。”她抚摸了一会儿,对宋盼儿道。
宋盼儿再喂,孩子就能张开口,咽了下去。
大半碗牛乳,她都吃了下去。
林蔓菁喜得眼泪汪汪的,在心里暗赞七妹好手段啊,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小儿大夫都强。
顾辰之大喜,把孩子又抱了过来,道:“七妹,三叔三婶,多谢了!”
“哪里话!”宋盼儿笑,“别墨迹了,把惜姐儿放到瑾姐儿床上。她才吃了东西,可不能抱出去。”
顾辰之和林蔓菁都点头。
大家都退了出去,不打扰惜姐儿。
惜姐儿喝了牛乳,大约过了一刻钟,也没有吐,安静卧在母亲林蔓菁怀里,睁着一双乌黑又无力的眸子。
林蔓菁的心都揪了。
虽然七妹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牛乳到底有用没用,林蔓菁心里也没底。
反而是她丈夫顾辰之,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看得出,他很相信七堂妹的。
林蔓菁心里微惑。
又过了一刻钟,惜姐儿打着哈欠,她要睡了。
林蔓菁更是欢喜,一颗心也归位了。
孩子睡熟了,林蔓菁就给顾辰之使眼色,让他也出,她在这里陪着就好。
顾辰之想起方才的恶劣态度,低声跟妻子说了句:“我刚刚急了,脾气不对,你莫要往心里去。”
林蔓菁噗嗤一声笑。
她是个很乐观的人,凡事能过去的,她不放在心上。惜姐儿已经没事了,她欣喜还来不及,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快出去吧。”她笑着道。
顾辰之就从房间里出来。

第089节答应

顾家这宅子小,什么事也藏不住。
大少爷和大奶奶一早抱着孙小姐去了静园,很快就传到了大夫人耳朵里。
大夫人心里暗揣,有什么事吗?
可花厅里,已经聚满了来回事的管事妈妈们。
大夫人只得先料理家务事。
她悄声吩咐身边的丫鬟宝珠,让她去静园打听,到底孙小姐怎么了。
宝珠道是。
过了两刻钟,宝珠回来。她安静站在一旁,给大夫人递了个笑容,然后微微摆手。
大夫人就放宽了心,安心料理琐事。
因为婚礼刚过,家里很多事都堆在了一起。大夫人忙了两个时辰,才渐渐理出头绪。
她抽空喝了杯茶,宝珠就上前,把静园的事说了一遍:“…孙小姐在七姑娘的房里睡了,大少爷和大奶奶都在。”